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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車廂內傳來男人的嘆息,似乎帶着點無奈。
他說:“我沒有。”
聞言,沈餘好斜着眸子望了他一眼,旋即又撇過頭去,說:“別浪費時間了,有話直說,我急着回家。”
借着地下停車場并不明亮的燈光,蘇景裴可以看見對方臉上微微不耐的表情,然而這些不耐映在那張微紅的臉頰上便變得有些微妙了。
蘇景裴低聲笑了笑,說:“那我真的直說了。”
沈餘好點點頭,他是在飯局接近尾聲時收到的信息。若是完全清醒的沈餘好,定然是不會貿貿然地赴約,但這是有幾分醉意的他,考慮事情便沒有旁的顧慮,全憑着心裏最直接的想法來。當然,餘先生秘書的突然到來也是沈餘好做出這個決定的巨大推力之一。
把人約出來也是蘇景裴臨時的決定,一切都巧合得剛剛好。
“快一個月了,你想好了嗎?”說直接問,蘇景裴就真的直接問了,沒有一點兒顧忌,坦率得可以。
話音落下,便是長久的寂靜,只有兩人清淺的呼吸。
蘇景裴望着沈餘好,沈餘好望着自己的衣角。
半晌,沈餘好才慢慢地擡起頭來,似乎是要回答這個問題。蘇景裴霎時心頭一緊,即便知道對方給出的答案或許不是自己想聽的,還是開始忐忑起來。
結果,沈餘好迷茫地來了一句,“你說什麽?”
蘇景裴眸色暗了暗,唇角緊繃,他的目光鎖定着面前的人,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半點兒僞裝的痕跡,可是沈餘好臉上沒有,有的只有茫然,他似乎是真的沒有聽到。
見蘇景裴遲遲不回答,沈餘好輕聲哼了一下便扭頭轉向了另一邊,然後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想搭理對方的模樣。
蘇景裴心裏憋着一口氣,然而待他調整好心态再開口時,卻發現副駕駛座上的人睡着了,胸口有規律的起伏,俨然已經睡熟。
睡着了……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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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裴不是很相信,他靠近幾分,低聲喊了幾句沈餘好的名字,沈餘好沒有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夜色壯人膽,蘇景裴又湊近一些,小聲道:“睡着了嗎?睡着了,我就把你帶回家了。”
他又不可能把沈餘好扔下車,也不可能把沈餘好安置到酒店去,兩種選擇都太危險了,帶回家就剛剛好了。
沈餘好自然是沒有回應的。蘇景裴眼裏逐漸盛滿笑意,看來深餘好還是把自己劃在朋友這個圈子之內,不然以對方的性子定然不會赴約,更別說直接在車上睡着。
蘇景裴喝了酒,不能開車,宋爾維在回家時替他喊了一位司機,現在正在外面等着,在蘇景裴去了一通電話後,五六分鐘的時間,司機就來了。
蘇景裴報了一個地址,然後将車內的擋板放下。他側着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描摹沈餘好的輪廓,眼神亦越發柔軟,喜歡一個人總是沒緣由的,若是問蘇景裴為何愛上沈餘好,他也給不出一個确切的答案,只是有一天再看見這個人時,心裏便陡然生出一簇柔軟,裏面是沈餘好的點點滴滴。
一個月中,蘇景裴并不是沒有設想過沈餘好或許會說出拒絕的話,然而一個月後的再見,這種場景卻并未出現,沈餘好并沒有拒絕,當然,也沒有接受。
沈餘好在逃避。
這對蘇景裴而言,其實已經算是另類的勝利。
逃避說明什麽?說明沈餘好并非不為所動,說明蘇景裴已擠入那顆難以靠近的心。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司機将車停在車庫,蘇景裴将沈餘好扶了出來,沈餘好困極了,走路走得歪歪扭扭,若不是蘇景裴在撐着,定然已經滑至地上。
“少爺,需要我來扶着這位先生嗎?”司機陳叔問道。
“不了,我一個人可以,你早些回家吧。”蘇景裴拒絕了陳叔的幫忙。
過了幾秒,蘇景裴又改口,“陳叔,麻煩你幫我把他扶到背上去。”
陳叔愣了一下,而後才開始動作。
沈餘好再瘦也是一個成年男人,蘇景裴掂量了一下背上的重量,想着還好自己有健身的習慣,到時候公主抱也應當是可以的。
沈餘好趴在蘇景裴背上睡得很安穩。背上背着一個人,開門也就變得費勁兒了些,待把人安置在床上,蘇景裴出了一身汗。
蘇景裴将壁燈打開,又去衣櫃裏翻找換洗的衣服,他把人帶回來并沒打算做別的,只單純想要跟沈餘好多相處一段時間,他太久沒有與對方見面了。
等蘇景裴找好睡衣,床上的人已經翻了個身,修長的身體舒展在被單上,臉微微朝下,從蘇景裴的視線只能看見沈餘好高挺的鼻梁。
“還真是沒有戒備心。”蘇景裴爬上床,撐在沈餘好上方,用手戳戳那泛着紅暈的臉頰,小聲嘟囔道,說完又無聲笑了起來。
沈餘好醉酒後不怎麽折騰人,蘇景裴用浸濕的毛巾幫沈餘好随意擦了擦身體,白玉般的身體泛着誘人的粉,他一眼沒敢多看,生怕自己忍不住。
等收拾好床上的人後,蘇景裴才騰出時間去浴室,就在寂靜的空間內傳來浴室門鎖落下的聲音後,床上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
