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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的臉,畫船已經把衣服備好,她坐在銅鏡前,食指拿起眉筆細致的描了描眉,唇間抿上一抹朱紅,有些疲憊的垂着眸,這裏是鳳家,暖閣外一定是人煙鼎沸,她踏出這個門,面對姥姥,面對鳳家的弟子,面對那些噓寒問暖,心裏還需要編排些要說的話。

“主子,早茶備好了。”

畫船推開門,看着阿肆轉身,臉上的表情僵住。

“哦,有沒有吃的,我餓了!”阿肆回眸,依舊生龍活虎,端起茶漱了漱口。

正午,一群長老坐在黃楊木的椅子上,看着蹲在老族長腳下撒嬌的女子,不悅的幹咳了幾聲,阿肆回眸瞥了一眼,撒着嬌蹭在老族長懷裏,一群長老聽說今兒要開會,激動的一晚上沒睡着覺,就想着今天聽這位小主為差點嫁給魔族尊上的事做個交代,不痛哭流涕是萬萬不能放過她,誰知那厮睡飽了就吃吃飽了接着睡,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他們又把期待的眼光望向木倉,誰知老族長只是問候了幾句阿肆吃的可好睡的可好再無其他,不免都怏怏的,這邊修明堂主端坐在椅子上,幹咳了幾聲,不悅道“堂堂鳳家孫女,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這成何體統。”

阿肆手裏托着半碟糕,眉頭一挑,淡聲道“我站着,你敢坐着,堂堂修明堂主,尊卑不分,成何體統。”話畢,阿肆斜着眼看修明堂主一張臉泛黑,抖着胡子,結巴道“你,你,你你你你、、、、”

“追舞,不得無禮。”

“是!”阿肆垂眸,朝着修明堂主,牙齒間蹦出幾個字兒來“不得無禮!”

☆、死性不改

北冀皇宮,阿肆認真的折着一支海棠,花瓣劃過臉,她垂頭揉了揉眼睛,餘光一撇,隔着海棠,隐隐約約石桌上鋪着一副丹青,冀桑乾穿着白色的袍子,黑發整整齊齊束在頭頂,她愣神,舉步走過去,看着那副丹青,眼睛裏有一絲惆悵,

“追舞。”

“嗯?”女子擡頭,嘴角的笑僵在臉上,男人的手撫在她臉上,骨節處有一絲冰涼,他溫柔的看着她,眼睛裏有一些心疼,“對不起。”

阿肆看着那雙眼睛,很溫柔的注視着自己,那張唇,輕聲的對自己說“對不起,讓你受傷了。”她有一瞬間的出神,待反應過來,慌忙垂下頭去,笑道“我好得很,能吃能睡能喝,哪裏受傷了。”

“唔!”她擡眸,瞥見花園拐角踱步過來的女子臉上遮着一塊青紗,激動道“唔,歌兒來了,這陽光明媚的,最适合兩個人呆在一起了,”她眼睛含笑意味深長的瞥了瞥冀桑乾,挑着眉道“我先遁了。”

“追舞!”男子欲語還休,看着那雙夾着壞笑的眼睛,又覺得有些好笑,他無奈的放開她的手,淡聲道“有些事情,還是由木倉姥姥來告訴你,但是、、、”他話沒說完,阿肆掙開他的手,向他比了個加油的姿勢,身形一轉,鑽進了小樹林、、、、

漸熱的天氣,北冀皇帝的生辰轉瞬而至,鳳家與北冀皇族世代相佑,原來主張節儉的丹穴山此刻也到處張燈結彩,火樹銀花晝夜不息,火紅的紗帳搭在大殿前随風飄舞,阿肆從鳳家的樓閣走下來,遠處有隐隐約約的絲竹聲,整個丹穴山空蕩蕩的,此刻北冀皇宮舞姬們該在水袖飄飛裙裾翩翩跳着一支鳳求凰,或者衆人在捧着玉露瓊漿圍着朝陽殿高呼萬歲,城牆之上,涼風拂過,腳下升起寒氣來,女子伸出手撫弄着風裏飄飛的紅紗,偌大的丹穴山,有飛鳥劃過樹枝的窸窣聲,女子勾着唇淺淺笑着,笑着,眼睛裏卻滑下一行淚,她眨着眼睛,笑着笑着便哭得泣不成聲,城牆上長着斑駁的青苔,有一些冰涼,她緩緩蹲下身子,貼着城牆一塊塊青磚把頭埋進胳膊,鳳凰臺的步千破,她不能讓他滿意,他也只會讓她難過,她願意為他不顧一切,可是他不愛她,他始終不愛她、、、、

