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差異
将手機點開擴音放到一旁後,容白又躺回了床上,聲音帶着些許懶散:“國內現在是淩晨三點三十五分四十二秒,您在國外,不能讓全世界人民都按照您的時差過。”
臭小子,敢頂嘴!
白清秋咬咬牙:“好啊,我在國內的時候你日夜颠倒,白天睡覺晚上起床涮火鍋,等我出國了,你倒願意按照正常作息活了?”
“嗯,”容白答的漫不經心,“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要我好好養生,我決定認真遵守。”
“……”白清秋被氣得說不出話,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打這個電話的最初目的是什麽。
兩道柳葉眉擠向眉心,她鼓着臉頰直想抽容白。
原本最初關注調查陸瑤的原因是因為白清秋關心兒子,可随着她對陸瑤的了解漸深,态度和目的也就逐漸轉變。
本末倒置,變成了關心陸瑤,欺磨兒子。
尤其是剛剛被容白噎了兩句後,白清秋又想起最初發現自己生出來是男孩時的失落感了,還是養個女兒好,像陸瑤那麽乖巧懂事又省心的女兒最好。
在她氣結失聲這會兒,容白已經從剛睡醒的茫然中徹底清醒了。
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他皺起了眉:“您剛才說陸瑤,陸瑤怎麽了?”
哦,對了,是這件事。
白清秋想起來了:“有好幾家經濟公司都對陸瑤感興趣,應該今明兩天就會聯系她了,最遲也不會超過後天。”
容白點點頭:“嗯,這是好事。”
雖然他可以保證,自己以後的劇本只要有适合陸瑤并且她想要演的角色,就都歸她。
也可以為她開工作室,拉資源,這些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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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容白平心而論,他能做,但經驗不夠,難免有不足,如果陸瑤可以找到更好的經紀公司,當然是好事。
“好事倒是好事,但你比我更了解她,從親人到朋友再到交際圈,陸瑤身邊的人應該都沒有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他們也給不了她什麽建議。”
白清秋說的,正是剛剛後援會小群裏幾人擔心的點。
“且不說那些公司的前景和手頭資源如何,還有幾家公司看起來光彩,手頭大腕一個比一個多,可不知內部剝削新人嚴重,合同上全是些一眼看不出來的彎彎繞繞。你知道嗎,那個最近挺火的,名字四個字的流量小花旦,看着代言多,實際上到手的錢還不夠我買雙鞋。”
白清秋惋惜道:“就是因為她當新人時太馬虎,簽了個五年二八分成的賣身契,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讓陸瑤也走上這條不歸路。”
她說的吓人,殊不知容白比她考慮的更多。
幾幾分成這種事其實根本不用白清秋擔心,當初容白親手将《看從前》女二號的合同遞給陸瑤時,在旁邊将合同詳情口述了一遍,可陸瑤一邊點頭應答,一邊還是将合同仔細地從頭到尾檢查完,才簽上名字。
她很機警,這點容白早就知道。
至于哪家經紀公司最好,容白心裏也有大概的估量,他兩個月前就翻過幾家公司的對比報表,最後無論從資源還是口碑上看,銀河傳媒都排在第一。
可這些在尋常人眼裏看起來重要的東西,在陸瑤眼裏,可能排不到第一位。
她應該更關注經紀公司安排的日程會不會和學業有沖突。
“我知道了,我去聯系她。”容白說。
嗯,這才對。
白清秋滿意地點點頭:“不過現在就別聯系了,才三點半,加上今兒還是周日,她不一定幾點才起床,嗯……等天亮再說吧,對了,你別打電話啊,發個短信提醒她別忙着簽約就行了,讓她等醒了再給你打電話。”
容白:“……”
這會兒她倒是知道三點半不能打電話了?
挂了白清秋的電話後,屏幕還沒暗,容白就撥通了顧然的電話,毫不猶豫地在淩晨三點半将他叫醒。
“……怎麽了?”顧然的聲音和十分鐘前剛接起白清秋電話的容白一樣。
茫然,無助。
容白仿若沒聽出顧然半夢半醒的鼻音,問起話來語氣裏不帶一丁點兒愧疚:“你對現在的幾家大的經紀公司都了解嗎?”
“啊?……啊經紀公司,呃,了解,算很了解吧。”
容白又問:“嗯,那你和他們的高層熟嗎?”
