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端王爺突然憑空冒出來了這麽一句話,着實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樂器……相和?

元槿一時間沒有想明白,索性好生問道:“不知王爺說的是哪幾種樂器。”

玉笛輕敲掌心,藺君泓半晌沒有言語。

她異常聰慧。如果他随意吐露點什麽,怕是會被她發現。

元槿等了片刻沒有等到答案,以為他是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那些,随口一提罷了,所以現在才不好答。索性将這話抛諸腦後,再不多想。

她記得大哥說過,如今她能夠跟着姚先生學習,幸好有端王爺從中幫忙。不然的話,她根本得不到這次機會。

更何況,上一次她騎着烈日四處亂跑時,她十分确定自己已經惹怒了明樂長公主藺君瀾。

若不是藺君泓在二樓上一再提醒,她的後果如何,還未可知。

前後兩事相加,元槿打定了主意,裣衽朝藺君泓盈盈一拜,認真道了聲謝。

這次行禮來得突然,藺君泓毫無防備下,自是沒能來得及阻止她。

端王爺的臉色這便沉郁了些。

之前她剛看到他時沒有可以行禮,他還只當她見了他沒那麽客氣了,心下還稍稍歡喜了些。

誰知如今她怕他阻止,竟是專程尋了他走神的時候,特意行了個完整周到的禮?!

藺君泓越往深裏想,心裏頭就越是堵着一口氣。

只是來來回回收拾院子的都是公主府的人,他也不能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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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努力平息了下氣息,嗤笑一聲,輕聲道:“就你忒得多禮。”說罷,竟是袍袖一拂,轉身走了。

元槿不知道他又在鬧什麽脾氣。想着東西也不多,差不多該收拾完了,這便回了屋子。

剛一進門,之前那種沉悶壓抑的感覺再次來臨。

初初來到這裏,丫鬟婆子們過來給她整理東西的時候,她本是在屋裏看她們做活兒的。後來怎麽坐怎麽覺得不得勁兒,這才跑到了院子外頭,邊呼吸清新空氣邊看她們做。

不過,那時候她只當自己是不習慣,沒有仔細去想為什麽在屋裏不舒服,到了外頭反倒是好了。

剛剛和端王爺聊了幾句後,她倒是忽地想通了其中緣由。

這屋子裏,太靜了。

丫鬟們走路是輕的,放東西是輕的。至于說話聲,那是完全沒有的。

于是,整個房間裏,只能聽到輕微的東西相互摩擦的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聲。再多,卻是沒了。

偶爾元槿問上幾句話,她們中資歷較高的幾個才會回答上一兩句。

看着氣氛沉悶的衆人,元槿突然無比懷念青蘭苑。

在青蘭苑裏,丫鬟們雖然收拾東西也是輕拿輕放,但是,可以談笑,可以交流,人和人之間的互動是溫暖而和樂的。

傻傻的葡萄,歡快的櫻桃,還有關注着她屋裏所有事的孟媽媽。除了正式場合依着規矩外,私底下大家都是想說就說,想笑就笑。

不可否認的是,長公主治下甚嚴。比起她來,把仆從們管理得好多了。

可是,這種太過嚴厲的做派,讓她有些不适應,也有些不太認同。

元槿暗嘆口氣。

她要在這裏住上不少時候。如果每天都這麽冷冰冰地度過,即便是在這大暑天裏,沒多久她也會被凍成冰塊的。

得想法子改善她屋裏的狀況才行。

不過……慢慢來吧。

畢竟是長公主府。她沒有權利置喙別人家裏的管理模式。能讓身邊的人有所改善,自然是好的。如果不成,那就作罷。

“姑娘還有什麽吩咐嗎?東西已經放好了。”一名丫鬟恭順地問道。

元槿認得她。她是長公主分來的兩個大丫鬟之一。

這個稍微年長點的,看上去更為沉穩些,叫秋實。另一個活潑點動作輕快的,叫春華。兩人還有卓媽媽一起,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說到這位卓媽媽,那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一般房裏的管事媽媽,都會指揮着丫鬟來将一切事情辦妥,分毫也不需要主子去擔憂去操心。

