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奇幻現象
話音落下,客良镛便拍手哈哈大笑,“有意思,大師講話有意思。”
賀喜也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客晉炎無奈轉個身,目視遠方,不想理會這二人瘋癫。
快到時辰,賀喜斂了笑,給客良镛一張平安符,囑他後退避開。
午時三刻,每日陽氣最旺盛之時,古時罪犯在此時斬首,便是借至盛陽氣克制陰煞,防止罪犯死後怨氣仍留人間作惡。賀喜挑在這個時辰,也是希望能夠借天時地利對抗五雷陰煞陣。
“客生,有無準備好。”賀喜朝他看。
客晉炎颔首。
“吾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裏,萬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賀喜一手擡他胳膊,掐指念咒,手順他胳膊下滑,客晉炎只覺胳膊僵硬異常,似有千斤重,咬牙堅持不放下,未及時,額頭隐隐生薄汗。
驀地拇指劇烈疼痛,血液已從指背溢出。
拇指背走陽明經,多氣多血,客晉炎又是純陽之人,血液鮮紅異常。
賀喜再掐一指訣,血液彙聚,凝成九滴血珠,似固定在半空,念咒送至陣心,九滴血珠卻浮在陣心上空,遲遲不落。
“吾奉天威,江河日月,山海星辰皆在吾掌,使明即明,使暗即暗,從吾封侯,逆吾令者唯斬首。”賀喜手持玉筆,在陣心畫符咒,随着符咒漸成形,金光大現,迅速蔓延整個樓頂,陰煞之氣四處逃散。
原本萬裏無雲碧空頓時烏雲壓頂,狂風驟起。
不敢耽擱,賀喜再念咒,竭力下壓血珠。
搖鈴急劇響動,五雷陰煞陣幕後施術者滿頭大汗,腹中氣血驟亂,銀牙幾欲咬碎,火速紮破小指,塗于額間,以陽化陰,口中不停念咒。
對方破他陣法,今日不是對方死就是他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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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竄逃的陰煞之氣瞬間大漲,凝聚成一股,似龍卷風,瘋狂朝賀喜沖擊而來,快被壓至陣心的血珠立時反彈,強大的沖擊力下,賀喜差點扛不住,口中血腥味蔓延。
賀喜眼中變幻莫測的景象,在客家父子眼中似無異常,只能見到烏雲壓頂,狂風驟起,以及賀喜嘴角不停溢出的鮮血。
确切來講,客晉炎還能看見懸在半空中的血珠,原本已經快要落到地面,又猛然反彈,客晉炎似乎明白了什麽,毫無猶豫将拇指背劃破,到賀喜跟前,“我要怎麽做。”
客晉炎能這麽聰明,賀喜幾乎要喜極而泣。
“客生,把血塗在我兩眉之間。”
客晉炎未耽擱,照做。
“急急如律令,下!”賀喜爆喝一聲,全力将血珠壓入陣心,玉筆畫咒死死封住血珠,陣心瞬間金光萬丈,沖破重重陰煞直達天際。
“啊--”施術者剎時眼球爆裂,慘倒血泊中,兩手捂眼哀嚎,奄奄一息。
金光太過強烈,客良镛看得清楚,目瞪口呆,只覺陰冷之感逐漸散去。饒是客晉炎向來不信這些,也無法用任何話語解釋方才現象。
……
賀喜意識回籠時,人已經躺在了床上,頭頂是紗帳,身下床墊異常柔軟,窗明幾淨,空氣中有淡淡檸檬香。這裏不是醫院,更不會是她家。
愣神之際,菲傭端水拿藥進來,見她已醒,忙喊老爺太太。
客晉炎先進來,同他一塊還有客良镛和客丁安妮女士。
“大師,還有沒覺得哪裏不舒服,我再讓家庭醫生過來。”客良镛道。
“老先生不用麻煩,我沒事了。”賀喜坐起來,大概是睡一覺的緣故,身體反倒松快許多,接過菲傭的藥一口吃掉。
“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叫人做。”客丁安妮女士慈眉善目,笑容溫婉。
在此之前,她未見過賀喜,只當今日施術的是哪位上了年歲的大師,因為尖東的事,牌友約她打牌也提不起興致,拒了邀請,在家坐立難安。
直到下午,乍然見客晉炎打橫抱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囡回來,步伐匆匆。客丁安妮吓一跳,後進門的客良镛與她解釋是怎麽回事。
客丁安妮聽後,心有餘悸,再看賀喜,不覺心疼這小囡。到底是因為客家的事連累她如此,眼下想竭力彌補,聲音愈發溫柔,“大師,吃盅燕窩開開胃好不好?”
