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族長的決定

“萊傑怎麽樣了？”蘇輕的嗓子因為長期缺水格外幹燥，出口的聲音聽起來尖銳得像用刀片滑過玻璃，乍聽之下，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們先出去再說。”索克斯的聲音格外低沉，裏面包含很多情緒，蘇輕就算再遲鈍，也能察覺出不妥。

他盯着眼前為了和他說話而蹲着的索克斯，認真果決的說：“你先說，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出去的。”雖然現在每說一個字，他喉嚨裏崩裂的傷口都會猛地向外噴一股血，傷口撕裂的痛楚令他緊皺眉頭。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一字一句在表達自己的意思。

長期的暗室生活讓蘇輕的五感不怎麽靈敏，他沒有聞到從自己嘴裏傳出來的淡淡血腥味，而五感靈敏的索克斯一早就察覺了，從蘇輕說第一個字起，他緊縮的眉頭就沒有松過一分。

他雖然不能完全理解蘇輕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他在這暗室裏呆了這麽久，他的話語中忍不住多加了幾分疼惜。

“乖，別說了，我們先出去。”

他作勢打算攔腰抱起蘇輕，可手還沒碰到他的身體，兩人的視線就先碰撞到一處。蘇輕的眼裏盡是倔強，雖然看起來手腳無力，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但緊抿的雙唇洩露出了心裏的不甘。

蘇輕分外倔強的堅持無意中觸到了索克斯腦裏的那根弦，格瑞克人本能的占有欲向他發出危機警告，這讓他的說話語氣不禁帶上斥責的語氣。

“你還想問萊傑！好！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他怎麽會被族長處死！”

索克斯從來沒有對蘇輕說過重話，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他，蘇輕不禁被他的氣勢震撼。那是屬于上位者的威嚴，使人忍不住想臣服于他。

但很快，蘇輕脆弱的神經被“死”這個字刺痛，痛得他清醒過來，雙眼更是因腦中無處宣洩的痛楚而布滿水霧，“我！我......”

蘇輕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喉嚨已經發出不一點聲音，還沒表達什麽，他便身子一軟，暈倒在索克斯的懷裏。

如果有人問蘇輕是怎麽堅持下去，不至于在無邊黑暗和孤獨中崩潰的？

一來他相信索克斯肯定會來救自己出去的。二來他剛認識萊傑這個盟友，他相信憑借星艦上的醫療技術，救活他和他的孩子根本是小菜一碟。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得到關于萊傑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死訊，那他托自己照顧的孩子......

時間回到五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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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傑被送到診療室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幸好拉塞的能力夠出色，才成功保住他們父子。只是因為早産，萊傑的身體一直不好，甚至下不了床，孩子更是得一直待在保溫艙裏。

雖然他一直想去看蘇輕，但看護他的拉塞始終不肯讓他下病床。他也試圖向前來探望自己的人解釋蘇輕并沒有惡意，可能只是自己站不穩才摔倒的，別人只當他不忍心懲罰蘇輕，為此更加不願替蘇輕說情。

終于，族長在事情發生後的第四天回到了星艦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望剛生了孩子的萊傑。

“萊傑，生完孩子你覺得身體怎麽樣？”族長笑眯眯的看着剛為星艦添丁的萊傑，難得開起了玩笑，“有沒有信心之後再為奧森生個孩子，嗯？”

被族長這麽一說，跟在後頭進房間看萊傑的奧森一愣，随後注意到周圍人看自己的眼光，覺得臉上躁得慌。

萊傑沒有因為族長的調笑而害羞，他一臉認真的對族長說:“族長，蘇輕是無辜的，我早産的确不關他的事，請您将他從暗室裏放出來。還有，我想向您提個要求，我可以自己養育這個孩子嗎？”

如果他前半句話讓索克斯變了臉色，那他後邊句話足以讓族長和奧森變色。族長面沉似水，看不過他的真實想法，而奧森臉上血色盡褪。

奧森像是怕族長誤會，趕忙開口替萊傑解釋:“族長，萊傑一定是剛生完孩子，腦子還不太清楚，他并不是這個意思！”

“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自己養自己的孩子。”萊傑平靜的與族長對視，他的話卻令奧森感到絕望。

族長揮了揮手，阻止了奧森還沒說出口的話，他的臉上已經是一片死灰，眼睛灰暗無光，看不到半點希望。

族長面無表情的問萊傑:“為什麽你會有這種想法？”

萊傑注意到奧森的表情變化，雖然疑惑，但他還是回答了族長的問題，出于本能，他将大部分想法攬到自己身上，盡量減輕蘇輕在整件事情中的地位。

他講述了現有的格瑞克人傳統的不合理之處，又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發表了不少意見。

即使他的話能騙過族長，作為蘇輕的伴侶，索克斯自然清楚的知道幾乎所有的想法都是蘇輕曾經和自己說過的。怎麽現在換了一個人說，他就覺得如此大逆不道呢？！

“你說完了？”族長耐心的等萊傑說完，才開口問他。

等他點過頭，族長才繼續說:“來人，将蠱惑人心的萊傑抓起來，丢出飛船。既然你這麽反感我們格瑞克人的規定，那你就沒有資格留在我們的星艦上。”

聽到這消息，奧森跳了出來，滿臉痛苦的攔在萊傑床上，即使他再怎麽哀求族長，族長也沒有半分收回命令的意思。

很快，兩名随行的格瑞克士兵控制住了奧森，另外一人抓起了還處于震驚之中的萊傑，虛弱的他再怎麽掙紮也逃不出格瑞克人的手。

看到這幕，索克斯于心不忍，畢竟萊傑是聽了蘇輕的話才會萌生這種想法。于是他開口替他求情:“族長，萊傑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別說是他，即使是我們也不能在沒有裝備的情況下，在宇宙存活一時半刻。我看，還是等他先養好身體……”

族長掃了索克斯一眼，幽幽開口:“我還沒定蘇輕的罪，既然你想等萊傑身體好了再扔出去，要不然到時候蘇輕真有問題，也一并扔出去？”

聽到這略帶威脅性的話，索克斯不敢再為萊傑求情，稍有不慎，等着蘇輕的同樣是這個結果。

“還不快扔？！”格瑞克士兵令行禁止，果斷将他扔出了星艦。萊傑到死也不敢相信族長的真面目竟然是這樣的。

怪只怪萊傑上星艦的時間比較晚，他之前已經有好幾個這種例子了，因此“自己養育孩子”幾乎成為一個禁詞，它象征着永別。

族長又掃了在場的衆人，沉聲說道:“我勸你們管好自己的伴侶，不該有的心思不要亂想，如果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就親自幫你們管管你們的伴侶，萊傑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看了眼還沉浸在失去伴侶的悲痛中的奧森，示意随行格瑞克士兵将他帶到底層做工，失去了伴侶的格瑞克人已經無法一勇無前，留在上層只會消耗集體資源，損害集體利益。

索克斯十分惜才，縱使奧森是二區的士兵，他也十分同情他的遭遇。

随後，族長詢問了蘇輕的情況。經過萊傑一事，衆人更加厭惡他，他們認為如果不是他害得萊傑早産，萊傑就不會說出那種話，最後也就不會被流放宇宙了。因此，他們添油加醋的講述了蘇輕害萊傑的全部過程。

族長分得出真僞，在他看來，如果是別的孕夫，即使蘇輕是索克斯的伴侶，他也會毫不留情的處決他。但現在是萊傑，族長并不打算憑此就處決了蘇輕，這會令他痛失一名大将，得不償失。

“你去帶蘇輕出來吧。”考慮半晌，族長吩咐沉默的守在一旁索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