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大早天未亮,趴睡在床畔的顧青衿突然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趙大郎的額頭,燒好像退了些,不過還是有點熱,可能是昨天藥喝得還不夠。

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想起昨日喂藥情景,她不禁羞紅了臉。雖然喂藥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但她趁他生病時,未經他同意就吻了他,這是不是太犯規了?

越想臉越燙紅,她趕緊起身,一跛一跛地步出門外,準備再煎一帖藥。

昨兒個從阿九那兒得知姑母和老夫人接連被齊燕青氣病,她雖心系她們的健康,但聽聞齊燕青因有身孕在蘇府氣焰嚣張,更令她堅定不回蘇府和表哥成親的決心。

她沒回去,府裏已亂糟糟,她要是回去,那豈是一個亂字了得,早晚都得出人命,且她也再三叮囑阿九不準告訴姑母她腳受傷一事,不希望再增添姑母的煩憂。

她不能回蘇府,不能讓姑母為她擔憂,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過這點她無法完全做到,畢竟出門在外,真的不如在蘇府那般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她可以找個能依靠的人照顧她,趙大哥就是她能依靠的人。

眼下趙大哥生病,她得先照顧好他,日後,他才能照顧她,要厮守一生的人,就是要互相照顧,不是?

只不過,也不知道趙大哥願不願意照顧她一輩子,雖然在她上回臨死前,他有答應要養她一輩子……

「咳、咳咳……」被爐火的煙熏嗆咳了下,她專心煽火煎藥,不多想其他,一切還是得等趙大哥好全再說。

端藥進房,拍拍趙文樂的臉,見他還是沒醒,顧青衿想,在他完全清醒前,還是得用嘴喂藥。

「趙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想,最多再喝兩回湯藥,你就可以醒來。」雖是這麽說,但她眼裏蓄滿了擔憂。「如果你還是不醒,我會再想其他法子救你,絕不會棄你不顧。」

端起碗喝藥的她,沒注意到床上的人眉頭微皺,她含着湯藥,彎身,小嘴貼上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将湯藥徐徐注入他嘴裏。

近距離看着他的眉眼,顧青衿嬌羞一笑,其實他長得挺俊的,兩道大濃眉加上一雙深邃黑眸,怎麽看都會迷死人,只是差在他蓄了一大圈落腮胡,加上高大健壯的體魄,乍看之下挺兇惡的。

說到落腮胡,原以為下颚貼在胡子上會刺刺的,未想觸感卻意外的柔軟。

察覺自己嚴重分心,她連忙坐挺身子,正了正心神,趕緊再含一口湯藥送上,同時在心裏暗罵自己,她真是不及格的護士,沒專心照顧病人就罷了,居然還對病人起了不該有的遐想。

喂完一口接着又一口,暗自告誡自己別再分心,但那雙深邃黑眸直瞅着她,她的目光很難不被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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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直盯着她?

顧青衿瞪大眼,和他對視半晌,确定他雙眼是睜開的,她吓了好大一跳,被自己嘴裏剩餘的湯藥嗆了下,咳聲連連。「咳……咳咳……」

見她嗆着,才剛蘇醒的趙文樂不顧還在茫然中,忙不疊支肘坐起,寬厚大手輕拍她的背。

她回頭,對上他的眼,羞急的解釋道:「趙大哥,我、我是見你昏迷不醒,才、才會想這樣喂藥給你喝。」

「謝謝妳,青衿。」他深情款款的凝視着她。

他雖高燒昏迷不醒,但昏沉中的他偶爾還是聽得到她說的話,知道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怎會不感動。

顧青衿輕輕搖頭,微笑道:「趙大哥,你幹麽跟我客氣,之前都是你在照顧我,現在你受傷,我照顧你也是理所當然。」

「妳的腿……」趙文樂充滿歉疚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沒事,一點小傷罷了。」她想裝豪邁,手往腿上用力一拍,未料卻痛得她龇牙咧嘴。「唉唷,痛痛痛,痛死我了。」見他俊臉布滿歉意,她連忙強顏歡笑道:「哈,其實一點都不痛,我只是在吓你,呵呵。」

「妳的腿傷……喝過藥了嗎?」知道她故作輕松是想讓他安心,心頭盈滿感動之餘,更加心疼她。

原以為她只是憨然可愛,沒想到她還有這麽體貼善解人意的一面。

「我等會再喝。」他一提湯藥,她這才想起他的藥還沒喝完,她忙不疊将放在床邊矮桌的藥碗端給他。「趙大哥,你快把這藥喝下。」

這郎中雖愛錢,但開的藥挺有效的,趙大哥的燒不但退了,人也醒了。

趙文樂依言接過,喝了一口後動作一頓,看着她許久。

「怎麽了,應該不會燙了,還是你怕苦?」顧青衿睐他一眼,忍不住輕笑。

沒想到他大只歸大只,卻像個孩子,居然還怕吃藥會苦?

