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學費(修)

白眼狼。

真是好熟悉的稱呼。

在前三輩子裏,劉鳳萍可沒少拿‘白眼狼’和‘小沒良心’的詞形容她。

在陸瑤因大學學費被花掉後第一次頂撞劉鳳萍時。

劉鳳萍說她小沒良心,家裏那麽困難,供她上學是情分,不供上學是本分,根本不欠她什麽。

那些獎學金本就是該拿去補貼家用的。

陸國清發現後,和劉鳳萍大吵一架,發急病去世。

在他的葬禮上,陸媛和劉鳳萍對每一個親戚哭訴陸瑤是如何鬧情緒,把陸國清氣死的。

導致在葬禮結束去吃豆宴的時候,每桌親友都指着陸瑤低語,喊她:“那就是老陸心疼了一輩子的沒良心閨女。”

還有在被魏霖朔毀容後,她不願意拿那八十萬的封口費,執意要告魏家時。

還有陸媛要出嫁,差嫁妝,劉鳳萍拎着陸瑤耳朵,逼她去顧家要錢時。

每一幕裏,劉鳳萍的臉,都能和現在拎着陸瑤書包,大罵她的猙獰模樣重合。

教科書與習題從書包裏被倒了出來,散了一地。

她站在陸瑤下午剛做過的習題上,指着陸瑤鼻子罵:“沒發獎學金?!這就是你所謂的沒發獎學金?”

一萬一千四。

厚厚的一摞鈔票,被劉鳳萍捏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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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是錯覺。

陸瑤從她壓低的眉下瞪得溜圓的眼睛裏,好像看到了興奮、快樂,以及其他很多激動的情緒。

并不完全是憤怒。

劉鳳萍罵得痛快,抛出疑問句,卻得不到陸瑤的回答,就像是一棍子打在棉花上,半天憋不出一個悶屁。

痛快感少了許多。

這就是劉鳳萍讨厭陸瑤怯懦模樣的原因,連吵架都吵不痛快。

“說話啊!”劉鳳萍上前,把書包甩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頓地吼她,“說、話、啊!”

沒體驗過被鞭子抽的感覺,可陸瑤覺得,應該和帶着鐵制挂飾的書包帶打在身上的感受是一樣的吧?

“說什麽。”陸瑤的聲音出奇的冷靜,她的視線移到劉鳳萍緊攥着的錢上,“獎學金?獎學金只有五千,這不是獎學金。”

她自認為聲音冷靜。

可天生甜軟的音色,在劉鳳萍耳朵裏聽起來,那就是怯懦。

不說話的怯懦讓她煩躁,可聲音怯懦,就說明心虛。

劉鳳萍爽了,聲音又提高了八度:“不是獎學金?!那是什麽,你從哪兒弄的錢,是不是偷的!”

她也知道自己平時給陸瑤的零花錢少,就算每周的錢都攢下來,不吃不喝,也攢不出一千塊。

更別提這一萬一千四了。

劉鳳萍擡手,又想打陸瑤,可手機和書包早就甩出去了,手裏只剩下那一萬多塊錢了。

砸?

那必然是不可能砸的。

于是陸瑤看到她不僅沒把錢砸過來,還攥得更緊了。

“哎,怎麽回事啊!吵什麽呢!”張阿姨從樓下跑了上來,神色着急,“剛進樓門洞就聽到你在吼,大夏天,也不怕累着嗓子再上火咯。”

隔老遠就聽到這劉鳳萍吼瑤瑤,真氣人。

陸家鄰居何嬸趴門聽了半天,早就忍不住了。

可……整棟樓誰不知道劉鳳萍是個難纏的狠角色?

