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鄒元桢剛到靜雅藝苑,便覺得學堂內氣氛不對。
昨日裏對她或是無視或是嫉妒或是吹捧的眼神,俱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嘲諷與蔑視。
她不知發生了什麽,短短時間內引起了衆人這樣大的變化。又顧及臉面不好開口去問,于是只得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神色平靜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嘁。裝得倒挺似模似樣的……果然騙人騙得多了,就裝成習慣了嗎?”
一個女學生當先發難,別人也跟着她嗤笑了起來。
鄒元桢本就想借機弄清是怎麽回事,聞言暗暗松了口氣,擰眉不悅地看了過去,“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另一個女學生半掩着口笑得嬌俏,“我們不過想知道,騙了端王爺後心裏會是什麽滋味罷了。不如你告訴我們?”
其他女學生七嘴八舌地加了進來。
“想必是高興的吧。畢竟撈得着和王爺多說幾句話呢。”
“何止高興?簡直要歡欣雀躍了!要知道,這世上可沒幾個人敢騙王爺。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她做到了,可不是這世上頭一份?”
鄒元桢瞬間便想到了惡犬事件。心中又氣又急。
氣的是,怎麽消息就這麽傳了出來。先前看老太太的态度,不像是會将此事抖出來的。
急的是,如果王爺聽聞了這個消息,究竟會怎麽看她。
不過,她早已想好了應對發法子。
只要消息傳出來,那麽,正主不是她的事情便掩不住。故而鄒元桢嫣然一笑,淡淡地與女孩兒們說道:“我怎麽會随意诓騙王爺?不過是妹妹當時被吓怕了,不願再提及那件事情,所以拜托我将此事掩下來罷了。”
她有信心元槿不會在旁人面前說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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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三妹妹想揭穿她的話,早在端王面前就揭穿了。她如果沒看錯的話,三妹妹甚至有點不想搭理端王爺。
“這話你糊弄旁人還行。糊弄我們,可是不成的。”
熟悉的說話聲驟然響起,一個女孩兒款款地行了過來,正是護國公夫人的侄女兒趙秋宜。
她行至鄒元桢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坐着的鄒元桢,“鄒元槿的性子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點的。”
思及在山路上不動聲色把她和林玉萱堵了個啞口無言的小姑娘,再想到在山明寺的那幾天接觸,趙秋宜哼道:“她就算被吓到了,恐怕也不會不敢說。除非——”
斜睨着鄒元桢,她微微翹起抹了口脂的殷紅的唇,“除非是和她親近的人不準她說。”
昨日裏她是在姑姑那裏歇下的。護國公府裏聽聞這個消息後,姑母和她愕然之下,談論了不少時候。她的這個想法,倒是和姑母不謀而合,故而此時敢這樣講出來。只是斷然不會将姑母牽連進來罷了。
“你!”鄒元桢騰地站起身來,面紅耳赤地道:“你這是在誣蔑我!”
趙秋宜嗤了聲,“這事兒自始至終都和我沒關系。我誣蔑你有什麽好處。”說罷,施施然回了位置坐下。
其他女孩兒陸續跟了趙秋宜過去,到她跟前說話。
聽着衆人不大不小的議論聲,鄒元桢又羞又窘。
想到元槿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什麽“不會揭穿此事”,她暗暗憤怒,惱恨地低喃道:“騙子。”
原來并不是不準備揭穿,而是打算突如其來給她個下馬威。最沒想到的是,那丫頭竟然事先籠絡好了趙家的姑娘。
以前還信誓旦旦說什麽和趙秋宜不熟悉。原來,全是誘她上鈎的假話!
