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軍戶的填房（13）

大郎出去時帶走了幾個下人, 婉姐兒早在她母親的鼓動之下躍躍欲試了，更何況今天日子特殊，人來人往的，有門禁也不頂作用，她和孫氏騙了個小丫頭送東西, 趁機打暈了之後，讓婉姐兒穿上那丫頭的衣服，趁着天色昏暗去前院找皇孫碰運氣。

但一直到傍晚, 大郎都回來了，婉姐兒還不見蹤影。

原本一臉得逞的孫氏, 還在心中詛咒甄珠最好肚子痛或者如何，這樣她們母女就有機會了, 孫氏其人原本膽子就非常大。

可惜婉姐兒沒有她那樣的運氣, 裴大夫人派人去前院皇孫那裏問了, 沒見着婉姐兒，這孩子失蹤了。

甄珠撫着肚子, 呷了一口參茶，聽孫氏在那裏哭哭啼啼的, 裴大夫人吼了一聲“好了, 別說了, 要不是你自作聰明, 如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大嫂早就說過了，兵荒馬亂，讓女眷都不要随意出入, 你偏偏不聽，還讓婉姐兒偷偷溜出去，你這個做娘的，真正關心過她嗎？”

若是婉姐兒初來，不見了，甄珠會着急，但今天這一切都是孫氏鬧出來的。

孫氏也會甩鍋，“若大嫂讓我們正大光明的和皇孫來往，我們婉姐兒何至于偷偷摸摸的？”

對付這種人，甄珠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說，讓官府報案後，找了幾個人去找，其餘的她就不管了。并非是她冷血，而是她真的被孫氏搞怕了，這種人總是把偶然當必然。

如孫氏這種爬牆的行為要是放在甄家，恐怕連個妾都當不上，裴瑭厚道，但并非代表每一個人都對主動示好的女人來者不拒。

皇孫得知情況後，很不好意思，主動說派侍衛出去找，甄珠謝過她後，直接對孫氏開放門禁，但孫氏不敢出去了。

大郎二郎都對這個三嬸十分生氣，就連裴大夫人也不大理孫氏，把三郎交給大郎二郎後，裴大夫人恨不得立即就趕走孫氏，孫氏這個人知道看風向，也不敢随意出門了，乖的跟鹌鹑一樣。

鄰居秦歡聽說了此事，也為甄珠不值得，“這個孫氏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了一件沒影的事情，把女兒都弄丢了。”

“都說財帛動人心，可權勢富貴也是一樣的。孫氏家裏原本只是個七品官，可她們想要榮華富貴，所以膽子大，把我小叔算計進去，果然孫氏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她出入的都是王孫大臣家中，夏天不再忍着熱了，可以恣意用冰，冬天不僅有地龍還有暖轎。再加上以前裴家每年的財富，她過了這樣的日子，怎麽還想回去？”甄珠眯着眼，“可是她卻從未想過，用手段強求來的，終究是要還回去的。”

孫氏在流放的這些日子裏，早就不滿足了，只是一直未表達出來。

因果報應罷了，秦歡嘆道“這個婉姐兒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聽她娘的話，這下好了，人也不見了。”

因為出了婉姐兒的事情，所以裴大夫人暫時沒空去魏阿桑那邊，魏阿桑好不容易生下個兒子，發現除了桌上堆了一些東西外，其餘的裴家人一個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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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不禁十分凄涼，原來裴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冷清，她就盼着裴褚能夠回來。

這人啊，還真的不禁念叨，裴褚過了些日子還真的回來了，同時裴矜也回來了，唯獨裴瑭在外生死不明。

孫氏一聽這個消息，暈了過去，裴矜看了看甄珠越發出懷的肚子，微微嘆了口氣，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聽到三弟的消息，他還是有些堂皇。

他難得安慰孫氏一句，“弟妹，這沒有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

孫氏哪裏是能夠受得了這個的，她簡直心力交瘁了，女兒不見了，丈夫生死不明，她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大伯子升官，這樣她還能跟着享福。

可惜讓她失望了，這一次裴矜仍舊是百戶，上邊沒有任何意思要提拔。

于裴矜本人來說，他臉上雲淡風輕，壓根就看不出什麽來，唯獨只對着甄珠肚子裏的孩子關懷，看起來他很高興能夠回來陪妻子生孩子。

這一仗打了個平局，雖然八皇子等人禦駕親征，但似乎成效也不大，雙方損失慘重。就連裴矜收下的将士也折損了不少，裴矜體恤這些人，把自己歷年存下的私銀都送了出去。

仗打完了，八皇子等人要回去，皇孫也來告辭，他倒是很貼心，主動說讓尋找婉姐兒的倆個侍衛留下來幫忙。

甄珠扶着肚子謝了他一回，又讓大郎二郎去送別，裴矜這才問起家裏發生的事情，甄珠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裴矜緊皺眉頭“這個孫氏，可真是……”又想想三弟，他拔腿又去找裴褚，裴褚之前是信誓旦旦答應的，此時卻又反悔了。