可這位卓媽媽不。

有時候丫鬟們問起事兒來,她非但不作安排,反倒要來問元槿怎麽辦。

元槿初來乍到,哪知道府裏的諸多規矩?索性吩咐了春華和秋實去做。

好在兩個大丫鬟負責,不多時就把元槿吩咐的給做到了。

——當然,這些都是在院子裏的時候。

進到屋裏的話,那是都不準開口說話的。

其實,元槿也曾擔心過這樣會不會太過于麻煩長公主了。畢竟住在人家家裏,還要讓長公主來安排周圍伺候的人。

她将這些擔憂告訴大哥後,鄒元鈞卻不覺得是大事,“無妨。過段時日恰好是小郡主的生辰。我選個重些的禮送去就好。”

元槿想想,這樣倒是更為妥帖。

送銀兩終歸是不太好的。借着楊可晴的生日來送東西,更佳。

只是這事兒她是沒法插手的。就也揭過不提,全權交給了大哥去辦。

元槿知道這些人不肯在屋裏開口,就将所有人都叫到院子裏,大致地認識了下。

眼看着時辰差不多了,元槿對卓媽媽和兩個大丫鬟吩咐了幾句,卓媽媽和秋實便退了下去。春華則進屋給元槿整理學習用的書籍。

“槿姐姐,槿姐姐!你來了怎麽也不去找我呀!”

随着歡快的喊聲漸漸靠近,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房門前。

元槿忙走了過去。春華拿着元槿的書和文房四寶跟了上去。

“你只能過來了?”元槿拿着帕子給小姑娘擦着額上的汗,“繞這麽一圈,何苦來?”

之前她一路行來的時候,是春華抱着她的東西給她引路來的。在路上的時候,春華将大致的院落分布也與她說了。

她的這個院子有七八間屋子,地處公主府的一角,較為偏僻。但勝在清幽,樹木繁茂,又涼爽。

楊可晴的院子離這裏比較遠。

元槿之所以那麽說楊可晴,是因為從楊可晴住的玉雪軒往這裏來,過來的半途就會經過姚先生的滄海閣。

如今楊可晴先來找元槿的話,反倒是繞路。兩人碰見後需得再折返回去不少路途。

聽了元槿那樣說,楊可晴故意板起臉,哼道:“槿姐姐來了不去找我,我就只能繞一圈來找你了啊。”

元槿知她性子好,這樣不過是在開頑笑,便道:“我聽說是你幫我收拾的屋子,急着過來看,太過高興了就忘了去你那裏了。”

按理說,到了後首先應該拜見長公主。可是長公主嫌麻煩,根本懶得見她。春華将這消息告訴元槿後,元槿看春華抱行禮抱得辛苦,就直接往住處來了。

至于楊可晴幫忙準備屋子的事情,還是卓媽媽出門迎她的時候提過一句。

“屋裏的擺設都是小郡主親自準備的。小郡主說了,既是鄒姑娘來,需得讓您住開心了才好。”

想到小姑娘時常念着她的那份心,元槿向楊可晴認真道了謝。

楊可晴笑眯了眼,拉着她的手晃啊晃地,和她一起往外頭行去。

她們學習的地方在滄海閣的東跨院裏。

一進跨院,楊可晴就趕忙松開了拉着元槿的手,繃着小臉十分嚴肅地往裏走。去到屋子門前,她先深吸了口氣,這才一臉悲壯地往裏邁。

元槿被她這可愛的小模樣逗笑了。可轉念一想,讓楊可晴都乖乖地成了這副樣子……

想必那位姚先生當真比較嚴苛。

在元槿來公主府之前,她聽人說起過很多有關姚先生的傳聞。

據說,這位先生不茍言笑,十分嚴肅。對學生的要求很高,近乎苛刻。

又據說這位先生只重視學術之事,對于旁的事情一概不通。生活上的很多細節,她都不知道怎麽處理。

元槿聽了這些後,一早就在腦海裏勾畫出了個板着臉十分嚴肅的女學究形象。

因此,當她看到姚先生本人後,極度震驚之餘,也有點緩不過神來。

彎眉細眼,皮膚白皙,身材高挑。

怎麽看,這姚先生都是個十分養眼的中年美女。和她之前想象的刻板無趣的樣子相去甚遠。若非要說有哪裏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的話,恐怕只有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了。

