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真假千金（11）

曹随雲斟酌了一下, 怕甄寧音到了，想趁她來之前說完，于是便道“甄寧音确實是我的女兒。”

這話一出所有人嘩然，這是當事人真的承認了，不僅僅是李珠兒, 便是為這件事情奔走的甄瑰甄首輔也松了一口氣。

又聽她道“但她也還是甄家的女兒。”

這卻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李珠兒在狀紙上遮蓋了這一段，便是連關內侯也有些詫異, 只聽那曹随雲道“寧音是我懷的甄大老爺的孩子，壬申年那年桂花開的特別旺, 子時我巡邏，知道老爺醉了夜宿書房, 于是支開下人, 便順理成章的和老爺在一起, 後來有了身孕—”曹随雲當然是因為想說出甄寧音是甄家女，這樣即便她死了, 那甄家也不會對付她的女兒。

大家都一致看向幾欲暈倒的甄大太太，甄大太太指着她道“随雲, 你怎可如此待我？你被貶低成官奴, 是我救了你, 也是我生怕我嫁人了家裏人待你不好, 讓你跟着我過來，但凡吃的喝的用的，我怎麽樣, 你就怎麽樣，從未虧待過你，可你呢？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曹随雲冷笑“你說的好聽，真待我好，會把我嫁給一個下人，我那樣求你，你還不是生怕我搶了你的丈夫，為何旁人你都能容忍，你自己最好的姐妹卻不能容忍。”

甄大太太指着她，說不出話來，李珠兒也沒打算幫腔，這刀子沒下在誰身上，誰都不疼。

還是謝幼君拍了一下驚堂木，讓曹随雲繼續說正題，曹随雲便把如何換女，如何安排人家對待李珠兒，“我想起徐喻蘭那樣兒，所以想狠狠折磨她的女兒，她這個人好面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妓女，還要每日供着我的女兒，那豈不是人間大笑話。”

這話，李珠兒聽出來了，這曹随雲果真心機深沉，明晃晃的挑撥自己和甄大太太的關系。

她橫了她一眼，“她再怎麽樣，也沒做出你這樣的事情來。你少東拉西扯的，以你一個小小的乳母，也調不動關內侯的人呀……”

說到重點了，曹随雲故意一幅得意洋洋的樣子“我是調不動，但誰讓我女兒受寵，我随便偷關內侯的信物，指使幾個人還不是小事，至于錢，我哪裏還愁錢啊。”

謝幼君并非傻子，現在看起來曹随雲是要把罪責全部攬在身上了，這個時候李珠兒不發難，想必也是想饒過甄寧音，若關內侯真的出事了，這甄寧音還當什麽侯夫人，下場更慘。

還真是這樣，李珠兒雖然拿甄寧音賭咒發誓，但也知道這作惡的不過是曹随雲罷了，曹随雲值得千刀萬剮，但若是關內侯出事了，那謝幼君恐怕頭一個倒黴，甄寧音李珠兒确實沒想過讓她死，關內侯她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怕謝幼君因此被殺。

關內侯府死士頗多，非尋常府邸能比，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許多事情還是要徐徐圖之。

“你确定不是關內侯這麽做的？”謝幼君盯着她道。

曹随雲搖頭“侯爺如何得知這件事情，這世上除了我壓根就沒人知道這件事情，我還害怕把這件事情告知于侯爺，怕他嫌棄我的寧音。”她口齒伶俐，又說她是如何行事的，把大家聽的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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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賭咒發誓一番，發了個比李珠兒還毒的誓言，謝幼君也并非一根筋絲毫不知道見好就好就收的人，所以結案了。

“曹媽媽……”

謝幼君沒受影響，繼續宣判“犯婦曹随雲做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按照本朝律法，行五馬分屍之刑罰，下月在菜市口當街行刑。”

關內侯因為沒事，立馬上前扶着甄寧音，“回去了，我們回去了。”

甄寧音只覺得眼皮子跳的很快，她看向一直疼愛她的母親甄大太太，“娘，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怎麽叫我娘。”

她渴盼的看着甄大太太，甄大太太卻瞪了她一眼，“別叫我娘。”

這時甄大太太又拉着李珠兒道，“走吧，我們回去。”

甄首輔家的換女案因為公開審理，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焦點，即便曹随雲行刑了，依舊有人恨她恨的牙癢癢。

關內侯卸了五軍都督府職務，順便罰俸三年，這點看着對他不痛不癢，但是關內侯在族裏威信大減，甄寧音原本就憂心，又知道曹随雲的事情，把她自己折磨的不成。

而李珠兒卻過的很不錯，她進了甄家後，改名甄珠，上了族譜，府裏就她一個姑娘，甄大太太對她很愧疚，但凡好的都往她的閨房搬。

早上讓下人炖了燕窩，親自送了過來，甄珠見狀，忙道“太太随意讓個下人端過來便是，何須您親自過來。”

