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付湛然既然想拍戲，就得自己去劇組試鏡，争取角色。雖然說不靠家裏的關系，但陳淵明和付慎的交情擺在那裏，所以付慎和趙妤包括付蔚然都并不怎麽擔心這件事。

反倒是付湛然，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的，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過了兩天，付蔚然接到付湛然的電話，那端的大男孩語氣裏是按捺不下去的欣喜，他說：“哥，我試鏡通過了！”

付蔚然并不驚訝，倒也替他高興，語氣裏被感染了笑意：“是嗎，什麽時候進組。”

“我的戲份不多，就幾場，兩三天就能拍完。”雖然戲份不多，但付湛然仍然興奮得不行，“陳導說明天劇組要去K市取景一周，我有一場戲是在K市的，所以讓我盡快進組。”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去？”

“我明天回學校請假，還要收拾下東西。”付湛然在電話那端遲疑道，“哥，你這幾天有空嗎？”

付蔚然正在随手翻看着曲譜，聞言手裏的動作一頓，輕笑了一聲：“多大的人了，還要我送？”

付湛然小聲道：“青黛姐也在劇組……”

“所以呢？”

隔着電話，付蔚然的語調又是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付湛然摸不準他的情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心裏正沒底呢，就聽到他哥慢吞吞的扔下句“我都有空”，這才如蒙大赦，松了口氣。

“那後天吧，明天我回學校請假。”

……

有人說K市是沒有秋天的，十月剛過，連綿了一周的雨就把氣溫陡然降下了十幾度，枝繁葉茂的常青樹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濕答答的枝葉下垂着，無精打采。

躺在床上的女人裹着被子翻了個身，大抵是被雨聲和不停響起的手機鈴聲二重唱吵得無法再入睡，就伸出手摸了摸枕邊，摸索着把手機拿過來，半眯着眼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休息日卻被擾了清夢的感覺太操蛋了，種青黛皺着眉頭，看清了屏幕上蹦跶得正還款的“寄老師”三個字，這才松開了眉頭，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淺笑來：“寄老師？”

付蔚然似乎是沒想到她還在睡覺，沉默了一秒才問道：“今天沒去劇組嗎？”

“啊……”種青黛小聲的嘟囔道，“今天不去呢。”

“我們組不是到K市取景了嘛，今天導演他們出去踩點，下午才開拍，我就不去劇組了。”

付蔚然聞言笑了笑，道：“明天我送湛然去劇組。”

“湛然弟弟這麽快就進組啊？”

付蔚然“嗯”了一聲，道，“有件事——到時候，麻煩你假裝不認識他，讓他自己折騰去吧。”

“這是，要瞞着身份的意思啊？”

付蔚然：“我都沒靠關系，他當然也得靠自己。”

“好的吧。”種青黛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裏微揚的尾音，“明天見哦。”

挂斷電話，付蔚然看着屏幕上的通話記錄，無聲的彎了彎唇。

明天見。

劇組取景的地方在K市的一個旅游景區，付蔚然開的車，即使一大早就出發，到劇組的時候也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付湛然有些緊張，所以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下車的時候也磨磨蹭蹭的。付蔚然心想着他大概是近鄉情怯的情緒在作祟，有些好笑道：“先去吃飯吧。”

吃完飯以後付湛然心态緩和多了，付蔚然先陪他去劇組住的酒店辦了入住，然後去買了十來杯奶茶，又把他送到了劇組。

付湛然知道手裏拎着的奶茶都是為了掙第一印象分，心頭一暖：“哥你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點。”

付蔚然确實沒打算跟着付湛然過去劇組，但并不是不去劇組。聽他這麽說，沒忍住敲了敲他的頭：“小沒良心的，過河拆橋。”

付湛然愣了一下：“哥你要跟我去劇組啊？”那不是都知道他是有關系的人了麽……

“哥我知道你疼我……”

付蔚然語氣淡淡的打斷他：“想多了，我待會過去，要跟陳導談一談主題曲的事情。”

付湛然：“……”

為了和付湛然“劃清界限”，付蔚然回奶茶店坐了半個多小時，這才慢吞吞的去找陳淵明。彼時付湛然跟着一堆群衆演員坐在一起，手裏還拿了個小本子在寫些什麽。付蔚然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了記仇.jpg的表情包，有些想笑。