城牆上,風吹動燈籠,一只蠟燭搖曳,照着冀桑乾瘦削的臉,他額角一絲黑發輕揚,修長的手指一顫,一束昙花落在地上,花瓣如玉般碎了一地,他抿唇,靜靜站在風裏,看她蜷縮在地上,聽她哭聲裏的每一份傷心,至她回來,一直在笑,一直在山南海北的說個不停,她演得很好,騙過了很多人,卻沒有騙過他,他喉結微動,有些苦澀、、、、

玄心正殿

悶熱的天氣,明晃晃的天壓的很低讓人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阿肆擡頭望了一眼眼前的大殿,一雙手摩挲着膝,太陽曬得石階很燙,她跪在上面,整個膝蓋像火燒一樣,她垂眸,心裏有一些焦灼、、、

不久前,鳳家遭到過一次暗殺,歌兒告訴她是魔族派來的,據傳,魔後白鳳膝下一子舊疾複發,危在旦夕要藏靈珠救命,而那藏靈恰巧讓步千破大婚時給了她,所以那千魔禁才铤而走險來鳳家找那藏靈,鳳家戒備森嚴,為保不受邪靈外侵,整個丹穴山外周都施有仙咒,魔族擅闖則必死無疑,那群死士明知死地還要來闖,必定是出了大事,那是誰呢,阿肆抿唇,千拂擅毒,什麽人能毒的了她,千夜在白鳳座下辦事,頗得太後喜愛,想受傷都沒有機會,舊疾複發,難道是上次在長夜大殿、、、女子額前滲出密密的汗,她嘆了口氣,心裏感慨,一定是上輩子欠了步千破了,這輩子要為他操碎了心。

吱呀一聲,大殿的門緩緩推開,阿肆擡頭,見凝霜姥姥端着碗綠豆湯走過來,一臉無奈的看着她,嘆了口氣道“小主,你還是回去吧,你說的那事是萬萬行不通的。”凝霜垂頭把綠豆湯遞過去,見她不接,繼續語重心長道“你說那藏靈珠,可是小主拼了命才到手的,老族長怎麽可能再給他送過去,人魔本來就不能共存呀!”老太太拿手帕侃了侃腦袋上的汗,道“天兒這麽熱,小主還是回去吧,畢竟就算在這太陽底下跪一天,族長也不會答應的。”

阿肆擡頭,帶着哭腔道“我沒想跪這,是姥姥罰的。”

“那,那你是想通了?”凝霜抖着手,嘴角含笑,有一絲激動的問。

“想通了。”阿肆擡眸“藏靈我得帶回去,得救步千破的命。”

砰然一聲巨響,大殿的門被甩向一邊,阿肆一哆嗦,看着拄着龍頭拐的老人一臉威嚴皺着眉頭盯着她半晌,龍頭拐迎着烈日落下來,阿肆左手撐着地,背上一陣麻接着是撕心的疼,她咬着牙,不敢擡頭,旁邊凝霜瞪大眼睛一臉不忍,卻半天也不敢阻攔,

“執迷不悟!”木倉站在烈日焦灼之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聲音透着威嚴“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救那魔頭!”她轉身,眼底有些渾濁。

“小主,傷哪了?”凝霜急急去撫地上的女子,見她不動,嘆了口氣寬慰道“誰說就是步千破要死了,萬青不是還沒查清楚是怎麽回事?”