見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語,她就當他默認了,畢竟這和當土匪一樣,都是不光彩的事,不肯明說也是情有可原。

「我記得廚房好像還有糖,要不,我去拿糖來。」顧青衿欲起身離開,他突地抓住她,一雙黑眸直瞅她。「趙大哥,你、你放心,這事我不會四處說去。」怕他不信,她還煞有其事地舉手欲立誓,「我發誓,我……」

她才剛啓口,趙文樂便用手輕摀住她的嘴,随即又喝了一口湯藥,在她直盯着他,想看他有無露出不甚喜愛苦味的表情時,原本壓在她唇上的手,突然改扶着她的後腦,他的俊臉倏地逼近,在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麽事,他的唇已猝不及防貼上她的,下一秒,含在嘴中的湯藥徐徐注入她嘴裏。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瞬間怔愣住,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瞠大着美眸瞅着他。

喂完藥,他挺直身,一雙黑眸仍緊盯着她,她微張嘴,不知該說什麽時,他的手伸至她嘴邊,溫柔的用指腹揩抹去她嘴角殘存的藥漬。

他用低沉的嗓音,堅定深情的宣誓,「青衿,只要妳待在這裏的一天,我一定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妳。」

「趙大哥……」滿心喜悅的顧青衿的眼底随即漾起薄霧。

厚實大手輕捧她的臉,趙文樂再度貼上她的唇,溫柔的親吻着。她輕輕地阖上眼,眼中薄霧積成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龐。

她做到了,也等到了!

那個在她重生前答應養她一輩子的趙大哥,終于回來了!

「趙大哥,你在做什麽?」顧青衿站在門口,納悶的問着門外的趙文樂。

一早醒來,在屋裏沒見到他人,以為他又上工去了,是聞到屋外傳來陣陣香味,出門就看到他在屋前弄了個大爐子,不知在烤什麽。

見她推門步出,他忙不疊放下手邊工作,趨前抱起她走向不遠處的小椅凳,再輕輕将她放下。

「趙大哥,我的腿傷早好了,可以自己走。」她羞紅臉的低頭道。

三天前,他高燒昏迷蘇醒後,見她腿傷行動不便,要她留在他家,好讓他能就近照顧。

他雖是土匪,但卻是個真君子,以他倆現下已是男女朋友,他對她是發乎情,止乎禮,她留宿他家,并未趁機占她便宜,将房間讓給她睡,他則屈身後面一間原本堆積雜物的小房。

因為她腿有傷,她想移動時,他總是主動抱她前往,雖她說不用,但他卻樂此不疲。

「還是小心點好。」趙文樂看着她,深邃黑眸流露深情。「我在烤餅,就快好了,再等一會就可以吃了。」

「原來你在烤餅,難怪有面粉香味。」顧青衿用力嗅了嗅。好久沒吃面包、披薩了,這面皮烘烤香味真令人懷念。

「妳喜歡?」他拿着一只長夾在大爐子裏翻動面餅。

原先他是想,每天早上都吃饅頭和粥,怕她吃膩,想換個新花樣,以前他偶爾會自己烤餅吃,今日一早發現廚房還有一包面粉,他遂決定做烤餅給她吃,于是他揉了面團,搬出久未用的烤爐,原只是先試烤,未想她早早起床。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她甜甜一笑。

他回頭看她,兩人目光纏綿,笑容高挂在彼此的臉上。

「妳喜歡就好。」趙文樂帶着笑轉回頭,手腳利落的将爐中烤好的面餅取出,置于盤上,端着兩塊大小不一的烤餅坐到她身旁,先撕下一小塊,吹了吹,送至她嘴邊。「烤餅得趁熱吃才好吃。」

顧青衿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伸手想自己拿餅,這才發現烤餅還燙得很。「趙大哥,這餅這麽燙,你別拿。」

「我手粗,不怕燙。」他笑。

她摸他的手,他的手心長繭,定是長期打獵做粗活的緣故,雖說男人手心長繭反而更顯男人味,可和蘇亮堂相比,他的生活真的過得很清苦,這讓她有點心疼。

不過,清苦歸清苦,好處也是有的,像現在,整條巷子就只有他們這兩個住戶,早上肩并肩坐在門前吃烤餅,完全沒人打擾,這生活說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趙大哥,你手臂的傷口還痛嗎?」看着被衣袖掩住的傷處,顧青衿想摸又不敢摸。