光她一個人出來勸,能不能勸得住是一說,就怕最後再被劉鳳萍兩三句話給氣死。

這下聽到樓下老張的聲音,她才放心,也跟着開門出來勸。

“正做飯呢,被你吓一跳。”何嬸說的時候順手把陸瑤扯到了自己旁邊,“陸瑤這麽好個孩子,能犯啥錯啊,就算犯錯了,也不至于這麽罵啊,整個樓道都聽見了。”

張阿姨終于把樓梯爬完了,喘着粗氣,往前邁了一步,将陸瑤擋得嚴嚴實實。

“是啊,能犯啥錯啊。”

“還犯啥錯?!”劉鳳萍瞪不到陸瑤,只好跟這倆鄰居罵罵咧,“我供她吃,供她穿,她爸為了攢她上大學的學費,原本清閑的工作辭了,跟着別人去做累死累活拿命換錢的工作,而她呢?!”

“你問問她,你問問她怎麽報答我們的!”

劉鳳萍演技不錯,要不是陸瑤不知道後來她做過什麽,對這筆錢打的又是什麽主意,聽着她哽咽的聲音,幾乎也要相信劉鳳萍下面的話了。

劉鳳萍說:“讓她把獎學金給我們,我們幫她存着,這有問題嗎?”

“大學要用錢的地方多着呢,我們是給她存着啊,又不是貪她的錢,也不是要自己花啊。”

“多存點錢,她爸就能早點回來,就不用在工地上受苦了。”

“可她呢!”劉鳳萍說到後來,哭腔帶着尖叫,直跺腳,“居然把獎學金藏起來,她這是想讓她爸死啊。”

“她想讓我們全家都不好過啊!”

劉鳳萍把受害者的身份演繹的淋漓盡致。

真是不進演藝圈就可惜了。

“別喊別喊,”張阿姨被她的聲音喊的頭暈,“你問瑤瑤了沒,她解釋了沒?說不定另有隐情啊,說不定這獎學金就是今天剛發的呀。”

何嬸贊同:“是啊,你脾氣爆,肯定還沒聽孩子解釋就發火了。”

她倆都不相信陸瑤這麽好個孩子會像劉鳳萍說的那樣。

“我沒有。”陸瑤搖頭,“這些錢不止是獎學金,我是存着要給……”

話沒說完,就被陸媛打斷了。

她先前一直站在劉鳳萍後面看戲,這會兒覺得戲看得差不多了,加上為陸瑤說話的人太多,陸媛覺得也該輪到自己‘幫姐姐說話’的戲份了。

“是啊,說不定另有隐情呢,媽,你別生氣,我其實基本能猜到姐姐怎麽想的,也能理解她。”

陸媛前半句話是在幫陸瑤說話,所以大家聽完,沒有人打斷她。

可下半句話,就讓人覺得不對味兒了。

“想我們這個年紀的女生最愛漂亮了,哪怕是姐姐這樣的好學生,也不能光埋頭學習啊,也需要護膚品和化妝品,還要買新衣服,加上我姐長這麽好看,出去和朋友吃飯交際的局肯定也多,唱個卡拉ok均攤一下都需要好幾十呢。”

“你一周才給她幾十塊當零花錢,任誰也不夠呀。”

陸家小女兒似乎是在為陸瑤說話。

可張阿姨和何嬸怎麽聽都覺得怪,這好像跟她們剛剛表達的不是同一個意思吧?

陸媛的話無異于是火上澆油,劉鳳萍直接原地爆炸。

“你還為她說話?!”她覺得自家親閨女傻,怎麽跟外人一起幫着她姐說話,“她一周幾十的零花錢嫌少是吧?那你還沒有零花錢呢,你怎麽不做這麽下賤的事兒啊?”

因為陸媛的學校就在家門口,不需要坐車,走路也就十分鐘啊。

不需要公交車費,每天中午晚上回家吃飯,到底需要什麽零花錢啊?

可陸媛和劉鳳萍接二連三的抹黑一點沒用。

她倆的風評加一起,不如陸瑤一個人好。

所以張阿姨和李嬸聽完依舊為陸瑤說話:“你們娘倆能別說了嗎,讓瑤瑤先說,她每次要解釋,你倆都打斷。”

終于輪到陸瑤說話了。

她吸了口氣,解釋:“那個錢是我做家教攢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

是清清白白努力賺來的。

“我也沒想藏着自己花,我想攢夠了,一起給爸爸的。”

“你胡說!”劉鳳萍眉一豎,臉擰了,指着地上的書包問,“那你幹嘛要給書包裏特地縫個小口袋來藏錢?”