阿肆搖頭。“姥姥不願救他,那我就不救。”她擡頭,睫毛輕顫,嘴角勾出一個苦笑,踉踉跄跄走回房間。

落玉閣,

銅鏡裏的女子抿着唇,她眉頭微皺,一只手搭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摩挲着茶杯,自從步千破血屠蜀山奪了煉妖珠,鳳家就已加強戒備,整個丹穴山仙氣缭繞,堅不可摧,小木門吱呀一聲響,阿肆回頭,嘴角劃過一絲笑“歌兒!”

風起,女子耳邊挂着的輕紗翻飛,她眼角勾着的花田熠熠生輝,瞧着阿肆走過來拉住她的手,眼底有一絲呆滞,她回神,淡聲道“你真要這麽做。”

阿肆垂眸“自從我來到鳳家,萬般寵愛,百般呵護,這裏有姥姥,有桑乾哥哥,有你,還有萬青,這個家很好,我應該別無所求,只是對于,步千破。”她嘴角勾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願意為他義無反顧。

“歌兒,”她擡頭,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那裏有一絲複雜,她知道歌兒其實不願意讓她留在鳳家,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總能感覺到親切中的一絲隔閡。

“幫我最後一次。”

北冀皇朝,女子細長的眉毛間瞄着石青的花钿,一張寬大的面紗遮住半張臉,高高的發髻上垂着珠釵,一身水藍的裙子迎風搖曳,身後跟着一溜小宮女,望着遠處負着手的男人心裏有些忐忑,大家都說桑乾哥哥和歌兒青梅竹馬情比金堅,她有些擔心,能不能騙過他的眼睛,她有些懊惱,忘記問歌兒他們見面的時候一般都怎樣打招呼了,她放慢步子,等冀桑乾過來牽她,手心裏滲出汗來,盤算着要不要裝個啞巴,

“小主,太子殿下等着您呢。”

“嗯?”阿肆擡頭,眨巴着眼睛,看着風裏男人翻身上馬,眼神直接略過她,她有些疑惑,說好的情比金堅呢?

阿肆作腼腆狀提裙踩着凳子上了馬車,掀起珠簾遙望着朝陽門緩緩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望着馬背上的男人,緩緩舒了一口氣,姥姥不讓她随意走動,但是歌兒可以,打扮成歌兒的樣子,出入北冀,順理成章!

鳳家

紗帳之內,女子眼尾掃過地上昏睡的小丫鬟,隐約聽着凝霜腳步聲越來越近,眉頭微皺端起案幾上的茶一飲而盡,她躺在錦背上,片刻,聽見一聲驚呼,凝霜手裏的食盒落在地上、、、、、她嘴角微微勾出一個笑,聽着周圍一群鳳家弟子錯亂的腳步聲,

“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北冀把小主找回來。”凝霜拍着退沖着打着小扇的萬青急急道。

“嗯?”萬青擡頭,眯着眼意味深長的撇過榻上的女子,手中小扇一合,拿起劍跑了出去。

望天涯下,馬車裏的女子擡起頭,耳邊有愈來愈近的馬蹄聲,她掀開簾子,遠遠看見一隊武士打扮的人追過來,為首的一個一頭長發用一條青色綢帶紮着,手裏還提着劍,

“萬青?”她瞳孔微怔,正欲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從窗口遁,馬車突然停下來,她一個踉跄,擡頭看見冀桑乾勒馬回頭,後邊的武士越來越近,她心下一緊,心裏思慮半天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的比較好,她深呼一口氣掌心合十心裏默念了聲對不起一腳把駕車的小厮踹下去,手中長鞭一揚,駕着馬車一路狂飙,後面一聲嘶叫,她回頭,身後冀桑乾雙腿緊夾馬腹,一路追過來,馬蹄聲過揚起一片塵土,她飙車越彪越起勁,一頭長發倒豎,聽着風裏飄來後面急切的叫喊聲,

“你們回去吧!”她扯着嗓門喊着,兩只肥大的袖子慣滿風,她邊揮馬鞭邊回頭,看着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阿肆大聲道“前面是懸崖,你們快別追了!”

