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造化總是愛弄人

與蘇晴一起走進校門的時候,她依然處于低燒狀态,臨進考場之前,她還沖我安撫地笑了笑。我想了想,以她的實力,雖然發了燒,應該也能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殺個片甲不留。于是我也沖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各自進了各自的考場。

考完數學之後,同學們哭倒了一大片。我看着那慘絕人寰的場面,又看了看蘇晴,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也許,應該考得還不錯。

而我,我心裏暗自戚戚然,人妖怕是看不了了。

最後一門考完的時候,我大舒一口氣,一步三跳地跑到了蘇晴的考場,她剛剛走出門,神色有些恍惚。

我只以為還是因為發燒的緣故,拉着她的手,沖她笑着吼,“蘇晴,高考結束了!我們解放了!”

“嗯,結束了,”蘇晴回望着我,目光依舊有些恍惚。她似乎在努力朝我微笑,但那一抹笑容卻在唇邊碎的不成樣子。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笑容也可以這樣,這樣的沉甸甸、慘戚戚,這樣的支離破碎。只聽她緩緩來口,聲音小如蚊吶,她說,“一一,我這次,沒有發揮好……”

我這才發現,我握着的那雙手,沁涼如霜。

“怎麽會……”我讷讷地看着她,“這次考題本來就難,你看考完數學後哭倒那一大片,你別自己吓自己。”

“不是這樣的,”蘇晴搖搖頭,“算了,都已經結束了。都結束了。”

她的手沁涼如雪,我擡頭透過窗子望了望天,只覺得太陽像被縛了手腳的烏龜,怎麽都爬不下去。玫紅色的晚霞一點一點凝結起來,漸漸地鋪滿了天空,像一場血腥的殺戮,遲遲不肯落幕。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只是蘇晴這絲抽的也太慢了些。距離高考結束差不多一周之後,她的燒才徹底退去。

在這期間,霍明遠從不曾看過她一次。不知道是從來沒想這麽做,還是有心無力去不得。

她也再沒提過霍明遠。

每次我跟她提起霍明遠,她都會不着痕跡地扯到別的話題上去。她說,“一一,都結束了。我現在就想趕緊把身體養好一些,然後出去打個工,賺點生活費。”

我去找霍明遠,霍明遠也避而不見。

最後,我找到了陳曉曦。陳曉曦高考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燙了個大波浪,說是要換個樣子,迎接新的征程。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發型,一下子就讓她變得知性了許多,她的面部線條本來就柔和,配上這樣的發型,簡直嬌弱得……我見猶憐。

我跟陳曉曦喝着檸檬水,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然後就在一個十字路口遇上了霍明遠。

a市實在太小。

“你真的不再去找蘇晴了嗎?”我問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倆是地下戀,她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我怎麽去找她?”霍明遠依然面上帶笑,卻不似初見她時那般陽光明朗。

“她現在在我們學校後街的星巴克打工。”你可以去那裏找她。

我分明看到霍明遠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明滅不定,可他不過是淡淡“嗯”了一下,說,“知道了。”

我還想繼續說點什麽讓他早些付諸行動,陳曉曦卻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轉頭看她,就聽霍明遠說,“我跟哥們兒約好了去打球,先走了哈!”

我來不及開口,他便已經消失于轉角。

我嘆了口氣,“他跟蘇晴,怎麽就鬧成這樣了呢?”

只聽陳曉曦淡淡笑了笑,“性格不合适吧!也強求不得。”

我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他們性格到底哪裏不合适了。明明是男才女貌,明明是兩情相悅,明明……“霍明遠跟蘇晴在一起,多多少少,總會比較自卑吧!蘇晴那麽優秀,又那麽努力,霍明遠再怎麽樣也趕不上。”

“可是蘇晴也沒非讓他趕上啊。”我努努嘴,不服氣道。

“蘇晴讓不讓,是蘇晴的事。”陳曉曦喝了一口檸檬水,仿佛沉思了片刻,複而擡頭沖我眨了眨眼睛,“可霍明遠想不想,就是霍明遠的事了。”

我聞言一愣,也眨了眨眼,“就因為這個?”

