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兒子

左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成立的，至今已經35年，起初趁着改革開放的浪潮做對外貿易與運輸，公司設立在南方，并不在S市。九十年代，左氏傳至左則佑的父親左骞手上，左骞将左氏總部遷至魔都，并開始進軍房地産與娛樂行業。

左則佑18歲之後開始參與公司事務，大學畢業之後即擔任左氏執行總裁，只是左則佑的重心偏向金融業，而左骞，自左則佑婚後便甚少參與公司事務，如今，更是挂着董事長的頭銜，在家中含饴弄孫。

左氏總部明光廈位于S市的西南邊，三環與四環之間并非在市中心，明光大廈總高十八層，屬于左氏集團自己的物業，整個大廈只有左氏集團一個公司。

左則佑的總裁辦公室位于十七樓，亦是一個人占據整個一層，外面只有左則佑的總裁辦和秘書室，其餘員工均處在十七樓之下，十八樓目前基本上處于閑置狀态。

總裁辦公室，左則佑埋頭工作，一個月不在公司确實積壓下了不少文件，在簽下上午最後一份文件之後瞥見總裁秘書倪淑還站在一旁。

“還有事？”

倪淑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畫着精致的妝容，整個人看着精明又不失溫婉，姣好的面容揚起一抹微笑：“總裁，蘇嫣小姐半個小時之前打電話過來說是想約您中午吃飯。”

“中午有安排嗎？”

“沒有。”

左則佑淡淡道：“推了。”

倪淑應下，猶豫着站着沒有動，左則佑淡淡地掃過去，倪淑遲疑兩秒之後恭敬地離開總裁辦公室。

回到秘書室自己的辦公桌，倪淑利落地執行上司的指令，挂上電話之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諷似的微笑，千金小姐又如何，比她還不如呢？

想起這個，倪淑之前尚顯不安的心又冒出來了，左則佑已經半年沒有碰過她了。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跟他一起去出差的機會，可是這一個月他們基本上忙得連軸轉，她試探了兩次發現老板根本沒那份心思，她也不能自讨沒趣。

倪淑微微擰着眉頭，她沒聽說左則佑最近遇上什麽特別寵幸的新歡，可是再這樣下去，她離失寵也不遠了，沒看見剛才他看她的眼神，一點欲念都沒有，她該怎麽辦？

一間優雅惬意的包廂中，蘇嫣挂了電話對着一位身着旗裝的中年美婦歉意一笑：“倪秘書說，則佑哥在忙，沒時間出來了。”

安欣然嘆了口氣：“昨天才剛回來，今天又忙得不可開交的，這孩子也不知道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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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姨，則佑哥是公司的總裁，整個集團的員工都靠着他，忙是正常的。不如叫一一出來，吃過飯，我們再陪您逛逛。”蘇嫣笑着提議。

安欣然擺擺手：“算了，這個時候她八成還沒起，免得回頭又說我是惡婆婆，連個覺都不讓她睡。”

這是有前科的，當年沈一一婚後無所事事，安欣然看不過眼，就想讓她把大學讀了，畢竟兒媳婦高中畢業傳出去不僅沈一一沒臉，他們左家亦是面上無光，她這個做婆婆的臉上難道會好看？

安欣然自己都是大學畢業的，老太太怎麽也不能接受一個高中畢業的兒媳婦，只是沒想到讀到一半又懷孕了，她兒子大手一揮說算了，這兒媳婦自己也不想讀，她也不能做惡人。

幼子生下來後，沈一一就開始她天天逛街燒錢的生活，那花錢如流水的程度看得她頻頻皺眉，幹脆讓這兒媳婦去工作，給她兒子當秘書至少不會每天閑得慌。沈一一雖說高中畢業，跑跑腿打打字還是可以的，可是做了不到半年又回去當她的豪門少奶奶了，她兒子都沒意見，她能說什麽！

此後，沈一一沒多久就迷上了打麻将，天天跟着一群四五十多歲的豪門貴夫人一起打麻将，偏偏她幾乎沒贏過，安欣然看不過眼就說了幾句，這兒媳婦倒是聽話，一個星期去一次，但是她那群麻将友能不問為什麽？連兒媳婦打個麻将都要管，安欣然這個惡婆婆的名聲就這樣傳開了。

碰到這麽一個整天無所事事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裏妖氣的兒媳婦，老太太很心塞，偏偏這個兒媳婦肚子太争氣一口氣連生了三個兒子，為了她那三個孫子，多少不滿安欣然都得往肚子裏咽。

蘇嫣皺皺眉，猶豫道：“欣姨，有些話按說輪不到我來說，只是一一這樣每天晚睡晚起，其實對她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再說她和則佑哥不是又打算要生孩子了？就算是為了孩子好，也應該有一個健康的生活習慣。”

安欣然有些錯愕：“你說什麽，他們又要生？”

“欣姨您不知道？”蘇嫣掩口，不好意思道：“也許他們是想親自告訴您，看我就這麽跟您說了，您就當做不知道好不好。”

安欣然微微皺眉，笑道：“蘇嫣啊，跟欣姨說說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知道他們又打算生一個？”其實私心裏，她是不希望沈一一再生了。

蘇嫣有些遲疑，咬着嘴角：“欣姨，”

安欣然安撫一笑：“放心吧，欣姨不會說出去是你告訴我的。”