風裏阿肆抿唇,眼睛閃着光,她手心滲出汗來,看着前面的漸近的萬丈高崖,心裏默念着,三,二,一,一聲刺耳,車輪劃過碎石挾着灰塵躍過崖,女子扯下臉上的面紗随着馬車墜下崖,眼睛裏映着漫天的塵土之中冀桑乾泛紅的瞳孔,他在馬背上向她吼着什麽,她沒聽清楚,快速墜落帶動着周圍的風割得她肉疼,她眉頭微皺看着遍布石塊的峭壁右手抛出鐵鏈勾住石塊,左手寸心出鞘劃着石塊濺起一片火花,她手臂纏住鐵鏈懸在半空,一個不穩撞在石塊上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氣,再回頭,并不見交代歌兒讓人拴在這裏的雲梯,她嘆了口氣,心裏想着歌兒這人果然有問題,瞥了一眼腳下騰起的霧氣,袖中灑出幾只斷箭釘進石壁裏,她一點點放長鎖鏈,小心翼翼的踩着箭階往下下、、、、天色漸黑,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胳膊已經麻了,只覺周身一陣寒氣,她垂頭,腳下騰起濃濃的水霧,她眯着眼睛看那潭水,深不見底,要有一段距離才能到下游,她一只手攀着鐵索,稍稍休息了一下,“只要游過去就好了!”她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一頭紮緊水裏、、、、時過境遷,當她經歷很多事情,才發現,那個時候,她是真的義無反顧的愛過他,崖也敢跳,潭也敢潛,從未覺得害怕,想把自己所有的東西,甚至是命,統統都給他!

☆、一個虛情一個假意

地宮

阿肆咳出幾口水,踉踉跄跄的爬上岸,風裏她凍得直哆嗦,穿過曼陀羅花海,迎着淡淡的月光,她摸索着上了樓,一課紫藤攀着梁柱悠悠灑下幾片花瓣,空蕩蕩的鳳凰臺灑滿月光有些凄冷,她垂眸,心裏尋思着步千破可能回地宮了,從鳳凰臺到地宮還要很遠,她垂眸,摸着癟下去的肚子嘆了口氣,索性躺下來,今天一天她雖精心打算過,但一顆小心髒還是撲通撲通跳了一整天,她有些累,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臉上顯得有些蒼白,她睫毛顫了顫,緩緩閉上眼,腦子裏想着明天要快點去找步千破,嘴角不覺勾出一個淺淺的笑、、、、

地下三千丈,叢生的藤蔓布滿整個石洞,濃濃的漳氣像是從地底下滲出來,一灘水淹沒幾株已經枯黃的曼陀羅,女子只覺像被放在一個蒸籠裏,悶熱的喘不過氣來,她緩緩睜開眼,皺了皺眉,心裏回憶着她騎馬穿過密林,後來她那匹馬不知為何就受了驚,害她一頭栽下來,後來,後來就斷了篇兒了,她心裏一邊尋思着怎麽又是這個鬼地方,一邊手撐着地踉踉跄跄站起來,“喂!”

她扯着嗓子沖着洞口叫到“放小爺出去!”頭頂千魔禁探出一個腦袋,瞥了她兩眼繼續站崗。

“嘿,我說!”阿肆抖了抖身上的水,仔細翻着袖子,找了半天翻出僅剩的兩根斷箭,她幹咳了幾聲,嘴裏一邊哼唧着什麽一邊妄圖不引起注意的緩緩朝着石壁貼過去,她一雙手撫着當初偷藏靈珠在石壁上留下的斷箭,攀着突出的石頭踩上去,心裏嘀咕着“看小爺上去怎麽收拾你們。”經過幾個洪荒的變幻,地宮早已不像以前,她想出去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困在這裏一夜,被悶熱的濕氣熏得她渾身無力,她攀着陡崖,掌心磨出血來,疼得一哆嗦,一頭栽下來,

“我要去找步千破,去找你們魔尊。”她扶着腰喘着粗氣繼續道“或者,或者你們讓他來見我、、、、”

長夜大殿

紅帳落地,銅虎榻上的女人手裏撥弄着小小一只香爐,滿頭白發襯着蒼白的一張臉,眼角處描着濃黑的花田,她擡眸瞥了一眼銅椅上側身坐着的男人,淺笑道“得許久沒有跟我兩個兒子像現在一樣坐着說說話了。”

“母後。”

“嗯?”