陳曉曦朝着霍明遠離去的方向怔忡了半晌,這才轉過頭來笑道,“道理是這樣,事實可比這個複雜得多了。蘇晴沒有跟你說嗎?”

我搖搖頭。她向來隐忍,尤其是上了高中以來,經常将快樂與我一起分享,痛苦卻自己承擔。我知道,也許在她心裏,比起讓我與她一起煩惱,她寧可自己一人承擔一人解決。她向來這樣,我早知道的。

“她都沒跟你說,我更不好跟你說什麽了。”陳曉曦拉我進了一家服裝店,邊看着衣服,邊随口說道,“不過我作為旁觀者,也許看得倒比他們自己要明白些。”

我亦步亦趨,等着下文。

“比如說高三後期,大家壓力都比較大。霍明遠考試沒考好了,蘇晴比他自己都急,什麽都不說就急着給他補習。可是一口哪能咬成一只胖子呢?”

“蘇晴跟我說過,”我點點頭,轉而辯解,“可是蘇晴也是為他好……”

“你難道不知道有個詞,叫‘好心幫倒忙’?”陳曉曦把一個鵝黃色的連衣裙拿下來,往身上一比,沖我回眸一笑,“這條好不好看?”

“好看。”

“不行,顏色有些亮了……”陳曉曦搖搖頭,把衣服放回去,繼續開口道,“蘇晴想幫霍明遠,可是霍明遠卻并不需要這樣的方式。蘇晴越是急着幫他,他便越是難以承受。你想啊,如果是你的話,你考試沒考好,心裏是不是本來就挺受挫的?這個時候你最需要的是什麽?是讓人來馬不停蹄的直揭你的傷疤嗎?當然不是。”

我點點頭。

“蘇晴的錯,錯在太直接,也太急切。她的劑量用的過猛,霍明遠承受不住,于是就一命嗚呼了。”

“哪有那麽誇張。”我縮縮脖子,暗自咋舌。

陳曉曦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霍明遠心裏自然也是希望能變得更優秀一些,這樣也能更好的與蘇晴比肩。可是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與蘇晴之間的差距,真不是努把力就能追上的。他考得不好,本來心裏就壓力大,蘇晴又不會安慰他,直接就跟他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對的。他自然會覺得累,自然會自卑。”

“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一起努力,一起讓彼此都變得更好嗎?”我疑惑。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最經受不起的,就是心累。”陳曉曦嘆了口氣,轉口道,“算了,我們就別在這兒瞎操心了,看衣服吧!你看這件怎麽樣?”

“要不你試試?”

……

林溪回來的時候,我們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我心知泰國是去不成了,在他面前也不敢嘚瑟。許是看我老是蔫蔫的,他挑着眉看我,笑說,“怎麽?要不我們把畢業旅行提前進行了?”

林溪難得有這麽大度的時候,我心裏不安,小心翼翼地問他,“能去泰國嗎?”

“你的畢業旅行,自然是你做主。”林溪笑道,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說不出的風流倜傥。

這半年不見,他又妖孽了不少啊……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小聲嘟囔,“可萬一放榜之後,我成績沒到之前的目标怎麽辦?”

“程二啊程二,瞧你這點出息,”林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氣倒沒什麽變化,“你就這麽點兒自信?”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我輕輕地吐吐舌頭,試探道,“要不,我們走第二條路線?”

林溪盯着我看了許久,在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看透的時候,他突然字正腔圓地開口,“不,我今天還就信你這一回。”

“啊?”我不明就裏。

“去泰國!”林溪咬牙。

我目瞪口呆,林溪你又不是我,哪兒來的這謎一般的自信?

我們最終還是去了泰國,我如願見到了人妖,卻被他們吓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結果自然又被林溪大肆嘲笑了一番。

我跟林溪說了蘇晴和霍明遠的事情,自始至終,林溪都一臉淡定地看着我,從沒有作任何評論。直到最後,他很不客氣地丢給了我一個白眼,說,“程二你果真是二啊,這點道理都看不明白?”

