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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絨絨似乎愣住了，半晌才坐下來，将翹起的小尾巴收到身前，尾巴尖擋住小爪爪，眼神懵懂又無辜。

客觀來看，她的确十分無辜。就連白天的暴走，也只是基于他被敵人攻擊的前提。

相澤消太嘆口氣，神色柔和下來。

“進來。”

為什麽奴仆這麽奇怪？

弄不清楚那雙黑眸中的冷凝為什麽瞬間就化開了，葉子回頭吹了道風關上燈，才往卧室裏走。

她熟練的跳到相澤消太的床上，占據最喜歡的枕頭，坐等他過來問話。

有貓等着一起睡覺，是貓奴們都萬分期待的事情。

回頭看到以前曾無數次覺得溫暖的畫面，相澤消太默默走到床邊坐下，心情極度複雜。因為，随着葉子的說話，一切都得改變。

“葉子。”斟酌一番，相澤消太問出第一個問題，“你是妖？”

“是的喵。”小毛絨絨的語氣裏有着顯而易見的得意，獻寶似的晃出九條尾巴，“我是九尾貓妖～”

“我們遇到的時候就是了？”相澤消太禁不住在心底期待她說出否定的答案。

“嗯。”捕捉到相澤消太的神色奇怪，葉子不解的歪着頭，看着面前的奴仆，“為什麽問這些喵？我是妖怪，有什麽不對的嗎？”

當然不對。

“個性”的出現雖說讓世界走向了不同的發展方向，但怪異亂神之說一直沒有消除，學生時代，相澤消太也因為好奇讀過些靈異神怪的書籍。

如果出現的是跟他無關的妖怪，當然沒有關系，偏偏面前的妖怪是他養的貓。

是打從撿到開始，就毫無避諱的貓。

“你的聲音……”眉頭緊蹙，相澤消太接着問道，“我是說，葉子你是女妖怪？”

葉子立刻知道相澤消太态度奇怪的原因了。

人類向來都比較介意男女不同的問題。在她出生的故鄉，更是有什麽“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規矩。

“算是，也可以不是喵。”葉子勾了下尾巴，很認真的說，“如果你介意，我變成男妖怪也沒有關系喵。”

相澤消太再次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移開視線掩飾自己的震驚。所以說那時候才會問轟焦凍是想要姐姐還是要哥哥？妖怪的性別……還能自主選擇？

“喵？”發現相澤消太的目光沒再看着自己，葉子有點着急，“難道你不相信本貓的話？那就證明給你看好了。”

——證明？！

相澤消太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詞的隐藏含義，白色的小毛團已經跳到地上，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我很久沒變了喵。”

這麽說着，她的身體忽然被銀白色火焰纏繞，随後慢慢拉長。素白衣袍，銀發披肩，頭頂一雙貓耳，臉型稚嫩，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

——怪不得會是幼貓的樣子。

腦子裏劃過這個念頭之後，相澤消太眨動幹澀的雙眼，思考着接下來和葉子該怎麽溝通。單純的貓和能變成女孩的貓，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絕對不能再這樣住在一起。

但面前的葉子已經又開口說道：“男妖怪的樣子，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喵，就是下面不太一樣。”

少年清亮的嗓音落地，她忽然長高了些許。

“你喜歡什麽樣子喵？女？男？”為了讓奴仆能好好選擇，葉子變來又變去，餘光裏忽然出現了一只蒼蠅。

這家夥飛來飛去，一定是在挑釁貓！

瞳孔細化，她定格在女性形态，在蒼蠅飛到相澤消太頭上的時候，直接撲過去。

膝蓋一重，額頭被女孩子的手掌按着，還能嗅到不該知道的味道，相澤消太大腦一片空白。

跪趴在相澤消太身上，揮舞手臂，直到抓住蒼蠅，葉子将它握在手心，開心的說：“抓到你了喵～”

嬌俏的歡快嗓音在耳邊響起，相澤消太皺着眉，能動的手擡起又放下，最終沉下聲喝道：“葉子，從我身上下來。”

“喵？”從沒有聽到相澤消太用這麽可怕的語氣說話，葉子抖了抖耳朵，纖細的腰肢和空閑的手掌同時用力，跳回地上，以貓的習慣趴着縮細瞳孔，肩膀上的衣服滑落了一半都沒管。

奴仆這是要翻天了嗎？

要不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早就直接上手教訓他了。

注意到葉子此時的姿态，相澤消太頓覺心跳快了一點。他別開眼，瞳孔周圍霎那間冒出了更多的紅血絲。

和他學生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只穿了件古時的單衣，趴伏在地怯生生的望着他。如果這幅場景出現在他的辦公室，然後被誰給看到，恐怕他會直接被雄英掃地出門，吊銷英雄執照。

今天沖擊世界觀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心髒似乎都已經麻木了。

“你……變回原來的樣子。”遲疑着開口，相澤消太覺得今天所有的疲憊瞬間湧上來。

看到相澤消太發紅的眼睛，葉子垂下眸子。

相澤消太今天已經很累了吧？高貴的貓妖應該展現出自己的風度！

這麽想着，她朝他遞出手掌：“這只蒼蠅怎麽辦喵？變成本體它就跑掉了喵。”