“千拂身上的毒,母後真的沒有辦法嗎?”男人垂頭,抿着唇臉色十分恭敬,看着紅帳後白鳳食指捏着金針挑弄着香燼,血紅的唇角淡淡吐出幾個字“沒有!”

“噬心蛇是洪荒時的毒物,我能有什麽辦法。”她側頭眼尾掃過步千破,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嘴邊的話欲言又止,他果然沒變,就算是千拂,他也不會向她低半個頭求一求情。

“太後!”霍奎跪在地上,眼神打量着步千破,一句話噎在嘴裏。

紅帳後的女子擡眸,望着霍奎,讓他繼續說,

“太,太後,地牢裏的人醒了,屬下不知,該如何處置。”

白鳳食指撩起紅帳,“你說阿肆?”她眼睛撇過步千破,看他敲桌子的手僵住,豁然擡眸,冷冷的目光吓得霍奎慌忙把頭垂下去。

“破兒,你說呢?”

玄穹院

步千破坐在石階上,腳下一株紅藥開得正好,他垂眸兀自轉着手指上的一枚銀戒,輕聲嘆了口氣,嘴角劃過一絲嘲諷,

“原來步千破也會嘆氣啊?”女子紅唇輕啓,一身長紗搭在石階上,

“你怎麽來了?”步千破擡頭,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微微皺了皺眉“身子好些了嗎?”

“嗯,飾心蛇的毒性已經壓住了。”千拂抿唇,沉聲道“阿肆,你要殺她嗎?”

步千破擡頭,“你那麽喜歡和我一起讨論別的女人嗎?”

“千破,你變了!”

“我知道,”步千破回頭“更英俊了!”

千拂淺笑“你以前殺伐果斷,賞罰分明,處決生死從來只在你一念之間,可現在,她背叛了你,她罪該萬死,你為什麽還留着她、、、、”

“因為我喜歡她!”步千破擡眸,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這樣回答你滿意嗎?”

千拂嘴角扯出一個笑“她是鳳家的人,你忘了千年前父尊是怎麽死的了,你忘了我們這幾千年受的折磨了,還是你忘了在鳳凰臺她是怎麽在背後捅你刀子,怎麽、、、、、”她嘴角的笑僵在臉上,眸子裏透出一抹嘲諷“好!”她轉身,一身長紗飛揚在風裏,她不甘心卻無能為力,她痛恨這種感覺,手心裏指甲狠狠嵌進肉裏,你喜歡她,那她就只能死。

三天後

玄穹院,步千破手裏提着一杆狼毫靜靜站在案幾前,他一頭長發散在肩上,除去護額一張臉輪廓顯得更分明,泛黃的紙上字跡揮灑,他皺眉,手中的筆停住,一擡頭看着女子蒼白着臉,赤着腳站在門口,“你,你沒事吧。”她讷讷的垂頭,一雙手摩挲着衣袖“我、、、、”

“你是想來看看我有沒有死!”

“是、、、”女子一愣“不是不是,我,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步千破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手中狼毫滑落在紙上,墨色氤氲了一張山水畫,他挑眉,“你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門外霍奎悠悠飄過來,低聲道“魔,魔尊,千拂殿下說暖閣氣候适宜四季如春,她要暫搬到暖閣調理一下身子。”

“暖閣?”阿肆瞪着眼睛一臉希冀的看着步千破。

“好!”

“那,那我住哪?”

步千破擡頭“地牢!”

阿肆皺眉,沉聲道“鳳凰臺我不是真的想你死,而且,你不是也也向千魔禁下了必殺令要我死嗎?”

