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迷路

每一個我們,都死在了那個年代..——題記

天又黑了,執子右背靠着大樹,手裏玩弄的草枝碰到臉的時候癢癢的,扯破的衣口在黑色的風從遠處吹來的時候一陣陣的涼。血液都好像不自在了。身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執子右摸了摸又收回了手。

沒事的,明天就會好起來的。執子右好像是對自己說,然後轉頭看向身旁睡得正熟的米基。白色的毛發有的黏在一起。不好看。執子右撫摸着米基的絨毛有點心疼。米基啊,等我們找到了水,我給你洗澡。很舒服很舒服。然後我們一起曬太陽,一起玩。執子右小心翼翼的把米基抱在懷裏,頭頂的小片天空裏有幾顆很閃很閃的星星坐落着。

只是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很多很多的水呢?連執子右自己也不很清楚。

早上醒來,執子右看見米基在旁邊很開心的吃着些樹葉子,地上有幾個果子。執子右一手撿起果子,一手摸着米基的頭骨,滑滑的骨蓋讓執子右的手心很舒服。

米基啊,等我們吃完了你跟我去找一根棍子,一根很結實很結實的棍子,要比以前的都要好,然後繼續往前面走,裏面肯定有我們要的東西。食物、水……哦不,還可能是大海,鹹鹹的,我們一起曬太陽吹海風,我帶你看星星,滿天滿海的星星,可比這的好看多了。你得相信我。米基依舊在旁邊很開心的吃葉子,兩只長長的耳朵一晃一晃的真可愛。子右不曉得它有沒有在聽。

真是個沒有煩惱的小家夥。執子右伸了個懶腰,被掙開的傷口微微疼了疼,執子右沒有在意,帶上米基去找棍子。

枯藤。執子右的手掌被扯得生痛,拿棍子都有點吃力。還好已經習慣了,一層疊一層的傷口,疼多了就分辨不出什麽樣的狀态才是正常的。鞋子已經磨得從某個視角能看到腳,荊棘刺進去的時候能感覺到有細小的液體流出,暖暖的然後再涼涼的。執子右沒有哭也沒有喊,來到這的日子讓他堅強了許多。像英勇的騎士,不會哭不會喊,一臉桀骜。

就在這個沒人知道有多大的森林裏,子右一天天堅強起來。

米基還在腳邊緊跟着。

米基是執子右撿的一只兔子,撿到它那時候它還受着傷,紅色的血在雪白的毛發上像一大朵盛開的玫瑰花,鮮豔灼目。執子右撕下已經爛掉的衣服幫米基包紮。

既然已經爛了,就扯下來當禮物給你吧,我只有這些了。好像是這麽說的吧,記不清了。執子右回頭看看身後的米基,雖然沒有胖,但确實長大了不少呢。心裏暖暖的。然後繼續專心的扯着枯藤,跨過荊棘,往前走。

傍晚的風涼涼的,執子右和米基在一棵大樹邊坐下,又迷路了。準确的說從來都沒有找到過路,只是一直在盲目的尋找,然後乞求這樣虔誠就能得到應有的回應,可是事實卻好像在說,執子右,你是個笨蛋。

對吧,或許所有人都是。

森林裏總是霧蒙蒙的,白天不是很亮,晚上也不是很黑,只有中午的時候能看見空氣中微亮的塵埃粒子浮動,像是一層紗,不知道是蒙上了執子右的眼睛還是這個森,總之看不大清方向。

這是哪呢?我是怎麽進來的?來了多久呢?什麽時候能出去啊……執子右安靜的時候就會想這些問題,已經想了很久,久得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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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像是執子右全部的生活——安靜的斬斷枯藤踏過荊棘,然後笑着回頭看自己灑了一路的鮮血,淋淋落落。還有指尖那未來得及淌下的鮮紅。被扯破的襯衫和看不出顏色的牛仔褲。

很疼的吧,一定很疼的吧。路過的螞蟻蜘蛛蟑螂蟋蟀都這麽說,可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快冬天了呢,那些小動物都忙着運食物或者多蹦跶一會是一會。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時候去問候他人的死活的。

什麽都是如此。

那冬天都快來了,春天也不遠了吧,總能出去的吧?執子右摸着米基的頭骨,自言自語。

可是在還沒有出來的時候,米基就死了。米基沒有冬眠,一直跟着子右走,然後在某個深冬的早晨,執子右摸到僵硬了的米基。

執子右沒有哭。就像一個人在真正感覺美好的時候并不會選擇記錄一樣,在真正悲傷的時候也不會想要流淚。因為害怕文字和語言配不上那種美好,也怕眼淚流不出的他所要表達的哀傷。那幹脆就不哭泣吧。

也許有些東西葬在心裏才更容易被忘記。

執子右在一棵大得兩個自己再長十年也抱不住的大樹下埋掉了米基,繼續往前走。這樣的日子真的讓執子右堅強了很多,一路厮殺,一路受傷,直到自己都可以什麽都不再追問,以為這就是本該的生活。

