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伴靈芝念恩贈心意,探書蔚自芳報平安
自彤烏和緋玄離了曜秋苑,屋外便下起了傾盆大雨。天色已不早了,又下着大雨,靈芝若此時回去朱墨也不放心。她遂留了靈芝住下,又打發了淇芷找個伶俐的人去艾家知會。
淇芷叫了個在後門當差的家丁去,那家丁嘴甜,艾太太見雨勢一時不休,也應了下來。
入夜後,各房各院都掌了燈。星星點點的燭火,隔着簾幕般的暴雨,顯得微弱而無華。
朱墨同他們說了一天的話,乏得厲害,飲了藥便躺下了。念恩和靈芝在外屋說話,念恩見淇芷不在,向靈芝打了個手勢,低聲道:
“你跟我來。”
靈芝随她繞了半個回廊,回廊兩邊青湘簾垂下,雨正好進不來。這幾挂湘簾是初夏挂上的,如今已入秋本該去了,只是又趕上朱墨生病,心思沒在這兒,也就忘了。廊腳的小堂裏有個帶鎖的箱子,放了念恩的茶具之類,曜秋苑的人也都知道,所以從不敢亂動。
念恩取下腰間的鑰匙,從裏面拿了盒茶葉出來,盒子是金絲楠木的,外邊套了個素色絹囊。靈芝坐在廊沿,也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這個給你。”念恩向靈芝遞上那盒茶葉。
靈芝雙手接過茶葉,看了看念恩,又低頭審視那東西。她将木盒打開,湊近聞了聞,茶香郁郁,純淨怡人,是今年明前的新龍井。靈芝忍不住好奇,打開了裏面的紙包。那茶色翠綠泛黃,拈在手上也細潤精致,是極品的好茶!
“你哪裏得這樣的好茶?”靈芝如獲至寶,雙手捧着,向念恩問道。
“你怎麽連它也不認得了?”念恩笑道,“自然是陸家止園的茶了!”
“止園的龍井?”靈芝回想起下午的茶,“那下午的茶……”
念恩在她身旁坐下,只道:
“午後給他們喝的是陸家在梅塢的茶。這個,是獅峰的。”
“難怪你不肯拿出來了!”靈芝道,“獅峰的龍井雖好,卻也不稀奇。只陸家出的是極品,每年産的又不多,也不賣,只贈些給親朋好友。我這些年來也只在別人家裏喝過一回,卻再忘不了了。”
“采的都是尖兒上的茶葉,自然少些。我也就這麽些,一半我自己留着和二小姐喝,一半便盡在這裏了。”念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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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你心尖上的,又這般貴重,我哪能收?”靈芝拒道。
“你只說你想不想要?”念恩問道。
“都是愛茶之人,哪有不想的?只是……”靈芝總不願奪人所好。
“這些都是我托朋友得的,日後又不是沒有了!你只管收着,我也不是誰都給的。”念恩幫她包好茶,塞在靈芝手中。
靈芝見念恩是真心贈她,若再回絕,反而矯情,便收下了。她只道:
“如此貴重的東西,我也只能一盞清茶回贈了。你不要嫌棄。”
念恩有些微驚,只道:
“我聽竹葉姐姐說,你平日是不随便贈茶的。我只是個丫頭,今日能吃到你的茶,是三生有幸啊!”
“我煮的茶,從來只贈有心之人。”靈芝笑道。
念恩在言語間,已替她擺好了煮茶之器物。靈芝熟練地舀水、待沸。起初,她本想用泉水,只是曜秋苑并無活泉,從前收的泉水,死氣沉沉,倒是怕唐突了好茶。念恩見她猶豫不決,便道:
“何不試試雨水?”
靈芝猛地怔了一下,興奮道:
“是了是了,這是無根之水,更是清淨!眼前恰好一場大雨,若不用它,豈非辜負了?”
靈芝掀起湘簾,伸出手去接了幾捧雨水。袖口都濕透了,還滴着水,她也是不顧,一心只在茶上面。念恩見她專注的模樣,也不去勸什麽了,只在一旁替她輕輕拂拭。
待茶泡好,靈芝緩緩收拾,遞了盞給念恩。她道:
“你從前不曾喝過我的茶,你嘗嘗。”
念恩雙手接過玉綠琉璃盞,先聞了聞茶香,只道:
“茶香雖未盡數激出,卻是綿延悠長,絲絲不絕。”
接着她又看了看成色,清明透亮,纖塵不染。念恩将茶盞放在嘴邊,輕抿一口,又道:
“皓齒生香,餘味在喉,三日不絕。這是越飲越有意味之茶,安寧靜和,胸懷坦然,無絲毫功利急切之心,頗有大隐之風。靈芝小姐,我這茶,算是贈對了人了!”