“對,我下了必殺令,我是真的想讓你死。”

阿肆擡頭,望着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有些懊惱,花楹告訴她步千破身體好得很,只是千拂略有不适,她不免感慨輕信謠言害死人,地宮本來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現在就連玄穹院步千破也接了千拂來住,她還待在這裏做什麽,她的心還沒大到可以裝得下那麽一對鴛鴦,“那你,那你讓我回北冀吧!”

“回去?”步千破挑眉“你以為我是誰,想見就見,想走就走。”他一雙手勾住女子的下颚,他讨厭她的這幅表情,一張嘴裏說出來的話句句都像是嘲笑,他是魔界的尊上,千年的殺伐決斷,不服他的人他全部送去見了閻王,他要娶她,她卻沒嫁給他,他很生氣,活了這麽久第一次知道自尊是個什麽東西,可是她又回來了,這讓他稍稍高興了點,他希望她能乖乖的認錯乖乖的向他解釋解釋,可是顯然,事情又沒有像他想象之中那樣發展,他更生氣了,他的眼睛貼着她的臉卻只看見她一臉嫌棄的表情“你不喜歡我還要娶我,要說騙,”阿肆擡眸,想起繁虛的那張小紙條,有些心涼,“一個虛情,一個假意,咱們彼此彼此而已!”

“虛情假意?”步千破微愣,看着阿肆,淡聲道“什麽意思?”他看着她瞥向他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心裏一股小火苗蹭蹭竄上來,阿肆只覺胳膊被狠狠的一推她一個踉跄摔在地上,她擡眸,疼的呲牙咧嘴,“既然不放我回去那你殺了我好了!”

“帶走!”步千破看女子揉着肩一臉怨氣的被架走,皺着眉頭食指輕輕揉着頭,

“魔,魔尊,那個地,地宮的魔姬最近新排了幾支舞,您要不要去,去看看、、”霍奎弓着身子打量着步千破的神色,前幾日玄穹院夜夜笙歌且白鳳太後對這位主子近來格外上心,他以為為了他的前程奉承奉承他這很必要。

他笑的很虔誠很虔誠的望着步千破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滾!”

“啊?”霍奎擡頭

步千破睜開眼,緩緩瞥向他“滾!”

霍奎一愣,嘴角的笑僵在臉上,默默的邊遁邊思量着步千破是最愛歌姬舞娘之類的呀、、、、、

玄穹院

閣樓裏,女子躺在地上身上緊緊裹着一張舊毯子,她有些冷,縮着脖子打量着四周,空蕩蕩的小屋,銅窗上镂着花洞,過堂風嗖嗖的朝裏吹,

“姑娘,”

“嗯?”阿肆費力擡起頭踉跄着趴在窗邊,一眼瞥見外面紅燭搖曳絲竹渺渺,小池塘中央的高臺上一群女子穿紅戴綠戲着水,石榻上,千拂烈焰紅唇側躺着端着小玉杯,她有些氣餒的感覺,嘆了口氣。

“阿肆姑娘,姑娘?”

“啊?”阿肆回過神來,她擡眸,眼神落在窗外花楹手裏一只油亮的燒雞上,使勁咽了咽口水。

“姑娘餓了吧”

“嗯?”阿肆盯着那一只油亮且肥碩的脆皮燒雞正要遞過來又突然縮回去,她一只手從小窗口探出來,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

“給、、、”

“嗯!”阿肆點了點頭又努力把手往外探了探,食指劃過那只性感圓潤的雞腿時,突然花楹的手又往後退了退,她嘴角一滴口水滴答在窗口的欄杆上,一雙手由于用力過猛被窄窄的銅窗劃出一道紅印來,喃喃道“我的雞!”