姚先生繃得緊緊的神色,在看到楊可晴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松動。

——這個小姑娘十分可愛。她也很喜歡。只是小姑娘的脾氣怪了點,和同齡人總是玩不到一起去。

為此長公主不知發了多少愁。甚至暗地裏特意尋過姚先生,想請姚先生幫忙看看楊可晴是怎麽回事。再想法子讓女兒投入到和友人的歡笑之中去。

姚先生經過觀察後發現,其實小郡主沒什麽問題。只要她肯,便能有很多朋友。

比如現在。

姚先生正思量着,便留意到了楊可晴和元槿緊緊相握的手。

說是相握,其實更準确點地說,是小郡主在主動地緊緊抓着對方,不肯放開。

這倒是奇了。

姚先生不由得望向那個女孩兒。

其實,對這位鄒三姑娘,她是沒有什麽好印象的。

但凡有點真才實學的人,都會憑着自己的真本事來一點點學習,而後考上喜歡的學堂。

偏這鄒三姑娘不是那樣,想走捷徑。

本身就有缺陷,非想要考上靜雅藝苑。讓她大哥來尋沒能成,就想法子托了端王爺來說項。

她以為先生厲害了,自己就也能進步迅速了?

太過荒謬!

姚先生從不以外貌評價人。即便那女孩兒漂亮得好似畫上走出了的一般,也無法打動她。此刻她不願再多看那個學生哪怕一眼,轉身回了屋子。

屋裏燃着熏香,煙霧袅袅上升,将周遭空氣熏染得清香怡人。

元槿進屋後,清香撲鼻而來,讓她神色頓時得到舒緩。給先生行過禮後,她環目四顧。

窗明幾淨。

房間最前面有一張教桌。與之相對的,有交錯開的三張案幾。教桌和案幾上,各擱了一把琴。

仔細再瞧,每張案幾的角落上有貼着張紙,上面寫了幾個字。依稀是每個人的名字。

元槿下意識地前行幾步。果不其然,三張案幾已經給她們分配好了。最左邊的是楊可晴的。中間是她的。右邊則是徐雲靈的。

想到徐雲靈,元槿腳步微頓。

前些天消暑宴的時候,徐雲靈就已經看她不順眼。如果不是顧忌護國公夫人在場,徐雲靈怕是早就來“尋”她了。如今這樣共處一室學習,還指不定能擦出怎樣的“火花”來。

此刻楊可晴已經端着小架子似模似樣地坐在琴前。元槿就也落了座。

剛剛拿出書本,掃一眼旁邊空着的位置,她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麽呢,就見徐雲靈身姿袅娜地行了進來。

元槿正要收回視線,徐雲靈卻已發現了她。

徐雲靈挑釁地朝元槿揚了揚下巴,又将視線順着鼻梁望下來,十分蔑視地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聽說鄒三姑娘長那麽大了,一點琴都沒學過?”徐雲靈的臉揚起了個好看的笑容,“那可真是太慘了些。既然如此,恐怕你是跟不上我們的進度的。”

語畢,她朝楊可晴真摯地笑了笑,“是不是啊,小郡主?”

元槿在路上就聽楊可晴說過了,雖然詩詞歌賦類的楊可晴算是初學,但,她三年前就開始摸琴了。

這倒也不意外。

如今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每一樣都會好生學一學。再從中擇出自己擅長的,專攻幾項力求脫穎而出。

楊可晴如今的年齡來說,定然早已開始學這些了。

徐雲靈算是楊可晴的表姨,之前和小郡主相處的還算融洽,所以敢肆無忌憚地和楊可晴這樣說話。

誰知這一回楊可晴壓根不理睬她,反倒是小小聲地和元槿說道:“槿姐姐不必驚慌。學琴一點都不難的。你有不會的來問我,我教你,很快就能趕上來。”

竟是在安慰元槿。

徐雲靈登時怒了,兩步逼近元槿的桌前,想要大聲責問一番。

“啪”地一聲在屋裏驟然響起。

這響聲又重又突兀,驚得所有人心裏慌了一慌。

三個女孩兒齊齊順着聲音往姚先生那邊看過去。

“若再無故喧嘩,就請自行離開。我這裏不歡迎光談笑不學習的人。”

她清冷的視線緩緩掃過三人,一字一句铿锵說道:“無論是誰,斷無例外。”

楊可晴氣呼呼地怒瞪徐雲靈:都怪你!