鄒元桢冷冷地朝着大将軍府的方向看了眼。
只能說那丫頭運氣好。
也是怪了。鬧鬧那麽烈的性子,昨日裏居然會那麽順服。
如果……如果那丫頭的臉被抓傷了,想必現在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這時叩聲響起。
鄒元桢轉眼一看,原來是授課的先生在示意大家趕緊回座位。她便深吸口氣,恢複了往日淡然素雅的模樣,端坐在桌前。
元槿卻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就被人扣上了偌大一頂“帽子”。
昨日裏因着鬧鬧的事情,晚膳用得晚了,睡得就也有些遲。
早晨的時候,一醒來,天已然大亮。
元槿趕忙喚人來,起身穿衣。又問孟媽媽,怎地不早點叫自己。還要去晚香苑給祖母請安呢。
“是老太太特意遣了人來說的,昨兒姑娘累了,好生歇會兒,切莫叫你起來得太早。今早的請安就免了。”孟媽媽笑道:“而且還是老太太身邊的喜菊過來說的。”
雖說老太太講了不用過去請安,但元槿想了想,還是過去坐一坐的好。
聽了她這打算,櫻桃趕忙說“不用”,又道:“二姑娘今兒一早就被老太太叫去了。至今還沒回白英苑呢。”
“二姐姐?”元槿訝然,“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聽說,昨兒晚上老太太讓人去各個院子搜的時候,從二姑娘那裏尋到了斷掉的另外半截繡花針。昨日老太太乏了,沒有聲張。今日一早才提起來此事。”
元槿疑惑。
去各個院子搜查?竟然還有這回事?
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孟媽媽看到元槿一頭霧水的模樣,笑了,“除了幾位少爺那裏外,幾位姑娘的屋子都搜了。還有針線那邊、丫鬟婆子的屋,全都翻過。只咱們這裏繞了過去,沒有動。”
元槿想到鄒元杺每次看到鬧鬧後那畏懼瑟縮的模樣,搖了搖頭。
鄒元杺不像是有膽子往鬧鬧腳底下刺針的。
不過,二房那邊的人都把心思藏得那麽深,事實如何,她也不好随便判定。
起床梳洗打扮後,元槿正用着早膳,就見葡萄探頭探腦地在往屋裏看。快速瞄了幾眼後,葡萄縮了縮脖子,又趕緊地把簾子放下了。
元槿看得好笑,朝孟媽媽示意了下。
孟媽媽邊往外走邊叱道:“畏畏縮縮的做什麽呢?有話就大大方方說出來。”
葡萄磨磨蹭蹭進了屋,低着頭道:“姑娘,表少爺來了,就在院子外頭。他說讓我來幫忙看看姑娘好了沒。好了就和他說聲,還沒好的話就再等等。”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孟媽媽一眼,“表少爺說的,讓我悄悄地過來瞧一眼,別驚動了姑娘。”
櫻桃在旁道:“就你這樣的,瞅上這麽一眼,院裏院外的都看見了,還悄悄的呢。你啊,哪天想做賊了都做不成!”
葡萄窘得滿臉通紅。
一屋子人就全笑了。
元槿本也在擔心高文恒的傷勢,如今早膳吃得差不多了,便擱下碗筷出了屋子。
剛剛出門,擡眼一看就見到了在院外徘徊的高文恒。
高大儒雅的少年本在無意識地慢慢踱着步子。女孩兒剛剛出屋,他似有所感,忽地擡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少年緩緩勾唇,露出了極其溫和的笑容。眸中驟然一亮,煥發出了燦爛光彩。
“槿兒。”他輕輕低喃着喚了一聲,又覺得聲音太小她怕是聽不見,忙又緊走兩步到了院門口,稍稍放大聲音再叫了次。
“恒哥哥來了多久了?”元槿疾走幾步,說道:“既是來了,讓人叫我一聲便好。”
“表少爺早就來了。只不過一直沒驚動姑娘。”葡萄在旁小小聲道:“還是婢子們看他一直不走,過去問了句,他才說的。”
元槿倒是沒有料到這一茬。正要開口,高文恒已經急急辯解:“我剛才去給老太太請安,想着順路過來看看你,就先來了。你既是沒收拾妥當,我等等便是。左右也沒什麽旁的事情。”
元槿思量了下,笑道:“今兒早晨廚裏剛做了些點心。表哥不如一起過來用一些?”
