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喪禮

譚宗明抵達明家大宅時，裏面已站滿了人：“爸爸、叔叔”譚宗明和長輩們打着招呼。

明漢陽問道：“宗明，你告訴婉婉了嗎？”。

譚宗明搖搖頭：“暫時沒有，我擔心她會受不了”明婉和爺爺的感情深，一下子告訴她，肯定會崩潰。

明漢陽點點頭：“快進去看看爺爺，這該是最後一面了”。

點頭示意後随即走向屋內，老人蒼白無力的斜靠在床上，兩眼無神的望着。

譚宗明走向床頭雙膝跪下，握着老人略微冰涼的雙手哀傷道：“爺爺，宗明來了”。

老人蒼老的雙手微微一動，聲音顫抖着說道：“宗明啊，婉婉沒來吧？”。

“爺爺，對不起，我..”

老人吃力地拍了拍譚宗明的手：“爺爺沒有怪你，我現在這樣，婉婉還是不要來的好，她還懷着孕呢，看不得這些”。

譚宗明安慰道：“會好的爺爺，您不是還說要看看您的重孫嗎？”。

老人無力的說道：“爺爺是不行了，見不到我的重孫兒了，宗明，這個拿着”說着讓徐老拿着一個小盒子遞給譚宗明：“這個送給我未出世的重孫，沒有很貴重，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喜歡”。

譚宗明拿着物品，眼眶有些紅潤：“爺爺”。

上一輩的人不講究排場，送的東西沒有特別貴重，只講究心意，明婉喜好精致物品，明老先生送的是一套特制的銀飾手镯和項鏈吊墜，吊墜上的小猴子栩栩如生，小猴子的眉心中間還點綴了一顆細小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因明婉喜愛海棠，手镯上還刻着海棠花紋，海棠花有着豐富的文化內涵，被視作美好和萬事吉祥的象征，老爺子真的用了不少心思。

老人微微擡頭，低聲說道：“你們都別傷心，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人終是有這一天”。

“明叔，明叔、明叔”明漢陽夫婦、明澤寅夫婦、明雲帆夫婦哀聲道。

“你們如今一個個都聲名鵲起，不需要操心了，連阿盛如今也要娶妻，我這心裏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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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漢陽說道：“明叔，阿盛和明昊一樣，都是我的孩子，您安心”。

老人欣慰的點了點頭。

明盛跪在地上，潸然淚下：“爺爺，孫兒不孝，沒能在您身邊盡孝”。

老人揮揮手：“你在保衛着祖國，保衛着人民，這就是盡孝了”老人聲音微弱道：“民國、抗戰、新中國，這一生我經歷了太多，死亡于我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一生我也算圓滿了，身後我希望能回明 家....”。

“明叔、爺爺...”衆人的哀聲遍布。

明老先生一故去，身後事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當中。

譚宗明上前說道：“爸媽，等早上我會通知婉婉，我想她也希望能送送爺爺，陪他最後一程”。

明漢陽點點頭：“今晚大家都要辛苦些”。

譚宗明認真道：“爸媽，你們上了年紀就不要熬夜了，下半夜的守夜我和阿昊、阿盛他們一起，你們晚上就早些休息”。雖說喪禮事宜都有相應公司負責，可明家還是有着自己的風俗習慣，守夜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子女來做，長輩們畢竟上了年紀，熬夜傷身體。

齊美娟拍了拍女婿的臂膀：“宗明啊，媽媽知道你孝順，可你們都很忙，既要守夜又要忙着公司的事情，這樣太累”。譚宗明不僅穩重得體，做事有條不絮，還很孝順體貼，對于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婿齊美娟很欣慰。

明漢陽附和道：“是啊宗明，你們也不要太辛苦了”。孩子們都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管理那麽大的集團哪那麽輕松？

譚宗明柔聲道：“爸爸，就聽我的吧，我能熬得住，你們如今要多保重自己，這樣我們做子女的也更安心”。

看出女婿的堅決，倆人也應聲：“那你和阿昊他們一會忙完先去小眯一會，下半夜再來換我們”。

譚宗明點點頭，随即和明昊明盛一起處理爺爺的身後事宜。

..................