徐雲靈不敢再有其他動作,趕緊回了自己的座位,老老實實坐下。後又想起自己進屋的時候光顧着挑釁元槿了,忘記給先生行禮,于是趕緊站起身。

誰料姚先生卻冷冷地望過來。

徐雲靈心知自己這個時候再起來就是擾亂課堂了。聽說姚先生規矩重,無奈之下只得慢慢坐了下去。

姚先生瞥了眼那個最漂亮的小姑娘。

元槿正眼觀鼻鼻觀心地望着眼前的琴,神色平靜無波,好似剛才旁人的挑釁和其他一切,都沒放在她的心上。她的眼中如今只望得見這個一般。

姚先生這才正眼看了看她。

這姑娘,性子倒是不錯。是個沉得住氣的。

三個人的程度各不相同。

開始學琴後,姚先生先是讓楊可晴學了一首曲子的開頭部分,然後聽徐雲靈彈了兩首曲子後,就給了她個譜子,讓她開始自己試着彈奏。

最後姚先生才來元槿這裏,教了她一些基礎指法。

之後,姚先生便在楊可晴和徐雲靈的兩張桌案間來回地走,不時地指點她們兩人。

元槿前世的時候學過鋼琴。雖然從未接觸過古琴,但樂感猶在,融會貫通下,倒是學起來比毫無底子的要強一點。

而且,她十分用功。姚先生不說,她就一直反複練習最基礎的那些指法。姚先生在指點楊可晴和徐雲靈的時候,她就一遍遍地琢磨,一遍遍地練,半點也不受兩邊說話聲的影響。

但凡是勤勞努力的人,到了哪一行哪一業,都不會被人看不起。

一堂課下來,姚先生看元槿的眼神終究是和開始不太一樣了。多了幾分欣慰和贊賞。

當初雖然是小郡主來求的她,但其實是端王爺私下裏拜托過,她才肯點了頭。

原本以為這姑娘是個癡傻後剛剛好起來的,怕是反應會遲緩一些,或者養成了平日裏倦怠的習慣,不肯努力。

如今看她十指靈活,且肯埋頭苦練,姚先生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來。

只是,她的笑,最大也只是微微勾了一點點的唇,不熟悉的人等閑發現不來。

“下午是學習詩文。不過,琴不要落下。你指法不熟,回去後好生多練。”

臨近下課前,姚先生說完這麽幾句,便當先走了。

楊可晴高興壞了,眨着大眼睛興奮地和元槿說:“槿姐姐,先生很喜歡你呢!”

“笨鳥飛不動了,所以先生不得不提醒幾句吧。”徐雲靈輕嗤一聲,“誰能教得,誰教不得,先生很清楚。不然的話,也不至于你幹巴巴練了一節課,中間先生一個字都沒和你講了。”

“才不呢!”楊可晴據理力争,“先生平日裏講完課立刻就走,才不會提點別人。剛剛先生那是覺得槿姐姐好,所以多說兩句。”

“先生之所以沒有和你我多說,一來因為小郡主你聰明靈慧,二來我嫡子不錯。當然先生不用多提點。至于其他人嘛……”

徐雲靈微微撇嘴,用眼角的餘光斜斜地看着元槿,“其他人天資驽鈍,不多說兩句,怕是理解不來。先生這才不得不講上一講。”

元槿實在受不了這徐雲靈的冷嘲熱諷了。

雖說對方是護國公府的姑娘,但她是大将軍府的姑娘,誰又比誰差了?!

元槿定了定神,捏捏楊可晴的小手,示意她不必緊張。而後展顏一笑,對徐雲靈道:“姐姐還是快一點吧。再拖延下去,怕是趕不上下午的詩文課了。”

徐雲靈臉色驟然一變。正要開口,卻被元槿搶了先。

“哎呀,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好,忘記了。詩文課只有我和可晴兩個人可以去。徐姐姐你是來不得的。”

元槿掩着口輕笑,“所以說,徐姐姐有句話還是說對了的。先生的眼睛是雪亮的。什麽人能教得,什麽人教不得,那是十分有數。比如你,也只能學學琴罷了。”

語畢,她甚至懶得多看徐雲靈一眼,拉過笑傻了的楊可晴,快步朝外行去。

元槿剛一出門,頓時驚了一跳。看清門邊斜倚着的清隽身影,她趕忙駐了足,斂衽行禮。

“王爺”二字還沒喊出口,她的手臂就被玉笛穩穩托起。

藺君泓看她氣得漲紅了的臉頰,輕笑道:“小丫頭平時看着不聲不響的,卻是将伶牙俐齒都藏在了心裏。一受了氣,這就亮出來了。”

元槿一聽這話,就知道端王不知來了多久,很有可能把之前的争執都聽了去。于是頗有些尴尬。

畢竟徐雲靈和端王沾了親。而她,是在端王的幫忙下才能進來學習的。

如今王爺看到她欺負他的表妹……

還不知得氣成什麽樣子呢。

元槿正等着藺君泓的雷霆震怒呢,就聽到他極其不悅地說道:“你跟來做什麽。”