陸瑤還沒來得及解釋,何嬸先回答了。

“那肯定是怕錢丢啊,”她從地上撿起陸瑤的書包拍拍灰,往裏瞧了眼,“一萬多,錢包也放不下啊,像瑤瑤這種書包不離手的好學生,肯定藏書包裏更安全啊。”

陸瑤點頭。

“倒是你,”張嬸嘶了聲,“這口袋縫的這麽隐蔽你們都能找出來,這說明瑤瑤根本沒想瞞你們,要真想瞞你們,能讓你們翻書包嗎?”

那是因為我親閨女把她支開了!

可這話劉鳳萍絕對不能說,她胸口氣的大幅度起伏,心裏暗罵。

這張何倆臭婆娘,怎麽那麽愛管閑事!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劉鳳萍幹脆大力推開這倆人,拽着陸瑤胳膊,一把扯了進來。

“我閨女,我會教,用不着你們瞎摻和。”她力氣用的大,剛修剪過的指甲在陸瑤小臂上狠狠劃了一道,瞬間就破了皮。

砰——

大門合上。

啪——

她将陸瑤推到牆上。

“家教是吧,行,出去做家教賺錢,想補貼家用是吧,行。”劉鳳萍像是聽不到門外大力的敲門聲似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陸瑤看,“她們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心裏的那點小九九?”

“不是親生的閨女就是養不熟。”

“對你那麽好,你都開始這麽防着我們了,那要是平時說話對你重了,打你了罵你了,你豈不是要在我們飯裏下毒了?”

她口不擇言,越罵越狠,陸瑤也不反駁,就那麽低着頭看地上的作業本。

那些她認真書寫,好好保存,連個角都沒舍得折的資料書。

被癫狂的女人踩得盡是腳印。

好幾頁都破損了。

罵着罵着,劉鳳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住了。

看着低頭紅眼圈的黑發少女,她咂巴了兩下嘴,笑了,:“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接下來家教繼續去做,每周拿到的課時費上繳,你交的出,我就信你。”

沒管突然擡頭的黑發少女。

劉鳳萍将一萬多揣進了上衣口袋裏,挽過一旁看戲的陸媛胳膊:“我倆今天不在家裏吃飯了,氣的沒胃口,走,媛媛,陪媽出去散散步。”

陸媛知道,她媽這是要帶自己出去吃好東西了。

可面子活要做。

陸瑤可是原書女主,萬一以後陰不死她,陸瑤反殺,自己還能有條退路。

“可是,我想留在家裏陪姐姐,她看起來很難過。”陸媛指着地上的書,“而且家裏好亂,我還想順便收拾下家裏呢。”

見自己親閨女這麽懂事,劉鳳萍忍不住又擠兌陸瑤幾句:“你看看媛媛!真不是我說你,可我平時對你們都是一樣的,你怎麽就沒有妹妹懂事呢?怎麽就差距那麽大呢?”

好一個一樣對待。

又放屁。

看着那對兒親母女倆趴在門口貓眼看了會兒,見張阿姨和何嬸都各回各家了,才開門,揚長而去。

陸瑤蹲下身子,拎起地上沾着灰的書包,把本子和書,一頁頁捋平整,又一本本放進去。

全程沒有說話,沒有掉眼淚,腦子裏也沒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全神貫注在整理上。

這個數學的卷子,雖然破了兩頁,但這是她自己買的資料,所以沒什麽大礙。

這本英文資料書也沒關系,破的是書皮,裏面的內容還可以看。

可那本被扯開,一分為二的政治習題就難辦了。

那是老師留的周末作業,下周要交呢。

政治老師是個嚴肅的小老頭,他最看不得別人糟蹋書了,甭管這本書你翻過多少次,都不準弄破皮,不然就要被訓斥,被懲罰。

要挨罵了。

怎麽辦,她不想在走廊上被罰站,被來來往往的學生當猴子看呀。

怎麽辦,她不想被葉琛問為什麽書破了,他肯定會知道有人欺負她了。

怎麽辦啊,政治老師好兇的,葉琛好煩人的。

陸瑤捏着書的指尖發白,收拾了一半,還是沒忍住,咬了牙。

不行!