床上人眼神有幾分迷茫,迷茫中又偶爾夾帶兩分清醒。鼻翼微動,他皺皺眉,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可帶他來的人又是個熟悉的人。那人還給他換衣服。
沈餘好想到這兒,眉間的褶越發凸起,後知後覺地擡手緊了緊領口,閉上眼,語氣極度不耐煩地說:“不許扒我衣服。”聲音極小,也不知道是對哪位說的。
這處房産是蘇景裴往日在B市生活時最常來的地方,近幾年因為他待在S市的時間要更多一些,房子每日只有阿姨來打掃,慢慢的,蘇景裴在此生活的痕跡都不怎麽明顯了,就連睡衣都只有兩三套。
今天還是蘇景裴這次回B市第一次過來。
蘇景裴從浴室出來時,沈餘好已經自己扯過一半被子睡到了床的另一邊去。蘇景裴挑挑眉,醒了?也不對,如果真清醒了,那床上現在就該沒人了。
時間已經不早,蘇景裴關了燈掀開被子躺在了沈餘好身旁。
這不是第一次與沈餘好同床共枕,蘇景裴卻睡不着,摻雜着酒精的血液在身體中緩緩流動,連帶着精神越發亢奮。
他兀自出神,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道熱源朝他靠近,接着他感覺一只柔軟的手摸索着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心下一驚,往身旁看去,一低頭就對上了一雙濕潤的眼睛。
“你好煩。”兩人對視許久,沈餘好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倒是仔細說說我哪兒煩了?”蘇景裴低聲笑道。
“就是煩,”沈餘好不樂意再往下說了,他有點不耐煩,“睡覺了,晚安。”
蘇景裴啞然失笑,還會說晚安,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沈餘好要睡,他偏偏不讓他睡。他捏着人的下巴,自己則是撐起半邊身體,頭微低,兩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塊兒,一方空間,是彼此的氣息。
“不說完不許睡。”
“說的就是你這點很煩。”沈餘好一巴掌拍在他的嘴角,不輕不重,很撓癢癢似的。
蘇景裴立即捉住他的手,暧昧地摩挲幾下,黑眸像是暈開的一灘濃墨,裏面閃現着危險的光,“喝醉了也不能亂打人啊,餘好,我是要收利息的。”
他本是想安安分分睡一晚,可如今是沈餘好來招惹他。
沈餘好這個醉鬼上頭了哪能搞清這是什麽意思,還未反應過來,唇就被兩瓣溫熱的、帶着一點兒酒味的唇覆住,他支吾着掙紮兩下,也就是象征性的兩下,很快就被親軟了身體,任由某人為所欲為了。
次日清晨,蘇景裴醒來時,床的另一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睡衣被整齊疊好放在一旁。
會是這樣的後續一點兒也不讓人驚訝,這才是沈餘好。
突然之間,一張被貼在床頭櫃的便條躍入眼簾。
蘇景裴俯身将它扯了下來,上面寫着一行字:早上阿姨來過了,帶了一點兒吃的,我煮了粥,起來可以喝點,昨晚謝謝照顧。
失落一掃而空,在看完這行字後,蘇景裴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揚起,又心軟又心硬,這就是沈餘好。
沈家,一個青年從側門悄悄進去,然後避着可能會見到父母的地方飛快的上了樓。
衣服上盡是酒味,又皺巴巴的,頭發也是随意打理了一下,沈餘好沒膽子頂着這幅行頭出現在父母面前,尤其是父親。
回到房間後,他趕緊把衣服換下,又去泡了個澡,裏面加了許多浴鹽精油,溫熱的水流松弛着緊繃的神經。沈餘好拿過一旁的手機,一打開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基本上都是黎雲珂的。
他立即給對方回了電話,待電話接通,那頭的聲音卻不是黎雲珂。
“餘先生?”沈餘好試探着問。
餘先生應了一聲,解釋道:“雲珂還在睡,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沈餘好稍想也能明白是怎麽回事,便說:“沒什麽緊事,他昨晚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我那時把手機關機了,所以沒有接到,麻煩餘先生将緣由轉告一下雲珂。”
沈餘好跟餘先生不常打交道,兩人又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基本上沒什麽話可以說,于是一通電話幾十秒就結束了。
他把手機放回去,身體下滑,水沒過下巴,打濕了頭發,黎雲珂和餘先生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堆破事,話說來,自己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思及此,又覺得嘴唇有些刺痛。
蘇景裴是狗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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