“哪有。”我下意識的反駁。

林溪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的目光極為幽深,隐隐含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在裏面。我正被他看得心裏發慌,便見他錯開眼開,長長地嘆一聲,又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惋惜道,“以前說你比小曼傻,只當你還小,可是你看,你同學都懂的問題,你卻一竅不通,可見是真傻。”

我張了張口,正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腦袋裏卻靈光一閃,仿佛突然間醍醐灌頂,明白了什麽。

我突然沉默下來,林溪也便沒有說話,兩相沉默正是此處無聲勝有聲,林溪的魔爪卻突然伸到了我的頭頂。

他像給寵物順毛一般揉了揉我的頭發,溫聲笑道,“好了,傻一點也沒什麽不好,可愛。”

我擡起頭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才傻!”

說完,再不看他什麽反應,一邊理着頭發一邊走開了。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發現,在某些方面,霍明遠跟我非常像。一樣的自卑,一樣的小心翼翼。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我胸無大志,容易滿足,而他,卻不是。

蘇晴高考的時候,果真沒有發揮好。明明是清華北大的料,卻跟我這個菜鳥考了差不多的分數。

放榜的那天天氣格外的熱,我拉着蘇晴直沖到公告欄那邊,還沒走近,就聽到周圍同學一聲聲興奮的喊叫和沮喪的咒罵,聲音此起彼伏,在燥熱的空氣裏格外惹人煩悶。

那天的我只顧着從那攢動的人群中擠過去尋找蘇晴和我的名字,所以沒有看到周圍同學意味不明的目光。如果看到了那些目光中難以掩飾的悲天憫人與幸災樂禍,也許,我就不會在找到蘇晴的名字時,那麽的驚訝茫然,那麽的慌亂而不知所措。

雖然,蘇晴跟我說過,高考的時候她狀态不好,成績可能不大理想。但我沒想到,她所謂的不大理想,竟然不理想成了這個模樣。

那個時候她看着一臉震驚的我,拉拉我的手,努力地對我笑笑,我聽見她說,“一一,這下,我們又可以在同一所學校了。”

她的嘴角帶笑,聲音卻一點笑意都沒有。酷熱的午後,陽光嚣張地恨不得在大地身上灼出幾個洞來,悶熱的空氣靜止不動,一點風也沒有。然而,我卻沒來由的,突然打了個哆嗦。

蘇晴的手向來涼涼的,以前,我曾把她的手捧在手裏,雙眼放光地向她感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玉手柔荑、冰肌玉骨啊!”蘇晴玉手輕輕一提,就戳上了我的腦門,她面上帶笑,有些傲嬌,她說,她那是體寒。

那時候,她的手涼如月光,可是這一刻,她的手,卻是寒若冰霜。

她拉着我走出人群,頭也不回地往校門口走去,出門的時候,我一回頭,恰看到霍明遠直直地站在公告欄旁,不知在看着什麽,一動不動,就像一株孤松,屹立于高山懸崖邊上。

蘇晴拉着我一直往前走,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後來幹脆跑了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有這麽強的爆發力,饒是我的體力和體育都向來比她好,卻怎麽都跟不上她的腳步。我跟在她後面氣喘籲籲,毒辣的太陽差點把我們烤成烤乳豬,看着她那孤絕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我們是在逃命,一旦停下腳步,就可能萬劫不複。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強迫蘇晴停了下來。我努力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環顧一下四周,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引着蘇晴過去。

她顯然也氣息不穩,像缺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只是末了,總不忘送一張笑臉給我。

蘇晴是個美人,從我見到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更是比以前出落得好看,雖不至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卻真是舉手投足間都讓周圍人事顏色盡失。

這樣的美人,無論作出什麽表情也都是美的,只是,強顏歡笑的時候,那種支離破碎的美,卻總免不得讓人心口一滞,膽戰心驚。

“蘇晴,你哭出來吧,我知道你難受,你不要總這樣笑着。”我終于無法忍受她這個樣子,搖一搖她的肩膀,對她喊。

她卻依舊笑得如一朵空谷幽蘭,目光透過我看着遠方,蒼茫而又遼遠,。

“蘇晴,”我再看不下去她這個樣子,索性抱着她勸她,“你為什麽要這麽隐忍呢?每天都這麽故作堅強,不累嗎?”

