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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頭一回騎馬,就是紀随州帶她去的。
那時候室友們都笑她,說她跟了紀随州這個大款後,開了不少洋葷。動不動就打高爾夫球,看賽馬,要不就是去潛水。紀随州還曾說要帶她去打獵,後來天還沒涼兩人就鬧翻,這事兒也就沒影兒了。
當時的尹約牛氣轟轟,室友說什麽都照單全收,還時不時故意臭顯擺,惹來三個人一頓痛揍。這些都是她人生裏最美好的年華。
後來她跟紀随州鬧翻後,可能潛意識裏害怕再見室友,畢竟她們是這段糟糕的感情最直接的見證人。所以離開學校之後,她跟她們也漸漸斷了聯系。
有時候會想她們,可又不敢再見她們。人就是這麽矛盾的生物。
但那時候的她确實被紀随州帶着玩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就說第一次騎馬,她其實對馬沒什麽畏懼心理。可臨出門的時候對床很認真地抓着她說:“尹約,你不要表現得太勇敢,你就露點怯,讓他保護你。”
同桌湊過來加把柴:“就是就是,要不他們男人的價值就體現不出來了。我家那個吃烤串還要替我拿着竹簽子,怕我被刺紮手呢。”
這麽赤/祼祼地秀恩愛,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被衆人一頓胖揍了事。
尹約記下了這些馊主意,到了馬場後就一個勁兒地裝柔弱。起初紀随州沒說什麽,只教她怎麽跟馬培養感情,還跟她說這匹馬的由來。
那是紀随州養的馬,出身血統高貴撇在一旁不說,據說得來還有一小段傳奇的故事。
可尹約沒有認真聽,她光顧着扮柔弱裝斯文了。到最後紀随州疑惑地盯着她看,悠悠來了句:“你沒吃早飯嗎?”
“吃過了。”
“我看你一副要倒下的樣子,要不送你去醫院查查,驗個血糖值?”
一聽說要紮針,尹約立馬就醒了。後來她無意中看到紀随州在那兒得意地笑,就知道自己耍的小計謀讓人給識破了。
就不該聽那兩個沒出息的,小丫頭片子出的主意,怎麽逃得過老奸巨滑的生意人呢?
紀随州給尹約找了教練,扶她上馬後慢悠悠地在場子裏來回繞圈踱步。剛開始尹約覺得很新奇,慢慢的就有點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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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渴望像電視裏演的那樣,縱馬馳騁,英姿飒爽。
紀随州說沒問題,轉眼就上了她的馬,跟她共乘一騎。那一刻尹約覺得自己真是蘇到了極點,她這樣子跟言情小說的女主角有什麽兩樣。
只不過小說裏的女主到最後都被王子捧在手上,至于她嘛,不提也罷。
紀随州這人無利不起早,帶着尹約出了圍欄到外面的草地裏亂跑,讓她享受了一番縱馬的樂趣後,又問她收了好大的利息。
那天她回去後室友們拉着她問騎馬怎麽樣,被折騰了半天的尹約只含糊地說了一句:“太累了,比他媽在床上累多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差點在馬上要了她的命。
如今重返馬場,想起這段充滿了暴力美學的往事,尹約不禁肝顫兒。她無比慶幸紀随州現在是個瞎子。可轉念一想,瞎子又怎麽樣,做那種事情就算看不見,影響也不大吧。
她哀怨地轉頭去看紀随州,正巧對方湊過去跟她說話,兩人的吻就掃到了一起。紀随州如今便宜越占越順溜,既然吻上了就索性多吻一會兒,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在看。
尹約掙脫不了,只能陪着他演恩愛。後來好不容易分開了,她小聲抱怨道:“別人會看。”
“沒關系,反正我也看不見。”
尹約很想給他一記白眼。
馴馬師帶着他們去挑馬,挑的還是從前紀随州的那匹叫追風的純血馬。當年他的年紀在馬上算是青年小夥兒,如今再見風采依舊,但年紀已然上去了。
紀随州對這馬很喜歡,盡管他已步入老齡,不再參加賽馬比賽,但他依舊視他如好友一般。有時候尹約看他們兩個的互動,都不覺得那是一匹馬。
紀随州這個人,有時候也挺念舊的。
和上次一樣,一開始也只是在馬場裏小範圍地跑跑。紀随州眼睛不方便,不能帶尹約出去遛彎,只能讓馴馬師跟着,稍微給她加快點速度,過過幹瘾罷了。
馴馬師是個年輕小夥子,一身制服挺拔帥氣,整個人透着幹練和英氣。尹約見他手法娴熟氣勢逼人,就起了跟他攀談的心思。
小夥子知道她是紀董的貴客,也就禮貌地跟她聊了幾句。起初帶了點應付的意思,大約是見多了有錢男人帶女人來這種地方消遣,把尹約也看成了那樣的女人。
但聊多了感覺就不一樣了。有沒有市儈氣從一個人言談舉止能很輕易地看出來,更何況小夥還是個聰明人,很能分辨人的好與壞。
他很快就發現尹約是一個很好地交談者。
尹約也覺得這小子人不錯,而且很有理想抱負。他今年不到二十,卻已經跟馬打了近十年的交道。最大的夢想是帶着他的馬,去參加香港國際賽和迪拜世界杯等高水平的賽馬比賽。
他的話像是給尹約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除了上班吃飯做生意,這世上還有別的有意思的事兒。