說話間,客丁安妮忍不住摸摸她腦袋,為賀喜撫平後腦勺亂發,對這張肉乎乎小臉莫名泛憐意。
賀喜道謝,婉拒客丁安妮招待,“天晚了,阿媽在家等我,我不回去她心不安。”
梁美鳳是心不安,簡直焦躁。是以當客晉炎送賀喜回來時,梁美鳳顧不上維持形象,擰住賀喜耳朵便喋喋不休。
客晉炎蹙眉,有些看不上梁美鳳粗鄙行為。
“阿媽,客生還在。”賀喜小聲提醒。
梁美鳳瞪她一眼,轉而笑盈盈對客晉炎道,“家小簡陋,不便招待,就不請客生上去喝茶了。”
客晉炎也無意上唐樓,示意司機将皮箱擱在梁美鳳腳邊。
他視線落在賀喜仍舊蒼白的小臉上,誠摯道,“今日謝謝你,這點心意你收下。”
梁美鳳以為又是燕窩海參之類補品,不想打開皮箱,滿箱大金牛,仔細數數,足有五十萬。
她開魚鋪,刨除房租水電,月薪至多兩千塊,至今帶女租房住,乍見大筆現金,梁美鳳緩不過神。
“小囡,快給阿媽一耳光,告訴阿媽不是在做夢。”梁美鳳驟然拉開浴室門。
“阿媽,你又發神經。”賀喜頭頂泡沫,慌忙捂住胸前兩個小包子,顧上不顧下,又騰出手捂小妹妹。
“擋擋擋,你小時阿媽給你把屎把尿,連你屁股上長痣都知道,現在擋,晚啦!”梁美鳳笑她,“人小鬼大!”
又催賀喜,“快,給阿媽一耳光。”
賀喜無奈,叫她扇耳光,做不來,只好擰梁美鳳肚皮贅肉,“阿媽,疼不疼?!”
梁美鳳笑得臉上肥肉擠作一堆,“小囡,我們要發財知不知?五十萬,能在尖東住洋樓,和你同學馬琳娜做鄰居!”
“阿媽,先出去,我洗好澡再商議。”賀喜推她出浴室。
再從浴室出來,梁美鳳飯已做好,兩盤炒牛河,還有前街買的蜜汁燒鵝。
“阿媽,我想過,這錢我們捐一半給姑婆屋、福利院。” 賀喜道。
梁美鳳似割肉,緊抱皮箱萬分不舍,“我們賺的辛苦費,作何當散財童子!你看你,小臉煞白,快多吃些燒鵝補補。”
賀喜勸道,“阿媽,我今日幫客家做事,并非客家是高門大戶我刻意攀附,是因為不忍見到出事故連累無辜性命。契爺生前多有教導,正陽派宗旨心存善,行善,阿媽你信我,與我們母女來講,財多并非福。”
想起賀天罡死于非命,梁美鳳沉默,半響放下皮箱,仍有賭氣,“阿媽說不過你,有主見小囡,随你處置!”
賀喜笑,夾一塊燒鵝到梁美鳳碗裏,“阿媽最乖,吃肉。”
梁美鳳丢給她偌大白眼。
周末,賀喜以梁美鳳名義,将十萬捐給姑婆屋,十五萬給福利院,又去彙豐銀行給梁美鳳開戶頭,二十五萬盡數存進去。
搭乘巴士回去,途徑尖東,賀喜望過去,原本缭繞在小區的陰煞之氣不複存在,天空也似乎比往日更加碧藍。
賀喜心情随之變好。只是在周一上學時,面對馬琳娜不停八卦,又有些許不耐。
“阿喜,有豪車來接你,是哪位小開帶你過夜?”
“偷偷跟你講,三班的愛麗絲日前去診所堕胎,才十四,跟你同歲。”
“又聽老豆講,許多診所昧良心接十幾歲少女生意,鬧出大失血,老豆接到電話去查看,白布染滿血,十分可怕…哎哎,阿喜你去哪兒?”
賀喜頭也不回道,“去廁所。”
馬琳娜原地跺腳,轉而又跟其他女生八卦上周五發生在她家小區的奇異現象。
傍晚放學,賀喜獨自一人往家走,身後有男生尾随,磕磕巴巴喊她,“賀、賀喜。”
賀喜站定,轉頭看他,男生臉色爆紅,将信封塞她手上。
“我、我是聖保羅男校中三一班…”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一幫街頭爛仔恐吓威脅。
“叼你老母,今年幾歲,不好些讀書,學人家談情說愛,将來如何考大學,信不信我告你密斯們啊!”
賀喜忍不住笑,佩服這幫人,自己牌爛,還好意思堂而皇之教育人。
男生耐不住恐吓,哆哆嗦嗦逃走。
“阿喜,你看我今日穿得怎樣?”七哥立在賀喜身旁,臉紅不輸剛才男生。
賀喜認真打量一眼,中肯評價,“好似中環上班族,就是頭發不倫不類。”
七哥回頭,瞪眼看尾随四九仔,“我就講,白衫怎麽配紅發,要黑發才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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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樓”:不是別墅,是和唐樓相對應一種稱呼,在那年代香港,唐樓沒有電梯,一樓是商鋪,樓上住人,而洋樓,就類似大陸非常現代化的高層住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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