51 懷疑 (1)
尹約哭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于哭淚了。
眼淚沒了,喉嚨也啞了,被紀随州喂着喝了半杯水,整個人還有點緩不過勁兒來。她發現,哭真的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
紀随州沒說過多安慰的話,不管是趙霜也好何美希也罷,現在除了兇手外,誰也沒辦法拍着胸口保證她倆還活着。
事實上要不是看在尹約的面子上,紀随州根本不會管這兩人的死活。
趙霜,從小到大就跟尹約不合,她這人有點小聰明,天真單純的尹約在她手裏時不時就要吃個小小的暗虧。上回喝醉酒當街耍酒瘋,要不是他正好路過救場,瘸了腿的尹約哪裏是她的對手。
這種人消失才是好事兒。
再說何美希,利用鐘薇在背後搞小動作,顯然也不像尹約說的那麽開朗直爽。紀随州甚至懷疑她跟尹約做朋友的真實目的。
但這話他不方便和對方講。畢竟她出現的切入點選得太好,在尹約失明最無助最失意的時候出現,給予她幫助和關懷,是個人都招架不住。
這個何美希,要麽就是運氣極佳,要麽就是心機極深。紀随州想起在去H市的飛機上頭一回見到真人的情景。當時她靠在尹約肩頭,和她輕笑着咬耳朵,還時不時地打量他。那雙眼睛透着深沉,絕不是一個一眼看到底的女人。
比起她,趙霜倒是蠢得直接。
如今這兩人皆是下落不明,無論是警方這裏還他派出去的人,傳回來的消息都不容樂觀。結局是什麽幾乎不言自明,只是誰都不願意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尹約歇了半天勁,情緒總算恢複了一些。當着紀随州的面哭這種事兒她以前常幹,今天再犯倒有點不好意思。
人的關系一旦發生改變,連心境都會不同。
她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看着鏡子裏自己紅腫得跟核桃似的雙眼,掏出手機跟父親打了電話。
“嗯,我回爺爺家睡,太晚了,你和阿姨早點睡。”
爺爺那邊是一早就說好的,他一直以為尹約今晚住她爸家。所以這會兒兩邊都以為尹約在對方那裏,沒人想到打個電話求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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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就想,其實她爸爸和她爺爺的關系,也不是太親近啊。這是他們尹家的遺傳嗎?所以她跟她爸才命盤如此不合。
打完電話後她回了包廂,要紀随州送自己去附近的酒店。
“找間便宜點的幹淨點的,我要住一晚。”她不想這個樣子被家裏人看到,有時候關心會成為了一種負擔。
紀随州沒說什麽,把她帶上車,卻沒帶她去酒店,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家。
車子開進他家小區的時候,他跟對方解釋一句:“就留你住一晚,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
尹約如今也不怎麽怕他會做什麽事兒,兩人重逢這麽久,他要真想來硬的,多少機會都有過。他以前不做,現在也不會。事實上他在這方面還算尊重女性,強買強賣的事情幾乎沒有。
以前戀愛的時候她就開玩笑地問過他這個問題,紀随州回答得很幹脆。他問她:“你喜歡被人強/暴?看不出你這麽重口味。”
紀随州安排她住客房,尹約進浴室洗去一身酒氣,出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已經給她準備了一堆東西。
除了換洗的衣服外,還有各式高檔護膚品、面膜、蒸臉器,看得尹約差點以為紀随州在家裏藏了個美嬌娘。
她拿了片面膜出來敷臉,靠在房裏的按摩椅裏聽音樂。那椅子模仿人體工學原理,找位準力道佳,舒服得尹約差點睡着。
她不明白有這麽個東西,紀随州還找她做什麽。
面膜快敷完的時候,聽到紀随州敲門。她讓對方進來,自己還窩在椅子裏不想起。她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沖對方道:“你還沒睡啊。”
然後就感覺對方走了過來,似乎放了什麽東西在她手邊的茶幾上。她睜眼一看,是一些宵夜點心。
紀随州站她身邊,居高臨下盯着她瞧:“要我侍候你吃嗎?”
