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11

蘇樂借着養病的由頭故意曠工，整日在禦書房一坐就是一天，什麽也不幹，一日三餐還有婢女送到跟前。

擅長溜須拍馬的墜子沾了她的光，每日陪着她在禦書房裏閑聊，替她嗑瓜子和念書，婢女太監們知道蘇樂現在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不敢多言只是在宮裏行走做活時，偶爾向她投去羨慕的目光。

靜妃聽婢女提起此事，恨得牙癢癢，她沒想到自己原本故意的刁難反倒成了她的避風港，現在她理虧在先，皇上對她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靜妃只得暫時安分了下來。

少了興風作浪的人，蘇樂在宮裏的日子過得十分潇灑，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太監的身份。

中秋佳節，宮裏依照往年舉行了賞月，朝中重臣可攜一名家眷參加。此次的中秋節正好藩國使者來京進獻寶物，也被皇上一天邀請參加中秋賞月。

因為來賓衆多，前一日禦膳房和宮裏上上下下都準備一天，唯獨蘇樂帶着小墜子躲進了假山中小憩。

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翹腿倚靠在假山上，層層疊疊的假山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影，讓她不被總管發現，可以好好享受這偷來的時光。

就在她打盹的時候，看見遠處的涼亭裏，前幾日上殿面聖的藩國使者正同一個護衛說話，蘇樂覺得有些不對，使者休息的驿館并不在宮裏，現在臨近宮禁，他應該早早出宮才是，怎麽還會和一個護衛竊竊私語。

她想要招呼小墜子，一轉頭發現小墜子趴着腦袋，睡得正香。

蘇樂翻了一個白眼，真是要用人的時候，一個都指不上。

在這個單元裏，蘇樂可沒有了絕世輕功，為了不暴露身份，她貓着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兩人。藩國的使者她前幾日見過，可宮中侍衛因為高志朗的關系，她認識了不少，可眼前的護衛卻十分臉生，這也引起了她的狐疑。

待那二人走了以後，她才從假山上跳了下來，她環顧了四周，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她想了一會兒，朝護衛所走去。

到了護衛所，高志朗帶着護衛巡查去了，她也毫不見外地直奔他的屋子，因為衆人知道蘇樂的身份，也沒有多加阻攔。

蘇樂從他房間的書桌上拿起那本宮中護衛的值班圖，根據畫像，她并沒有發現在禦花園裏看見的那個人。

在她翻看值班表的時候，高志朗回來了，他将刀按在值班名錄上，厲聲問“你在幹嘛？”

蘇樂嘿嘿一笑，想要打個馬虎眼兒，企圖蒙混過關，可明日便是中秋大會，眼下宮中各處的神經都繃緊了，容不得一點差錯。高志朗一臉嚴肅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Advertisement

眼看糊弄不過去，蘇樂随口胡謅道“明日就是中秋大會了，皇上命我來看看宮中護衛安排得如何了。”

高志朗将信将疑地收回手，将桌上那本名錄放到了書架的高處，轉身回她“我已經都安排好了，請皇上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蘇樂應和着他的話，然後就要離開，她剛踏出房門一步，高志朗趕緊叫住了她。

“哎，你等一下。”

蘇樂迷惑地回頭，高志朗将一塊包裝精美的月餅遞給她，他撇過臉假裝不經意地說“我不喜歡吃甜食，扔了又有些浪費，這個月餅就給你吧。”

蘇樂接過月餅，月餅的包裝很精致，特意選了綢布的錦盒，但面上的纏線卻顯得十分粗糙，細看線上的折痕，應該是試了好幾次留下的印記。要是那些專門賣月餅的小販，他們一日可以包裝上千份，手法娴熟，是不會留下這種痕跡的。

她擡頭看了一眼，別扭轉過頭去的高志朗，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蘇樂沒有戳穿他，而是爽快地接下了月餅，說了聲“那就謝謝高大人啦。”

說罷，她蹦蹦跳跳地離開了護衛所。

中秋節當日，因為前一日禦花園的異像，讓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蘇樂格外注意鄰桌使臣的一舉一動。她捧着酒壺站在皇上的左邊，右邊緊挨着皇上坐的是靜妃。

因為還未立後，後宮又空虛，所以中秋大會上，許多重臣帶着自己的女兒前來參加，為的就是能夠一朝飛上鳳凰枝。

靜妃掃了一眼臺下的女子，嘴角一勾，右手攬過皇上的胳膊，整個人都倚靠在他身上。

她嬌滴滴地說“皇上，今日的表演何時開始，臣妾等得都乏了。”

皇上拿了一顆葡萄放進自己嘴裏，手依然保持着放在身體兩側的姿勢，他順着靜妃的話說道“乏了要不就早些回去休息。”

如逐客令一般的語氣，讓靜妃頗為不滿，她粘皇上粘得更緊了，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了他身上。

皇上嘆了一口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是任由她擺弄自己的胳膊。

“蘇樂，倒酒。”

“蘇樂！”

皇上一連叫了三次，蘇樂才反應過來，她趕緊彎腰，将酒壺傾向皇上的杯子。靜妃看到蘇樂從剛才起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擔心她故伎重演，又潑自己一身水。