她下意識就想後退。剛邁開半步,手臂一緊,就被人拉住了。

“你別走。我說她。你,跟我來。”

端王說着,當先向前行去。

元槿被他這話裏的“你”“她”繞得有些頭暈。回頭看看徐雲靈臉色慘白,有些明白過來。加上楊可晴不住地晃着小手催她,元槿只能收回視線,和楊可晴一起,跟在端王後面走了。

“其實,表姨人挺好的。平時不是這樣的。”小姑娘在路上不住地和她解釋,“可是每次遇到小舅舅,表姨就會有點不正常啦。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楊可晴說着,忽然感到前方一記眼刀飛來,刺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擡頭去看,只見端王爺正笑着看她,眉目十分柔和。

……難道自己剛才的感覺是錯的?那股吓人的殺氣,嗯,并不存在?

小姑娘兀自反省着。然後不知不覺地就忘了剛才那個話題。

藺君泓帶着她們去了花廳。

此時花廳裏已經有五六個人在等着。

看到藺君泓出現,她們趕忙上前行禮。待到藺君泓開了口,方才直起身來恭敬立着。

楊可晴認得其中兩個人,笑問道:“你們怎麽來啦?難不成要裁衣裳嗎?”

她問的那兩位,便是錦繡閣裏有名的繡娘。

二人笑答道:“是。王爺特意将我們叫來,便是為了此事。”

小姑娘都喜好打扮。聽聞有新衣裳穿,饒是楊可晴已經有滿滿當當一屋子衣裳了,依然開心地要跳起來。

藺君泓安排了兩人專門去給楊可晴量身,又讓其餘兩人給楊可晴設計花樣子和衣裳樣式。這才喚了最後一人來給元槿量身。

最後這一位繡娘,約莫将近三十歲的年紀。相貌一般,神态卻極其地柔和。一雙眼睛宛若溪流,清澈純淨。

她仔仔細細打量着元槿,“咦”了聲說道:“上次王爺讓我連夜修改腰身的那套衣裳,可是給這位姑娘的?”

元槿怔了一瞬方才明白過來,對方說的是消暑宴的那一套。

藺君泓笑笑,“大師好眼力。”這便與元槿說道:“這位是溫大師。”

溫大師眼神忽而落在端王身上,忽而落在鄒三姑娘身上。

片刻後,她眼中透出幾分了然,溫和地笑道:“姑娘身段好,腰比旁人要細,我一眼便能看出來。”想了想,又添了句:“難為的是王爺能注意到。與我詳說的時候,居然把尺寸描述得極為接近。”

藺君泓哪想到溫大師突然說出最後這麽一句來。饒是他自認能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個時候也臉頰微微泛了紅。

元槿本想着謝過溫大師之後就去一旁待着,等楊可晴。誰知藺君泓卻叫住了她,非要她也跟着量量身子,好給她也一同做上幾套。

而且,他居然是讓溫大師給元槿量身裁衣。

元槿知道錦繡閣的衣服有多貴,況且這位溫大師看着是個中好手,怕是極其難請。

若說上一次他是想表達歉意,特意送了那麽貴重的衣裳去。那麽這一次,兩人間早已是她欠他人情更多,更不好繼續承他的情了。

故而元槿忙道:“不用了,只給小郡主做了就好。”

端王爺抱胸往後一靠,鳳眸半阖,淡笑道:“還沒開始商量花樣呢就開始推辭。你這是信不過溫大師的手藝?”

他這話說得聲音頗大,所有人齊刷刷朝元槿看來。

元槿趕忙解釋了一二,扭頭去瞪藺君泓。

——怎會有人能這麽一本正經地歪曲事實睜眼說瞎話呢?

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啊!

“既然信得過溫大師的手藝,那就一起來量身吧。”藺君泓走到她身邊,十分理所應當地拉過她的手。不顧她的掙紮,硬是将她一路從門口拖到了桌案邊,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五指。

“這丫頭素來是個不省心的,眼光也有點欠缺。讓她選,怕是挑不出什麽合适的來。待到量身後,還得麻煩大師看看她适合什麽樣子的,給她定下款式和花樣。”

元槿不肯。低着頭不說話。

藺君泓知道她脾氣一向很好。這樣抵觸,怕是已經真的惱了。

看看周圍沒有旁人,他就拉了她到一旁,輕聲解釋道:“過幾日入了秋後有狩獵和賽馬。我想着提前給你們置備些騎裝,到時候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越是精致的衣裳,上面的繡紋越是繁複。一整套下來,得兩三個月方才能夠完成。