“不用不用。”
尹約趕緊掀掉面膜起身,還懶洋洋地打個呵欠:“太舒服了,我差點睡過去。”
紀随州心想睡過去倒好,省得像現在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反倒更撩人。
尹約招呼他坐下來一起吃,紀随州卻搖頭拒絕,只對她道:“你慢慢吃,吃不完擱那兒,明天會有人收拾。”
那一晚兩人各睡一屋,誰也沒打擾誰。第二天一早尹約起來,想找紀随州聊聊,謝謝他昨晚收留他。可找了一圈也沒找着人。紀随州喜歡清靜,家裏阿姨也不過夜,只是白天過來打掃房子。尹約不想讓人撞見,轉身上樓準備換衣服離開。
剛踏是樓梯就聽到有開門聲,回頭一看就見一個中年婦女推着架輪椅進來。輪椅裏坐着的是紀随州的妹妹隋意。
兩人看到對方都很意外,尤其是隋意,意外中還夾雜着怒意。她扭頭沖中年婦女道:“阿姨,我說什麽來着,偶爾不打招呼過來一趟能有大驚喜吧。早跟你說了,我哥這樣的人,多少女人巴着他不放,他屋裏三天兩頭都有女人出沒,你還不相信。”
阿姨聽了有點尴尬,想不好該做什麽表情。
“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幹嘛,這裏又不是她家。她都能來,我憑什麽來不了。”
隋意指揮阿姨把輪椅推到沙發邊,然後自己扶着扶手慢慢起來,又挪着步子蹭到了沙發邊,最後一屁股跌坐在裏面。
這全程尹約都盯着她瞧,眼見她沒有任何人的幫助能自己走上幾步,盡管艱難但總算完成得不錯,尹約心裏還挺高興。
她一高興,就沒計較隋意說她的那些話。
可隋意不想放過她,沖她招手道:“尹小姐,麻煩你給我倒杯水。”
阿姨趕緊搶在前頭道:“我來就好。”
誰知道這女人跟紀先生什麽關系,萬一真是男女朋友,得罪也可不好。她見過紀随州幾面,覺得這人挺不錯,不像隋意嘴裏說的男女關系那麽混亂的人。
隋意臉色不大高興,但也沒阻止。等阿姨走後她又沖尹約開口:“你不冷嗎,穿這麽少。”
尹約身上還穿着明天紀随州為她準備的睡衣。她知道隋意肯定誤會了,并且看她那架勢自己就算解釋她也肯定不信,索性就不提這個。
“我正準備去換,你先坐會兒吧。”
“想跑?”
尹約覺得她有點可笑:“有什麽可跑的,你哥不在家,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隋意頭痛地扶額:“看來我上次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你是打定主意要纏着我哥了是嗎?”
“我們之間的事兒比較複雜,要不你去問你哥吧。”
尹約說着自顧自上樓去了。她本想跟隋意和平共處,當不成朋友也不必成為仇人。可現在看她這樣是沒希望了,既然如此,她更盼着兩人能當陌生人。
至少不費心。
樓下隋意氣得不輕,阿姨端過來的水一口沒喝,當即就拿出手機想給紀随州打電話,卻叫阿姨攔住了。
“紀董可能在開會,晚點再打吧。”
阿姨是個聰明人,紀随州隔一陣兒就會去看這個寶貝妹妹,阿姨從他的言形舉止中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種無條件溺愛妹妹的人。
隋意不聽話他會發脾氣,會教訓她,有時候甚至會晾她一段時間不理她。今天這事兒明顯是隋意理虧,當妹妹的管哥哥的交友事誼,名不正言不順。她自然要攔下這個電話,以免他們兄妹起沖突。
隋意也有點怕她哥,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尹約在樓上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後來聽到有頭門聲,估計她們已經走了,這才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
紀随州的家大得讓人有點害怕,她也不想一個人久留,收拾妥當就出門離開。她先打車回了趟家,換了衣服後才去公司。在公司裏碰上出差回來的裴南,整個人顯得滄桑而頹廢。尹約既讨厭他又有點同情他。
感情這東西真是把雙刃劍。
此後的一周,尹約都沒見過鄭铎,直到有一回白陸打電話叫她去醫院。
“過來陪我說說話,我都快悶死了。”
然後她才在離開的時候,撞見還沒下班的鄭铎。
跟紀随州談過一次後,尹約才漸漸正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一直覺得前一陣跟鄭铎熱絡只是出于交朋友的心理,其實她內心隐藏着對他深深的懷疑。只是有時候她不願意相信,也就不肯承認自己的這種懷疑。
鄭铎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只是臉上笑意不濃。尹約努力維持自然地笑容,跟他打聽方成就的事情。
“已經停職,院方的結論是他存在過失。現在正在跟受害人商談賠償的事宜。最壞的情況是,他的執業資格會被取消。”
“那病人呢,眼睛還能好嗎?”