靈芝卻也不避諱她的誇獎,笑道:
“你有這樣的心境,我也是沒看錯人的。”
天亮前,雨便小了。只是大雨一夜,地上和空氣中都是濕漉漉的,散發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新生的兩只白菊花苞,也在雨夜被打落了,菊葉上流淌着夜晚和清晨雨水,綠肥白瘦,是雨天的樣子。
朱墨昨後半夜起了兩回,只呆看着屋外的大雨磅礴,又自己剪剪燈花。直到覺得無趣,方才睡下,卻又睡不安穩。靈芝用罷早飯便別了朱墨、念恩家去了。她只親自收好念恩的贈茶,一心視若珍寶。
這雨纏纏綿綿了好幾日,氣溫也降了下來。朱墨身子弱,已早穿上了罩衣。這幾日,丹青來瞧過朱墨幾回,但都是朱墨熟睡的時候。他也不進屋,只撐着紙傘遠遠看她。念恩把朱墨閨房的門半開着,總是待他走了再關上;亦或是把湘簾卷起,支半扇窗。有時雨水從窗中飛入,打濕宣紙,暈開墨跡。
雨停的那日,恰是書蔚的親兄弟蘭自芳來郁府探親。蘭自芳今年已十八了,正是書蔚嫁入郁家時的年紀。他在蘭家排老三,上有大姐書蔚,孿生的哥哥自芬;下面還有個庶出的小妹書萸。這個書萸是重陽節生的,茱萸遍野的時候,故而叫了這個名字。
自芳到後,書蔚便帶他去了侬玉居。見過姐夫後,他們便帶他去向郁太太請安。苑兒早已來禀告過了,郁太太見了自芳便一眼認出來。
自芳向郁太太作揖道:
“親家太太好!”
“芳哥兒好!”郁太太笑道,忙拉了他坐在身旁,“瞧這風塵仆仆的模樣,才到吧?”
“是了,”自芳道,“剛下火車便過來了。”
“你也不歇歇,倒急着來看我這個老婆子!”郁太太笑道,又問書蔚,“他的行李住處可打點好了?”
“娘放心,”書蔚笑道,“已妥當了。前幾日就在侬玉居滕了間廂房。”
郁太太點點頭。自芳看着郁太太,道:
“親家太太,我這回不光是來看姐姐。我可是來報喜的。”
郁太太只望着自芳。書蔚見自芳賣關子,催到:
“你這孩子,還不快告訴太太!”
自芳笑了笑,道:
“艾公子已出來了。他這會子還在南京打點些事情,再過幾日該也能到浥城了。”
郁太太一副驚喜的表情,卻不說什麽,等着他的後話。自芳又接着說:
“艾公子還讓我帶個話,說待他到了浥城便來給三小姐提親。我看那邊的意思,是想早點定下來。”
郁太太笑了笑,道:
“這也是喜事。不過,我回頭還得問問三丫頭的意思。”
“這個自然。”自芳附和道。
“苑兒,”郁太太喚道,苑兒俯首,“你去把少爺小姐們都叫來,見見親家三少爺。”
“太太,”苑兒應道,“二小姐還病着。”
“哦,”郁太太點點頭,道,“她便罷了。你去吧。”
說罷,苑兒便退了出去。
自芳來之前對這個二小姐也有所耳聞,據說郁老爺關了她十六年。自芳心下好奇,遂問道:
“聽聞二小姐身子一向不好,如今怎樣了?”
書蔚嘆了口氣,又看了眼丹青,丹青只低頭飲茶。她道:
“她是長年積下的弱症,前日又染了風寒,引了舊疾,這才難過些。”
自芳點頭嘆道:
“如花的年紀,遭這種罪,到底令人惋惜。”
自芳話音剛落,丹青便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罷了,又獨自飲茶。郁太太也看了自芳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輕佻了些,自己與她非親非故,又不曾見過,惋惜什麽?他心中覺得抱歉。郁太太又拉着他扯了些家常,不過是問問家中高堂之類,也沒什麽別的話。
緋玄去華春閣尋了彤烏一起過來,他們去曜秋苑找朱墨時,朱墨剛飲了藥。念恩說,朱墨這回還沒好全,今日天氣涼,受了風就麻煩了,便推說不去。緋玄和彤烏遂結伴往拙古齋去了。
他們剛入廳內,自芳便起身同緋玄彤烏作揖。緋玄也向他作揖,彤烏回以萬福。彤烏見他着了套水藍西服,胸前的兜裏插着疊好的白色絲巾,白色禮帽擱在旁邊的茶幾上。她記得九詩也穿洋服,但是很少,大多數時候,他還是長衫馬褂的打扮,不過九詩愛穿皮鞋。
“三小姐,四少爺好!”自芳道。
“蘭少爺好!”緋玄與彤烏回道。彤烏緩緩起身,神情有些拘謹。
書蔚忽然笑了起來,走到他們那邊去,只笑道:
“又不是沒見過,怎的這麽生分?”
