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那晚之後,兩人的關系立即降到了一個冰點,當然這只是沈餘好單方面那麽覺得,而蘇景裴則跟個沒事人似的,該做什麽做什麽,不說話也能夠在沈餘好旁邊待很久。

晚上劇組聚餐,沈餘好被安排與蘇景裴坐在一塊兒。現在還待在劇組的藝人都是劇中戲份比較重的,大家都是人精,近來極其敏銳的察覺到了兩人關系的迅速惡化。那兩人都是大家惹不起的主兒,于是一頓飯下來,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打圓場。

席間,沈餘好垂眼認真吃着菜,偶爾回應兩句,接着又不言不語地開始幹着自己的事情。他能夠感受到一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但他也能夠做到盡力忽略這件事。

心神不定中,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沈餘好放下筷子,将手機取出,瞥見了上頭的那幾個字。于是他立即起身,與衆人稍微示意便離開了包廂。

包廂往外再走幾步就是一個轉角處,轉角處有一排落地窗,兩盆常青樹被擺放在那兒。沈餘好一離開包廂就接通了電話,一邊與那頭的人說話,一邊往窗邊走去。

沈餘好對那頭的人極其有耐心,只是說了幾句話便連聲賠好,态度也不再是對着旁人那般的帶着疏離的溫和,而是一種從內心散發出來的親近。

沈餘好說:“下個月月初就殺青了,會有一個小假期。”

沈晴安:“那到時候你至少要抽出一個星期待在家裏。”

沈餘好有點為難,“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态度,在家待一個星期,我們一定會鬧得很不愉快。”

沈晴安說:“那我不管,你必須得回來,再說,有我和媽護着你,你還怕他?”

沈餘好解釋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是可能會吵架。”不等沈晴安說什麽,他又說:“如果你想要我陪你玩,那你來海市,包吃包住,不也挺好嗎?”

沈晴安有些遲疑,有點心動,“你做飯?”

沈餘好啞然失笑,“當然是我做飯,你只管享受就好,如果你想,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出海玩一玩。”

沈晴安越聽越心動,最後還是理智拉住了她,“不行,你必須回來,然後我和你去海市。”

沈餘好與沈晴安是一對龍鳳胎,沈晴安憑借着早出生幾分鐘的優勢當了姐姐,然而更多時候反而她還更像是小的那個,對着沈餘好撒嬌起來那叫做一個自然。

“我……”沈餘好猜沈晴安會那麽堅持指不定裏面就有沈母的意思,自己也确實有一陣子沒有回家了,趁着這個小短假回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自己忍着點兒,和沈父産生矛盾的幾率應該會小點兒,“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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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安給一旁偷聽電話的母親比了個手勢,輕咳一聲,說:“那就這麽決定了,我好不容易空出時間回國一趟,還和你對上了時間,等着你好好和我說會兒話呢。”

“好好好,我保證一定好好陪你幾天。”沈餘好聲音中都滿是笑意。

“還有,”沈晴安說,“媽跟我念叨了好幾次她想你了,也好好陪陪她。”

家人永遠被沈餘好放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的眼神又柔和幾分。沈餘好接連又說了幾句好話,沈晴安才放過他。

那就先回B市待一陣子,然後再去國外,沈餘好如此想着。

結束通話後,沈餘好立即轉身要往回走,只是一轉身就被吓了一跳,走廊轉角處站着一個蘇景裴,他面無表情單手插着口袋無聲無息地站在那兒,見到沈餘好轉身也不躲,鎮定得不行。

沈餘好猜蘇景裴應該是在那兒站了很久。

沈餘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臉平靜地站在原地與蘇景裴隔着幾米的距離對視着。這場景着實詭異,兩個大男人就和兩根柱子似的,杵在那兒一動都不動,然而長相與身高又讓人沒有辦法忽視他們。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

不多會兒,樓梯口傳來一陣聲音,随着聲音出現的是兩名服務員以及與他們同行的一群人。

沈餘好與蘇景裴同時移開放在彼此身上的目光,沈餘好率先踏出一步,越過蘇景裴往包廂走去。

蘇景裴望着沈餘好離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也擡腿跟着離開。

待飯局結束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晚上沈餘好還是喝了點兒酒,他低着頭興致不是很高的模樣。

陳力時已經取好車在樓下等着幾人。待走到路邊,沈餘好腳步慢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都是劇組的人,但是沒有瞧見某個人的身影。

莊怡幫他打開門,見他這樣,問:“你想什麽呢?”

沈餘好搖搖頭,說:“沒什麽。”

說完這話,他便上了車,尋了個位置坐下。莊怡緊接着上車,又從車載小冰箱裏,遞給他一瓶冰水讓他清醒一下。

沈餘好接過水沒喝,而是拿它放在臉上用來降溫。他閉着眼躺在座椅上,臉上有些許紅暈,泛着冷意的瓶身在他臉上印出一圈水漬,甚至有幾滴順着他的下颚線往下流淌。

上車已經好幾分鐘,車輛卻遲遲未啓動。

沈餘好覺得奇怪,正想問問是怎麽了,陳力時卻開口說道:“蘇哥怎麽還不來?”