她跟小夥子越談越投機,溜馬反倒成了次要的事兒。後來她索性下馬來,坐到一邊跟他大談人生理想。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尹約說得口幹舌燥,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仰頭就喝。這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紀随州正跟一個美女站在一起,似乎在聊着什麽。
仔細一看,那女人是夏汐,她身旁也立了匹黑色的高頭大馬,愈加襯得她小巧玲珑膚白美貌美。
她說着說着笑起來,那笑優雅又不失矜持,一身帥氣的騎馬裝,讓她整個人既英氣勃勃,又多了一份女人特有的妩媚。
尹約真覺得夏汐長得漂亮。
旁邊小夥也在喝水,見尹約半天沒說話,順着她的視線就往前方看。他也看到了夏汐,似乎是怕尹約誤會,就主動解釋一句:“那是一品集團的夏汐。”
他沒叫人“夏小姐”,而是直呼其名。尹約想起他對着紀随州也是直呼其名,并未像別人那樣稱呼他“紀董”。
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不馴,這種氣質很迷人。
尹約就笑笑:“嗯,我知道,見過幾面。”
“紀随州以前也跟她來過幾次。”
尹約就看向他,不明白他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麽。按理說一般人看她和紀随州的關系,肯定知道不一般。這種情況下要麽解釋兩句,要麽什麽都不說。
畢竟那兩人看起來郎才女貌,很容易叫人産生誤會。
小夥子線條柔和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就是來過幾次,沒什麽別的。”
“你是想說明什麽嗎?”
“反正我沒見過紀随州吻她。”
尹約一陣臉紅,想起剛才那個吻。真是的,這孩子不知道成年沒有,若是還未滿十八,他們兩個豈不是在當衆教壞小孩子?
回去一定要跟紀随州談談,不能再在大庭廣衆做這種事兒。
似乎關起門來也不該做吧。
小夥問她要不要再騎兩圈,尹約推說累了,就這麽坐在那裏看對面兩個人談話。這兩人一個看不見,另一個假裝沒看見她,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小帥哥也不走,就這麽陪着尹約坐在那兒。
他安靜的時候有種成熟穩重的氣質,有他在身邊,尹約竟然覺得十分安定。他也不多話,很懂得與人相處的分寸。
尹約發現自己越來越欣賞這個毛頭小子了。
就這麽喝了半個小時的水,小帥哥似乎覺得坐累了,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牽着紀随州的馬下場去了。
他翻身上馬的樣子帥翻了,尹約跟他一比,在賽馬這一項簡直就是個文盲。他在場裏快速地跑了幾圈,馬蹄後頭帶起一層層細微的塵土。尹約發現那匹老馬在他的手裏,又重新煥發了新的活力。
幾圈過後他放慢速度,最後在夏汐面前停下來。他從馬上跳下,站到對方面前,似乎說了句什麽。紀随州下意識就擡起頭,似乎朝尹約坐的方向看過來。
然後他沖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夏汐則上了自己的那匹馬,很快就被帥小夥帶走了。
尹約來到紀随州面前,故作輕松道:“談得高興嗎?”
對方回她一句:“醋味這麽重,大老遠就聞到了。”
尹約也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有點酸。可紀随州跟夏汐太登對,她就有點難受了。明明兩人還什麽都沒确定呢。女人怎麽都這樣兒。
“不好意思,下回我一定專心看小鮮肉,別的地方哪兒也不看。”
這下輪到紀随州吃醋了:“看來小陸表現不錯,你挺喜歡他。”
“豈止是喜歡,我簡直崇拜他。他年紀不大吧,怎麽這麽老練,氣質也好。我聽他提他的理想,他的抱負,簡直熱血沸騰。紀随州,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找點事情做做。”
這段時間她确實太懶散了,每天渾渾噩噩不知在做什麽。跟着紀随州人會變懶,會變得安于現狀,她如今還不如當初在爺爺那裏來得有幹勁兒。
她不該就這麽過完自己的一生。
紀随州揉揉眉心,突然有點後悔帶她過來。想不到小陸起了這麽個效果,這跟他“圈養”尹約的初衷是相違背的。
“他跟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努力奮鬥,不光為了自己的理想,也為了別的。”
尹約有點好奇,這個姓陸的小子實在很吸引人。
紀随州把尹約摟過來抱住,拉她到旁邊去坐。尹約很自覺地就充當了他的“導盲犬”。
兩人坐下後,紀随州才道:“那小子心裏有個人,可惜白月光雖好,抵不過金錢的魅力。”
這聽起來是個悲傷的故事。
紀随州卻話鋒一轉,望着尹約的表情理所當然:“你也有你的事業,不要妄自菲薄。”
“我有什麽?”
“你有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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