他還真能忍痛,那麽深的一道傷口,她從沒聽過他喊一句痛,倒是她腿上那一丁點傷,讓她從第一天就哀哀叫,連昏迷的他都知道她受傷,想來真是難為情。

趙文樂微笑的看着她。「早就不痛了。」有她陪他,他心裏高興,傷也好得快,自然不覺得痛。

水眸漾着笑意,她喜歡這樣笑着和他對看,滿心滿眼只有他,天地間彷佛只剩他們倆。

他再撕一小塊烤餅喂她吃,她也禮尚往來,伸手撕了一小塊喂他。

「這烤餅的溫度降得真快。」她撕餅時,烤餅已不燙手,接連撕了兩小塊喂他,甜蜜喂食之餘,她想到正事,便問:「趙大哥,你什麽時候要去工作?」

「工作?」他眉頭皺了下,不太确定的問:「打獵嗎?」

「不是,是……你的正職。」

見他仍一臉疑惑,顧青衿索性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是去搶劫。」他怔愣了下,她又正色續道:「改天你若要去,帶我一起去吧。」

「帶妳一起去……搶劫?」趙文樂的眉心狠狠蹙攏,她哪來這種奇怪的想法?

「不是,我又不會武功,哪有辦法當土匪!」她正經八百的說,「不過我可以幫你把風,而且還可以幫你選擇搶劫的對象。」

他啼笑皆非。「妳如何選擇?」

「呃,這個嘛,」她摸摸後腦,想了一會兒才道:「就先依穿着大略分成兩類,穿着粗布衣者絕不搶,穿着華服的,就先試探他們有沒有善心,有善心者也不搶。」

趙文樂不禁莞爾。若他真是土匪,帶她這個軍師一同前去,恐怕沒一次能搶成,因為真正有善心的是她,她定會把所有他鎖定的目标全放了。

原本說得眉飛色舞的她,突然愁眉不展,幽幽說道:「重點是,我不想一個人孤單的守在這裏,也不知你幾時才能回來。」

她眉心上的輕愁讓他揪疼了心。他也不想放她一個人在這裏,別說會不會有壞人闖入,她連日常生活起居都照顧不好自己,他怎能放心得下,只是,日前他答應為新皇調查的兩件事尚未完成,他是個重然諾之人,既然接下任務,絕對會鞠躬盡瘁。

等任務完成,他會向新皇請求卸下密探的身份,屆時,他便能和她日日相守不分離。

「我不去搶劫了。」眼神黯下,目前他能應允她的,只有這項。

「真的?」顧青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眉蹙春山。「可是,那樣我們就沒銀子買饅頭和吃食。」

看着手中的烤餅,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閃過她的腦海。「對了,你會做烤餅,我們可以去街上賣烤餅。」

趙文樂不想潑她冷水,輕輕點了點頭。「這個提議,甚好。」

老實說,新皇賞賜給他的銀兩,只要不恣意揮霍,夠他們吃穿一輩子都不愁,另外,他在城郊其實還有另一座大宅,因不想密探身份曝光,他遂長居祖宅,當個窮獵戶和外人眼中的惡土匪。

「趙大哥,你也贊成?」她充滿期待的笑咧了嘴。「你做的烤餅真的很好吃,一定會大賣的。」

她興致勃勃的又提議,「如果你再學幾招抛甩面皮的功夫,耍個噱頭,生意一定會更好。」

「抛甩面皮?」

「呃,這個不急,慢慢來,我們就先張羅賣烤餅一事,不如明天就到街上去找攤位。」正說到興頭上,突然瞥見阿九又現身,她驚急地踩了煞車。「呃,趙大哥,賣烤餅的事還是先緩一緩好了。」

她一時興起,竟忘了嫁蘇亮堂一事還未解決,這事若不先了結,她和別的男人在街上賣烤餅,不只會毀壞蘇府的名聲,還會傷了姑母的心。

姑母待她是真心的好,她不順她意嫁給表哥,已惹她生氣,她萬萬不能這麽和趙大哥上街賣餅,做出讓蘇府和姑母難堪之事,目前還是低調點好。

趙文樂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來了人,且他不用回頭看也曉得是蘇府的下人,于是他故意逗她道:「為什麽?我倒覺得賣烤餅這主意真不錯,且我對烤餅挺有自信的。」

他并不在意她未告知他她的真實身份和逃婚實情,因為他也有事瞞着她,但他不是不願說,只是目前身份敏感,他不便吐實,另外還有一件事……

「有自信是挺好的,可是……」顧青衿幹笑,目光心虛的飄移,瞥到他的手臂,她馬上找到一個好理由。「對了,你的手傷還未痊愈,我的腿傷也未完全好,賣烤餅的事還是緩一緩吧。」