“可是……”想到老太太之前話裏話外說的那些個禮儀規矩,高文恒有些遲疑。
可是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兒,他終究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臉上微微泛着紅,低低說了個“好”字。
元槿知曉自己單獨和他這樣待着不太妥當。左右如今天氣尚熱,就讓人将茶水點心都端到了院子裏的石桌上。又特意遣了人去把妹妹鄒元桐一起叫了來。
待到一切安排妥當,元槿一回頭,才發現高文恒正立在樹下盯着她瞧。眼神專注而又熱切。
即便元槿沒有什麽其他想法,但,被這麽個隽秀又溫柔的少年這樣盯着看,她也不由得有些臉紅。
元槿趕忙轉過身子,朝着歡笑着跑來的鄒元桐說了幾句話,穩了穩心神,這才邀了高文恒一同坐下。
高文恒手上的傷已經包紮過了。看元槿真的十分擔心,他又特意将包紮的繃帶取了下來,露出傷口給她瞧。
“你看,已經沒有大礙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元槿看了卻有些心憂。
之前剛剛傷到的時候,明明傷口沒這麽大、腫的也沒那麽厲害。
“之前傷口分明沒這麽大。”元槿頓了頓,終是沒有忍住,說道:“偏你逞強,非要親自下場劃槳。這可好了,傷得更厲害了。我看你怎麽辦。”
女孩兒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不覺得,他卻聽出話中帶了幾分賭氣的意味。不由笑意更深。
“槿兒無須擔憂。你且仔細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腫起的地方也已經消了許多。大夫說了,這就是眼看着要好了。”
昨天元槿問起他的傷時,他為了不讓她看見,特意把手背了過去。可是他急忙離開轉身的時候,卻被元槿看了個正着。
元槿仔細想了想,現在的樣子,比起昨天來,當真好了不少。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櫻桃忙過來準備給高文恒重新把繃帶纏上,卻被高文恒拒絕了。
少年臉頰泛着緋色,低低地局促地說道:“我、我想讓槿兒來幫忙。不知、不知……”
元槿看着他這羞赧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大大方方地拿起繃帶,一點點給他纏了上去。
他的手指又細又長,皮膚是典型江南人的那種細膩潤滑。這樣如玉的手中,傷口的疤痕顯得尤其猙獰。
元槿暗嘆口氣,努力将動作放輕、放柔。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臉上頓時紅色更深。就連耳朵、脖子,都慢慢泛起了米分色。
元槿卻是沒留意到。
她十分專注地給繃帶打了結後,就讓人把茶端上來了。
蔣媽媽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表兄妹三人言笑晏晏的和樂模樣。
看着眼前的融洽氣氛,再想到晚香苑裏的劍拔弩張。蔣媽媽搖了搖頭,輕輕地嘆息。
其實老太太也知道,二姑娘怕鬧鬧怕成那樣,連摸它一下都不敢,怎會往它腳底下紮針?