鄭铎擰眉沉思片刻:“有希望,但不大。我和幾位教授都在研究這個案例,希望能為他保留一絲視力。畢竟他這個情況,角膜移植沒有用,如果不行,就是終身失明。”
尹約自己瞎過,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痛苦。
她站在那裏盯着腳邊的石子路看,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鄭铎。沉默了一會兒她想告辭,卻聽得對方又道:“尹約,其實你并不關心成就,對不對?”
尹約終于擡起頭,目光複雜。
“我知道,因為何美希的事情你怪他、讨厭他,你甚至懷疑他是殺人兇手。”
尹約不想否認,只能不說話。
但鄭铎并未停下來:“我還知道你懷疑我是同謀。如果可以的話,你想拿我的車去給警察做鑒定,看能不能找到蛛絲螞跡。我那兩只行李箱你也感興趣,你最近這段時間跟我走得很近,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想要調查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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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這才發現,周圍除了自己和鄭铎外,一個人也沒有。
這裏靠近醫院的停車場,旁邊那棟是行政樓,這會兒已過下班時間,樓裏燈光依次熄滅,在夜色裏顯得格外高大巍峨。
另一邊的綠化帶裏豎了幾盞路燈,時間一到自動照明。鄭铎正好站在一盞燈下,整張臉背對着燈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尹約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面前這個人也顯得有幾分陌生感。沒了笑容的鄭铎,氣質不再溫潤,叫人壓力抖增。
她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就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鄭铎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他伸手進口袋,掏出一串鑰匙塞尹約手裏:“這是我的車鑰匙,車就停在旁邊的停車場裏。你這會兒開走吧,随便找什麽人檢查,給紀随州也行,或者叫刑警隊的人來查。就是把它全拆了,我也沒意見。”
“你什麽意思?”
鄭铎不回答她的問題,又掏出另一串鑰匙:“這是我家鑰匙,那兩個箱子還擱我房間的櫃子裏,你也一并查了吧。”
尹約拿着兩串鑰匙有點發懵,她沒想到鄭铎會這麽做。看他笑嘻嘻的樣子,她分不出對方是真心還是在開玩笑。
“你別鬧了,我真沒那個意思。”
尹約從來沒想過查鄭铎的車或是箱子。時間過去這麽久,就算真有什麽也早沒了。現在再查只是做無用功。
兩人在那裏互相推兩串鑰匙,推到後來尹約有點急了:“鄭铎!”
她頭一回這麽大聲叫對方的名字,随即又感到抱歉,放低了音量:“我真的沒那個意思,我跟你接觸是因為我拿你當朋友,要是我做了什麽讓你感到誤會和傷心的事,我向你道歉。”
“沒有,你不用道歉。”
他突然不再說話,臉上雖還挂着笑意,看上去竟叫人有些難過。尹約直覺肯定是發生了點什麽。
她小心翼翼問對方:“到底怎麽了?”
“去你家那天,我把車開出你家小區後,才發現拉了點東西。後來我折返回來想去拿,卻看到你上了一輛車。後來那車帶着你走了,我在那兒等了很久你都沒有回來。我想,當時車裏除了你,紀随州應該也在吧。”
尹約總算明白了,他為何變得這麽反常。他是以為自己跟紀随州聯手演戲,想要調查他是吧。
她一下子松了口氣。
“就為這個,你又是車鑰匙又是房鑰匙的,搞得我都緊張了。”
鄭铎微微皺眉:“難道不是我想的那樣?”
“當然不是。我送你出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過來,後來我确實坐了他的車,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他找你做什麽?”