「好,那就等我們傷好了再做打算。」他微笑點頭。

在她偷偷查看蘇府下人還在不在時,他斂起笑容,暗自思忖,他若暫時不表明自己的身份還情有可原,但另一件事若不坦白,只怕她會無法諒解他。

就在他躊躇之際,見她對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笑容,嬌憨地道:「趙大哥,我想再吃一塊烤餅,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忍壞她吃餅的興致,他想對她說的話,終究未說出口,而是起身走向烤爐,為她烤餅去。

「秋菊,妳沒告訴我姑母關于趙大哥的事吧?」坐在馬車內,顧青衿再三确認的問。

雖她和趙大哥之間是清白的,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事實,這在古代猶如犯天條,何況她還是姑母認定的兒媳婦,要是姑母知曉,肯定氣到吐血。

「沒有,大夫人已經病病殃殃,我哪敢讓大夫人知道。」陪她一同搭馬車回蘇府的秋菊直搖頭。

「那就好。」雖是這麽說,但顧青衿仍舊一臉憂色。

日前阿九前來,告知她姑母這回病重好幾天都下不了床,又懸念着她獨自在外沒人照料,可齊姨娘非但不準任何人接她回府,還警告所有下人不得接濟她。

姑母和老夫人相繼怒氣攻心病倒,而蘇亮堂自納齊燕青為妾,不,還沒納妾前就被她吃得死死的,現下她又有了身孕,他哄她順她都來不及,哪敢吭聲,是以現下蘇府的大權完全落在齊燕青手中。

可憐了姑母早早守寡,一手撐起蘇府,對婆婆盡孝,用心教養獨子,未想老來她掌管的天地被一名小妾搶奪,還不準這、不準那,教她如何能甘心,如何不怒氣休休。

顧青衿輕嘆了聲,她不想嫁給蘇亮堂,可無論如何她都得回蘇府探望姑母,于是她絞盡腦汁思索了許久,終于想到以調虎離山計支開齊燕青,她再趁機回府去。

她讓阿九回去轉告秋菊,讓秋菊在下人之間傳話,說城南的觀音寺很靈驗,有身孕的婦人只要誠心誠意去那裏跪拜一天,不只能保佑母子平安,還能求男得男,求女得女,使這招原本她是不敢抱太大希望,沒想到齊燕青不但信了,還馬上讓蘇亮堂陪她前去。

看來齊燕青真的極想母憑子貴,争取正室之位。

「表小姐,妳真的和那個土匪住在一起?」秋菊小心翼翼的問。

顧青衿點頭,随即又再解釋道:「他是因為看我腿受傷,才讓我住在他家,好能就近照顧我,你們擔心的事全沒發生。」除了牽手摟抱,外加親親嘴之外。

「還有,別土匪、土匪的叫人家,妳以後就稱他……」她想了想才道:「稱他為趙大爺。」當土匪雖是趙大哥的正職,但她就是不想外人鄙視他。

「趙大爺?他可是個土匪呢!」秋菊低呼。

「他已經決定金盆洗手了,而且,他是個好土匪,不,是俠盜,對,他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

她正色的點頭。

雖不确定之前他有沒有過濾搶劫的對象,但他答應過她要劫富濟貧,只不過他突說要收手不幹,來不及執行罷了。

秋菊一臉不信,土匪就是土匪,表小姐竟還幫他說情。「那……趙大爺今天該不會又去搶劫吧?」

「什麽搶劫,我不是說他金盆洗手了!」顧青衿鄭重聲明,「趙大哥是上山打獵去了。」

齊燕青突然決定前去城南的觀音寺拜拜一事,讓她措手不及,還好一早趙大哥說要上山打獵,每回他上山,最快天黑才會回家,她便決定趁這空檔回蘇府一趟。

「表小姐,妳确定那個趙大爺是好人嗎?妳和他住在一起,我覺得不太妥當。」

「我沒和他住在一起,不都說了我只是腿受傷暫時住他那兒,而且他絕對是個好人,倘若他是壞人,早對我不利了,我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和妳說話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妳畢竟是千金小姐,還是黃花大閨女,和別的男人同住,那會讓外人……」

秋菊勸說的話未竟,就被駕馬車的阿九的高嚷聲給打斷,「表小姐,到了。」

「聽到沒,到了。」顧青衿瞟她一眼,努努下巴,示意她趕緊下馬車別磨蹭。

阿九掀開車簾,秋菊見已回到蘇府,自動噤聲,這事關系到表小姐的名聲,萬萬張揚不得,她和阿九的嘴巴都得閉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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