如果真是篤定了是二姑娘做的,老太太定然昨兒晚上就把她叫去訓話了。斷然不會等到今日早晨。
原本二姑娘好好說、好好辯解,老太太定然不會太過為難她。偏二姑娘又哭又鬧,徹底惹煩了老太太,這便生了氣,直接拿茶盞砸了她身上。
如今二太太過去了,哭哭啼啼地和老太太講道理。
老太太有心讓她們冷靜冷靜,從二太太進屋,就沒開過口。直到後來想起了要好好打扮三姑娘的事情,這才喚了她過去,讓她來帶三姑娘出門一趟。
想到老太太的打算,再看眼前這對表兄妹投契的樣子,蔣媽媽心裏頭當真不是滋味。強擠出個笑容,行至三人跟前,行了個禮。
三人中以高文恒身份最尊貴,且他是客。蔣媽媽剛彎下身子,他便當先探手将她扶了起來。
蔣媽媽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高文恒,再次暗嘆一聲,轉而和元槿說了來意。
“……今兒公主府的請帖怕是就要送過來了。老太太生怕時間來不及,所以今兒就出去看看。若是沒合适的,明後日再出去瞧瞧。”
高文恒本想陪着一同過去。但蔣媽媽事先得了老太太囑咐,婉拒了他的提議。
高文恒不是強人所難的性子。雖然心裏萬般失落和不舍,依然沒有一句重話。
他執意地等着元槿收拾妥當,送她到馬車旁,看着她上了馬車,這才和她道了別。
元槿倚靠在車上。車子行出将軍府挺久了,她悄悄撩開了一點車窗簾子往外看,仍然依稀可以看見少年的身影,正靜靜地立在将軍府前。
蔣媽媽生怕自己姑娘也上了心。但是仔細看了看,元槿的眸中半點異色也無,顯然高文恒在她眼中雖然特別,卻并不曾入了心。這才放下心來。遲疑了下,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錦繡閣只做繡品和衣裳布料生意。前面接待客人的地方是四間連着的屋子,上面呈放着一些有代表性的鋪中之物。若是貴客,或是常客,便會被引進後頭的內室之中。
裏面足足有八間屋子。
右側兩間房,專門用來給客人量身,方便訂做衣裳。
左側是六間屋子,擺放的是貴重的獨一無二的成品。
因着時間比較緊,現做是來不及了。蔣媽媽和掌櫃的說了幾句後,元槿便被直接引到了左側六間去挑選。
這些成品都是閣裏頂級的繡娘們自己設計做出來的。她們依着自己設想的衣裳樣子,定下大小、定下花樣。每種只做一件。
元槿進屋後,掌櫃的就帶了她去往适合她身材的那些衣裳走去。
元槿搭眼一看,立刻喜歡上了其中一件。
那件裙子由多層淡米分色的輕紗組成。每一層上面都是不同的暗紋,或是百蝶,或是纏枝,或是花卉。合在一起後,彼此交錯相疊,美到讓人驚嘆。
掌櫃的顯然沒料到元槿是看中了這一個。趕忙歉然地道:“可是不巧了。這件昨兒晚上已經有客人定下了。”
孟媽媽看元槿着實喜歡它,試探着說道:“不如我們再加一些銀子,您來勸一勸客人,讓對方把這裙子讓給我們。”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掌櫃的甚是為難地說道。
若是旁人就也罷了。偏偏是那位爺……
這可是誰也勸不動的主兒。他可沒那本事讓他改了心意。
掌櫃的也不想和大将軍府鬧得太僵,于是壓低了聲音,道:“這是端王爺選中的。當時他一眼就瞧中這件。說是腰身太寬了點,讓咱們連夜趕着修改了下,今兒要來取。”
聽聞是端王要的,誰也不敢去争搶了。
蔣媽媽有些不悅,“既是被人看中,你們應當取下來才是。免得旁人也喜歡,倒是不好交代了。”
掌櫃的連連說是,又道:“王爺催得急。咱們想着等下許是就來拿了,就一起挂在了這裏,先讓王爺看看成不成,确定無礙了,再裝起來。”
元槿一聽到“端王爺”三個字,就想到了那人指責她時倨傲的模樣。
原先她聽說這王爺十分潔身自好,從來不沾女色。可如今看他對一條裙子那麽在意,又覺得傳言許是假的。
畢竟這裙衫一看就是她這樣身材嬌小的女孩兒穿的。他姐姐定然不合适。還不知是送與哪位紅顏知己的。
這年頭一閃而過,元槿便沒再多思量。
本就是她晚來了一步,何苦要強人所難奪人所愛呢。
她喜歡這衣裳是不假,可是端王看中了這衣裳的,想來也是十分中意它的。
不過,和自己喜歡的東西擦肩而過,那感覺,當真是難以言表。
因着錯過了這一件最喜歡的,再後來,元槿就有些興致缺缺。看了許久,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最後還是在蔣媽媽和孟媽媽左一言右一語的勸說下,選了一件還算比較滿意的。
就在她點明了要這一件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嬌喝。
“這衣服我要了。誰也不準搶!”
