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孤男寡女≠相親(一)
“又要回學校?”許媽媽是真有些不解,“你們不是放假了嗎?”
“是呀,假期意外事故特別多,我回學校住着,方便出任務。”許漫對着鏡子,拿着電推子一下一下地把剛有些冒尖的頭發削平,只留下短短的發根,雪白的頭皮跟被曬得有些發黑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住得遠,不正好讓你那恩人隊長多送送你?”許峰在一邊瞎出主意,“再找個機會請他上樓,爸爸媽媽給做頓好吃的,好好道謝,認識認識呀。”
“那多麻煩人家,”許漫偏過頭,讓電推子“滋滋滋”貼着頭皮移過去,“人家很忙的。”
許媽媽看不過去了:“你就別剃了,至于嘛!再剃就見血了——老許,你說說她!”
“我……”許峰瞪大眼睛,女兒一心一意要去服務群衆,回報社會,要怎麽阻攔?
剃頭這事雖然有些出格,畢竟也沒真剃成光頭。
他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你們那個隊長,別是個心理變态吧?”
“瞎說!”
許漫摸摸短毛,滿意地沖着鏡子笑了下。
那笑容裏,自有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
不像要回學校,倒像要上戰場。
許媽媽那麽多年《白蛇傳》也不是白看的,立刻就理出了一條“尋人——報恩——相戀”的脈絡出來。
“你們隊長,多大了?”
萬一女兒也跟白素貞似的,一見許郎情絲繞。
可別整個忘年戀出來!
“好像27歲了吧。”許漫開始整理洗手臺。
還好還好,許媽媽松了口氣。
不過,到底愛女心切,她憋不住勸道:“浦州和鹿城隔着也不遠,住家裏也方便的呀。真有什麽緊急任務,你爸爸正放暑假呢,可以讓他送的嘛。”
“不用,”許漫把碎頭發丢進垃圾桶,洗幹淨手,拎起行李箱就往門口走去,“我又不是未成年孩子——爸爸媽媽,再見!”
不等兩人有反應,她已經快手快腳地下了樓,拖着箱子往地鐵站走。
最近,她特別喜歡擁擠的人群。
那活躍躍的生氣讓她分外振奮,連污濁的呼吸都帶着心跳的頻率。
從家到學校,再輾轉到黑蜂射擊館,大半天時間就過去了。
出乎她的意料,今天射擊館大門緊閉,門口連絲人氣都沒有。
她瞅着“暫停營業”的牌子看了好一會兒,撥通了方勤的電話。
“喂,”方勤的聲音輕得像陣風,難得還帶了點兒猥瑣,“小許,什麽事?”
“射擊館今天不營業呀?”
“你在射擊館?”方勤詫然。
“是呀。”
方勤沉默了會,帶着點兒壞笑道,“我們在你學校外面的荷西路呢,就那個84號深咖啡2樓。”
荷西路,深咖啡?
許漫很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上了回程的地鐵。
浦大在荷西路西頭,深咖啡則在荷西路最東面,但因為路不長,也不過相距1公裏地而已。
她和同學偶爾路過,也曾見過不少小情侶親親密密地往裏走。
這店咖啡做的一般,西點和牛排也不怎樣,環境氛圍卻很好,簡直是相親約會的絕佳地點。
許漫急匆匆趕到,按着方勤的叮囑,進了門,繞了側面的小樓梯上來。
方勤和馬小南、歐陽暢想幾人果然坐在小樓梯旁的角落裏,正借着綠植的遮擋,鬼鬼祟祟地往裏張望。
“小方姐……”
“噓,小聲點兒。”方勤一把将她拉坐下,“你頭發怎麽又短了?”
“短點方便——你們在幹嗎?”許漫壓低聲音問。
方勤拉着她湊到沙發邊緣,借着一盆綠蘿的遮掩,往正後方張望。
隔着一張桌子,坐着個清秀的齊肩發女孩,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四五,妝容整齊,表情卻有些僵硬,甚至還有些……恐懼。
許漫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對面那個西裝革履,眼神帶刀的,不是應峤又是誰!