外面花楹垂頭小心翼翼朝旁邊瞥了一眼瞅着牆角男人揉着額角向她揮了揮手,慌忙把一只燒雞塞進去,看着女子裹着毯子蓬頭垢面雙手抱着一只燒雞一通狂啃,叮囑道“慢點吃,慢點吃、、”

那邊阿肆貼着牆角聚精會神的啃着燒雞,想起北冀凝霜姥姥炖的的紫薯紅豆粥配上燒雞一起吃簡直是人間極品,她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淚湧了出來,她邊吃邊哭,越吃越覺得委屈,步千破不知道她是費了多大勁才鼓起勇氣來找他的,他不知道她來找他是下了決心陪他一起死的,他不知道夜裏呆在望天涯下那水有多涼她有多害怕,他可以罵她打她也可以和那些魔姬玩什麽鴛鴦戲水,可是他不該不給她飯吃,讓她餓那麽多天一滴水都不給、、、、

“姑娘,你怎麽了?”窗外花楹朝裏張望了半天都沒見她站起來

“沒事!”阿肆攥着袖子擦了擦眼淚,張嘴狠狠扯下一塊肉“我沒事!”她垂頭,心裏尋思着,哭什麽呢,也怪不得別人,她擡起下巴,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心道是她自己的決定,再傷心再難過小爺自己擔着。牆角處,步千破覺得有些累,他興致沖沖下了一盤棋,卻愛上了那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讓那棋子脫離了他的控制,他有些懊惱,提着一壺酒,甩袖默默的默默的消失在月光裏。

絲竹聲中,阿肆睜開眼睛,這一覺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步千破把她關在這裏就沒有來見過她,她心裏尋思着她在步千破的眼裏得有多無足挂齒,起碼來見見她打擊打擊她呀。可能他是嫌她麻煩連必殺令都懶得下了吧,或者他根本就記不得玄穹院裏還關着她這麽一個人、、、還好有花楹會給她送些吃的來,讓她不至于被活活餓死。鐵門響了幾下,她費力的擡頭,有些小激動,模糊中一抹紅影站在她眼前,她順着一雙精致的繡鞋望上去,

“好激動呀,這麽久以來,你是第一個進來看我的魔。”

千拂嘴角勾出一抹笑,她擡眸打量着四周,“不錯,比地牢好很多,”她頓了頓繼續道“只是比不上暖閣,委屈你了。”

阿肆擡頭:“有話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千拂垂下頭去,食指托起她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笑道“你想死在這裏嗎?”

“不想,”阿肆咳嗽了幾聲,有些疲憊道“你要救我?”

千拂抿唇盯着那雙眼睛,心裏喃喃道我恨不得馬上殺了你,她食指自袖間拎出一把銅匙扔在她身上,眉間透着寒氣,她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弄死她,可如果是她殺了這個女人,她與步千破之間僅有的一點情分怕是要斷了,她嘴角勾笑,紅裙搖曳,既然不能殺你,那就讓你生不如死吧!

☆、屠戮鳳凰谷

地宮

夜黑風高,阿肆一路踉踉跄跄跑到閣樓門口,她貼着牆,看着地宮裏的千魔禁少了很多不覺松了口氣,她踩着欄杆費力從腰間拽出繩子來,她朝下望了望,是一個小池塘,她禦劍術雖學得不好但是應付這麽點兒高度也夠了,只是自她從北冀皇宮逃出來便天天膽戰心驚且又吃不好睡不安穩,只覺得頭暈目眩,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看着下面沒人,她正認真的拴着一根繩子,突然眼前一亮,她搖了搖頭,盡力在靈臺找回一絲清明,看着牆角處轉過來的壯漢,一身黑甲,兩腮生着密密的黑胡子,“霍奎?”她額角滲出的汗來,千魔禁都來了,那步千破是不是也分分鐘就來了,

“你們,你們別過來。”她靠着欄杆站着,喝到“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可是轉念一想,她在魔族連個要犯都算不上,他們為什麽要顧忌她,她這麽一想,牙一咬心一狠腳一跺一頭栽下去,待她撲棱着胳膊從水裏鑽出來,看着樓頂的千魔禁,吓得她一哆嗦踉踉跄跄一路奔向地宮出口。