你可以不接受任何人任何事,可是你無法阻止它們的降臨。

執子右靠在一棵大樹下面,心開始空空的,第一次問自己一直都在做什麽,不想走了。不想再去砍那些怎麽也砍不完的荊棘和那些膩味的到底不知道要伸向哪裏的枯藤。

然後突然想起了米基。米基死掉的那個深夜,那時候的它是不是冷的絕望了呢?已經很久沒有想過米基了。

執子右靠着大樹想睡覺了。

執子右做了個夢,夢裏自己走在一條街上,街很幹淨,也很安靜,只有執子右一個人。路的兩邊是光禿禿的電線杆,杆子上沒有燈,也沒有線。就只是光禿禿的在路的兩邊有距離得坐落着。米吧外是磚落的牆,沒有房子,孤零零的在那延伸着。空氣裏灰蒙蒙的像飄着一層紗,不知道是蒙了執子右的眼還是眼前的世界,看不清夢的謎底。

一個老人牽着小孩兒從對面走過來,執子右的大姆指用力的磨擦着食指。還好,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沒有破掉的口子,也沒有淌血的傷疤。

“爺爺爺爺,給你吃糖。”

“乖,爺爺不吃”

執子右定定的看着小孩子身後書包上的奧特曼,空氣裏有莫名的物質洶湧不定。

路開始有點寬了,這讓執子右可以沒那麽窒息,兩邊的牆也開始高起來,執子右越看越心裏難受。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高跟鞋敲打水泥板的聲音從街角處向執子右靠近,執子右張開嘴大大得吸了口氣,氧氣進入身體的感覺很舒服。這條街太靜了,終于有人來了,執子右看着不遠處走過來的人對自己說。

“媽,回家我們吃什麽飯?”

“兒子喜歡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女人溫柔疼愛的嗓音飄散在空氣裏像一團被風揚起的沙子。執子右眼睛澀得睜不開,睫毛上有一層晶瑩的液體一閃一閃的,可是執子右一點也不想看。少年咯咯地笑聲和女人的背影一起在執子右的身後不見了。執子右開始拼命的想事情,想一直跟着自己的米基,想以前用過的棍子,想在樹下玩過的那只蟋蟀,還有被血染紅了的樹葉子。原來哭的感覺是這麽難受的,心口都跟着疼,比皮膚裏滲出血來都難受。

已經走很久了吧?轉了好幾個十字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連一只螞蟻都沒得來陪自己玩,執子右感覺悶得不行。

這是一條很老舊的街,聞着空氣就能感覺到。執子右也說不好自己來過沒有,自從進到那個森林裏以後,記性就越發差起來,以前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一想東西就頭痛,後來就幹脆不想了,反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出得去。執子右覺得空氣有點冷,應該是天要黑了,子右想找個地方休息四下張望了番有點絕望。

天終于黑得走路時連鞋子在哪也感覺不到了,天空裏能清楚的看見幾顆眨吧眼的星星。在不遠的地方有黃色的燈光暈染在空氣裏。執子右喘了口氣,血液又熱起來了。

這是一個房子,看不出什麽質地的大門,執子右剛要進去,就聽見裏面傳來餐具碎到地上的聲音,随後一個個頭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哐’得一聲拉開了大門,鼻子裏有哼哼的生氣聲,吓得執子右閃到一邊。擡眼看見窗上映出一個女人抽泣的模樣。

執子右的心開始猛烈地抽搐着,扯得全身的毛孔都跟着疼,管不了那麽多了,也分不清為什麽,執子右一路追着少年,可是就差那一指的距離怎麽都趕不上。

天開始亮了,少年不再跑了,執子右站在少年的身後似乎懂了什麽。

立在前面的是一個很大很茂密的森林,灰蒙蒙的猜不出會有多大。

身後是女人歇厮底裏的哭喊聲。少年只是義無反顧地像森林裏走去,執子右想抓住他,‘不要’的聲音沒來得及撕破空氣,手指滑過少年的身體空蕩蕩得垂在腿邊。

女人的哭喊聲終于穿破了執子右的耳膜,執子右覺得整個神經好像都不受控制了,執子右想起了什麽。可是感覺累了,想休息呢,執子右整個身體倒在地上。

“我不回去,不用你管!”

這是執子右最後知道的,少年回過頭,還有這句話。只是少年的模樣…

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沒有破掉的口子,也沒有淌血的傷疤。

“爺爺吃糖……”“子右乖,爺爺不吃……”

“媽媽,我們回家吃什麽……”“吃子右喜歡吃的……”

明天應該十八歲了吧?執子右突然笑了。

Ending...

2012.7.17

本來準備取名《青春行走在森林》最後覺得還是《迷路》吧。青春期的時候,盲目無知,又自以為是。總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別人不理解而已。一路厮殺,一路成長。像是行走在一片森林中,那霧是遮了眼還是遮了青春?人生難免會遇到米基那樣的摯友,可最後還是要一人前行。大多數的還是如同那些蟋蟀蟑螂螞蟻樣各自安好,互不打擾,偶爾微笑,介于禮貌。

每一個親愛的自己,都死在了那個年代,在時間軸上形成無數個光影。一直毀滅,一直重生。

2013。7.21.晚姬冷晞

給讀者的話:

作者QQ153050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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