尹約不能跟他說真相,只能挑另一個原因:“他看我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擔心我和你……”
說不下去了,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尹約覺得十分辛苦。
鄭铎一開始沒明白,略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紀董是吃醋了吧。所以你們真的……”
“沒有,我跟他就像和你一樣,都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這個詞真是個好用的擋箭牌。尹約都有點想罵自己,怎麽無論拒絕哪一個,都只會用這個借口呢。
鄭铎也笑她:“你是不是找不到別的詞了?”
“真的……只是朋友。”
“可你應該知道,我們倆都不想只跟你作朋友。”
這話叫尹約沒法兒接,她只能跟對方打馬虎眼,順便把那天的情況再解釋一遍,諸如她其實只是跟他出去吃了頓飯,最後是回爺爺家睡覺之類的。雖然撒了謊,但少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鄭铎畢竟只是朋友,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對方交代過多自己的私人事宜。
好在鄭铎也沒有抓着不放,他依舊和從前一樣好脾氣,陪着尹約到門口攔車,還開玩笑地問她為什麽不收自己的鑰匙:“是不是怕真的會找到什麽?”
尹約回頭凝視着他的眼睛:“你會嗎?我是說,你真的做了什麽嗎?”
鄭铎也坦蕩地迎接着她的審視,認真道:“沒有,我什麽也沒做。”
“那我為什麽要收你的鑰匙。我們是朋友,你既這麽說,我也會相信。”
“可是……”鄭铎突然湊近了,跟她咬耳朵,“我還是挺想你收的。我以前總在想,哪天想到一個喜歡的姑娘,我既不送戒指也不送花,我就送各種鑰匙。我讓她開我的車,住我的房子,過平淡又美好的日子。”
尹約也想過這樣的日子,但那個人不是鄭铎。她正想勸他幾句,突然被鄭铎往旁邊拉了一把。一輛紅色的汽車擦着她的身子而過,車速快得驚人。暮色裏,車子在醫院前面的馬路強行調頭,與另一輛發生了輕微的摩擦,卻沒有停下來。在車主吃驚的叫罵聲中,紅色汽車揚長而去,只留一串轟鳴聲。
尹約一直盯着那輛車看,連鄭铎跟她說話都沒聽清。
“怎麽了,是不是撞着哪裏了?”
對方正要檢查她的手腳,尹約卻突然抓住鄭铎的手:“剛剛那車是誰的?”
“太快了,沒看清。”
“我看清了,是一輛紅色奔馳,尾號好像是37。你們醫院裏有誰開這車?”
鄭铎神情一變,喃喃道:“我記得成就的車就是紅色奔馳,車牌號我沒留意過。怎麽了,你是不是真的被撞到了,要索賠嗎?”
“沒有。”尹約強裝鎮定,又問他,“方成就今天來醫院了?”
“不清楚,可能是來談賠償的事兒。他最近跟院領導常見面。出了那種事,總要有個解決方案。你問這些做什麽?”
尹約搖搖頭,神色恢複如常。正巧這時一輛出租送人來醫院,車裏的人下來後尹約就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她沖鄭铎道謝,又表示自己無妨,随即關上車門,讓司機開車。
司機問她去哪兒,她卻叫人直行,又給紀随州打電話,問他的具體位置。
“我在南國花苑,有事兒?”
尹約想不好要不要直接趕過去,那邊紀随州已經再次發話:“你先去我家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話間後面有勸酒的聲音,尹約聽到紀随州随口應付了一句,就知道那種場合不是自己喜歡的。她應了一聲挂斷電話,給司機報了紀随州家的地址。
紀家這會兒沒人,尹約一個人坐在那裏等紀随州回來。因為有點害怕,她又開了電視,正巧在播新聞,尹約就沒換臺。看着看着女主播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說雙程路上發生重大車禍,十幾輛車撞擊追尾,目前死傷不明。
電視裏播着混亂的現場,不時有尖叫聲響起,記者在那裏激動地作着解說,現場主持人則關心着傷亡人數報告。
尹約覺得雙程路這名字有點熟,拿出手機刷地圖,才發現是離紀随州家不遠的一條路。上回老秦假冒紀随州帶着她在城裏兜圈子的時候,幾次路過這條街。
那紀随州的車是不是也……
正想着電話就響了,紀随州在那頭沖她道:“我碰上車禍,晚一點回來。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什麽人來也別開門。”
尹約本來不覺得怎麽樣,被他這麽一說倒緊張起來。
“有什麽事兒嗎?”
