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他的另一面

幾天之後，書店裏迎來一位來應聘的年輕人。他把身份證給張悅看，說自己是來找工作的。還問張悅要不要簡歷：“我沒有簡歷。”他很老實地說。

街角書店不是什麽大店，也不招什麽高學歷的人，也不需要來應聘的人能吃得了苦。因為這裏幹活，事不多，但也不會很累，只是要接受到了無聊。沒客人時，會很無聊。

年輕人叫應思聰，才二十來歲。說自己高中畢業之後沒有考大學。“因為學習不好。”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後來他在一家日料店裏打工，可是他的夢想是做一個律師，所以要不斷地去學習，考取證書。于是就辭了日料店的工作，想找一個白天上班，能夠在六點左右下班的工作。“這樣晚上可以去讀夜校。”他說。

張悅不反感這個年輕人，相反的，認為他肯定是能上進的人。“我這裏吧，活不多，所以工資也一般。沒有五險一金，不管住，但可以管吃。下班的話，五點也可以，一般情況下我都在。”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老板，謝謝老板。”應建悅一個勁地感謝張悅。“我找了很多地方，一聽說我晚上六點要走，就會把我趕出門。”

張悅笑了笑：“能認識是個緣分啊，我這裏做事不忙的，你好好看書，我就當顧個人幫我看着店。不過，我也很好奇，如果是在日料店打工，如果學得好的話，也是門手藝吧，不過，為什麽要去學法律。”法律和日料兩者好像粘不上邊。

應建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為曾經有個律師幫過我的忙，日料店的工作也是他幫着我找的，我想成為像他那樣的人，可以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張悅心想這個小夥子不錯啊，有目标有理想：“好好幹，不用介意把我這裏當跳腳板，要是将來你的所成就，別忘了我這裏可以。”說完之後，張悅又簡單教了收銀機如何使用，書架該如何整理之類的事。

就在兩人站在書架前時，張悅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小葉打來的。說是一會兒之後會到街角書店來拜訪張悅，還需要商量一下頒獎禮上的細節。小葉的作風讓張悅想到了高山編輯，他也是個事事具細的人。也不知道高山編輯現在怎麽了，是不是看上去還是那麽的弱。

由高山編輯又想到了馬浩，也不知道他——哎，算了，張悅在內心搖搖頭，他跟現在的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就是有一點，今天很不巧，對面的咖啡店好像關門了。怎麽會呢？張悅看了眼咖啡店，連廣告牌也沒有放出來，說明今天就沒有開過門，裏頭的人不是暫時離開。她在想家裏有什麽可以招待小葉的飲料之類的東西。如果咖啡店開着門就好了——

容嬌嬌擡頭看着面前一幢高大的獨立別墅。很大的別墅，有前院後院，竟然還有一個泳池，就連停車位也有三個。覃志明沒有把車開進別墅，而是停在了不遠處。他帶着容嬌嬌靠近時，聽到了狗叫聲。

覃志明讓容嬌嬌不用怕。容嬌嬌反問他：“是指狗嗎？”覃志明只是笑笑。

狗的叫聲很快就停止了，反而是在見到覃志明時，狗興奮地要撲上來，可狗被一條粗粗的鏈子栓在院子裏。是一條黑色的，很大的狗，容嬌嬌不知道是什麽品種。覃志明說是杜賓。

容嬌嬌看着狗，不像其他寵物犬，杜賓長得有點吓人。不過，它在見到覃志明時很高興的樣子。覃志明走過去時，它不停地搖尾巴，還發出嗚嗚的聲音。覃志明摸了摸綜的頭，它馬上躺到地上，對着覃志明四腳朝天露出肚子。覃志明撓了撓了它的肚子，它很享受的樣子。

容嬌嬌沒有見過這樣的覃志明，很意外。她發現覃志明臉上的表情要比平時溫和許多，她猜想覃志明跟狗狗應該很要好吧。不過，覃志明的這種表情并沒有持續多少，就在他見到從別墅裏出來的一個人時，頓時收起了眼裏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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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覃志明的神情肅穆了許多。他拉起容嬌嬌地走，跟着那人走進別墅。

客廳寬敞明亮，擺放的都是豪華的歐式家具。挂在牆上的電視機很大。吊燈也很晃眼。對容嬌嬌而言，這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覃志明在來之前就說過，這裏是他父母家。

相比之下，覃志明自己的家則要簡單的多。容嬌嬌還是更喜歡覃志明自己的那個家。在來之前，覃志明就說明了原因，因為想到要結婚，所以還是要見一下家長。畢竟是父母。他說。只是通知他們一聲。後面的事——

那是容嬌嬌所不知道的一個覃志明。以前，容嬌嬌眼裏的覃志明是輕浮的，一個人，即使在女人身邊也能從他身邊感到孤獨。原來孤獨的原因出在這裏。他總是一個人。

很少聽覃志明講起自己的事，容嬌嬌只知道他好像是跟家裏不和就出來自己開了咖啡店。容嬌嬌沒有想過覃志明會出生在怎樣的家庭，不過就他的樣子而言，大概從小就是衣食無憂的那種吧。