沈餘好驀地睜開眼,濃長的睫毛在空中劃過一道細小的弧度,眼皮微顫,聲音因為喝了酒有些喑啞,“他跟助理走了,不用等他。”

看看,這就是蘇景裴強行介入沈餘好的生活所帶來的結果。半年不到,蘇景裴這個人悄無聲息已經滲透到沈餘好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還連帶着讓他身邊的人的習慣了他的存在。

陳力時說完之後才自覺失言,輕輕“嗯”了一聲,便啓動了車子。

莊怡紅唇張合幾下,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窗外是飛速劃過的夜色,沈餘好睨着眼睛望着外頭,想着還真是活久見,蘇景裴居然沒和他一塊兒走。他又想到了方才對方在餐廳的表現,感覺像生氣了。可是那人有什麽氣好生的?他什麽都沒做,不過就是甩了幾個冷臉,至于……至于生氣嗎?

不過生氣也好,說明耐心已經被消磨完畢,久而久之,一切就能夠結束了。

然而等回到酒店,沈餘好才發現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房卡本是一出電梯就被沈餘好拿在手中的,但在看見了門前站着的那個人時,他便不動聲色地将房卡收回了口袋。

蘇景裴只是比沈餘好早幾分鐘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确定沈餘好還沒有回來,居然就這樣在門外等着,也不怕等一晚都等不到人。

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而蘇景裴顯然沒有這個打算,仿佛他才是那個房間的主人,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高大的身形釋放着強烈的壓迫感。但沈餘好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對視着,此時的場景如同餐廳的延續。

也就是現在沒有人經過,附近亦沒有娛記,不然以兩人對視時間的長度和這種詭異的氛圍,明天定能夠把微博給整癱瘓一回,标題都能起出來千千萬,再離譜恐怕都有人信。

沈餘好有耐心,但這個特質并不适用于蘇景裴這個人。他沒明白,那明明是自己的房間,怎麽另一個人還能如此淡定的站在那兒,半分自覺性也沒有。

于是,他擡腿繼續往前走,直至與蘇景裴只有一步之遙。他擡眼注視着眼前的男人,眼尾勾勒出一條好看的曲線,“讓一讓。”

“不讓。”蘇景裴回答得很快。幼稚得像才三四歲的孩子。

“這是我的房間,你的在隔壁。”沈餘好說。

“那我想去你的房間坐一坐。”蘇景裴索性身子一歪,靠在門框處,一條長腿伸出來,完全沒了正形,一副我看你能拿我怎樣的痞子樣。

這才是那個正常的蘇景裴。

沈餘好被突然跳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這怕不是跟對方相處久了,自己的智商也下降了。

沈餘好很煩,于是更加沒耐心,他也不想跟蘇景裴玩心眼兒,能一句話說明白的事情不想再說第二句,如此一來,語氣便有點兒沖,“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了,我真的沒有那麽多耐心。”

蘇景裴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我是想直說,是你不讓。”

“我什麽時候……”沈餘好才開口就啞了火,他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是有點兒印象,“你這是無理取鬧,蘇景裴麻煩你搞清楚了,你已經二十五歲,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心裏該有底。”

“那你呢?”

“我怎麽了?”

沈餘好一臉莫名其妙,差點被蘇景裴氣笑。

“我做事情該心裏有底,那你作為一個公衆人物就可以那麽速度的換女友嗎?”蘇景裴目光深遠地看着沈餘好,他想質問,可是到頭來居然成了那麽一個委屈至極的語氣,一點氣勢都沒有,可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什麽時候又換女朋友了?”沈餘好這會兒是真的被蘇景裴氣笑了,他身邊現在除了經紀人和助理哪裏還有半個女人的影子,他是去和莊怡談戀愛了還是跟唐可戀愛了?

他正這樣想着,然後下一秒笑容便凝固了一瞬,是那通電話,對方把那通電話聽了大半,重要的信息全部沒有聽見,恐怕是把他哄沈晴安的那些話全聽了去。

好笑了,這也能誤會。

于是今晚蘇景裴一切不正常的行為也有了解釋。

沈餘好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隐秘的快感,笑容越發大了起來,裏頭帶着點兒玩味,他沒有打算澄清這件事,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對方能夠多誤會一些。

于是蘇景裴聽見沈餘好說:“那又怎麽樣呢?我談再多段戀愛又怎麽了,我的粉絲們又不是不能接受這些,大衆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只要不玩弄別人的感情,我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沈餘好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把把利劍,它們紮透了蘇景裴的心,也讓他的怒氣值達到了一個頂點。他知道眼下的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與資格對沈餘好說出那些話,可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被理智控制,從他今晚選擇站在這裏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打算讓理智歸位。

他慢慢站直,居高臨下的看着沈餘好,臉色冰冷地吐出幾個字:“我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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