“沒有,不過你這麽急着找我,應該是有什麽要緊事吧。總之乖乖待着,哪兒也別去,等我回來。”
尹約聽到他電話裏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很想問一句他有沒有受傷。但紀随州已經把電話挂了,屋子裏只剩下電視新聞裏記者快速而略淩亂的播報。
好在新聞很快結束,播廣告的時候尹約起身去廚房找吃的。她來得匆忙,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
可冰箱裏除了水什麽也沒有,她又開始搜索廚房,這回卻是連泡面都沒找到。正準備拿手機點外賣,想到紀随州的叮囑,尹約只能餓着肚子喝熱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卻依舊覺得□□。
她沒什麽精神,還有點頭痛,腦子裏一直都是剛才那輛紅色的奔馳車。她越來越肯定,她曾經在某個地方見到過這輛車。方成就為什麽會去那個地方,尹約心裏蹦出一個特別的想法,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她連自己都吓着了。
電視裏新聞已經結束了,開始放打打殺殺的電視劇。正好是一場兩軍厮殺的大戲,刀劍亂砍血肉模糊,放眼望去全是鮮血和屍體。尹約本來心裏就害怕,看了這種更是難受,不知怎麽的居然犯起了惡心。
她沖進洗手間開始幹嘔,因為沒吃東西,半天也吐不出什麽來。正在那兒翻江倒海忍着勁兒時,一個人影從外頭閃進來,吓了她一跳。
紀随州上前扶着她,問:“怎麽,吃壞東西了?”
“沒有,電視劇情節有點惡心。”
“看電視看得難受了?”
雖說有點無語,紀随州還是立即出手,把她帶回了客廳,又去倒了水過來。尹約喝了半杯水,胃裏總算舒服了些。這才有功夫打量紀随州。
他回來得很匆忙,頭發有點亂,衣服也不平整,黑色的外套上沾了不少灰塵。他問她:“吃飯了嗎?”
“沒,想叫外賣,但不敢讓別人進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大事兒。”紀随州說着開始打電話訂餐。然後他扔下尹約,重新拐進了洗手間。
尹約心裏有話想跟他說,就也跟了進去。原本紀随州準備脫外套,一見她進來又重新把衣服穿了回去。
尹約有點奇怪他的舉動,上前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勸道:“脫了吧,我給你洗了,你再換一件。”
她拍的時候低着頭,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拍完擡頭看對方,才發現紀随州臉色略顯蒼白。他薄唇緊抿眉頭微皺,目光不知落向哪裏。
然後她聽到他啞着嗓子對她道:“好了,別拍了,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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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這才注意到紀随州的外套上有血跡。
黑色的布料染了紅顏色,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她趕緊替他把外套脫下,就見裏面的毛衣袖子上有一片紅,把毛衣和襯衣撸上去一看,左手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你怎麽不去醫院。”
“沒事兒,自己處理一下就行。”
尹約正要說他幾句,聽見有人摁門鈴,就轉身出去要開門。還沒走到門口,被後面趕來的紀随州一把揪住領子,然後他上前幾步,把她護在了身後。
他看一眼對講機裏的人,然後給對方開門。等人走後尹約拿着東西進餐廳,邊走邊道:“你也太小心了,還有人會跑這兒來對付我不成?”
凡事小心為妙。紀随州一想到曾經無意間把尹約置身于那樣危險的境地,就有些着急上火。有時候真想拿根繩子把她拴身邊,可她又不是小貓小狗。
非但不能拴着她,還得給她足夠的空間。要不她又得叨叨個沒完,搞不好還要跟他發脾氣。
像現在這會兒,他出了車禍沒去醫院,第一時間趕回來找她,卻要拎起耳朵聽她的教訓。以前紀随州偶爾會嫌煩,現在卻覺得唠叨其實也挺不錯。
尹約拿了藥箱給他處理傷口,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一擡頭發現紀随州嘴角有笑意,只覺得這人是不是腦子也給撞壞了。
“不疼嗎?”她剛給他用了消毒水。
“疼。”
“那你笑什麽?”
