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空手

下午三點的時候, 葉白秋他們都在午睡，封道洋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出了家門。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別墅區旁邊就有一家自行車店，他每天來往上下學的時候見過很多次。

如果那裏有合适的就好了，他今天也不用往市區那裏跑。

大約半個小時後，封道洋帶着一千塊錢出現在裝潢簡約大方的自行車店門口。

其實封道洋也不确定面前這個到底是不是真的自行車店，因為他沒有進去過，而且從玻璃窗往裏面看過去，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幾輛自行車随意擺放在那裏，跟他見過的展覽差不多。

不過既然是開門做生意的，那他進去看看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這麽想完, 封道洋面色淡定的走上了臺階。

因為是自動門, 他剛到門口, 門就已經打開了。

“您好，歡迎光臨。”前來接待的男人并沒有因為封道洋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就心生輕視, 在這片區域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你們這裏是賣自行車的麽？”封道洋面上并無不好意思，反而帶着坦然。

不知道就要問，他爺爺教過他，況且這沒什麽好遮掩的。

男人笑了一下，禮貌道：“是的。”

“我們這裏賣的都是純手工打造的車子，全部保證德國原裝進口。”

這就有點麻煩了，一般這種介紹的店面, 賣的東西肯定貴。

這應該是一家奢侈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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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下，封道洋目光落在進門左手邊擺放的第三輛自行車上，他看到周圍沒有售價标識，然後抿唇問：“那個多少錢？”

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

漆黑磨砂質地的車身，暗紅色的車圈和座椅，看起來既低調又華麗。

“是這輛嗎？”走上前去接觸到自行車，見面上的少年點頭，男人才報出了它的價格，“特別定制款，十八萬九千。”

“如果是打完折的話，價格在十七萬左右。”

聽到這個價格，封道洋倒是不驚訝。不過他手裏的錢，連個螺絲都買不到。

“你們店裏最便宜的自行車是多少錢？”封道洋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開口詢問。

雖然他感覺自己現在其實已經可以走了。

“稍等一下。”男人翻了翻手中的商品冊子，擡頭之後如實回答，“八萬六。”

得，這裏沒法考慮。

封道洋沖男人歉意的笑，“抱歉，打擾你了。”

“沒關系。”男人一愣，态度依舊良好。

很快，他回去繼續自己手中的工作。

就在封道洋準備出門的時候，接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不是小胖子麽。

小胖子眼神比他還好，下一秒張嘴就嚷嚷開了，“道洋，你在這裏幹嘛呢？”

他記得封道洋家裏沒有自行車。

所以……“你來買自行車？你爸媽呢？”

爸媽沒來，爺爺奶奶也沒在，他不會是想自己在這裏買一輛吧？

“想買，買不起。”封道洋搖頭，接着他想起了什麽，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千塊錢出來，“喏，還你錢。”

“我爸今天剛給的，還熱乎着呢。”

“咱倆誰跟誰，不用你還。”小胖子闊綽的擺手。

真該讓他爸媽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敗家，自己跟他比起來真是節儉的不能再節儉了。

懶得跟他廢話，封道洋不由分說就把錢塞到了他的懷裏，“你敢拒絕我就揍你。”

小胖子聞言，伸出的手頓時轉了個彎。

有他跟牲口一樣的力氣在前，自己這身膘跟白吃的一樣，完全打不過。

小胖子是個話痨，很快就聊起了別的話題，“你剛剛說沒錢買車，你壓歲錢都花完了？”

他一到過年，收到的壓歲錢都在大六位數往上。封道洋家比他們家有錢了不知道幾倍，家裏又只有他一個孩子，沒道理會比自己少。

現在才過了半年，應該不會花那麽快吧？

“沒有。”封道洋淡淡道。

“沒有你勻出來一點不就成了。”這問題多簡單。

小胖子搖頭晃腦，一副“這都不是事兒”的輕松模樣。

“呵。”扯了扯嘴角，封道洋語氣幽幽：“我是說，我就沒見過壓歲錢長什麽樣。”

“不會吧？”小胖子驚訝。

這麽慘的嗎？

“從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我們家都是來拜年的。到了十五晚上吃完元宵，我媽就說忙了這麽多天，是時候全家人一起娛樂一下了。然後她就拽着我打麻将，聯合我爺爺奶奶，兩個小時之內把我的壓歲錢全贏走。”

年年如此，無一例外。

一提起這個，封道洋就滿心悲憤。

唯一有所安慰的就是，他也是知道什麽叫分分鐘幾萬上下是什麽滋味的人了，并且這輩子絕對不會沾“賭”這個字。

從六歲開始就能一晚上輸一百多萬的人，賭桌對他沒有任何的誘惑力，有的只是避之不及。

小胖子滿心同情的看着他，“可憐。”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發現各方面都比自己強的人實際上是個窮逼更令人愉快的事兒嗎？

