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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蟬派昔年聲名遠揚,弟子衆多,這個有着數百年歷史的門派伫立在空蟬山上,地勢極為寬廣,然而雲衿在此住了整整三年,一直以來所到過的地方也不過正殿與弟子居之間而已。
其餘地方就像是随着十年前的空蟬派一起被塵封在了風雪之間,再不複見。
一直到今天,雲衿随着梅霜夢一起,推開了這座小樓的大門。
樓中的情形與雲衿所猜想的相去甚遠,小樓的房間裏所有窗戶皆是緊緊閉合着,整間屋子極大,但卻陰冷而晦暗,唯有那中央處擺着一張精致的石臺。
石臺四周立着幾支燈燭,而就在那石臺上,一人安然沉睡着。
燈火恍惚,樓外風聲再起,檐上的銀鈴聲突然之間叮當撞入耳中,像極了綿長夢境裏悠揚的曲調。門框因風吱呀作響,石臺邊的燭火撲簌晃動,屋中淺色的帷幕盡數飛揚。
這一切都發生在雲衿見到那人的一瞬之間。
不過一眼,卻叫她覺得,自己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多許多年。
她怔怔的看着那人。
那是一名容貌清逸俊秀的青年男子,他平靜的躺在石床之上,似乎與塵世隔絕,似乎不然一點塵垢。他穿着一襲雪白的衣裳,雲衿一眼便看了出來,那是空蟬派的弟子服,但那衣裳在他的身上,不知為何卻與旁人顯出些許不同來。
雲衿突然很想知道,這人若是睜開眼睛,會是何等的風采。
她随着梅霜夢來到那人近前,将他的面容看得更為仔細,看得見那人沉睡中的眼睫映着燈火的剪影,看得見那人蒼白的唇色和沒有起伏的胸口。
她心中微微一沉,轉而往前方梅霜夢看去。
“他……怎麽了?”
梅霜夢輕笑,低聲道:“他還活着,只是受傷太重,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雲衿茫然看着他,心裏空空落落的,不禁又問:“他昏迷多久了?傷在哪裏?什麽時候可以醒來?”
似乎是頭一次聽見看來冷冷淡淡的雲衿問出這麽多問題,梅霜夢微覺詫異,不由擡眉,緩聲應道:“他的傷,非是普通的皮肉之傷,他傷在魂魄。”
“魂魄?”雲衿從未聽說過這般的傷,不禁喃喃重複了一聲。
梅霜夢回頭看着石床上那人,又道:“他已經昏睡十年了,我也不知他究竟何時會醒來。”梅霜夢說到此處,話音卻又是一頓,轉而認真道,“但他一定會醒來的。”
雲衿聽着這話,目光又不經意的落到了那人的身上,久久不肯挪開,她微微抿唇,喃喃問道:“他是誰?”
梅霜夢牽着雲衿的手,輕聲道:“他是空蟬派的大師兄,空蟬派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雲衿聽着這話,不覺擡眼與梅霜夢對視在一起。
自三年前來到這裏開始,雲衿所見的空蟬派就是現在這般模樣,空蟬派中除她之外一共也就只有六個人,其中包括了門主梅方遠,兩名宗主梅霜夢與梅染衣,剩下的便是三名弟子。
因為這樣,雲衿對梅霜夢口中的“空蟬派年輕一輩中第一人”的形象實在是有些淡薄,不知那究竟會是何種光景。
梅霜夢亦是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是笑意當中滿是無奈,她搖頭嘆道:“當年的事情便不必說了,他算是我半個弟子,是我看着長大的,當初空蟬派的一切責任都在他的身上,他卻從未讓任何人失望過。”
雲衿默然聽着梅霜夢的話,她手中還抱着那把劍,蘊華劍在劍鞘當中不住顫動,她低頭看了一眼,上前,将劍放在了石臺之上那人的身旁。
慕疏涼,這是他的名字。
雲衿喃喃在心中念着這個名字,心底間驟然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就在此時,梅霜夢開口道:“先前你在梅花林中使出來的劍法,我看到了。初見那會兒我以為你先天不足,經脈無法适應修煉,都是你騙我的?”
雲衿一怔,想到三年前的那個謊言,此時無可奈何,只得點頭應道:“是。”
“為什麽?”
“我已經學過劍法了,不想再練別的劍法。”
梅霜夢挑眉,轉而又道:“你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雲衿不知自己這話說出來是否會有人相信,但事到如今,她卻又不願意在這裏說謊,只得低聲道:“蘊華劍。”
梅霜夢盯着那把劍,忽而笑了起來。
雲衿不解的看向梅霜夢,對方與她視線相接,這才又道:“那是空蟬派的劍法。”
她說完這話,忽而正色起來,直視雲衿雙眸道:“雲衿,你可願加入空蟬派,修行更加高深的劍法和武學?”