書蔚這麽一說,緋玄倒想了起來。兩年前,丹青與書蔚大婚時,确是見過蘭家人的,他們兩個孿生兄弟,緋玄是分不清誰是誰的;依稀記得還有個四小姐,那時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書蔚又接着對自芳說:
“你比他們倆大,應稱呼弟弟妹妹的。她的小字是彤烏,他的是緋玄。”
說罷,書蔚又向彤烏與緋玄道:
“他叫自芳,在我娘家排老三。”
自芳覺得自己同郁家人少有來往,書蔚是有心叫他們親近些。他遂道:
“是我拘謹了。應是彤妹妹,玄兄弟。”
緋玄喚了句“蘭三哥”回他。彤烏只覺他人如其名,氣韻中似有芳香悠然,遂應他道:
“芳哥哥。”
書蔚自是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拉他們坐下。郁太太見年輕人說說笑笑,心裏也很是愉快。她笑道:
“好了好了,你們能相親相愛,我便也放心了。芳哥兒一路趕來也不曾歇歇,快回去好好歇着吧!我這兩年身子不行了,如今是你姐姐當家,有什麽缺的或是想玩的,你只管找她。”
“您客氣了。”自芳道。
郁太太笑笑,道:
“都回去吧!晚飯都來我這裏用,朱墨便罷了。三丫頭扶我進去。”
彤烏忙迎上前去,嘴唇輕抿,裙角微揚,不敢絲毫怠慢。見郁太太進了屋子,廳裏的人也都散了。自芳随姐姐姐夫回了侬玉居,緋玄去了佛堂看他娘親。
郁太太留了彤烏在屋中,向她說了九詩入獄又獲救的事。彤烏先是擔驚受怕,後來得知九詩已出來,也放下心了。提親的事郁太太還未同她說,還是要等九詩回來,真正定下來了,郁太太才能放心。
“這都是蘭家的功勞,”郁太太向彤烏道,“尤其是三少爺,他前前後後為此事也奔走不少。如今他來咱們家裏,你們幾個都要客客氣氣的,嘴上雖是哥哥妹妹叫着,該有的禮數也還是不能少的。沒事也多去看看你大嫂,她這些日子為這事兒也幾處周旋。”
“大娘說的是,”彤烏恭敬地應道,“彤烏記下了。”
郁太太點點頭,拉着彤烏坐下,又撫了撫她的頭,道:
“你們幾個之中,你是最懂事的。你大哥和二姐一個樣子,看着雖是聽話的模樣,骨子裏卻是任性妄為。你別看他們嘴上從不說什麽,可這裏面是九曲心腸,總不叫人放心。”
彤烏只勸道:
“大娘多慮了。大哥和二姐都是自負才情之人,少不了多些性子。”
郁太太無奈笑笑,只道:
“你四弟的性子倒好,只可惜心太大。又有個愛生事的娘!”
“四姨娘如今久居佛堂,大娘也該放心了。”彤烏道,“身子是自己的,犯不着和她過不去啊!”
郁太太看着彤烏點點頭,問道:
“那日你們從別院回來,你大嫂說你娘的病不輕。她如今怎樣了?若好些了,便快搬回來吧!”
“前些日子才來了封信,”彤烏答道,“還不是老樣子。她現在的身子也禁不起舟車勞頓,怕是在別院養着好些。”
“也只能先如此了。”郁太太嘆道,“當日我和她最要好,誰料她一病,就是十幾年。你爹又走了,只我這老婆子孤零零地守着園子……”
“大娘莫傷心。”彤烏拍着她的背,安撫道,“好在大哥已成家,莫姐姐也快生了。咱家的人,也該興旺起來了!”
“還是你會說話啊!”郁太太笑道。
罷了,郁太太留她用了午飯。午後,彤烏伺候郁太太睡下,方才離開。至華春閣門口,她遂長長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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