這筆錢不能給她們。

哪怕毀了,也不能給劉鳳萍母女兩個!

陸瑤收拾好書包後,回到樓洞裏撿起被摔得屏幕都碎成雪花紋的手機,拍拍灰,按了開機鍵。

聽着熟悉的開機音樂,她松了口氣。

雖然是便宜的國産機,可質量是真的好,她算是信了導購小姐推銷時說的‘防水防摔,你找塊板磚拍它兩下都還能繼續用’了。

看着碎成馬賽克的手機,陸瑤眯起眼看屏幕,才勉強看得清鍵盤,撥通了陸國清的電話。

她的支付寶裏還有2000塊。

陸瑤其實可以拿着這2000塊出去租房子,逃離這個家。

可她知道這是徒勞的,兩千只夠兩個月房租,如果沒想出萬全的方式,被劉鳳萍知道了自己的住址,或是沒有陸國清壓制她。

那結局肯定和前幾世的經歷一樣——只要她敢搬出去逃跑,那這個學她就別想上了。

劉鳳萍鬧過她的學校,也鬧過她工作的地方。

有一世以養育之恩道德綁架,以害死陸國清為理由讓她愧疚,搞得陸瑤最後被綁架在家裏,在小超市當着收銀員,拿着不多的工資,過着行屍走肉的生活。

有一世陸瑤也報警過,可這算是家庭糾紛,警察叔叔和阿姨氣憤,但也奈何不了劉鳳萍,有上去勸的還被劉鳳萍撓過臉。

吓她:“你這是襲警!”

可劉鳳萍根本不怕,無賴最不怕警察,往警察局大院門口一躺,各種“以權欺民”的诽謗随口捏造,像是早就打好草稿似的,滔滔不絕。

都不帶卡殼的。

陸瑤也沒怨過警察叔叔,他們盡力了,說到底,還是前幾世的自己太弱了。

要是早點自立,有不寄人籬下的資本,哪兒還會受氣。

有的人受了挫折會一瀉到底,失去勇氣失去動力,放棄夢想,自怨自哀。

有的人則會以此為動力,愈挫愈勇。

像陸瑤,外表柔弱,內心卻堅韌成皮筋。

這輩子不能重蹈覆轍。

她想了兩個計劃,第一個計劃需要給陸國清打電話,正好,可以談談那筆錢的用處。

辛苦攢了兩個月的錢,可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劉鳳萍拿走,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以後所有的補課費都上繳給劉鳳萍。

善良不等于給惡人做慈善。

電話剛響了兩下,陸國清就接起電話了。

陸瑤有點詫異:“爸,你在休息嗎?”

怎麽這麽快就接電話了。

平時給陸國清打電話,陸瑤需要撥通好幾次,今天居然一次就打通了,還幾乎是秒接。

陸國清其實是剛剛和劉鳳萍通完電話,在陸瑤哭的時候,他就從劉鳳萍那裏聽說陸瑤藏錢的事兒了。

不過劉鳳萍因私心,加上她知道陸瑤很懂事,很體諒陸國清,所以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跟陸國清抱怨。

更不可能告訴他損失了多少錢了。

所以劉鳳萍有信心,即使自己把大部分的錢私吞了,只留下一小部分,陸國清也不會發現錢數不對。

所以劉鳳萍摸着口袋裏的錢,只往上報了一千五。

陸國清一聽錢數,尴尬了。

還以為這是自己給陸瑤的錢被發現了,以為是對陸瑤好,結果讓她被自己媳婦兒罵了一頓。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媳婦兒是什麽樣的,如果說是自己給的,陸瑤往後的日子肯定更不好過。