“笑你跟我媽似的。”
尹約也不客氣,直接回他一句:“我要有你這麽大又不聽話的兒子,早打死了。”
紀随州伸手摸摸她腦袋,湊近了輕聲問:“舍得嗎?”
又撩妹。都快斷手了還不忘發情,尹約一把推開他的腦袋,開始給他纏紗布。因為心裏有氣,纏得時候力氣就大了點,紀随州在一邊提醒她:“怎麽折騰都行,好歹把胳膊給我留着,多少有點用。”
尹約就問起他車禍的事兒。
“不清楚,下了點雨路有點滑,老秦也有點不在狀态。”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搞的鬼?”
紀随州嘴角一揚:“方成就還沒這麽大本事。”
尹約心裏一咯噔:“你也覺得他有問題?”
紀随州纏好紗布後起身回房,換了一身幹淨衣服下來,示意尹約先吃飯。尹約哪裏還吃得下,把自己發現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上回去醫院看小含,我在門口撞見個小車禍。當時那輛紅色奔馳挺奇怪,事情還沒解決,我剛出來就開走了。那時候我沒多想,可今天在醫院門口又碰上那車,鄭铎說那是方成就的車。紀随州,你記得楊進德教授嗎?”
“我給尹含找的專家之一,你覺得他有問題?”
“沒有,他沒有,但我覺得方成就有點問題。你能不能查查楊教授給小含做評估的時候,帶的助手是哪一個?”
這對紀随州來說只是一個電話的事兒。大概一刻鐘後,助手的名字就發到了他手機上。和尹約猜的一樣,是方成就。
随名字發來的,還有一堆詳細資料。
“方成就的心理學導師就是楊教授,給尹含做評估的時候他也去了。我倒是沒想到他也在裏面摻了一腳。”
方成就摻和的事情豈止這些。
“小含自殺的時候我就在想,怎麽這麽巧,專家組前腳剛給他做了評估,後腳他就自殺了。但我當時只查了那幾個教授的背景,沒覺得有什麽問題。想不到這個漏洞在他們的助手身上。”
紀随州凝眉深思片刻,沖尹約道:“抱歉,這事兒我有責任。”
“跟你沒關系。本來方成就是楊教授的助手也沒什麽,但他在醫院門口一見我就跑,這就很有問題。美希的事情現在看來他也逃不了幹系,還有趙霜。”
紀随州聽到這個結論一點兒不吃驚,他從洗手間裏拿出那件外套,從裏面取出個信封。尹約接過來一看,發現全是照片。
“徐知華那裏開來的,趙霜上的鄭铎的車。不過仔細放大了看,司機跟方成就有幾分相似。”
照片已放大很大倍,駕駛位上能看得出坐了個男人,發型臉型都像方成就。關鍵是鄭铎比較高,如果司機是他,頭發跟椅子的對比不會是這麽個高度。
這麽說來,方成就才是趙霜口中的那個神秘男朋友。他跟鄭铎關系那麽好,偶爾一次借他的車去載女朋友再正常不過。正巧那一回被徐知華派去的人拍了照片。
搞不好他已經察覺到了徐知華對趙霜的調查,故意拿鄭铎來混淆視聽。
一個眼科醫生,想法這麽複雜這麽深沉?尹約不寒而栗。
紀随州也拿起一張照片研究兩眼,轉而問尹約:“趙霜跟方成就,你覺得可能性如何?”
“你是在懷疑什麽?”
紀随州沒有說太多,他當然有理由懷疑。事實上徐知華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誰也說不清。她到底站在哪一方,給出的東西是真是假,這會兒還不能下定論。這些照片究竟真是她拍到的,還是主動放出的□□,總得查一查才知道。
只是這個方成就,在這些事情裏必定扮演了某個角色。他是主角,還是某些人的配角?
尹約多少猜到了他的想法:“你還在懷疑鄭铎?”