她突然笑出聲來,“一一,我上次哭的時候,你跟我說別哭。現在我不哭了,你又勸我哭出來。做人,怎麽就這麽難呢?”

“晴晴……”我一時手足無措,“我……”

“一一,你忘了,我發過誓的,我再不哭的。”蘇晴推開我的肩膀,定定地看着我,“哭有什麽用呢?”

我知道,蘇晴的媽媽性子柔弱,在家裏受了繼父的欺負,除了抹眼淚什麽也做不了。蘇晴心疼她的媽媽,卻也恨極了她媽媽這個模樣。

在我受點小委屈就擠豆豆的年紀,蘇晴就咬牙切齒地跟我發誓,“一一,如果以後遇到什麽挫折、受了什麽委屈,我一定不會哭的!”

眼淚只是無用的分泌,是承認自己是弱者的标記。可蘇晴,她從來不願承認自己是弱者。

“可是,哭出來,至少你心裏會好受一些。”我突然發現所有的語言在此時此刻都分外的蒼白無力,周圍的行道樹耷拉着腦袋,顯然已不堪折磨。

“我沒事,”蘇晴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麽情緒,“我早說了這次考得不理想,我知道的。”

于是我捏捏她的手,努力地朝她笑笑,“其實也沒關系,大不了再複讀一年,老天不會對你這麽狠的。”

“是啊,”蘇晴看向我的眼睛,仿佛嘲諷似的牽了牽嘴角,“老天不會對我這麽狠的。”

那天驕陽似火,四周彌漫着幹燥的泥土的氣息,仿佛有什麽被烤壞了的味道。

蘇晴最終也沒有複讀,她跟我報了同一所學校,在y市,據說,那所學校種了大片大片的扶桑花。

老天也許不忍再次對她狠心,可不代表別人不會。家家有家家的愁,各人有各人的憂,她母親性格懦弱、體弱多病,繼父的脾氣越來越不好,商場失利後又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早已是家徒四壁,巴不得她立馬自立能賺錢才好,誰還肯供她再讀一個高三……填報志願的時候,蘇晴的眼裏盡是破碎的星星,她說,“一一,真好,我們又可以在同一所學校了。”

我卻看不出有哪裏好。蘇晴本應該有一片汪洋,不該跟我一樣,被困在一方小池塘。

在那段時間,我見過一次霍明遠。他問我我們報的哪所大學,我想了想,終究是沒有告訴他。

既然已經與蘇晴分手,不管前因為何,結果,都該被當作路人甲吧!藕斷絲連,糾纏不清,最是麻煩。

可是最後,他卻還是跟我們進了同一所學校。

當我在大學校園裏看到他的時候,真的有一種見鬼了的錯覺。但是蘇晴卻比我淡定的多,當時我想,也許是蘇晴向來喜怒不大形于色,所以看起來平靜無波吧!在她的心裏,必定也如投石入水,雖不至于掀起什麽驚濤駭浪,至少也蕩出了幾層漣漪。

事實證明我當時的猜測是對的,霍明遠的再次出現果真在蘇晴那裏蕩出了千層波萬丈浪,在大學入學初的軍訓結束後,他倆已經和好,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還如初。

不知前因後果的同學把他們奉為一對璧人,一個個口耳相傳着,說建築系的才子浪漫求愛、貼心守護,不出一個月便拿下了金融系的系花。其實剛入學,哪兒看得出什麽才子不才子,只不過為了聽起來好聽,更像傳奇故事而已。

再到後來,又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了另一個版本,說是建築系的才子為了追回初戀情人蘇晴,不惜以高出本校投檔線60分的成績入讀本校,兩人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c大,從此你找座來我打飯,恩恩愛愛到天涯。