沒辦法解釋,所以只說會幫忙好好教育陸瑤。

帶着愧疚接了電話,一聽到陸瑤的聲音,他就鼻酸了。

“對不起。”陸國清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因為給你的錢,讓你媽罵你了吧。”

是爸爸的錯,爸爸無能。

可沒想到陸瑤一點不怪他,連委屈都沒哭訴,反而安慰起了陸國清。

“不是爸爸的錯,是媽媽誤會了,我最近當家教,又領了獎學金,湊夠了一萬多,本來想等您下次回來的時候當驚喜,送給您的。”陸瑤垂眸,将心裏早就打好的草稿念給陸國清聽,“可被媽媽提前發現了,誤會我藏錢,怎麽解釋都說不通。”

“……等等,多少錢?”陸國清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萬多呀,唔,”陸瑤不希望劉鳳萍吞下這筆錢,哪怕是一百都不行,所以她說的非常清楚,“準确的說,應該是一萬一千四。”

陸國清氣得想挂電話去找劉鳳萍,問問她安的什麽心思。

可閨女的電話不能挂,不然她該胡思亂想了。

陸國清咬牙忍了忍,從桌上拿起只剩一點的煙屁股,點上,塞進嘴裏猛嘬了一口才冷靜。

“好,我知道了,我會跟你媽好好談談的。”

“嗯,爸爸,我還有個事情想跟你說,”陸瑤認真道,“我希望你能回來,不要再進行那麽高強度的工作。”

“不行,我要回去的話,你……”

“我找到賺學費的辦法了!”陸瑤打斷陸國清的話,“我找了個家教工作,一周只用周末去一次,一次四個小時,就能拿到2000塊,輕松又方便。”

怕陸國清覺得秦家給的錢太多,擔心他們不安好心。

陸瑤又補了句:“那家人不僅有錢,還人好,他們家的司機和保姆都這麽評價,我上了幾次課了,也這麽覺得。”

可誰知陸國清根本就沒注意錢數,一聽陸瑤要出去當家教,就一口回絕了。

“不行!”陸國清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無能了。

瑤瑤上的是重點高中,一周學六天,本就很累了。

加上高中學習,就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壓力已經那麽大了,好不容易周日放松放松,還要因為擔心父親累,跑出去教書。

是他們做父母的無能,才會造成子女讀書時還要擔心家裏錢不夠。

“可是媽媽已經答應了。”陸瑤搬出劉鳳萍,“她說讓我每周上課後直接把錢打給她就好。”

“答應了?!”陸國清又驚又怒。

陸瑤年紀還小呢,她這麽直接答應讓陸瑤出去工作了?

這不是胡鬧呢嗎?

“她說了不算!”陸國清的語氣将陸瑤吓了一跳。

察覺到自己語氣有點強硬,他生生壓下怒火,從旁邊端起茶缸,帶着茶葉沫子咽下去好幾口,才軟下聲音和陸瑤說。

“爸的身體爸自己知道。聽話,你就安心讀書就行。”

“錢的事情不用擔心,爸這裏工作一點都不苦,看着工作時間久,還是體力活,但其實是忙半個小時休息一小時,不累的。”

陸國清跟旁邊催他繼續工作的人豎起兩根指頭,意思是再給我兩分鐘。

然後捧着手機繼續跟閨女編瞎話:“工友們都可有意思了,老板也好,哪天要是加班了,就會請我們出去吃飯,吃燒烤,羊腰子十串十串的點,可大方了。”

瞎說。

陸瑤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可聽着他帶着笑意的安慰,她所有的話都只能哽在喉嚨裏。

就像是她怕陸國清因自己和劉鳳萍鬧起來,像是前幾世那樣被氣的犯病去世,所以她報喜不報憂,報憂也挑輕的說。

陸國清也是知道陸瑤懂事,所以更要瞞着她,只挑那些艱苦生活中的一丢丢糖講給她聽,還誇張描述。

告訴她這糖有多甜,他有多滿足。

這怎麽拆穿啊。

這不能拆穿啊。

聽着陸國清說:“你好好學習,有困難就找爸爸,其他什麽都別想,聽到了沒?”