從容嬌嬌跟覃志明開始接觸，就發現他從不跟家裏往來，家裏的事也是偶爾說漏了嘴，才會提到。容嬌嬌沒有想過要問，如果覃志明要說，就算不問也會說。如果他不要說，還是別多問的好。

不知道有沒有事先說好，覃志明的父母都在家。覃爸爸是個看上去很魁梧的塊頭很高大的人，笑起來的聲音很大。而覃媽媽則是在文雅很多，是個漂亮有氣質的女人，而且看上去年紀也不大。

“哈哈哈——”覃爸爸在看到覃志明時大笑起來，“難得難得，今天會來看我。我跟你媽特意在家等你，啊，這位是小容啊，來來來，坐坐坐。”

覃爸爸的熱情讓容嬌嬌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還有覃媽媽雖然沒怎麽說話，但看上去也很友善的模樣，笑起來非常的迷人。容嬌嬌不明白，怎麽就這樣的父母還會和兒子不和嗎？她看了眼覃志明，可覃志明自打走進屋子之後，臉上就再也沒有笑過。

“我直接說吧，她是我女朋友。”覃志明拉起容嬌嬌的手。

突然間，容嬌嬌注意到覃爸爸臉上閃過的一絲驚恐，就連覃媽媽也是。這是怎麽了？女朋友這個身份有問題嗎？

但覃爸爸馬上換上笑臉又大笑起來：“兒子長大了，有女朋友了。”只是又把話對覃媽媽同複了一遍，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即然來了，先吃了飯再說。我已經叫福嬸做好了飯菜，小容也一起吧。”覃媽媽笑着說。

不想，覃志明沒要一起去吃飯的意思：“我沒有想過要留下來吃飯，我來只是告訴你們一聲。不管你們怎麽想，她是我女朋友的事實不會改變。”

容嬌嬌可以肯定，覃志明确實很父母不和，可她不知道不和的原因是什麽。可這麽對父母說話，很是絕情。“志明，畢竟是父母——”

“不要在意他們的反應。我想帶你來，只是讓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很愛你。”

這是怎麽了，突然說到了愛，怎麽感覺像是演給他們看似的。容嬌嬌笑不出來，總覺得哪裏有什麽問題，總覺得覃志明應該是隐瞞了什麽。可到底是什麽。她注意到，覃家父母的臉色，又閃過一絲不愉。同時，她能感到覃家投來的目光并不友好。

“即使是女朋友，做媽媽的總該送個見面禮。”覃媽媽笑着讓家裏的傭人去拿來一個紅色絨面的盒子，說是送給容嬌嬌的見面禮。盒子裏是一個金燦燦的镯子，非常的晃眼。

容嬌嬌看了眼覃志明，覃志明搖了搖頭。容嬌嬌便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不用了，阿姨，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接受。”

“跟阿姨不要客氣。”覃媽媽沒有理會容嬌嬌的拒絕，反而是拉起她的手腕，要把镯子給她戴上去。就在覃媽媽拉起容嬌嬌的手腕時，容嬌嬌能感受到覃媽媽的手，冰冷的，像是無骨似的那麽柔軟。

就在金镯子要戴上去時，覃志明把容嬌嬌的手拉了回來。“我們不需要。”

覃爸爸的臉色起了變化：“志明，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問你。”而覃媽媽笑着收起镯子。

容嬌嬌看着覃志明跟着覃爸爸離開，反而是覃媽媽投來看不出用意的笑容。容嬌嬌并不十分喜歡覃媽媽的笑，好像笑得很假似的。她不明白，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跟兒子很不一樣——

“小容坐一會兒，我要離開一下。”好像是故意似的，覃媽媽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容嬌嬌一個人。走時，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也許是料到，在她離開之後，容嬌嬌會去偷聽父子的談話——

其實不用去偷聽，因為那兩父子說話的聲音都很大，特別是爸爸。“——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怎麽會喜歡上她，如果你還跟他在一起，就不要再進這個家門，我以前還能容忍你，因為你是我兒子，如果你再繼續跟她在一起，就不要認我這個爸爸！”

說得那麽大聲，聽不到才怪。容嬌嬌看着那個方向，越發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

“你們自己做的錯事，為什麽要來我們承擔，我跟她會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們看着好了。能不能回這個家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說得輕巧，那麽你的錢呢，你開咖啡店的錢呢，也不想想是誰給你的錢，讓你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想想，沒有我，哪有現在的你！”覃爸爸的嗓門很粗，聲音也很大。更有一個原因是，兩父子說話的地方，門沒有關緊。

“——”覃志明被說得無法反駁，因為覃爸爸說得沒錯，即使他想獨立，他自己房子的錢，他開店的錢也是來自于覃爸爸這邊。如果是他一個人，根本無力實現夢想。

“你有本事，真讓翅膀長硬，我到真會佩服你，不然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還沒喝茶呢。”覃媽媽說着把一杯香香的花茶放到容嬌嬌面前，很漂亮的茶杯，飄散着小朵的玫瑰花。

容嬌嬌說了聲謝謝，但沒有喝。反而是覃媽媽自己拿起另一杯喝了起來。“不要理會那兩父子，一見面就會吵架。”

“為什麽——要吵架——”容嬌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