聞言看過去,便見一名身姿袅娜的少女正緩步朝屋裏行來。
她相貌頗為好看,只是眉目間隐着一股淩厲之氣,讓她嬌媚的容顏失色三分。
“這衣裳,我要了。”
少女指着櫃上衣物,眼睛卻始終盯着元槿瞧。眼中劃過諸多情緒。
有驚豔,有意外,有沉思。更多的,是懊惱和憤怒。
其實元槿并不是特別喜歡這件裙衫。
若是平常時候,若是遇到了好生與她商量的女孩兒,她或許就大方地将東西讓給對方了。
只不過,一來,剛才自己最喜歡的那一件來晚了一步沒能買成,心裏堵着一口氣。二來,這少女的神色語氣十分倨傲,着實讓人看不慣。
故而元槿微微一笑,斬釘截鐵說道:“先來後到。你既是來晚了,怨不得別人。”
少女挑眉一笑,哼道:“鄒元槿,幾日不見,你莫不是忘了我誰了吧?”
語畢,少女一揮手,十幾個丫鬟次第進到屋中,将衆人團團圍了起來。
她則緩步行至屋中椅子上,端坐了下來。
元槿還真的不認識她。于是微微轉眸,望向蔣媽媽。
蔣媽媽在她耳邊低語道:“國公府世子爺嫡親的妹妹。”
元槿恍然大悟。
難怪她這麽嚣張跋扈。
徐太妃是她姑母,明樂長公主和端王爺是她表姐表兄。身份十分尊貴。
不過,知道歸知道,該怎麽做,那是原則問題。
更何況,身為大将軍府的嫡出長女,她也不差不是?
元槿當即拿出銀票付款。
“你敢。”徐雲靈橫了掌櫃的一眼,“若你把東西給她不給我,信不信我掀了你的鋪子。”
這錦繡閣在京城開得那麽大,定然有自己的靠山。
掌櫃的倒也硬氣,不卑不亢道:“鄒姑娘來得早,先一步定下了,自然是鄒姑娘的。您來得晚,還請從其他的裏面選一個。”
徐雲靈哼道:“我想要哪一個就要哪個。你可知道,我來買衣裳,可是端王爺親自授意了的。”
端王爺?
聽了這個名號,元槿和掌櫃的不由地都往之前那件端王定下的裙衫看去。
元槿暗道,難不成,端王爺的紅顏知己便是這位無理取鬧的徐姑娘?
……眼光也忒差了點……
元槿笑了笑,堅定地道:“端王爺是否授意,與我無關。我只知道,這一件是我要定了的。”
說罷,不管那徐雲靈再怎麽折騰,她理也不理,直接拿了東西走人。
徐雲靈氣得火冒三丈。
但是,鄒大将軍威名在外,京中勳貴無不讓着将軍府三分。真要硬抗起來,除非是端王在,不然,她還真不敢把元槿怎麽樣。
正兀自懊惱着,徐雲靈忽聽掌櫃的問道:“請問,可是端王爺讓姑娘過來的?”