雲衿沒有立即回應梅霜夢的話,她像是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在沉默中向那石床上睡着的人看去,目光掠過那把陪了她許久的蘊華劍,突然又回頭往梅霜夢看來。
她有許多的顧慮,她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但在這一刻,她突然生出了一個離奇的想法來。
“若是加入空蟬派,我能經常來見他嗎?”雲衿喃喃說着,一手指向了那處躺着的人。
梅霜夢聽着雲衿這話,微覺詫異,只是片刻後她便眯着眼笑了起來:“自然可以,他常年沉睡在此,正需要人照顧。”
雲衿雙眸微亮,她極少會将情緒流露在外,此時一雙眼睛卻當真漾起了笑意,她點頭道:“我加入空蟬派。”
加入空蟬派的原因和理由,顯得有些沖動和莫名,她本還有着許多的顧慮,還有着許多事要去做,但她卻是真實的在見到慕疏涼的一瞬間動搖了。
她想要等那人醒過來,想要見他睜開的眸子究竟是何種模樣,想要謝謝他的蘊華劍,陪她過了自己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
當天,雲衿便被梅霜夢帶去見過門主,成為了空蟬派的正式弟子。
新弟子本是要先見過師兄師姐,但雲衿在此住的時日已久,與衆人一早已熟悉,便免去了這一步。空蟬派加上剛入門的花晴,一共有四名弟子,其中兩名師兄,分別叫做聞思、李壁,這兩人一人經常在外,另一人則總将自己關在房中,雲衿與他們的接觸并不算多。而另一名師姐叫做靳霜,對于雲衿來說可算得上是十分熟悉。
因為蘊華劍非常喜歡靳霜。靳霜的住處在雲衿所住的小屋外不遠,每天出去練功,或是回來,都會自雲衿的窗口路過,沒到這時候,蘊華劍都會自己跳上窗口,一直等着靳霜的身影消失不見,都舍不得挪動半分。
而也等到入了門之後,雲衿才從梅霜夢的口中聽說,如今空蟬派分為兩門,一門跟随她修行機關陣術,另一門則是跟随空蟬派餘下的另一名宗主梅染衣修行劍術。雲衿既然習劍,理應是拜梅染衣為師。
但如今天色太晚,便只得作罷,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去拜師。
如此一來,雲衿便又帶着蘊華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天色的确已經很晚,空蟬派本就安靜,如今更是四下連燈火皆已不見,天上飄起白雪,雲衿自正殿處回來,行至自己的屋前,才發覺已經有人在等着她了。
“靳霜師姐。”雲衿在門前站定,不解的看着等在門前的女子。
靳霜輕輕應了一聲,一雙眼卻緊緊地凝在雲衿手中的劍上。
“你拜入空蟬派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靳霜這般說了一句,随後又指着身後的房門道,“進去說?”
雲衿點頭,兩人一道進了屋子。
屋子裏也見不得比外面暖和上多少,雲衿回屋之後便将劍置于桌上,回身替靳霜倒茶,靳霜端然坐在桌旁,指着桌上那劍輕聲問道:“我能碰它麽?”
雲衿回身還未說話,便見那蘊華劍已經主動鑽進了靳霜的懷裏。
雲衿:“……”
待她倒好茶端來桌前的時候,蘊華劍已經在靳霜的身上親熱的蹭了個遍。
“果然是蘊華劍。”靳霜握住那劍,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手帕來,将劍身輕輕擦拭起來,目中滿是笑意與懷念之色,“從前大師兄在的時候,便經常将這劍交給我清理,我果然沒有将它認錯。”
雲衿聽得此言,轉而往蘊華劍看去。
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蘊華劍與靳霜是有交情的,所以才會每次見了靳霜都那般反應。
靳霜前來,自是要詢問關于蘊華劍的事情,雲衿将先前告訴梅霜夢的那段說辭又說了一遍,目光便又認真落在了靳霜的身上。
靳霜察覺她心中有事,便開口問了出來,雲衿這才道:“能不能,對我說些……”她話音至此,想到如今自己已是空蟬派之人,便改口道:“大師兄的事情。”
靳霜目光柔和下來,很快點頭道:“自然可以。”
對方答應下來,雲衿卻突然沉默了,她兩手托着腮,心中思緒萬千,只覺得什麽都想要知曉,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究竟先問哪一個問題,最後她睜着眼睛,顯得有些謹慎的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靳霜低頭仔細的擦拭着蘊華劍的劍身,聽得雲衿的問題,不由失笑,繼而道:“他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
最完美的人,這個說辭不論是對誰來說,皆可稱得上是最高的贊譽,雲衿凝目看着靳霜,不明白什麽樣的存在,才配稱得上這樣的贊譽。
靳霜沒有擡頭,兀自接着道:“他是個天才,生于正道最有名望的世家,自小便是同輩當中的佼佼者,他八歲進入空蟬派修行,十歲便因父親病逝而繼承了整個家族,之後一面在門派修煉一面處理世家事物,時常奔走于兩地。”
“他是空蟬派的大弟子,也肩負着整個空蟬派的責任,當初空蟬派麻煩纏身,宗主們無法脫身,皆是由他前去處理。後來正邪兩道多方勢力交戰,空蟬派作為正道之首,也是由他從中斡旋,與其餘衆人商議要事。”靳霜說到此處,不由得無奈搖頭,“當時他肩負着家族門派與正道的許多責任,成天忙得連回屋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在他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像是想把全天下的麻煩事都給攬下來,不要命的替所有人解決麻煩,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靳霜說到這裏,不覺懷念的笑了起來。
雲衿眨了眨眼,在心裏面努力勾勒出那人的形象。
但見身旁還在狗腿的蹭着靳霜的那把劍,突然間心中又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樣的慕疏涼,怎麽養出了這麽一把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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