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二天,紀随州給尹約弄來了一張艾冰的舊照。
一看到照片,兩個人都有點怔住了。
照片上的艾冰十幾歲的模樣,青春氣息逼人。紀随州看看照片又看看尹約,覺得兩人至少有四五成相似。
“不止。”尹約搖頭,“我小的時候,跟她長得更像。”
她當即就讓紀随州開車送她回爺爺家,拿出她的一本相冊,挑出其中的一張照片。那照片是她十五歲的時候拍的,發型跟艾冰的很像,都是高高的馬尾辮,沒有劉海,站在公園的一角扶着棵大樹擺了個差不多的造型。
甚至那個公園都是同一樣。
艾冰照片裏背景是一片人工湖,就是尹約去拍照的那一個。那是b市有名的一個老公園,屬于地标性建築。
尹約指着照片上的自己,問紀随州:“像嗎?”
“像。”
果然是親姐妹,又都随了徐知華年輕時的長相,姐妹倆少女時期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尹約左臉在別人長酒窩的地方長了一顆痣,而艾冰沒有。
紀随州伸手想摸她的痣,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阿姨拿着水果進來,笑眯眯沖他倆道:“爺爺讓我送進來的,怕你們口渴。”
不過是借口,其實是想讓阿姨進來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在做少兒不宜的事情吧。
尹約在心裏翻翻白眼,她就算再饑渴,也不會大白天在家裏跟男人亂搞吧。爺爺的思想實在太超前了。
阿姨把水果擱在桌子上,轉身要出去,視線突然落到了尹約手裏的那兩張照片上。她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
“這個小姑娘很面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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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的是艾冰的照片。
尹約精神一震:“阿姨你認識她?”
“她是不是姓艾啊?”
這下連紀随州都擡起頭,認真地盯着阿姨看:“您坐,慢慢說。”
阿姨坐下來拿着兩張照片在那兒比較,很快舉起另一張沖尹約道:“這個是你小的時候,我認得。”
“阿姨,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很像嗎?”
“是蠻像的,可你有痣她沒有。”
尹約的這顆痣長得明顯,又略大一點,成了識別她一個很重要的标志。
阿姨又拿起艾冰的照片看:“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比照片裏年紀要大一點。”
“您就這麽肯定您見過她?”
“本來是不确定的,可是這張照片我見過的呀。這個姓艾的小姑娘給我看過的。”
阿姨開始回憶往事:“好幾年前了,大概有個五六年了,我那時候還沒到b市來,在我們老家做鐘點工。有一次去一戶人家家裏搞衛生,她家新添了個小寶寶,特別地愛哭,那個媽媽啊抱着孩子怎麽哄都沒用。我也是聽不下去,想幫她抱兩下,還沒接到我手裏,鄰居就來敲門了。那個鄰居就是這個姓艾的小姑娘。”
五六年前?尹約和紀随州對視一眼。艾冰失蹤了近十年,很多時候他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但從阿姨的說法來看,至少五六年前,艾冰還活着。
但她沒有回b市,而是生活在沿海的一個小城市。
“她有跟你說什麽嗎?”
“說孩子吵,讓我們安靜點。她口氣不算太好,搞得我們家那戶女主人挺不好高興的。我看她年輕不懂事,就在當中勸了兩句。她大概覺得我人不錯,後來我們樓道裏碰到的時候,她還主動跟我打招呼來着。”
“她是一個人住嗎,家裏還有沒有別人?”
“沒有。”阿姨回答得很肯定,“我們碰見過幾次後她就請我去家裏坐。說實話我覺得她這個人怪怪的,好像不懂人□□故,說話也有一搭沒一搭。我幾次問她叫什麽,她就回答我一句,我姓艾。從來沒跟我說過她叫什麽。”
尹約想問紀随州什麽,被他擡手打斷。他把水果放到阿姨面前,請她邊吃邊說。阿姨在這裏待久了,也覺得跟自己家一樣,沒那麽多虛僞客套。
她叉了片蘋果咬了一口,繼續道:“我看她人不算壞,就是有點自說自話。她請我去她家的時候,說的是也想找我去她家搞衛生,問問我一周幹幾天,怎麽算錢什麽的。可我進去坐下後,她就跟我說起了別的,後來還拿了相冊給我看。我覺得挺奇怪的,我跟她也不是很熟。但她都拿出來了,我就看了兩眼。喏,其中就有這張照片。”
她又晃了晃艾冰那張照片。
尹約又去看紀随州,對方明白她的意思,輕聲道:“可能印了兩張,我回頭問問她。”
這個她說的是徐知華。
“除了這張照片,還有別的照片嗎?”