這兩個版本在我們學校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我的室友都一個個地雙手合十,眼冒紅心,嬌滴滴、羞怯怯地憧憬着,“要是我也有一個霍明遠這樣的戀人就好了。”

看着她們那一臉嬌羞與憧憬的樣子,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告訴她們,蘇晴與霍明遠在一起之後,曾經受了多少的苦,又落了個怎樣的下場。

我不知道霍明遠是怎樣說服蘇晴的,不過大家的傳言雖不盡實,至少也能确定,他是下了一些功夫的。

更何況,蘇晴本來就愛着他。

不管是說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說破鏡重圓,對于這個結果,我實在是歡喜得緊。每次看到他倆一起走在校園裏,陽光斜斜地打在他們身上,真是有種——一個溫暖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的樣子。

蘇晴在c大很快嶄露頭角,不管是學業還是部門活動,亦或是志願服務,都做得只有最好沒有更好。

一時間,她便成了我們學校的公認女神。剛開始因為種種原因只當她是花瓶的人也盡數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又因為霍明遠的存在,不知多少好男兒不得不把碎成渣渣的心重新撿起來黏上,面上還得作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他們天賜良緣、天作之合,是最佳良配。

有關蘇晴高考失利的傳言也漸漸四起,想象力豐富的人民群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七拼八湊起來,串成了一個故事,說是蘇大女神和霍大才子相愛多年,卻因為某些誤會或是争執分了手,結果蘇大女神由于用情太深,被傷得體無完膚,高考的時候心思恍惚,自然沒發揮出應有的水平來。霍大才子心裏愧疚,不惜一切代價追着女神到了c大……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正和蘇晴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聞言我實在不得不佩服編故事的人豐富的想象力和邏輯推理能力,就輕輕地用胳膊肘頂了頂蘇晴,沖她笑道,“大家好厲害啊,這都能猜到。”

然後我就看到蘇晴的臉突然有一瞬間的慘白。

“怎麽了?”我不明就裏,“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蘇晴回我一個微笑,“就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真實的傳言,有些意外。”

如果我有陳曉曦和小曼姐一半的細心與敏感,也許,就能看出蘇晴的笑容有多勉強,說的話又是多麽的自嘲。

可惜彼時的我絲毫沒察覺出任何不對勁來,拉着蘇晴的胳膊就往左轉,還自顧自地笑得燦爛,“快!快!那邊有座位!”

現在想來,有我這樣的豬隊友在,也難怪蘇晴會遇到各種不順。我沒談過戀愛、神經大條、口不擇言,總在不經意間觸及蘇晴的傷疤,卻仍不自知地在一旁樂呵。

那個傳言一切都好,就是最後一句,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足以使女主角心傷,尤其是蘇晴這樣驕傲的女子。

只可惜,那時候的我,尚且看不出因愧疚追來與因愛追來有什麽不一樣。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在一起,只要兩個人好好的就好了,何必那麽糾結那些細枝末節呢?

直到三年後,在那個殘陽如血的夏天,在那個撕心裂肺的時節,我終于明白。

只是已經太晚。

大二的時候,蘇晴和霍明遠在各自學院的學生會任了職。他倆的關系在我們學校向來是一樁美談,部門納新的時候,大一的小屁孩們就一個個早已對他們的事跡津津樂道。看來領袖的人格魅力果真十分重要,他們兩個部門的報名人數都創了歷史新高,惹得其他部門的部長是“怒目而視”、“怨聲載道”。

由于他倆的這層關系,他們這兩個部門常常會在一起聯誼。當然,這也得益于新招的那些好奇心重的小鮮肉們的提議。

總之,由于他們的頻頻聯誼,他們兩個部門之間促成了三樁美事。據說,小幹事們看着他們這對郎才女貌,羨慕得緊,總覺得建築系和金融系是絕配。雖然事實證明,他們全部都看走眼了。

看蘇晴和霍明遠的樣子,那段時光,應該過得十分的惬意。

大二結束之後的那個暑假,蘇晴申請了學院裏的某個支教團的名額,告別我們去了雲南的某個山區。

我記得在她報名的時候我問過她,“支教要自費呢!你暑假不去打工了?”