“合理懷疑。他跟方成就如今都牽扯在這件事情裏,到底誰是主謀誰是背黑鍋的那個,現在你我都說不清。我問你個事情,方成就是楊教授助手這件事情,是鄭铎告訴你的吧。”
“是。”
紀随州露出一絲笑意,随即把桌上的照片一掃。
“事情還沒定,你也別這麽快下結論。先吃東西,一會兒視頻送來了再說。”
“什麽視頻?”
紀随州不回答,直接拉她進餐廳吃晚餐。東西有點涼,他拿進廚房去加熱。尹約還在想他剛才說的那番話。似乎真像他說的那樣,這樁事情裏牽涉進來的兩個人,正說反說都行。她跟鄭铎關系更近,就選擇相信他懷疑方成就。
而紀随州因為自己的關系,顯然更讨厭鄭铎,也更願意相信他才是主謀。
尹約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這種要命的感覺一直到她吃完晚飯還是沒有緩過來。明明近在咫尺的東西,一伸手去抓,卻又跑得無影無蹤。
剛剛已經走了的頭痛,一下子又跑回來纏着她不放。紀随州看出她精神狀态不好,就讓她先去休息一會兒。
“東西要晚點送過來,等送來了我再叫你,你先睡一覺。”
他帶她去前幾天她睡過的那間房,依舊是一樣的擺設格局,只是這一回拉開櫃子一看,裏面多了很多适合她穿的衣服,幾乎塞滿整個衣櫃。
再看化妝臺上,護膚品和化妝品擺得比上回還多。尹約有點奇怪:“你這裏怎麽這麽多女性用品?”
“葉海辰買的。他最近似乎在追一個女人,對這種東西有研究,我就讓他買了一些回來。你看看适不适合你用,不喜歡就換。”
他說話的樣子充滿了從前的影子,那時候他倆談戀愛,他總是這麽霸氣又豪氣。室友們每每見到總是羨慕不已。有時候她抱歉對方拿錢砸人時,她們還會反過來勸她。
“圖什麽也別只圖他對好。男人除了好之外還有別的東西給女人,這才是真的愛你。”
她總覺得這仨應該搞個婚戀咨詢所才對。确實,相比于她對感情的稀哩糊塗,她們确實看得更清,找的人也更合适。
誰也沒有像她這樣,在感情的路上摔那麽大一個跟頭。
可她現在又快重蹈覆轍了。紀随州對她越好,她越難以承受。這些東西不是甜蜜,反倒成了負擔。
她随手拿起瓶香水擱手裏把玩,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你說他們要送什麽東西過來?”
“機場的錄像。方成就離開H市那天登機前的畫面,我想再看看。”
“那你一會兒一定叫醒我。”
紀随州樓着她的肩,順手拿掉了她手裏的那瓶香水,又湊到她額頭上輕輕落了個吻,然後道:“晚安。”
尹約被吃豆腐已然習慣,顧不得跟他多計較,目送他離開後就找了睡衣去洗澡。洗完後她爬上床睡覺,不一會兒人就迷糊了起來。
樓下紀随州收拾了剛才吃的東西後,覺得受傷的手臂越來越疼,就給李默打電話,叫他過來給自己重新上遍藥。
李默自己也有頭疼的事兒,被叫過來後頂着張萬年臭臉,在那兒欣賞尹約的“傑作”。
“這人跟你有仇吧,綁這麽緊的紗布,想你變殘直說啊,找我就行。”
紀随州沒說話,目光不自覺地往樓梯口看了看。
“在樓上睡覺?你這是養了個祖宗啊。你這傷最好上醫院。”
“今天沒空,明天再說。”
“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你要真癡情,當年又何必……”
紀随州抽了口手裏的煙,打斷他的話:“彼此彼此,你媽在家還好吧。”
一聽這話李默眉頭皺得更緊:“一個兩個都不省心,女人天生都是妖精吧。”
想了想覺得不對,自己怎麽叫人帶溝裏去了:“她不是我媽。”
是啊,不是他媽,他想叫人當他孩子的媽罷了。兩個在情場都有些不順的男人湊在一起唠了半天磕,直到後來李默接了個電話離開,紀随州才開始看底下人送來的那段視頻。
他是頭一回看這東西,上次叫人給看,他總覺得或許對方漏掉了什麽。他沒叫尹約,任由她睡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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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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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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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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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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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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