“能說得上話,也打聽的來消息,怎麽?”顧然努力讓剛剛沉睡的大腦恢複運作,“是你寫劇本要用到這方面的素材?還是有朋友要簽公司?”
“反正是挺重要的事情。”容白不想跟他解釋詳情。
聽顧然反應,他的智商一時半會兒應該上不了線。
那就沒必要廢話了。
“那等你清醒了來我這裏一趟吧,具體什麽事,到時候再說。”容·十分現實·白,冷漠地挂了電話。
他的意思是,與其強行讓顧然緩十分鐘清醒,不如讓他再睡一會兒,等天亮了再談。
可他不知道自己聲音清涼,短短四句話,已經将顧然基本凍清醒了。
顧然也沒拉開窗簾看看窗外的天色,本着對容白還有人性的信任,在挂了電話後,他連時間都沒看,直接起床換衣服。
拖着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疲憊的身體進了盥洗室,刷牙洗臉洗頭吹幹,看着鏡子裏疲态絲毫未減的臉,顧然打了個哈欠,随手拿起一頂帽子和眼鏡戴上,拎起手機往樓下走。
剛走到一樓,恰好遇到早起準備遛狗的顧父。
顧父頭一次見兒子起這麽早,高興地上去拍了拍顧然的後背:“怎麽,轉性了?起這麽早是要陪你老爸遛狗嗎?”
“……”顧然本身就沒睡醒,腳步虛浮,被顧父這麽一拍,踉跄兩步差點摔倒,“沒有,我要去朋友家,處理點工作上的事。”
“朋友家?”顧父聲音疑惑,“淩晨四點去朋友家處理什麽事?需要家裏幫忙嗎?”
肯定是大事吧,不然不會這麽早就要處理,還要當面談。
“沒事,不用,我去去就回。”顧然又打了個哈欠,将手放在門把手上正準備旋轉,突然想起了什麽,“等會兒……”
他僵硬地回頭:“爸,你說現在淩晨幾點……?”
“四點啊。”顧父皺眉。
靠,他剛剛居然覺得容白有人性。
當顧然在淩晨五點敲開容白家的門,看對方的模樣,俨然是剛挂了電話就又睡了,這會兒才剛被吵醒。
他咬着牙笑得陰森可怖:“你剛才挂電話後是不是又睡了?”
“嗯。”容白應得理直氣壯,不僅如此,他還特自然地反問顧然,“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不困嗎?”
顧然無話可說:“……”
他直接轉身進了容家的客房,兩眼一閉就栽進了枕頭裏,一直睡到了上午八點才又醒來,拿了櫃子中給客人準備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去洗漱。
八點十五,睡飽後的顧然容光煥發,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現在了容白的卧室。
而容白對此根本不在乎,頭也不擡地将一摞資料丢到了顧然的面前:“這幾家是我挑出來不會苛刻新人的公司,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麽漏網之魚,把它篩掉。”
“成。”顧然明白自己今天的定位了。
就是個工具人呗。
他翻了一遍容白篩下來的公司:“嗯,這幾家黑歷史都挺少,沒問題。”
容白又問:“那你覺得哪家會同意藝人自己安排行程,哪怕是最火,勢頭正好的時候,也能允許藝人不拍戲不上綜藝,反而回學校上課?”
“……哪家都不行吧。”顧然納悶道,“你到底要幹什麽,問這麽刁鑽的問題?”
“有個小孩最近要簽經紀公司了,”容白回答的含糊,“她沒什麽朋友懂這個,我就幫着參謀一下。”
小孩,愛學習,簽公司?
三個條件放一起,再加上這個人容白還認識,顧然立馬就知道這個‘小孩’指的是誰了。
“你幫陸瑤參謀的?她來找你了?”顧然想到陸瑤竟然主動尋求容白的幫助,心裏有些奇怪,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從上次發覺戚白白在陸瑤和蕭家的事情上做了手腳後,顧然就決定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可礙于顧家和蕭家的地位差了整整一個段位,顧然根本沒見到蕭伯賢本人,被新蕭夫人攔在了外面。
她說:今年是上一位夫人逝世第十年,蕭伯賢今年一年都不會回國內,要想見蕭伯賢也可以,請顧然自己去國外找。
而顧然問她:上次拿來的照片,蕭先生看過嗎?像蕭先生多年前走丢的女兒嗎?