“大哥，魏氏一介女流，現下是有娘照拂着，可若我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可怎麽辦？”他剛剛一到家，魏阿桑就像他哭訴，她生孩子的時候是多麽的難過，差點難産，生下孩子後裴家的人對她又是多麽的無情。

裴矜嚴肅道“你自己決定好了，以後不要怪別人。”

想了想梨花帶雨的魏阿桑，裴褚艱難的點了點頭。

又過了幾日，裴瑭的骨灰被運了回來，裴大夫人哭的死去活來的，孫氏更是難得的幾天都沒說話，一家子悲悲戚戚的，這時甄珠的羊水破了。

裴矜在外邊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來，這個十幾歲就上過戰場殺敵的男人腿竟然有些發抖，大郎跟二郎也坐不住，都在這裏坐着。

知道丈夫孩子都在外邊，甄珠安心了許多，她拼盡全力的終于感覺有東西滑出來了，昏迷前聽到産婆在笑着說些什麽。

“生了，生了，是位千金。”

紅皮皺皺的小猴子，用鮮亮紅色大包被包着的，裴矜和倆個兒子卻看得津津有味。

大郎還要湊過去親寶寶，被裴矜一把攔住了，“你可不能親她。”

大小三個男人确定甄珠無礙後，都興奮的商量要跟小女孩取什麽名字。小嬰孩的到來沖淡了因為裴瑭的死訊帶來的傷痛，裴大夫人親自取名叫樂華，希望她一聲安樂榮華。

甄珠作為當家奶奶，在自己懷孕後就做了諸多準備，即便是坐月子那也是井井有條的。

見孫氏還是傷心，她勸道“事已至此，找到婉姐兒才是正理，大爺同我說了，再增派人手去找婉姐兒，你日後勿要如此了，否則害人害己。”

作為長嫂，這個話不僅僅是勸告也是告誡。

孫氏點頭，不敢多說什麽，她一直都是一個非常識時務的人，現在婉姐兒的爹死了，只能靠着大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又怎麽能和以前相比。

看到別人不痛快，自己心裏就會舒服一點，起碼魏阿桑是這麽想的，她也受到過孫氏的奚落，現在孫氏喪夫，她有兒子有丈夫，自然是心裏舒服一點，但魏阿桑也許永遠都不知道現在的快樂，将來有多麽悔恨。

樂華的滿月酒許多軍戶所的人來，甄珠穿戴整齊都一一謝過她們，抱着女兒，她只覺得心都軟軟的，整個人都柔軟了許多。

不僅僅是她，就是大郎二郎兩個護妹狂魔，亦步亦趨的跟在樂華身邊，讓甄珠也十分感動，曾幾何時她的哥哥也是這麽保護她的。

抱着孩子她就很滿足了，出了月子後，起初裴矜還小心翼翼的，生怕碰了她，後來知道她身子骨好了之後，夫妻二人就越發和諧了，經過雨露洗禮，甄珠美貌又多了幾分，孫氏看了咬咬牙。

裴瑭若是在戰場，她還有的熬，因為最終他們裴家肯定是要回京城的，但大伯哥還只是一個百戶，丈夫也過世了，她還年輕，留在這裏哪有什麽意思。

還不如趁早替自己打算，既然這麽想了之後，孫氏借着祭奠亡夫出去了好幾回，裴家的人都沒攔着她。

等樂華半歲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好消息，婉姐兒找到了，裴大夫人幾乎是喜極而泣，雖說當初埋怨婉姐兒為了富貴權勢走火入魔了，但她到底是個小孩子，能夠回來就是最好不過了，大人都能夠原諒她。

同時，也有一樁喜事，便是送婉姐兒回來的人正是甄珠的哥哥。

怎麽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哥哥，甄如柏比之以前多了幾分痞氣，看的出這些年他經歷了許多事情，拉回正題，甄如柏指了指婉姐兒。

“我也是誤打誤撞遇到她的，看到幾個賊人要送她去匈奴王庭，連年打仗，男人們死的多，那些蠻子到處搶女人，老的小的都不放過，我與那些人周旋了一些日子，才把她救下來，沒曾想還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在場的哪個沒聽出來，這個周旋背後恐怕費了許多心血。

婉姐兒這半年沒見，倒好似長大了許多，也沒像以前那樣和孫氏一起，這對母女以前可是常常黏在一起，如今卻反而站在裴大夫人身邊，看起來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