徐雲靈眼神閃了閃,淡淡地“嗯”了一聲。
其實,她倒也沒算是在說假話。只是,把端王的意思稍微改了一改罷了。
護國公夫人趙氏是她繼母。
徐雲靈素來和這個繼母不對盤。她想要的,繼母偏不給她。她想和藺君泓多見面,趙氏偏要阻着。
偏偏父親護國公還總幫着繼母,說她性子沖動需要好好調教,讓她多聽繼母的教導。這樣下來,十次裏有九次都是她落了下風。
昨日裏也是這樣。
原本她要一同去觀賽,家裏人也都同意了的。
前兩日的時候,哥哥徐雲靖興沖沖回家來,說是端王藺君泓也會去參賽。
這下可就熱鬧了。
趙氏找了諸多理由,說她近日來身子不太爽利,說太陽太曬,不适合女兒家出門,總而言之,不讓她去。結果,護國公爹再一次聽了趙氏的,最終把女兒拘在了家裏。
她去找哥哥幫忙。誰料哥哥也不同意,還說甚麽:“你和端王爺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的。”
徐雲靈後來知道藺君泓真的到了比賽現場,還親自上場,恨死了趙氏。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端王爺昨日離開賽龍舟的大河後,先是去了趟錦繡閣,然後就到了護國公府。她這才得以和他相見。
當時她跟在藺君泓後頭,纏着他和他說話。又說自己也想去錦繡閣選一件衣裳,他怎麽不早說要過去,不然的話,還能一起逛一逛鋪子。
藺君泓不耐煩了,臨走前抛下一句:“怎麽,我還能阻着你不成?你要去就去吧。”
端王爺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護國公剛好過來,也聽見了。
徐雲靈今早就是用了這個當借口,湊着趙氏不在的時候,磨着爹爹同意她出門來的。
看到徐雲靈點了頭,掌櫃的有些不确定地道:“王爺是讓姑娘來取衣裳的嗎?”
掌櫃的之所以問徐雲靈,是因為他掌管錦繡閣那麽久以來,從未聽說端王爺要送女兒家衣裳過。就連他的親姐明樂長公主,都沒送過。
結果,昨兒端王爺剛來訂了一身裙衫說翌日來取,今天國公府的姑娘來了就說是端王爺讓她來的。
由不得他不多想,聯系到了一起去。
徐雲靈自然是連連應下。
掌櫃的就拿出端王選的那身衣裳給她看。
徐雲靈頓時眼前一亮。原因無他,這件裙衫着實是太漂亮了。
一層層米分紗薄如蟬翼,微風拂過,層層繡紋交替拂動,似夢似幻。
飄飄渺渺,宛若仙人,怕是也不過如此了。
不過,徐雲靈還是有些遲疑,“這衣裳,王爺是何時定的?可是昨日龍舟賽後?”
“正是。”
聽聞掌櫃的這樣說,徐雲靈徹底放心了。
前些天她聽到過端王爺和哥哥在書房裏嘀嘀咕咕,說什麽女孩子喜歡什麽樣的裙子。
若不是為了她,王爺何須去問哥哥?
哥哥也是瞞得緊。總勸她不要将心思放在端王身上,悄悄地還和端王一起商議這些。
徐雲靈看着眼前這裙衫,頓時歡喜起來,完全忘了先前那一件的模樣。
其實,她本也沒太看清元槿手中衣裳的樣子,也不是非要它不可。
她煩的是,沒想到那鄒三姑娘大好了之後,居然漂亮成了這般模樣。
容貌身段是一等一的好,更難得是眼眸回轉間的那股子靈氣,讓人簡直挪不開眼。
徐雲靈自诩相貌出衆,原先只鄒家的二姑娘能和她相提并論一番。如今見到了個遠遠超過她們的,自然不服氣。
不過,知曉端王爺在這裏給她定了一件衣裳後,徐雲靈的怒氣頓時消弭無蹤。
——那鄒三長得再好又怎樣?
最終還不是不如她!