蘇嫣咬唇猶豫片刻，把昨天在餐廳聽到的話告訴了安欣然。

左則佑和沈一一住在S市市中心，不過左骞和安欣然是帶着孫子們住在市區與郊區的交彙地帶，好在交通便利，沈一一上了高速開二十來分鐘再轉幾個彎道就抵達杏山腳下。

沈一一看着眼前的山路，心底癟嘴，公公把整座山買下來并以婆婆名字的諧音為名字，這公公婆婆真是恩愛有加越活越有情趣，婆婆應該就是日子過得太過舒坦了所以才會閑着無聊緊盯着她不放。

十分鐘之後，抵達半山腰那幢歐式城堡般的別墅，鐵閘大門口的守衛看見她自動放行，沈一一再次癟嘴，然後開車駛入。入眼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鑲嵌在別墅前的大花園中，越過花園就是公公婆婆住的馨園，別墅後面還有草坪和花園，這麽一比較，她的家實在是太小了。

将車停在大門前，兩個傭人自動圍上來，沈一一拿出其中一件送給婆婆的禮物，其他的禮物讓傭人拿進去。

穿着超短裙，蹬着一雙五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大理石石階上站定三秒，門口的守衛俱是目不斜視。沈一一在心底吐槽，這公婆至于嘛，又不是國家領導人需要安排這麽多的保镖嗎？真是財大氣粗，這麽一想，她真是太寒酸了！

幼兒的歡聲笑語充斥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一個身着旗袍的中年美婦正抱着剛剛2歲的小孫子逗笑，好一派溫馨的場景，沈一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

“媽。”沈一一恭敬道，問完禮之後就把禮物放在一旁：“則佑特地給您和爸爸帶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嗯。”安欣然點點頭，示意：“你也坐吧。”

“謝謝媽。”沈一一乖巧地在一旁坐下。

“媽咪。”安欣然懷裏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扭頭看見母親就咧開嘴笑了起來，伸手要抱抱。

沈一一雖然想抱兒子，不過在婆婆面前的樣子還有要有的，并沒有接過兒子而是看向了婆婆。安欣然笑着把孩子遞了過去，沈一一懷裏抱着兒子，面上挂着得體的笑，俨然一位大家閨秀的模樣，只是她的裙子如果能過膝蓋的話，一定會更像的。

“萌萌在長身體，這兩天又重了不少。”安欣然笑道，小孫子左易晗，小名萌萌。

沈一一有些歉疚：“嗯，真是勞煩媽媽了。”

安欣然不以為意：“趁着我們這把老骨頭能帶的動的時候給你們帶帶孩子，我和你爸爸心裏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麻煩？”

“媽媽怎麽會老呢，我跟您上街，他們都說您是我的姐姐！”

……

沈一一和安欣然婆媳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另外兩個年長的在外上興趣班的兒子回來，出門訪友的公公回來，下班的丈夫回來，祖孫三代準備吃晚飯。

食不言寝不語，吃得沉默無比。

沈一一一眼掃過，婆婆跟說着玩似的，什麽叫準備幾道你們愛吃的菜，明明就全是她兒子愛吃的，每到這種時候，她就特別懷念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光，至少吃什麽随她挑的，飯桌上她想做什麽，吃得快慢也是随意的。

飯後，沈一一帶着兒子們去他們的房間玩，三個孩子住在二樓一間巨大的兒童房中，保姆睡在隔壁，有任何事按房間的警鈴，直通隔壁保姆的房間。

小兒子在玩積木，沈一一在一旁慈愛的看着，只是積木剛搭起來就被一輛玩具車給撞翻了，萌萌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母親，癟癟嘴，有些委屈地叫道：“媽咪。”

沈一一把小兒子抱在懷裏柔聲撫慰一番後對着那個始作俑者狠狠道：“左易旸，有你這麽當哥哥的嗎？”

小名叫淘淘的次子左易旸理直氣壯地說：“媽咪，這是我的地盤，是你非要帶萌萌在我的地盤上玩的。”所以這不是我的錯。

沈一一磨牙：“你還有理了你！”

“本來就是啊！”

“你小子給我等着！”沈一一扭過頭對着那個一本正經在看書的紳士模樣的大兒子道：“左易昀，給我看好你弟弟，別再吵吵鬧鬧的。”

左易昀小朋友一動不動，沈一一不爽：“媽咪跟你說話聽見沒有。”

“嗯。”鼻腔裏發出來的聲音，敷衍至極。

沈一一眯了眯眼，真是不明白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三個性格迥異的兒子，還是小兒子好，就是小名取得好，萌萌，萌萌噠噠的，不像次子，淘淘，淘氣的沒邊了。

沈一一憤憤瞪了另外兩個兒子各一眼，不再理會轉而帶着小兒子去洗澡。

老媽和小弟離開後，年長的哥倆對視一眼，決定撤離。

等帶着小兒子出來，另外兩個兒子已經不見蹤影，沈一一冷笑一聲，萌萌嘟着嘴：“媽咪，萌萌肚肚餓餓。”

“乖啊，小肚子不是還是圓嘟嘟的，我們洗牙牙，不能吃吃了。”

萌萌一臉傷心樣，沈一一不想看兒子略顯譴責的眼神，別過了頭。萌萌帶着鼻音叫道：“媽咪，睡睡。”

沈一一轉過頭來，捏了捏小兒子肉嘟嘟的小臉蛋，心下感嘆手感真是好，甜笑道：“好，媽咪帶萌萌睡覺覺。”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沈一一把小兒子抱在懷裏，一只手輕輕拍着，嘴裏輕輕哼着搖籃曲，眼神有些渙散。

曾經，她的母親也是這樣哄着她入睡的；如今，輪到她來哄着她的孩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