要說關系親近，除了甄瑰之外，甄大太太和她還沒有她和琅兒親近，但奇怪的是琅兒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說是找到家人了，以後安頓好了再回來找她。她讓甄瑰派了人去打聽，想知道琅兒的家如何，他過的好不好，若他過的好，她也就放心了。

甄大太太笑道“今兒有彩衣坊的人過來，想跟你裁制幾件衣服，過會子怕就要來了，你吃了便同我一道過去吧。”

當她知道甄寧音原來是丈夫和曹随雲的奸生子，遂怒火叢生，再也不是覺得甄寧音可憐了，反而認為曹随雲把一切都攬在身上，都是為了甄寧音這個女兒。她的女兒在甄家享福多年，連自己的兒子們都要讓着她，她在享福的時候，自己的女兒在被人鞭打，她擇婿時，京裏的好人家供她選，而女兒卻差點被賣到妓院。

如何意難平啊。

甄珠喝過燕窩，丫頭們把小盅拿走，她站起來道“那我就陪您過去吧。”

随意一件衫子穿在她的身上，都顯得與衆不同，仙氣飄飄，足以見，若甄珠從小在甄家長大，不知道多受歡迎，還好她回來了，甄太太想，雖然有些人家還是顧忌她以前差點去妓院，但是好在李珠兒容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不指望嫁什麽高門大戶，但是想門當戶對還是可以的。

來到花廳的時候，顧姨媽和顧家兩位姑娘蓁蓁和燕燕都過來了，顧姨媽是個精明人，自從甄家認回甄珠後，她絕對沒有手軟過，送的都是重禮。

當然，她的想法也發生了轉變，以前想的是萬一甄家看上了她的女兒，倆個女兒的其中一個都好，這樣她也不愁了，但現在機會來了，她還有個繼子，繼子是過繼來的，這外甥女雖然生的好看家世也好，但以前經歷有些不堪，高門大戶知道底細的肯定想娶個清白的，誰知道這姑娘有沒有什麽暗傷，可她不在乎呀。

她要的是甄家的勢，她丈夫去世之後，顧家雖然也是大家族，但畢竟不會為她孤兒寡母出頭。

“妹妹，我真是羨慕你，有這麽個标致的姑娘，還聽老太太念叨，說是飯也做的好，真是讓我的蓁蓁和燕燕都不知道往哪裏鑽呢。”

甄大太太也不是不知道顧姨媽的性子，天生的圓滑人，知道她誇甄珠也不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但有人誇自己女兒，倒是很對她的胃口。

她也裝模作樣誇了蓁蓁和燕燕，顧蓁蓁素來懂事，知道甄珠回來不容易，反正和她好，也能讓小姨高看一眼，那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看了妹子一眼，主動跟甄珠道“妹妹不知道喜歡什麽？我們姐妹平日也無甚事，不如在一處玩。”

甄珠倒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姑娘到底該喜歡什麽，她笑“我平日最喜在廚房研制新菜，歡喜看些飲食集，偶爾有空便彈琴。”

彈琴那是以前作為瘦馬時必須要學的，去風月場所的，哪個不是聽曲兒，她不會為以前的身份覺得丢臉，相反，她還慶幸的是遇到王婆子了，好歹在那兩年，她學習了不少東西。

顧蓁蓁撫掌而笑“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我母親原先就想讓我學學廚上的事兒，只可惜我憊懶，正好有你了，不如你教我。”

顧姨媽滿意長女的處事，遂對她道“你可要好好跟你妹妹學學，這樣我就不擔心你了。”

甄大太太一笑，顯然很滿意她們這樣好。

等繡娘過來後，顧蓁蓁和顧燕燕也跟着一人做了四套，全是甄家出錢，這些都是小錢，顧家既然是過來投奔的，總不能讓客人出錢啊。

量完後，甄珠遂下廚做了一碗羹湯給甄大太太和大老爺吃，甄次輔大人為人看起來很是嚴肅，壓根就不是年輕時候那種花心浪蕩樣，他因為被揭開曹随雲的事情，倒也沒有怪甄珠，只是同甄大太太這樣親近不一樣。

她來甄家後，每日除了請安，還要跟一個嬷嬷學習規矩，這樣才能出來見人。

甄次輔見女兒做的湯，原本想着給個面子喝完就成，沒成想，喝了一碗又添了一碗，還不夠，“珠兒，明兒為父能再喝這個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