相澤消太無言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抽出一張紙巾。

“放上來。”

葉子松了手。

把罪魁禍首透着紙巾消滅掉，相澤消太嗓音嘶啞：“過來。”

“做什麽喵？”

“洗手。”回答着，相澤消太往前走了幾步，無奈回頭，“葉子？”

“我不喜歡弄濕爪子喵。”銀發小姑娘頭頂的白□□耳耷拉下來，小圓臉滿是委屈。幸好，她一動，肩膀上的衣服倒是回了原位。

相澤消太再次輕嘆。

“就這樣洗。”

“哦。”

以人類的樣子在地上爬其實很不雅觀。

知道這一點，葉子站起身，低下頭遲疑着邁開右腳。地板涼涼的，冰得貓縮了縮腳指頭，才把另一只腳也擡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右腳前面。

站得很穩喵！

貓還是很厲害的！

自己誇贊着自己，葉子盯着腳尖，又往前走了幾步。

貓妖小姑娘微張的雙臂，走得無比謹慎，像個蹒跚學步的嬰兒。

看不過去她一直左右搖晃，相澤消太走到她右邊：“步子邁大，擡頭。”

貓妖小姑娘腳步頓住，眨巴着眼睛望過來。燈光星星點點的糅在她的藍色雙眸裏，讓他不得不率先移開點視線。

“看前面。”

“好的喵。”答應着，葉子擡起頭。

相澤消太就在旁邊。

葉子安心的擡起腳，無處安放的右手揪住相澤消太的衣袖。

袖子往下沉了沉，相澤消太微微側目，随後，他慢慢擡腳向前邁出腳，當做示範。

“學我。”

“喵～”歡快的應聲下，光溜溜的小腳和他并排。

——要買鞋。

相澤消太默默想着。

很久沒有以人的形态洗手啦！

伸出手看着水流到掌心，葉子輕輕拍打了一下冰涼的水。本體形态和人類形态的最大區別是，肌膚觸感會有變化。

她伸展了幾下手指頭，就要縮回手。

“等等。”旁邊的相澤消太遞過來一個瓶子，擠壓出來一點帶着香味的液體，“我沒辦法給你示範，你自己搓一搓，再沖洗幹淨。”

葉子點點頭。

“以後不要用手抓蒼蠅。”相澤消太頓了頓，“蒼蠅身上攜帶着至少六十種病菌，髒。”

玩泡沫玩得正高興的貓妖小姑娘僅是豎了豎耳朵，張嘴“喵”了一聲。

他皺起眉頭，下意識用了訓誡學生的語氣：“這種時候要回答‘是’。”

葉子瞅着眼面色嚴肅的奴仆，踮起腳，突然将泡沫糊在他繃緊的臉上。

冰涼的觸感一瞬即逝，相澤消太怔了下。

葉子吐舌頭對他做了個鬼臉，不滿的說了句：“我可不是你的學生喵～”

說完，她擰開水龍頭，将手掌上的泡沫清洗幹淨，把手掌送到唇邊。

——這是舔爪子的前置動作。

相澤消太在葉子舔上手臂前抓住她的手腕，用下巴給她示意：“用毛巾。”

取下毛巾，葉子看看臉上沾着泡沫卻沒什麽反應的相澤消太，踮起腳先給他擦了下臉，然後才把自己的手掌認認真真的擦幹淨。

——還不算過于缺乏生活常識。

這樣的話，幫她适應一下這邊的社會，或許能讓她獨立。

相澤消太稍微安心了些許，轉身走向廁所。

看到他前進的方向，葉子問道：“要我幫忙嗎喵？”

相澤消太整個人一顫，蹙眉拒絕：“不需要。”

猜到他還是介意男女有別，葉子用手撓了撓耳朵，滿不在乎的說：“我可以變成男性的樣子喵，這樣你有的我也有，還可以一起上廁所喵。”

真的起了興趣，她提議道：“好像很好玩喵～一起嗎？”

如果是跟別有用心的人說這些……相澤消太臉瞬間沉了臉，凝視着葉子，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訓斥道：“不能再對任何人這麽說。”

只有他肩膀高的小姑娘，豎起的貓耳猛的一顫，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這種任性不能容忍。

沒有理會明顯在生氣的小姑娘，相澤消太走進廁所，反鎖上門。詢問葉子并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反而只讓他更為頭痛。

休息一晚，其他事情等醒來再解決。

這麽打算着，相澤消太洗幹淨手，走回卧室。

床上本來以人類女孩形态抱着枕頭滾來滾去的貓妖停下動作，壓着枕頭，極度熱情的說：“是不是要睡覺了喵？我困了喵。”

不想再說話，相澤消太關上卧室的門，回到客廳。

葉子抱着枕頭坐起來，歪着頭思考。

奴仆對她的人類形态太介意了，要不以後還是用貓咪的形态吧？可是，身為主子，怎麽可以這麽沒骨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