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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晉炎有些後悔同意把仔仔帶上,兩人行變成三人行。

如果被明報狗仔發現,不幾日,報紙上該出現客家大公子猥亵妹妹仔,并與其生子等字眼。

當然,這些不算重點,令人頗為作惱的是,他阿喜的注意力始終在仔仔身上,對仔仔噓寒問暖,将他擯棄一旁。

好在仔仔醒目,飯後在維港公園散步,仔仔借口自己玩,給他們留足私人空間。

他到底年歲小,客晉炎讓阿晨跟去看着。

“客生,你明日幾時走?”賀喜問他。

“上午九時的飛機。”客晉炎捉住她手插在他外衣口袋中,“我阿喜要送?”

賀喜笑,“要上課,密斯朱已經将你視作眼中釘,再三勸我同你分手,一心撲學業,将來成為知識女性,為港地發展貢獻綿薄之力。”

客晉炎抽氣,“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親,我該去向校方投訴密斯朱妄為人師表。”

賀喜無語,“你歪理多多,我辯不過。”

她話音才落,尖銳的驚吓聲穿破維港公園,是仔仔。

兩人對視一眼,忙朝聲音來源處跑。

阿晨手慌腳亂,不知哪裏出錯,把他抱懷裏哄,仔仔兩手捂眼,大哭不止。

“阿姑,我好怕。”仔仔撲進去賀喜懷裏,仍在發抖。

“不怕,不怕。”賀喜摟住他肩輕哄,視線落在他額間,煞氣盤繞,應該是沖了煞。

客晉炎問阿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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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也不解,“細路仔要去公廁,我在外面等,他突然哭鬧,我以為出事,沖進去看,別人也一頭霧水,只有他大哭不止。”

“阿姑,我在洗手,鏡子裏看到女鬼,她滿臉血,眼珠瞪大,好可怖。”怕賀喜不信,仔仔又道,“她有跟我講話,我快吓死。”

圍觀路人只感好笑,帶了善意安撫,“大白天哪裏有女鬼,細路仔,少看鬼片啦,多看《芝麻街》。”

“乖,不怕了。”賀喜撫他額,驅走煞氣,“阿姑信你。”

大白天還能看到,不是人眼睛出問題,而是那物怨氣太強,仔仔本來就四柱純陰,格外容易沖撞到那物。

送仔仔回去時,客晉炎問仔仔,“她跟你講了什麽?”他隐去了女鬼二字。

仔仔茫然,“阿叔,我不被吓到尿褲裆就不錯啦,哪還記得她講什麽。”

客晉炎忍俊不禁,摸摸他發頂,對賀喜道,“阿喜,你的小徒弟以後長大是人才。”

賀喜與有榮焉,“還怕不怕?”

“有阿姑在我就不怕。”仔仔搖頭,把腦袋埋在賀喜胸脯上,偷偷抹眼淚,他想他阿媽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他還見過他阿媽。

沒幾日,晨間新聞播報:繼強奸案之後,維港公園再添命案。昨夜八時許,維港公園網球場附近公廁發現男屍,死者楊某,十八歲,事發當晚和同伴在網球場打球,該男子平時性格溫和,極少與人結仇,目前警方不排除他殺可能,對于坊間謠傳被奸殺女鬼冤魂索命這一說法,港島警署發言人暫持保留意見。

“可憐喲。”粱美鳳掐指訣念經文,“十八歲,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長得也好,招惹誰了。”

“阿媽,人不可貌相。”賀喜持反對意見,“有些人擅于僞裝,用言行舉止掩蓋面相異常,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阿媽先不要多講。”

國文課上,冗長而無趣,馬琳娜與她私語,“阿喜,你有聽講維港公園再添命案?”

賀喜點頭。

“老豆講電話時,我有偷聽到,死掉的這人就是強奸案的兇手,聽講是幾個男人輪奸。”

馬琳娜打顫,“阿喜,你說女鬼會不會挨個尋仇。”

賀喜沒講話,因為國文老師已經看向她們,眸光犀利。

兩人忙正襟危坐,認真聽課。

轟動全港的輪奸案傳聞,足以令德貞女中一幹女生躁動不安,賀喜在哪都能聽到比新聞還全的消息。

一個女生說,“已經死三個。”

另一個女生說,“公園已被封,每日都有差人進出,聽講還請大師擺壇作法。”

馬琳娜補充,“法壇被掀翻,連幾個追案的差人都大病不起。”

放學路上,身後有人喊,客氣有禮,“賀小姐。”

賀喜回頭,認出對方,似笑非笑道,“o記應sir,來找我,又是為對口供?”