陸瑤細聲應下,挂了電話。

第一個計劃看起來不能用了。

可錢還是要賺的,她絕對不可能讓陸國清繼續在那裏工作,家教的路不通,她還可以走另一條路。

一條用時短,賺的多的路。

靜了五秒,她撥通了顧然的電話。

顧然正躺在顧家沙發上發愁呢,接通電話聽到陸瑤的聲音,他松了口氣。

“你終于來聯系我了,明天就是試鏡日期,我還以為你趕不上了。”

“趕不上?”陸瑤問。

“對,明天下午就是女三號吳冰潔試鏡佛最後截止日期了。”顧然說,“我把劇本發給你,你先熟悉一下人物背景。”

他不知道陸瑤看過兩遍就等于背下,所以要求不高,只希望她能知道這個劇本大概發生了什麽就好。

見這條路可能可通的陸瑤則生出了一絲希望:“請問女三的片酬是多少?”

如果高出學費很多,那是不是等于,她現在就能搬出去了?

陸國清挂了電話沒有去工作,而是撥通了劉鳳萍的手機號。

陸國清聽着她嘈雜的背景音,僅憑借着店裏的廣播音,就判斷出了她一定是帶着陸媛去超市旁的烤肉店了。

往常那種店哪怕是過年,陸家都不舍得進去吃,現在劉鳳萍敢無緣無故帶着陸媛去這種店吃飯,可真是有錢了啊。

拿未成年閨女打工賺的錢吃肉,她不害臊?

不怕被肉硌了牙?

“你在哪兒呢?”他問。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和媛媛在外面散步呢,心情不好。”劉鳳萍撒謊時一點都不心虛。

看着眼前被烤的滋滋冒油的烤肉,她覺得這陸國清真煩人,沒眼色,這會兒打電話過來擺明了要耽誤她吃肉。

怕烤糊,她給烤肉翻了個面。

“怎麽了,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嗯,我剛才教育完瑤瑤了,她說那是她當家教攢的錢,孩子一片苦心,別誤會了,讓她心涼了就不好了。”陸國清淡淡道,“對了,是一萬一千四是吧,你有空打給我,正好我這邊要用錢,就不用跟別人借了。”

“你要用錢?”看着面前二百多的烤肉,劉鳳萍大驚,“你差多少錢?”

“我這裏有兩千,加上瑤瑤這一萬一千四,就只差二百了,你記得再取二百加進去給我。”

“……”劉鳳萍吃不下去了。

以為是天降的閑錢,才這麽放肆吃肉的,誰知道現在不僅一分錢不能動,她一會兒還得倒貼錢。

挂下電話的劉鳳萍怎麽想都不順,連帶着看面前埋頭苦吃的陸媛也不順眼了。

“吃這麽多,不怕胖嗎!你不是說你想當明星嗎,哪個女明星像你似的吃這麽多。”

被筷子打了手背的陸媛委屈巴巴地看劉鳳萍:“怎麽了啊媽,你剛才還讓我多吃點的。”

“吃什麽吃!你爸那邊差錢,讓我們把這些錢都打給他,不僅一分錢不能動,我還得從菜錢裏省出二百給他。”劉鳳萍指指兩盤還沒動的牛眼肉,“去,問問服務員,這些我們都還沒動過,能不能退。”

