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唔唔……”
嘴巴被捂住,從後面繞過來的手臂如同一塊鐵器,勒在了脖子上,蘇夏驚慌的叫聲都被完全遮蓋,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
呼吸越來越吃力,她胡亂的去抓那只手,摸到什麽東西,像是腕表。
耳朵邊有一聲笑,那人在呵氣,蘇夏的眼睛驀然一睜,是沈穆鋅,他喝酒了。
一個男人以這樣的狀态出現,不管是為的什麽,都是耍酒瘋。
知道是他,蘇夏反而更加害怕了,七八厘米的細高跟鞋不停的往後踩。
一道悶哼聲後,脖子上的力道稍稍一松,蘇夏趁機掙脫。
不等她拿手機,包被對方拽住,扯走了。
蘇夏的心裏一陣發涼,她的面上擺出冷靜之色,“沈穆鋅,你發什麽瘋?”
沈穆鋅垂着眉眼,“剛才想給誰打電話?”
蘇夏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揣了漿糊,越着急,就越亂。
沈穆鋅的目光掠過額前的碎發,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有火在燃燒,“我問你話呢,啞巴了?”
蘇夏的臉上冷若冰霜,“明知故問。”
聞言,沈穆鋅輕嗤一聲,他一邊的的唇角勾了勾,似是呢喃,“好一個明知故問。”
樓道的感應燈突然亮了,蘇夏看到沈穆鋅擡頭,細長的鳳眸裏是一片赤色,他的臉上挂着笑,陰森森的,讓人慎得慌。
手被拽緊,蘇夏被沈穆鋅半拖進電梯。
黑色的車子離開公寓,猶如一個幽靈,甩開繁華的鬧市,往偏遠的郊區駛去。
副駕駛座上,蘇夏看着窗外的夜景一一變形,虛幻,她的臉煞白。
有玻璃阻擋,依然有種疾風刮在耳邊,刺疼無比的錯覺。
“沈穆鋅,你到底想幹什麽?”
男人開着車,側臉繃着,嗓音陰冷,“閉嘴。”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蘇夏又有一種被蛇纏上的感覺。
一定是沈穆鋅知道了她跟沈肆的事,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裏,遭受到了欺騙。
很有可能就是程玉穗說的。
深穆鋅就是個瘋子,不按常理出牌,也許他會神經質的以為,是蘇夏對不起他,背叛了他。
蘇夏抓緊安全帶,焦急的想着對策,試圖安撫對方,“沈穆鋅,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沈穆鋅冷冷的說,“所以你給我閉嘴。”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之後的一段路,蘇夏渾身的骨頭瀕臨散架的邊緣,呼吸斷斷續續的,車子一停,她就沖下車。
沈穆鋅坐在車裏,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握緊拳頭,又松開手,從褲子口袋摸出煙盒。
緩緩吐出一團白霧,沈穆鋅閉了閉眼,冷汗滲滿一身。
剛才這一路,幾次面臨翻車的危險,他不想讓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受一點傷。
但他控制不住。
什麽時候開始,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這麽不堪一擊,輕易就能瓦解?
沈穆鋅的牙齒深陷煙蒂裏面,從他回國開始,從他看見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開始,從多年以前的那個雨天開始……
“不怪我。”目光無意識的去尋找那道身影,沈穆鋅自言自語,“是你自己闖進了我的世界。”
林區畫廊外面,有難受的嘔吐聲從停在左側的車旁傳來,夾雜着細微的嗚咽。
蘇夏蹲在地上,将胃裏清空,連胃液都搜刮了出去。
生理性的淚水流了許多,她的臉上濕漉漉的,喉嚨生疼。
除了狼狽,更多的是對處境的反感,氣憤。
莫名其妙的被沈穆鋅強行帶到這裏,車速恐怖,即便是腳踩上地面,蘇夏依舊心驚膽戰。
一下車就吐的昏天暗地,差點吐死過去。
她弄開臉頰邊幾縷的發絲,喘着氣罵,“沈穆鋅,你是不是瘋了?”
彎着腰背,沈穆鋅的手碰到蘇夏,不顧她的排斥,把她拉起來,往畫廊走。
他一言不發,淺色的唇抿的緊緊的,柔美的五官被昏暗鋪蓋,陰陰沉沉的,呼吸裏全是煙草裹着酒精的味道。
整個人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岌岌可危,随時都會潰不成軍。
蘇夏掙紮着,使勁去掰腕部的那只手,“你放開我!”
沈穆鋅沒看她,也沒說話,步伐迅疾。
上臺階的時候,蘇夏被拉的踉跄了一下,把腳崴了。
她痛的發出抽氣聲,臉上毫無血色,眉心蹙到了一起。
身形猝然一滞,沈穆鋅轉身,神情中帶有難以壓制的慌張,“哪兒疼?”
不回答,蘇夏的身體重心偏向左腳。
看了眼蘇夏的右腳,沈穆鋅攔腰抱起她,闊步走進畫廊,步伐急亂。
畫廊寬敞,牆壁刷的慘白,一幅畫都沒有,像是剛裝修完,還沒來得及去構思。
四周空寂,更加突顯腳步聲的主人有多慌。
沈穆鋅把蘇夏放在中間的黑色沙發上,膝蓋彎曲,在她面前蹲下來。
蘇夏的高跟鞋被脫到一邊,細白的腳踝暴露在微黃的燈光下面。
她想縮回腳,卻被沈穆鋅按住,他手掌輕輕的貼上有一點腫的腳背。
蘇夏疼的鑽心。
眉頭打結,沈穆鋅起身離開,他很快回來,手裏拿着冰袋。
腳背那裏冰的蘇夏打哆嗦,冷的呼吸都發顫,“沈穆鋅,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沈穆鋅自顧自的說,“二十四小時內都要冰敷,之後要熱敷,如果疼的厲害,一定要去醫院。”
蘇夏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多重人格的人共處,一切發展都未知,且充滿危險。
其他事上面,這個人邏輯清晰,高傲優雅,甚至懶散到對什麽都漠不關心,偏偏在她面前,是個偷窺狂,瘋子,偏激,陰冷。
冰敷了一會兒,沈穆鋅把蘇夏抱上二樓。
和一樓不同,二樓都是畫,不止挂滿牆壁,就連屋頂都懸挂了十來幅。
所有的畫上面都是同一個人,十四五歲的少女時期,青澀,稚氣,十八九歲,青春,幹淨,眼睛裏有幻想,二十多歲,經歷了一些事情,沉澱了許多,變的成熟,知性。
那些時光裏,蘇夏的每一寸蛻變,都被一幅幅畫展現。
好像十年成了一個概念,承載着一個人從少年到男人所有的堅持,執着。
蘇夏的胃裏再次翻湧起來。
她感覺自己被扒光了衣物,赤裸裸的站在沈穆鋅面前。
惡心和毛骨悚然交織到一起,蜂擁而來。
沈穆鋅發現懷裏的女人在抖,他的眉眼之間出現一抹受傷之色。
每一幅畫都是他對她的愛,這裏是只是冰山一角,而她卻寧可看不見,不知道。
抱着蘇夏,沈穆鋅走到一幅畫前,畫裏的少女穿着灰色連帽衫,她趴在課桌上,長長的馬尾垂在一邊,露出小巧的耳垂,一截纖細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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