元槿知他是王爺,可聽他此刻和緩的語氣和平日裏又是不同。

于是她的語氣也柔和了些,“這些自有我兄長安排。無需王爺費心。”

況且,拿人手短。

她不想欠這個王爺什麽,免得往後說不清。

藺君泓看她堵着氣非要和他分個泾渭分明的模樣,又是發愁,又是焦急。

他只能把心一橫,硬是做出了兇惡模樣,嗤地一笑,“原本做了衣裳後,我就會問鄒元鈞把賬清了。你以為如何?更何況,到時候狩獵之時,你定然還在公主府學習,少不得要一起跟了去。穿戴上不妥,豈不是丢了我們的臉面!”

元槿看着他這倨傲模樣,方才暗松了口氣,露出了淺笑。

這才是她平日裏看到的端王模樣。

聽聞哥哥會為自己付賬,她便改了主意。

哪個女兒不愛華衣?

更何況是頂級大師的手筆。

元槿這便道了聲謝,任由溫大師給量了身。

看到這個情形,藺君泓終究是松了口氣。只是心裏頭,愈發酸楚得難受。

旁人跟前,他自然不好表露出自己的心思。不然的話,被有心人發現,怕是要惹出許多麻煩來。

可這小丫頭,分明也不願和他親近。

一想到這一點,心裏頭就一絲絲地泛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疼來。

因着沒有旁人在,藺君泓的視線在女孩兒身上膠着的時間就長了點。

藺君瀾走進屋裏的時候,當先看到的便是弟弟眸中那微不可察的幾縷溫情。

藺君瀾神色微變,喚了藺君泓一聲,把他叫到了書房。

沒有端王爺在場,元槿總算是放松了許多。重重籲了口氣,再次揚起了淺笑。

看到她前後明顯的差異,溫大師忍不住笑道:“姑娘很怕王爺?”

元槿仔細思量了下。說是怕罷,還真沒有。只不過他在的時候,她總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清。

她搖了搖頭,道:“不算是怕。不過,終究是和他說不了幾句話。”

溫大師聽到女孩兒這個答案後,快速環顧四周。見到沒人留意到她們這個角落,就笑着說道:“當年王爺救過我爹娘。所以,王爺要我做什麽,我必然無不應允。可這些年過去,王爺也統共只找過我兩回而已。一次是前些天那次,再一個便是今日。”

元槿不知道溫大師忽然提起這個是做什麽,疑惑地望着她。

溫大師卻也不再多言,只微笑着和她量身。半晌後,輕聲道:“到了秋日再來給姑娘量身的時候,想必姑娘能長高許多了。我這段時間多進些好料子來,給姑娘留着。冬日的厚衣也可提前準備下。不知姑娘喜歡哪一種毛皮?紫貂不錯。如果姑娘喜歡的話,過幾日我讓人挑些好的來。”

元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溫大師為什麽這麽篤定還有這許多量體裁衣的機會。

她可不認為自己夠資格請得動溫大師。

面對着女孩兒疑惑的目光,溫大師只笑笑,并不多說。

不遠處的書房,門窗緊閉。

藺君瀾看着倚靠在牆邊的挺拔少年,擰眉說道:“你今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居然請了溫大師來給她量身。還有之前,你竟是親自去尋了姚先生給她求情。”

思及剛才看到的弟弟眼底那一抹微不可見的柔情,她呼吸滞了一瞬,越想越有些緊張,不禁問道:“你該不會對那鄒三姑娘……”

“怎麽?”藺君泓輕笑一聲,“我對那小丫頭怎麽了。”

藺君瀾仔細端詳弟弟的表情,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只是,他除了微微勾起的唇角帶出了嘲諷之意外,再無旁的特別。就連提起鄒家那位三姑娘來,語氣都平淡到絲毫都不在意。

藺君瀾心下稍安。但是又有些忐忑。

自家弟弟什麽都好,就是那性子太別扭。若是和他說什麽不能做,他越會反着來。

此時此刻,藺君瀾有些後悔自己主動提起那鄒三姑娘了。如果這一遭反而讓他留意到了那姑娘,反倒不好。

她生怕弟弟忘了這些年來發生的諸多事情和一些需要提防之處,意有所指地開了口。

“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旁人家還好說,将軍府其他人也還可以,只有這鄒三姑娘,你萬萬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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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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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