蘇晴笑得十分的燦爛,像一朵迎風綻放的紅薔薇,美麗卻不張揚,柔弱卻又剛強。她說,“沒關系,我有獎學金,再加上學期內出去做的兼職,夠的!”

她的笑容實在太過絢爛,絢爛得有些不像她。她說,“一一,你知道的,去山區任教,一直是我的夢想。只不過我媽媽現在的處境不大好,所以……”

在蘇晴出發之前,霍明遠送了她一塊玲珑通透的玉,說是請大師開過光的,希望能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安好無虞。

我當時在一旁忍俊不禁,忍不住取笑他,不過是去一個月山區而已,又不是到什麽深山野林、虎狼出沒的危險之地,至于那麽緊張麽?

結果自然被大肆鄙夷了一番。霍明遠肉麻兮兮地攬着蘇晴的肩,得意洋洋地沖我揚了揚眉,“怎麽滴?我樂意!你嫉妒也沒用,這是我家蘇晴的。”

我不屑地“切”了一聲,捂着眼睛對霍明遠道,“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真是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那個時候我們一起玩鬧一起笑,快樂得不知什麽是愁。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當初如膠似漆甜如蜜的蘇晴和霍明遠,竟然也會有一天分道揚镳,老死不相往來。

那個暑假很漫長,蘇晴回來的時候,白淨的臉像是塗了一層濃咖啡,笑起來的時候,顯得牙齒格外的白。

但是她剛回來沒多久,就與霍明遠大鬧了一場。

理由很簡單,蘇晴回來之前,把霍明遠送她的那塊玉送了人。她說那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女孩,在她支教期間,那個小女孩失去了爸爸。

蘇晴說,那個小女孩那麽可憐,又那麽可愛。她說,那個小女孩在本子上寫着,“蘇晴老師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老師”。她說,那個小女孩在一個孤月獨明的夜晚,躺在她的懷裏問她,“蘇老師,你說每一個逝去的人都會變成一顆星星,在天上守着他愛的人。可是,蘇老師,今晚怎麽沒有星星呢?爸爸呢?”

蘇晴說,她到那邊除了生活必需品和教學用具,什麽都沒有帶。但她想,她總得給那個小女孩留些什麽。她希望那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以後的人生。

其實我很能理解蘇晴的做法,不是因為我護短,而是因為,我實在太了解她。她是在那個小女孩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但是霍明遠不懂。在霍明遠的心裏,蘇晴此舉無非證明了一點——她不夠愛他。無論蘇晴說些什麽,也都無濟于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只要談了戀愛,就會變得特別的斤斤計較、不可理喻。也許他倆都不夠信賴對方,因為在彼此身上找不到安全感,所以才會慣于從一些細枝末節中去猜測對方對自己的真心。但是作為旁觀者的我,卻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們對彼此的心意。

只可惜,我這個好容易把一切看得通透的人,沒有辦法涉足進去。

在他倆冷戰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再次做起了和事佬。

然後我才知道,那塊開了光的玉,并不是一塊普通的開了光的玉,那是霍明遠的媽媽送給未來兒媳的見面禮。

結果,還沒捂熱呢,就被蘇晴轉手送了人。

“你怎麽不早說是你媽送的?!”我仰天長嘯,霍明遠啊霍明遠,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呢!

“有區別嗎?”霍明遠嘴角微撇,分明是嘲諷的樣子,“我媽的她也會照樣送人,在她心裏,我永遠要排在後面。”

“哪有,”我撇嘴,“她為了你都把我丢下了呢!”

霍明遠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一副“你算老幾”的樣子,看得我是怒不可遏。

不過一想到我是來勸和的,我就把怒氣壓了下去,好脾氣地對他笑了笑,“蘇晴為你做了那麽多,我們都看在眼裏呢!這次是特殊情況,你就不能體諒體諒嗎?”