透過地宮出口,外面一棵棵粗壯的大樹籠着灰蒙蒙的霧氣,阿肆貼着石壁,額角散落的發絲滴答着水,她臉色慘白,喘着粗氣打量着四周,今日地宮似乎格外的清淨,守衛的千魔禁不知去了哪,那日千拂給了她鑰匙她心頭一熱沒有想到宮內到處都是千魔禁她插翅難逃趁着夜黑風高就遁了出來,她的一顆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思量着千拂給她挖了什麽坑,思量了許久,她搖了搖腦袋扶着牆壁跑出去,她渾身滴答着水,林裏陰風一吹凍得她渾身哆嗦,她腦子有些重,渾渾噩噩的在樹林裏轉悠着,

“小丫頭。”

她擡頭,順着一雙白靴望上去,世間能把下巴處一撮小胡子梳的如此風流倜傥的除了繁虛還能有誰。

“我說你,你怎麽狼狽成這樣,八月十五你不是去了北冀?啊對了,你為何擺了我徒弟一道,我徒弟風流倜傥潇灑出色超凡脫俗,哎我徒弟呢、、、、、”

“繁虛,帶我去北冀!”她皺着眉頭咽了口唾沫腿一軟癱在地上,擡頭費力的向繁虛道“快帶我去北冀!”她望着繁虛一臉迷惑一伸手抓住他的袍子“我來不及跟你解釋,求你了,繁虛!”她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見他遲疑了一會兒長袖一卷禦風把她架起來,一顆小心髒終于落地,深舒了一口氣,她眼神有些迷蒙,樹枝劃過她的手有些疼,繁虛在喋喋不休着八月十五鳳凰臺的鬧劇,

她強撐着精神看着繁虛一雙充滿好奇的大眼睛誠懇的問道“繁虛,你不會半道把我給扔下去吧!”見他眨巴眨巴眼睛誠懇的表示不會方才松了一口氣靠在他肩上閉目養神,耳邊繁虛還在叨叨着什麽她通通聽不進去,只覺得有些累、、、

“小主,小主?”

“萬青!”阿肆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一身男子裝扮的萬青,讷讷道

“到丹穴山了?”

“還沒有,族長讓我來找你,我們在這裏已經守了很多天了。”

“哦!”阿肆垂眸,覺得一張臉丢的連渣渣都不剩,“繁虛呢?”

“那個老色鬼?”萬青回頭,阿肆順着她略有嫌棄的眼神望上去,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上繁虛就靜靜的蹲在那上面,一雙桃花眼盯着萬青的脖頸,喃喃道“我活了這麽久,還沒見過你這個類型的女子!”

“呵呵!”萬青擡頭,打着白玉扇,那上面飛龍舞鳳寫着翩翩公子世無雙,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你瞎呀?”

樹杈上,繁虛咂了咂嘴,“你若是男的,怎知我是色鬼?”

“兩者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萬青合了扇子,不屑與他争辯,垂頭扶起阿肆上了馬。

天色漸青,萬青騎着馬側頭見阿肆一手勒着缰繩額間有細細的冷汗落下來,淡聲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想快點回去!”

“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萬青打着白玉扇斜着眼瞥向阿肆

“你說得對!”阿肆垂頭,拿袖子侃了侃汗。

“若往事可重來,你還會這樣做嗎。”

“會!”阿肆眼也不眨一個字脫口而出,待她反應過來,尋思着在地宮過的這幾日,心裏蹦出個小人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有些憂傷,仰望着天空喃喃道“你怎麽那麽賤呢!”

東方翻出一塊青色,晨風吹過,寂靜的小道上只有陣陣馬蹄聲,棗紅色的馬背上公子手裏握着劍緩緩向前趕路,她斂眉,擡頭望了望并行的阿肆,見她一雙眼睛盯着地面,唇角有些顫抖,阿肆擡眸,看了看萬青緊皺的眉頭,前幾日剛下了雨,這地上馬蹄印子雜亂無章卻清晰可見順着這條小路,該是直奔鳳凰谷,北冀禦林軍訓練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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