尤其是對方每每在球場血虐自己的情況下。

看出了小胖子的口不對心，封道洋迅速收斂面前的表情，然後眯起眼睛，語氣危險的問：“你說什麽？”

話音落下之後，小胖子身上的肥肉明顯抖了一下，顯然他又想起來自己之前被封道洋支配的恐懼。

幹笑一聲，他飛快道：“沒什麽沒什麽。”

“這還差不多。”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封道洋這才想起來問小胖子的來意，“你來這裏幹嘛？”

小胖子聳肩，“修車。”

“我媽為了逼我減肥，天天讓我騎車上學。”

要說這十幾萬的車子質量是真沒得說，被他刻意摔摔打打一年多，竟然堅持到現在才出問題。

“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早上六點半都得起床！”

這對喜歡睡懶覺的人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痛苦。說起來，小胖子是真的特別羨慕封道洋，因為他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每天都可以多睡好大一會兒。

“可憐。”封道洋挑了挑眉，原封不動的把他之前說的話還了回去。

小胖子白了他一眼，“你真沒人性。”

兩人又站在那裏閑聊了幾句，這個空擋裏，從店面裏面走出了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

到小胖子面前之後，她抱着檢驗單低聲開口，“抱歉，因為您的車子是人為因素造成的損害，并非質量問題，所以我們沒辦法對您進行賠償。”

那輛自行車推到售後那邊的時候，售後專門負責鑒定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上面坑坑窪窪的，一看就是遭受了不少捶打。

如果說是有人刻意損壞的話，客戶需要找保險公司，或者報警，他們這邊是不予受理的。

小胖子滿不在乎，他只關心一個問題，“那輛車是不是報廢了？”

他以後是不是就不用騎着它上學了？

想想這個結果，小胖子就激動的不行。

“是的。”女工作人員遺憾的點頭。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前的小男孩非但沒有難過，反而興奮的笑了起來。

“道洋，我可等到這一天了。”小胖子差點喜極而泣。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封道洋瞪着眼睛，不由自主的開始琢磨，他如果要是吃胖了，他媽會不會也這麽對待他。

當然，能給他買一輛自行車就再好不過了。

女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些恍然。猶豫了一下，她遲疑着開口，“就在剛剛，我們把這種情況向購買者劉女士反應了一下。”

他媽就姓劉，小胖子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然後呢？”

“劉女士又為您訂了一臺售價十八萬九千的自行車，她說訂單號碼已經發到了您的手機上，您等會兒直接提車就可以了。”

“噗嗤”一聲，封道洋差點沒笑抽過去。

果然得意是會忘形的。

對比封道洋捧腹大笑的模樣，小胖子兩秒鐘之內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臉上的表情迅速僵硬，風化。

看來他媽已經猜到自己的意圖了，這次買的比上次還貴。小胖子甚至開始懷疑，要是自己還這麽幹，他媽會不會幹脆直接買一輛幾百萬的塞給他，碰壞了一個零件就從他零花錢裏扣。

這事兒他媽絕對做的出來。

心裏蔓延出一陣一陣的恐慌，小胖子一把抓住了自己好友的手臂，急切道：“道洋哥，親哥，這次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這樣的稱呼都出來了，然而封道洋依舊不為所動。他不緊不慢的把手抽出來，然後問：“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你想想？”小胖子一臉懇求。

他實在是受不了早起了。

到底是好幾年的鄰居了，又是球友，封道洋也不好見死不救。

腦子飛快的轉動着，他在原地走了兩圈。抓住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于是他笑了，“咱倆換換，你覺得怎麽樣？”

“換什麽？”小胖子不解。

“我讓我家司機送你，你的新自行車借給我騎怎麽樣？”封道洋一臉狡詐。

騎自行車加上踢球，一年多時間這小胖子身上的肉一斤都沒有減下去，可見就是體質問題。

兩家都是做生意的，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心眼一個比一個多。

風險小，回報大，被發現大不了被打一頓。沒有多做思考，小胖子痛快答應：“成交！”

等封道洋推着自行車走了之後，小胖子才回過神來。

他本來的目标就是自行車，難道不是該他叫自己哥嗎？

想起剛剛的場面，小胖子悔的腸子都青了。這麽好的翻身的機會，他就這麽錯過了。

唉聲嘆氣半天，想起明天早晨就有覺睡了，小胖子又高興了起來。

周日學了一天的自行車，封道洋被曬黑了一層，他也終于能夠上路了。

周一早晨，姚思看着停在自己家樓下，那一輛炫酷到不行的自行車，她不由的愣了愣。

作者有話要說：

封道洋：智慧max

小胖子：陰險！

姚思：茫然.jpg

對不起，我是個窮人……只能在小說裏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