新蕭夫人的回答堪稱是滴水不漏:每周送來蕭家的照片不下十張,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張照片,不過,但凡是寄到蕭家的照片我都給伯賢看過了。對了,你光寄了照片嗎?
見顧然點頭,她輕笑:寄來蕭家的照片,哪張和阿姐不像?你好歹拔根頭發一起寄來啊。
三兩句話,先是否定了自己和戚白白說過‘蕭先生确認那不是蕭家女兒’的話,然後又将責任推到了顧然身上,她的意思是,假如日後蕭伯賢查出,這真是他走失的女兒,那只能怪顧然光寄了照片沒寄可以做親子鑒定的樣本。
反正怪來怪去,責任絕對不在她身上。
越是把責任摘得幹淨,顧然就越覺得有問題,所以開始不停地給陸瑤打電話,可自己的手機號早就被拉黑了,換別人的手機和電話打過去倒是能接通,可只要他說聲‘喂’,對面立馬就挂電話。
連聲‘你好’都不讓他說完。
循環了幾次後,顧然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招人煩。
明明他沒對陸瑤做什麽過分的事,難道是讨厭戚白白,順道遷怒到了他身上?
“……”容白倒希望陸瑤能主動問自己,可她那麽要強自立,讓她主動找自己幫忙?不太可能。
頓了幾秒,容白背過身回答了他:“沒。”
聲音太小,顧然差點沒聽清。
“沒主動找你幫忙你還這麽起勁兒?”顧然這下才是真地打從心底覺得納悶,“淩晨四點把我喊醒,就為了查一個她都不一定問你的事兒?”
顧然大腦錯亂,一時不知道容白是太有人性了,還是真的沒人性。
費勁想了半天,才扯出一句合适形容容白的話。
丫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見容白在手機上敲字,顧然湊過去大致掃了一眼,是在總結幾家公司的優缺點。
顧然瞠目結舌:“嘿,你聽進我說的話了嗎?難不成你覺得她肯定會來問你?”
“為什麽不呢?”容白眼皮都沒擡一下,反問他。
“因為圈內她又不止是認識你這麽一個人,對,你是導演,指導過她一部戲,在微博上也幫她出頭過,可她和你是朋友嗎?平時聯系嗎?”顧然一哂,“樂玥才是她朋友,她為什麽不問樂玥,反而跑來問你?”
可當初考不考藝校這件事,她就沒問樂玥。
暑假找人指導演技,她也沒問樂玥。
要不是顧然這麽說,容白先前還真沒将這兩件事串聯起來過。
是啊,明明她有圈內的朋友,卻每次有什麽重要的事第一個找的都是他。
那這次的事情呢?
如果他不說,小孩會不會主動來找自己?
回想起剛剛,自己只發了一條‘醒了給我短信’的信息給陸瑤。
再看向手機時的容白,心裏突然帶上了些期待。
不同于面色突然緩和了許多的容白,顧然倒越說越郁悶了:“仔細想想,我是真的沒跟她說過什麽錯話,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她卻一出劇組就把我拉黑了,對了,過年我本來想跟她說聲新年好,再道個歉,結果剛說了一個字,她就挂電話了。”
他抱怨完,又郁悶了五分鐘,最後總結出了一條結論:“應該不是我惹到她了,而是她這個人比較冷漠,是那種逢年過節都不會群發短信給別人說聲節日快樂的人。”
“所以你也別想了,她肯定不會主動問你的,說不定早就把你拉黑了。”
嗡嗡——
陸瑤的短信恰好到了。
容白點開,上面是小姑娘元氣十足的回複:
容導!我醒了!請問怎麽了?
想看看她會不會主動問自己經紀公司的事,容白猶豫了兩秒,在鍵盤上敲下‘沒事,祝你大雪節氣快樂’。
字還沒打完,手機又‘嗡嗡——’震了兩下。
小姑娘的第二條短信到了:
對了,容導,‘大雪’快樂!節氣也想要祝福您一下!
真有默契。
……
一旁郁悶看天花板的顧然餘光掃見容白對着手機微笑,他猶疑道:“你笑什麽?”
自己笑了嗎?
容白一秒收斂起嘴角地弧度,手指向下滑動屏幕,查看過往和陸瑤的短信記錄。
從聖誕到元旦到過年,又到今年的元宵、清明和重陽,小孩沒落下過任何一個節日,每個節日都會準時短信打卡。
心中得意,偏偏還要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
“就是覺得,你我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容導得意地翹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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