然後我就聽到霍明遠冷飕飕地給我抛來兩句,“是啊,她每次都是特殊情況,學習是,學生工作是,校外兼職是,連一個才認識一個月的小女孩都是,就我不是。”

我瞠目結舌,戀愛中的男生,果真心思異于常人。爽朗大方的陽光男孩霍明遠,怎麽就成了這副小肚雞腸、深閨怨婦的樣子?!

這邊碰了壁,我只好去找蘇晴。蘇晴正是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

“哎,看來這次要你去道歉了,”我一臉痛心地看着她的眉眼,“那塊玉是霍明遠他媽媽送的。”

“我知道啊。”蘇晴嘆口氣。

于是我再次石化——我的蘇大小姐啊,知道你還送?!!

就聽蘇晴一臉後悔不疊的樣子,“早知道是他媽媽送的,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送人啊。可偏偏就是這麽巧,剛好明遠送了我一塊吉祥的玉,剛好我到山區遇到了那個小女孩,剛好那個小女孩讓我心疼愛憐,剛好我身邊除了那塊玉再沒什麽更适合相贈的東西……”

“所以說,是造化弄人?”

“不是造化弄人,”蘇晴搖搖頭,“是造化太弄人了。”

“那……”我用胳膊捅捅蘇晴,問道,“難道就這樣,讓造化繼續弄下去?”

“我這不也正在想辦法嘛!”蘇晴嘆道。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去道歉。”說話間,我頗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見蘇晴一臉委屈地回望着我,輕輕開口,“我就是在想,用什麽樣的方式,才更容易讓他原諒我。”

他倆終究還是和好了。我不知道蘇晴用的什麽方法,但我想,只要蘇晴去道了歉,霍明遠自然會順坡下驢,沒有與她一直置氣的道理。

之後的日子,我依舊過得恬淡如水,而蘇晴與霍明遠,一如既往地轟轟烈烈。

蘇晴依舊把每一天都過得充實精彩。她一天比一天努力,有時候我都會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跟我們一樣的血肉之軀,是不是跟我們有着同樣的組織構造。不然,她怎麽就能那樣的堅強、那樣的堅持不懈、萬物不可阻擋?

但無論如何,我是如何也做不到她那樣的努力程度。

我記得蘇晴曾望着遠方,目光堅定又深遠悠長,她說,她的媽媽在等她,山裏的那幫孩子在等她,她不能辜負了他們。

我想,蘇晴之所以落了個這樣的下場,也許就是因為,她的身上,實在擔負得太多。

大三的時候,蘇晴競選上了學生會的主席,愈發的光鮮亮麗、引人注目。

也就是那個時候,陳曉曦到了我們學校交流學習。高考這個神奇的東西,有時候真讓人覺得啼笑皆非。蘇晴這個所有人心中的準狀元沒能金榜題名,陳曉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倒是在高考中超常發揮,進了一個不錯的大學。

也許很少人會選擇在大三這個時期選擇出去交流,也許很少人會選擇到比自己所在的學校差上好多的大學學習,于是陳曉曦的這一奇葩選擇立馬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了我們的整個校園,一時也成了我們學校茶餘飯後的熱點話題。

廣大人民群衆再次發揮了他們天下無敵的想象力。有人說,可能是c大離她的學校比較近,搬東西比較方便;有人說,以她的水平,到了c大鐵定門門拿高分,回去了算績點時有優勢;有人說,她是在學校受了情傷,為了逃離那個傷心地,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選擇的學校不如之前的好;有人說,她是看上了我們c大的某位才子,為愛奮不顧身、赴湯蹈火、不顧一切;還有人說……對此,陳曉曦給出的說法是,她只是想來看看老朋友而已。

我想了想,感覺這個理由雖然不夠充分,倒也還能說得過去。況且,與蘇晴和霍明遠讀同一所學校,怎麽也算不上委屈了她。

于是我們的大三更加熱鬧了起來,有時候我們一起走在路上,會有一種時光倒流、我們又回到了高中的錯覺。

可是,錯覺終歸只是錯覺。

我們都已經大了,該變的不該變的也都已經變了。一切的一切都早已不複往昔,縱使表面上別無二致,終究還是不一樣了……可惜等我認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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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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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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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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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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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