一大早譚宗明就駕車回了莊園。

明婉起得早，用完餐後正在大廳擺弄着新購的花瓶。

“怎麽了？事情很難處理嗎？怎麽眼下烏青這麽重？”譚宗明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一夜未睡。

譚宗明上前，認真道：“婉婉，我現在和你說一件事，你盡量控制自己情緒好嗎？”。

“什麽事啊，這麽認真？”明婉有些不好的預感。

譚宗明頓了頓：“爺爺，昨晚去了”譚宗明覺得說出這句話好沉重。

譚宗明的話如晴天霹靂，明婉的臉龐瞬間蒼白，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譚宗明，顫巍巍問道：“宗明，這、這、這是真的？”明婉有些不敢相信，這才月餘時間，怎麽就走了呢？

明婉在接收到譚宗明的肯定後，心被緊緊揪着，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譚宗明一把擁住妻子，看着妻子抽泣梗咽的模樣，他的心別提多難受了。

“為什麽會這樣？譚宗明，你為什麽要現在告訴我？為什麽？我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明婉手拍打着譚宗明，哭的竭斯底裏，她不孝，竟然在爺爺最後都沒能陪伴他。

譚宗明任由明婉拍打，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柔聲道：“對不起婉婉，你現在不能太激動，會影響到寶寶的”。

譚宗明的那句話讓明婉瞬間一凝，梗咽的明婉，深深呼出一口氣，慢慢的平複心情，是啊，她還有着寶寶，她的情緒勢必會連累到孩子，可她又怎麽忍得住？

拍着老婆的背輕聲安慰道：“婉婉，為了我們的寶寶你要堅強些，爺爺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看着明婉情緒崩潰的痛哭，他的心被狠狠揪着，如果可以，他願意替她這麽痛苦。

抽噎着的明婉點點頭，為了孩子，她會盡力做到。

“去整理下換下衣服，我帶你過去”。

“好”。

明婉回屋內換了一套素服，譚宗明也洗漱了下重新換上一套衣服，倆人整裝完後駕車駛向老宅。

站在明家老宅門口，聽着裏面敲鑼打鼓奏樂的聲音，明婉的腳步變的越來越沉重，仿佛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胸口被什麽東西壓着，譚宗明牽着明婉的手略微緊了些，走進屋內，爺爺的畫像擺放在正中央，他的面容那樣慈祥，他的遺體就那樣直直的躺在裏頭，不過月餘，他們就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明昊上前輕柔地把妹妹擁入懷內，明婉抱着哥哥哭泣着：“哥，爺爺走了，他走了，我都沒能和他說說話”。