這個時間點也是秦家兄弟用晚餐的時間。

秦宇穹吃的快,早早讓馮嬸收了碗筷。

秦峥一邊吃,一邊盯着桌對面的秦宇穹看。

他發現自家大哥最近有點不對勁。

每到周末時,大哥的心情似乎都會變得特別好,氣壓都沒以前那麽低,也不向四周散冷氣了。

開始秦峥還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今晚。

秦宇穹不僅沒有阻止秦峥在餐桌上用手機看短視頻,甚至在飯後根本沒有回書房,直接就在餐桌旁處理起了工作——

要知道像他這麽個自律以及控制欲都到了變态地步的人,聽報告不回書房,這得是多麽驚悚的事。

至于在飯桌上玩手機,連吃飯都不敢出聲的秦峥一直覺得這種事只會出現在世界末日時。

确定了猜測的秦峥越想越害怕,自家大哥不會是想不開了吧。

他腦補了幾十出大哥得了絕症命不久矣的戲碼,想的眼淚汪汪,要不是怕死,他恨不得直接撲上去抱住秦宇穹的腰,求大哥再活五百年。

所以在剛剛,不小心視頻音量太大,被聽報告的男人喊他名字時。

秦小峥心裏居然産生了一種‘終于來了,他終于要像往常一樣罵我了’的舒坦感。

秦小峥一邊覺得自己的情緒好變态,被壓抑久了反而不适應輕松的環境了,怎麽想怎麽賤的慌。

一邊語氣歡快地跟秦宇穹道歉:“對不起大哥!我這就回房間裏看手機!”

聽着椅子擦地的聲音。

秦宇穹叫住了他:“等下。”

啊?

秦峥想了下,對哦,剛才說錯話了。

他連忙糾正剛剛的話:“啊我知道錯了,不是玩手機,是該學習了,我這就回房間裏學習。”

“不是,”秦宇穹今天耐性出奇的好,被弟弟三番五次打斷誤解,也沒向外釋放冷氣,“我是想讓你問問小陸老師,明天還讓司機去老地方接她嗎?”

哦,這樣啊。

“成,”秦峥點開陸瑤的電話號碼,“我現在就給她發短信。”

嗡嗡——

三分鐘後,手機震動了兩下。

秦峥看了眼短信內容,郁悶:“來不了了。”

正在聽英文報告的秦宇穹皺起了眉:“為什麽來不了。”

“她沒說,等我問問她。”

在等待陸瑤新短信的時間裏,秦峥一直想逃回房間。

因為不知道給秦宇穹彙報工作的人是不是哪裏出了錯,聽報告的大哥臉色突然變得好差勁。

氣壓很低,男人的身上不斷的釋放着冷氣。

秦峥快被凍死了。

可秦宇穹的問題還沒得到解答,在陸瑤回他短信前,秦峥不敢離開這裏。

他只好硬着頭皮等,幸好只等了五分鐘,陸瑤的解釋信息就發來了。

“哦,是因為她家人發現她做家教的事了,所以不能來了。”秦峥看着短信納悶,“可她沒詳細說為什麽家人知道了就不能來了,就只告訴我,解釋起來蠻麻煩的,跟我說聲對不起。”

家人?

呵。

是那個貪財的媽?還是那個狠心的妹妹?

秦宇穹胸內有氣海在翻騰。

秦峥就不太了解這些了,在他看來,雖然小陸老師不能來做家教了,有點不爽,但能躲開眼前的‘冰櫃’也是個好事。

他如釋重負,跟默不作聲的秦宇穹打招呼:“那理由我轉達完了,也沒什麽事,就先回屋學習了。”

“嗯。”剛好那邊的工作彙報也結束了,秦宇穹挂斷了電話,“我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想,再坐會兒,你先上去吧。”

秦峥沒聽出異樣,只是在上二樓前,站在一樓拐角往下瞄了一眼。

發現陰沉着臉的大哥不知什麽時候起,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看着他的五指依次敲在桌面上,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

秦峥心想,有人要倒黴了吧。

畢竟這可是他大哥每次要搞事前,琢磨用什麽手段更好時的專屬動作和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怕大家看完這張被氣到,所以不卡大家,下章容導出現,我會把這兩萬字一起放出來,一共六更。

這三合一看完大家喝口水,十分鐘後來看後面三合一!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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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