咖啡雅座,一男一女。
這是在……
“相親呀!”歐陽暢想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們缺輛山地越野摩托車,指揮車也要改裝升級一下。”
摩托車?
改裝升級指揮車?
許漫更糊塗了,“這和隊長相親有什麽關系?”
“林少爺不是充了筆錢嘛,”方勤解釋道,“再加點就差不多夠了,正好老板家裏給介紹了個相親對象,去一次能拿這個數呢。”她纖長的手指張開,比了個數字出來。
好壕!
但是,大名鼎鼎的野蜂救援隊,居然要靠隊長去相親賺錢?!
許漫簡直三觀炸裂,嘴巴張了半天都沒合上。
那邊應峤不知說了句什麽,相親女孩立刻拎着包站起來,飛快地往洗手間跑去。
他顯然神經也繃得太緊,乍一放松下來,拿起咖啡猛喝了一大口。
女孩這一去就待了緊半個小時,再回來時候,口紅顏色都換了。
應峤卻完全沒注意到,仍舊捧着杯子,繃直了背。
對方說一句,他應一句,他們雖然聽不清楚,看口型也大約猜出來內容了。
“你平常工作忙嗎?”
“忙。”
“喜歡喝咖啡嗎?”
“一般。”
“今天天氣真熱呀。”
“還好。”
……
這天居然還沒徹底聊死,也是個奇跡。
方勤看得直打哈欠,勉勉強強拿手機悄悄拍了兩張照片,據說是傳給應媽媽報信。
等到女孩再次站起來去洗手間,她便想打道回府了。
歐陽暢想勸道:“再等等呗,他們一杯咖啡都沒喝完呢。”
“憑我多次的偵查經驗,等他們喝完就晚了!”方勤冷笑道,“你愛看你留着,我可不想被老板發現。”
說着,領着許漫和馬小南就往小樓梯下撤。
沒過多久,歐陽暢想也跟了下來,“你們也太膽小了,沒準他們真能擦出點火花呢。”
“可能嗎?”方勤道,“你沒看人女孩都被老板孤注生的氣場吓懵了?一會她要能從廁所出來繼續尬聊,我都佩服她有勇氣。”
“哪有那麽可怕,”歐陽暢想道,“咱們隊長那是外剛內柔,面冷心善,他還幫我縫過褲子呢。”
許漫默默想象了下應峤板着臉縫東西的場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幾個人一邊聊一邊往前走,歐陽暢想等人走到公交站就停下了,叮囑她道:
“今天的事,千萬別說出去。”
“尤其不能告訴老板!”
許漫拍着胸脯保證保密,和他們揮手告別,獨自沿着馬路回學校。
沒想到野蜂的資金這麽緊張,居然都靠應峤自己出錢維持,如果能像學校社團聯一樣拉些贊助……她這樣想着,便去掏手機。
手伸進褲兜裏,卻摸了個空。
許漫愣下,又去翻另一個兜,背包、側袋……也什麽都沒有。
進深咖啡之前,她還和方勤發過消息,确定位置。
那麽,就應該是落在咖啡廳了。
許漫小跑着往回跑,公交站已經不見了方勤和歐陽暢想,只有馬小南孤零零站着。
“怎麽了?”
“我手機丢了。”
馬小南看了眼到站的公交,猶豫着打算跟上來。
她趕緊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快上車!”
說罷,她扭頭就跑。
深咖啡裏,音樂仍舊悠揚,冷氣也還是那麽大。
許漫按着來的路線繞到小樓梯那,低着頭一路往上找。
他們離開時間不久,服務員還在收拾,她急急忙忙過去,果然在沙發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鬼使神差的,她朝這剛才偷觑的雅座看了一眼。
然後,就那麽直挺挺地,和應峤的視線對上了。
應峤:“……”
許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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