譚宗明看着妻子崩潰痛哭，心裏難受極了。

明昊不發一語只是輕輕拍着妹妹的背，明昊那樣的人此刻都紅了眼眶，更別提感性的明婉了。

明昊低聲說道：“爺爺走的很安詳，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

明婉點點頭：“恩，爸媽她們呢？”。

明睿說道：“她們在會客室，來了很多親友”。

譚宗明點燃香紙遞給明婉：“先去上香吧”。

明婉點點頭接過譚宗明手中的香紙，跪拜爺爺。

阿昊、阿睿和明家一衆男子去招呼着前來吊唁的親友們。譚宗明則留下陪着明婉。

“譚先生、二小姐，把這衣服換上”負責人遞上了孝服讓倆人披上。

倆人披上後到外廳和大家一起守在爺爺身旁，給每一位前來吊唁的來賓回禮。

譚宗明進到內廳的時候看到明婉在折着紙：“你如今懷着孕，折紙的事情有專人做。

“事情你們都做了，我也沒什麽事，就向她們學習折元寶，原來元寶可以折的這麽好看”明婉舉起手中新學的紙元寶。

譚宗明扶着老婆坐正，拿出一個禮盒遞給明婉：“這是爺爺臨終前給的，送給我們寶寶”。

明婉愣了愣，打開盒子，精致的镯子呈現在眼前，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摸上镯子的邊緣，梗咽道：“這是我最喜歡的海棠花，宗明，這是我最喜歡的”說着說着眼淚漸漸奪眶而出，她曾經告訴爺爺她最喜愛海棠，海棠花的色澤猶如少女掩面，嬌豔羞澀，屹立在百花之中顯得娴雅高貴，海棠也寓意着萬事吉祥，快樂聰慧，沒想到爺爺竟然把她的小心思刻在了手镯上。

譚宗明點了點頭，佟婧、明婉、還有阿盛的未婚妻，爺爺給每個孩子都備了一份，每一份都根據喜好加入了不同的元素，爺爺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

“姐姐、姐夫”明萱走了進來。

明婉拿着折紙問道：“你不是陪着媽媽嗎？”。

“淑媛姐姐和欣蘭來了”。

話畢，李淑媛和唐欣蘭走了進來。譚宗明與倆人點頭示意。

“老譚，你很久沒休息了吧？”李淑媛問道，她和譚宗明也算是熟識，說話也不客套。

譚宗明微笑道：“沒事，你們聊，我到前面去”知曉她們姐妹間必定有着體己話要說，起身離開。

李淑媛上前給了明婉一個擁抱，這個時候千言萬語不抵一個擁抱來得溫暖。

明婉眼眶濕潤，環抱着淑媛，眼淚就這麽奪眶而出。

“別哭”淑媛輕聲說道。

明婉抽噎着，姐妹就是如此，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旁，不論是高興的、難過的還是感動的，一直都在。

欣蘭上前安慰道：“節哀順變”。

明婉低聲道：“謝謝”。

淑媛開口道：“行了，別客套了，我們坐下說話吧”。

明婉理了理情緒：“佟婧還好嗎？”佟婧在被佟奶奶送到明家後，一直都和誠爺爺阿香奶奶住在一個院裏，阿盛一直在部隊，所以長時間陪伴在爺爺身側的就是佟婧，所以對于爺爺故去，佟婧的悲傷肯定很大，尤其是如今還不能親自送爺爺最後一程。

淑媛緩緩說道：“她如今孕吐比較厲害，搭飛機是沒辦法了，所以只能在家裏靜養”沒想到佟婧的反應會如此大，孕吐的厲害，吃什麽吐什麽，人都瘦了。

明婉點頭示意，難怪他大哥面色有些憂慮。

姐妹幾人在內廳裏聊着體己話，譚宗明和明昊等人在外廳和長輩們商量着事宜。

明老爺子的葬禮辦的隆重而莊嚴，遺體悼別、家屬致謝到最後明盛手捧着骨灰放入墓地時，這場葬禮才算真正結束。

所有人靜靜站着，看着墓碑上老人的音容，衆人靜默不語，片刻後，領導人高喊：“敬禮”，全場肅然起敬。

沖鋒的號角依舊嘹亮，戰場的硝煙刺痛着耳旁，你的叮咛還回蕩在耳旁，我的誓言從未曾遺忘，歲月在我臉上留下了滄桑，抹不去身上的傷，是男兒的勳章，一腔熱血，只為萬家燈火輝煌...........

明婉的思緒撩起：“爺爺，什麽是軍人”。

老人抱着小孫女笑道：“奉獻自己，為國為家”。

老人簡短的話語，道盡的是作為軍人的奉獻和犧牲，那個年代，不懼被誤認為漢奸，一切以國為先，在那個國破家亡的年代，肩負着特殊使命，藏身于諜海，一個小任務，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跨越時空的痕跡，這雙面人生，為了他心中的那份信仰，無孔不入并日日天才的表演着，始終隐藏着自己真實的面目，面對這份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業，卻從不訴苦、不擺功，周圍敵特無數，為了心中的信仰，寧可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與愛情，铮铮鐵骨，視死如歸，歲寒然後知松柏，爺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