這樣一想,徐雲靈反倒不氣了。
掌櫃的讓她把衣裳取走。她想了想,還是等端王自己來拿好了。當即轉身離開,只等着藺君泓将東西送到護國公府去了。
元槿離開錦繡閣後,不多久,也就将剛才的事情抛諸腦後。
原因無他。
為了不相幹的人置氣賭氣,太過消耗精力。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吃兩碗飯,多喝兩碗湯。
那什麽端王爺徐姑娘的,與她何幹?轉眼忘了就是。
一行人又去首飾鋪子逛了逛,選了一些東西,這便有些疲乏。看看時辰不早了,便往福順酒樓去。到了的時候,先前遣了往酒樓去的婆子已經把雅間訂好了。
元槿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回定下的雅間,居然是與上次來時是同一間。
想到那時候與鄒元桢同來時談笑的情形,再想到鄒元桢的所作所為,元槿哂然一笑,暗道下次還是換個地方吃飯吧。省得每次過來都要回想起鬧心的事情,也是很煩。思量已畢,當先邁步入屋。
她剛剛坐定,還未來得及上菜,敲門聲響起。
蔣媽媽問了兩遍,對方都沒有回答。孟媽媽就讓葡萄過去開了門。
誰料門外竟是兩名英武男子,身着錦緞長袍,頭束玉冠。一人手裏捧着個盒子,一人手持一塊腰牌。雙眸冷冽,難掩肅殺之氣。
屋裏的人都有些驚到了。
繁武當先開了口:“請問,是鄒大将軍府上的姑娘嗎?”
聽他這話說得還算客氣,蔣媽媽鎮定了些。見他拿着腰牌,就上前看了看。
誰料,竟是端王府的。
蔣媽媽愕然,“你們這是……”
“王爺有命,特送來薄禮一份,聊表心意。王爺說,上次之事,實在抱歉。往後必會好好約束手下,斷不會再驚到姑娘了。”
因着這話,将軍府的人俱都知曉,王爺恐怕是因了三姑娘被惡犬驚到的事情而來。于是都望向元槿,看她的意思。
元槿不知道端王是怎麽曉得了事實真相的。平靜地道:“雖說上次受了驚吓,但王府已經送來了謙禮。無需再做其他。更何況,昨日之事,也是我們不對。”
這就是拒絕再收禮物了。
而她說的“昨日之事”,自然是鄒元桢诓騙旁人那一件。
繁武剛要開口,被身邊繁盛輕飄飄看了一眼,頓了頓,沒敢說。
繁盛看了眼屋內其他人,斟酌着說道:“說起‘昨日之事’,某倒是想起王爺還提過一句,之前的事情,是他不對。往後必然謹言慎行,還望姑娘不要介意。”
元槿沒料到他又來了這麽幾句。
仔細想想,才明白過來,話中指的是昨兒在小樹林裏藺君泓說的那些話。
“還望姑娘諒解,既往不咎。”繁盛看元槿神色間透着了然,想她是明白過來了,忙将盒子又往前送了送。
“王爺說,上一次送禮之人不是他,收禮之人不是姑娘。如今卻是要真真正正地道一次對不住了。”
說到這個份上,再執意不收,倒是不太好了。
更何況,端王府和将軍府都不差那些買禮物的銀子。要的不過是一份誠意罷了。
元槿颔首應下,讓櫻桃把盒子接了下來。
繁武繁盛大大地籲了口氣。和元槿行了個禮,這便退了出去。
元槿本沒在意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畢竟道歉和接受道歉,不過是個場面上的話罷了。往後大家擡頭也見不着是低頭也見不着,根本不用多費力氣。
若非她是将軍府的女兒,對方恐怕都懶得走這個過場。
她無可無不可地讓櫻桃把謙禮擱到了一旁。
葡萄倒是有些雀躍,問元槿:“姑娘,要不要打開看看?”畢竟是端王爺送來的啊!
元槿自是沒所謂,就随口應了一聲。
葡萄便拉了櫻桃一起去打開盒子。
半晌沒聽到丫鬟們的聲音。
元槿訝然,問道:“怎麽了?”說着,側過臉去,望向她們。卻見葡萄和櫻桃俱是一臉的震驚,神色頗為複雜。
疑惑之下,元槿也湊過去看了一眼。
萬萬沒想到,盒子裏裝着的居然是之前她在錦繡閣第一眼看中的那個裙子。
那件極其漂亮的,層層疊疊的米分色紗裙。
元槿就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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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