她穿藏藍色毛衣,同色條紋校裙,白色及膝棉毛襪,花一般容貌,應光德對她印象深,不排除因為她長相。

應光德能夠篤定,再過幾年等她張開,她會平添一份令人過目難忘的資本。

“應sir貴庚?三十?還是四十?”察覺他視線落在自己大腿上,賀喜不客氣道,“再看,我不懼與你對薄公堂,控告你猥亵。”

她講話如同她的美貌,一樣咄咄逼人,應光德早已見識過。

“對不起。”他及時道歉,“我來找,是讓你去趟維港公園。”

注意,是讓,不是請。

“你讓我去,我就去?應sir未免把我看太廉價。”

生活困難如明叔鄉下阿妹,尚且會招待她吃飯,送她文丹,向來以不懼鬼神标榜的警署竟然想一毛不拔。

她并不一定要錢,求人辦事,最起碼有個态度。

賀喜怠懶理他,穿過小巷,往金魚街拐。

“賀小姐,為港地治安盡力綿薄之力是市民分內之事,日前港督在聖誕慶典上才講過。”應光德追上賀喜。

真會拿大義壓她。賀喜站定,“既然這樣,讓麥港督來請我。”

她講完便走。

“賀小姐,事後警署會為你發錦旗,對你來講是種榮耀。”

“賀小姐,我請你冰室喝杯咖啡。”

“賀小姐,警署願意給五百塊勞務費。”

“五百塊?”賀喜終于同他講話,無不諷刺,“你們真清廉。”

應光德面上閃過尴尬,不過他到底經過人事歷練,很快恢複常色,一本正經道,“警署每一筆公款使用皆事出有因,不私用公款是我們職責所在。”

賀喜點頭,“讓我去維港擺壇就是事出無因了?”

“賀小姐,你知道,警署第一誡是不信鬼神。”

賀喜扶額,無不諷刺,“不信還讓我去,講一套做一套,不愧是差人,犀利牛逼。”

賀喜決定無視他。

不兩日,麥港督親自登門,周警衛護送,禮盒擺滿半個客廳。

賀喜膛目。

粱美鳳沏茶招待,時不時偷看一眼英俊帥氣的洋人港督。

麥港督示意周警衛開箱,滿箱大金牛,燈光下晃人眼。

“賀大師,這裏是五十萬,煩請你去趟維港公園收服女鬼,為港地治安出份力。“賀喜手按行李箱,合上蓋,不客氣收下,轉交給粱美鳳,“阿媽,明日捐去給福利院和姑姑婆屋,他們更需要這筆錢。”

“有意思。”麥港督不怒反笑,“早聽講賀大師脾氣怪,果然。本來我以為你是要錢,現在看來不是。”

他道,“能講原因嗎?”

“原因很簡單,請人辦事要有态度,哪怕是港府,哪怕是警署。”

既然禮到錢到,禮數也到,賀喜不再多講,“麥港督,走吧,送我去維港公園。”

以往賀喜習慣單打獨鬥,有了徒弟之後,小徒弟必然也要跟上。

車停高士威道街口,有差人過來接應,麥港督好奇想進去,卻被賀喜攔住,“港督還是回吧,這裏煞氣重,不小心沖到煞,即使不喪命也會大病一場。”

關于鬼神之說,麥港督将信将疑,港督府腳步聲他仍舊心有餘悸,眼下聽賀喜這樣講,他忙乘車離開。

“仔仔怕不怕?”賀喜拍他肩。

仔仔搖頭,“不怕,肯定不會尿褲裆給阿姑丢臉。”

賀喜忍不住笑,一手提藤香,一手拉他,跟随差人去案發現場。

網球場一側的男公廁裏,已經連續死亡三個男人。

“死者生前無打鬥痕跡,驗屍報告已出,三位死者腦細胞死亡超百分之九十,基本可以斷定因為窒息死亡。”應光德過來跟賀喜講情況。

“他們都是輪奸案兇手?”賀喜反問。

“從女性死者身上遺留精液毛發對比來看,目前可以結案。”

賀喜點頭,“應sir我要擺壇,請你站警戒線外。”

應光德面帶猶豫,還是道,“有事喊我們。”

驅趕走閑雜人,賀喜低頭問仔仔,“我交代你的東西,都有學會?”

“阿姑放心,我會!”拍胸脯保證完,仔仔開藤香取香爐法器。

賀喜點燃香燭,獨身一人進男公廁,四下觀望,最終将視線落在洗手臺的玻璃鏡上。

她凝神看去,忽然吹起一陣冷風,鏡面連續閃現模糊影像,依稀伴有女人絕望的慘叫。

賀喜微撇開臉,沒辦法把輪奸當做電影來看。

沒幾時,鏡中站着被強奸犯施暴的女人,她滿臉是血,盯着賀喜看,眼神憤怒哀傷。

賀喜舉香燭朝她祭拜,“今日我無意害你,過來只想為你祈福,希望你來世福祿壽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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