她給身後的婢女使了個眼神，婢女立刻上前，伸手要去接下蘇樂的酒壺。

靜妃拉着皇上，建議道“本宮聽聞蘇公公前些日子病了，要不這一次就由我們雅寧宮的婢女來伺候吧。”

蘇樂此刻的心思并不在這裏，所以她巴不得将手中的活兒交出去，皇上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就沒有多加阻攔。不用伺候着的蘇樂本可以回去歇息，可她看着臺下坐着的使臣，右眼皮跳個不停，她不過是退後了一步，站到了一邊，目光依舊死死地盯着臺下的使臣。

宴會舉行到一半，使臣突然站起，對皇上拱手道“早在來時就聽聞當下正值中原的中秋佳節，所以我特地帶了我們的舞姬，希望為皇上獻舞一首，也為中秋大會助助興。”

方才李将軍和戴丞相接着助興的由頭，又趁機推舉了自己女兒一番，皇上面對兩人，只能是客套了幾句。使臣的提議可謂是雪中送炭，讓他可以暫時地舒一口氣。

皇上趕緊招手道“如此甚好，愛卿有心了。”

使臣嘴角一勾，拍拍手，身後的舞姬們拿着琵琶一一上前，她們圍成了個圈，擺好造型。一旁的琴師得到示意後，雙手放在琴弦上，舒緩的音樂緩緩而出，舞姬們随着音樂搖擺跳動起來。

西域的美女各個金發碧眼，身姿婀娜，穿着也和溫婉的中原女子大有不同，她們身上挂着的鈴铛随着身體的搖擺發出清脆的響聲，腕上系着的熏香挂飾散發的香氣溢散在大殿中。

大臣們看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少女，使臣見到如此情景，甚是滿意。

為首的舞女突然站定，舉着的琵琶放置胸前，她從嘴裏拿出撥片，琵琶的音色和古琴完美融合，音樂由方才的舒緩變得輕快。

而當琵琶加入演奏的一瞬間，方才圍在一旁的舞女，紛紛撤開，讓出一條通道。

屏風後又走出一群穿着深色異服的青年，他們手上拿着手鼓，打着節拍一同走上前來，大臣們被輕快的節奏所感染，也跟着一同鼓起掌來。

皇上托着腦袋，看着表演，神色放松。

又一次的變換隊形後，從房梁上突然飛下白衣男子，群臣以為是新節目，紛紛鼓掌叫好。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那人抓着白绫從房梁上飛落，他從身側拔出長劍朝着皇上直直刺去。

“皇上，小心！”

在蘇樂的一聲大喊以後，殿裏的蠟燭被熄滅了一半，群臣慌亂，有的拉着家眷跑向殿外，有的大聲呼喊護衛。

皇上眉頭一皺，拿起桌上的酒壺，擋開了那一劍，他趕緊起身走到椅子後。靜妃已經被吓得躲到了桌子下，她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發抖。

殿內亂作了一團，護衛帶刀沖進殿裏，但被慌忙奔逃的臣子所沖散，再加上燈光昏暗，他們無法确定皇上的具體位置。

蘇樂見狀，趕緊高喊着高志朗的名字。

而訓練有素的殺手們脫下演出服，他們從手鼓裏拔出小刀，紛紛朝大殿上跑去，所幸趕到的護衛及時攔下他們。

一時間，剛才還熱鬧歡樂的氛圍變成了人人四下逃竄的慌亂，輕快的音樂也被刀劍相抵的尖銳聲響取代。

高志朗聽到蘇樂的呼救，幾步趕到了皇上身邊。

第一次刺殺失敗的白衣人，拔出刺到椅子上的劍，他一轉頭，直直朝皇上的方向刺去。

本就站在龍椅後的蘇樂眼疾手快，危機之時，她來不及多想，她一把拉過皇上，自己則背身而過，擋在他之前。

皇上其實已經從龍椅後拔出了事先預備的長劍，可被她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拉，劍竟然掉到了地上。

他暗吶不好，手摟上蘇樂的腰肢，摟着她一同向右邊躲去。

及時趕到的高志朗一劍攔開了白衣人，鋒利的劍刃最後只是劃破了蘇樂的衣袖，但劃傷的胳膊流出的鮮血潤濕了她的衣袖，她低頭一看直接昏了過去，一頭栽在了皇上的懷裏。

皇上既好笑又感動，這麽個怕死的貨竟然還有膽子上前來保護自己。

使臣自以為聰明地帶着經驗豐富的殺手，在大殿上出演了這麽一番戲碼，演練多次，胸有成竹的他沒想到皇上早就知曉他們的計劃，屏風後站着的太監婢女都是護衛假扮的。

騷亂很快被平息下來，高志朗三招就拿下了那個白衣人，看到計劃失敗使臣癱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

平日裏立誓護國安康的李将軍，帶着女兒躲在角落裏，他看到刺客盡數護衛緝拿，才故作鎮定地從屏風後走出。

受到驚吓的靜妃無論婢女如何勸說，始終蜷縮着身子躲在桌子下，皇上摟着蘇樂，看着亂作 一團的大殿，心中頗為感慨。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