“一共就三張,那麽厚那麽大一本相冊,就夾了三張照片。除了這張是獨照外,其他兩張是跟別人的合影。看起來應該是她媽媽吧。”
尹約趕緊掏自己手機,在網上翻徐知華的照片。她記得盛世有個網站,裏面有一些公司活動的記錄照片。今年尾牙的時候徐知華也在,尹約在網站上翻到過一張她的照片。
她把照片找出來遞到阿姨面前。
“挺像的,就是更年輕些,不過氣質差不多,眼神蠻厲害的。”
那就錯不了,艾冰那時候十幾歲,徐知華已經在商場奮戰多年,褪去了年輕時的青澀,有了現在女強人的雛形。
眼神犀利,是她這個人的特色。
尹約有些激動,拉着阿姨追問:“您後來去她家幹活了嗎?”
“沒有。我本來是想去的。她跟我說她一個人住,家裏不大也不亂,讓我隔一天去一次,每次兩個小時。一個月給我一千塊。我覺得蠻好的,活不多又輕松,錢也不算少。我跟她說我跟對面的女主人商量一下,把兩家的時間放在一起,一個上午全部搞定,這樣我下午還能再接兩家。可還沒等我商量好呢,她居然搬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不知道。我問女主人,她也說不知道。又說這個小姑娘搬來也沒多久,來的時候人就怪怪的,看誰都是斜着眼,從不拿正眼看人。走路很匆忙,剛開始的時候老是晚上出門。女主人的老公下樓倒垃圾,幾次被她吓到。說跟鬼似的,走路沒聲音的。”
阿姨越說越興奮,還站起來模仿艾冰走路物姿勢。那樣子真跟電影裏女鬼在飄似的。
紀随州看得直皺眉頭。他雖跟艾冰不熟,但多少聽徐知華提起過,知道她是個活潑開朗的女生。這樣的人走路怎麽可能是那個樣的。
他向阿姨打聽了艾冰住的那地方的地址,發了條微信給手底下的人,要他們去這個地址查。
已經過去這麽些年,查起來困難重重。但艾冰既然在那座城市生活過,就很有可能會留下其他線索。
萬一她現在還留在那裏呢?
送走阿姨,尹約和紀随州兩個人坐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尤其是尹約,臉色十分嚴肅,緊皺着眉頭似乎在想事情。
紀随州揉揉她的頭發:“想什麽呢?”
“想艾冰。”
“想到什麽沒有。”
“紀随州,”尹約突然擡頭看他,眼裏閃着光,“如果我跟你說,我弟弟見過艾冰,你信不信?”
沒等紀随州回答,尹約就跳起來去開抽屜。找了一會兒終于在中間那格裏找到一張紙。她把紙攤開在紀随州面前。
“這是有一次我去醫院看我弟弟,當時他畫的。你覺得他畫的是誰?”
“像你。”紀随州伸出手,按住了一某個地方,“但如果去掉這顆痣的話,也可以說是艾冰。”
“我懷疑她畫的是艾冰。當時他在那兒畫畫,我以為他畫的是我,跟他開玩笑讓他把畫給我。他明明都快給我了,又突然拿回去添了這顆痣。所以原本這畫上的女生是沒有痣的。”
紀随州把畫拿過來仔細瞧了瞧,又把艾冰的照片擱在旁邊作對比,邊看邊點頭:“确實是艾冰。你們雖然長得像,但細看還是有分別。艾冰的眼睛沒你大,眼距比你略寬一些。你弟弟畫得不錯,把這些特點都畫了出來。”
只是站在尹約的角度,如果沒有見過艾冰的話,很容易把這畫上的人誤認為是自己。
“所以,你弟弟見過艾冰。”
“肯定見過。可他們是在哪兒見的呢?”
尹約仔細回憶弟弟出事前的那些年。她弟是個熱愛學習的好學生,平日裏除了學習基本上不幹別的。偶爾跟男生一起踢踢球,就當放松了。據後來警察走訪證明,弟弟曾暗戀過隋意。這麽說來他也不可能喜歡別的女人。加上艾冰歲數比他們都大幾歲,不可能同班,認識的機率更小。
“你能查到艾冰念哪所高中嗎?”
“查過了,跟你弟不是一所。”
那便排除了兩人是校友才認識的可能性。
尹約想不出她弟念書的時候,有什麽途徑能認識艾冰。
紀随州擡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凝神思索片刻:“也許是這幾年,他們在外頭碰見過?”
兩人情況都很特殊。一個背了殺人的罪名四處潛逃,另一個據說是跟人私奔,卻又一個人在外游蕩不願回家。
這樣有相似經歷的兩個人,很容易被彼此吸引。更何況他們還是姐弟,血緣這種東西有時候确實神奇。
如果他們在外面遇見,進而有了交集,尹含會畫艾冰的畫像就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畢竟在他漫長的逃亡歲月裏,這個女生可能是他僅有的不需要躲避的幾個人之一。
尹約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進而又想起了當初徐知華對她說過的話。
“她說趙霜有艾冰的下落,而我查到過,趙霜失蹤前不久,曾去看過我弟弟。她這個人從來無利不起早,我弟坐牢這麽多年,她一次也沒去過。她突然過去,是不是就是為了打聽艾冰的事情?”
紀随州把照片和畫像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來。
“怎麽了?”
“去找徐知華,有些事情該問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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