陳淵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付湛然一眼：“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這兩兄弟本來長得就不怎麽像，現在又一副陌生人的樣子，任誰都不會把兩人想到一會兒去。

付蔚然老神老在的，道：“進了組，他就是個演員。”

這态度陳淵明是很滿意的，但嘴上戲谑道，“你們倒是心寬，半點不怕他在劇組受委屈？”

“怕。”付蔚然坦然道，“所以把他送到了您的組裏來。”

陳淵明和付慎的關系在那兒擺着，多多少少，還是會照顧着些的。

這話無形中拍了一記陳淵明的馬屁，他聽着更受用了，接下來談的主題曲問題也就不那麽雞蛋裏挑骨頭了。

種青黛和陸英就在陳淵明後面坐着，付蔚然跟陳淵明聊完主題曲的事，就朝着種青黛走了過去。

遠遠的留意着這邊的付湛然眯了眯眼，突然反應了過來。

他哥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種青黛也在看付湛然，不過她只是餘光小幅度的瞥了一眼那邊。心裏默念道，要裝作不認識，要假裝沒關系。

“不用特別照顧。”付蔚然猜到了她心思，微微一哂，“稍微照顧點就可以了。”

種青黛眨了眨眼，小聲道：“請組織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付蔚然被她逗笑了，心裏的念頭越發清晰了起來，他看着她笑吟吟的眸子，緩聲道：“我可能不太方便來探他的班，所以……”

“方便探你的班嗎？”

編劇也不是每天都待在劇組的，不過男神當前，種青黛想都沒想就道：“當然方便。”特別方便。

目的達成，付蔚然也就心滿意足的走了。

眼觀鼻口關心當了半天空氣的陸英這才問種青黛道：“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寄無人的身家背景基本上沒人知道，付湛然就更別說了，一片白紙，種青黛也打算交代幹淨，卻也不瞞她，湊到她耳邊跟她咬耳朵道：“你剛才誇的那個豔壓全劇組的新人，是寄老師的弟弟。”

“卧槽我眼神不好你別騙我。”陸英往付湛然那邊看了看，一臉的難以置信，“親兄弟？”

種青黛“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陸英跟着陳淵明學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娛樂圈的事兒她心裏門兒清。付湛然是寄無人的弟弟，這種身份說起來也不算什麽，但寄無人是這部戲的音樂總監，不管付湛然進組有沒有靠關系，在別人眼裏都會成為是靠哥哥上位的戲碼。

付湛然還只是個初入圈子的新人，身家背景抖出來對他半點好處都沒有。所以陸英很能理解寄無人避嫌的行為，她也就不追問了。

種青黛看了一眼付湛然，心想着如果陸英知道寄無人和付湛然的父親就是付慎，這避嫌的想法，就顯得有些搞笑了。

她們這邊聊什麽付湛然是無從得知的，而他進組的第一天，也就這麽平靜的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付湛然和劇組裏的人慢慢混熟了，種青黛也就不必刻意保持兩人的距離了，大部分人對于付湛然這麽好看的新人都是比較友善的，所以付湛然也沒有被為難。

只是也有那麽小部分看不順眼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關系戶，明裏暗裏冷嘲熱諷，付湛然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麽，種青黛先看不下去了。

這天她聽到幾個龍套在角落裏猜付湛然是上了誰的床才換了這麽個角色，種青黛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付湛然本來是過找種青黛閑聊的，沒想到有人在背後編排他，一時也有些尴尬和憤然。這些人，張嘴就來胡說八道，他都已經這麽低調了，竟然還被潑髒水……

種青黛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知道他這是想岔了，連忙重重的叫了聲“湛然啊”，幾個說閑話的瞬間安靜如雞。

“聽到蝙蝠聒噪的叫聲了嗎？”

付湛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培根曾經說過，心思中的猜疑有如鳥中的蝙蝠，他們永遠是在黃昏裏飛的。”種青黛瞥了一眼角落裏的幾個人，故意提高聲音道，“見不得光。”

付湛然心裏一暖，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角落的幾個人灰溜溜的走了，付湛然這才看向了種青黛，道：“謝謝你，青黛姐。”

“這還只是個開始。”種青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雖然她比付湛然矮一個頭，但她畢竟年長好幾歲，說話也不自覺的帶上了長輩視角，“以後會有更多難聽的話惡意的揣測，你既然決定了要當個演員，就要演好角色，活好自己。”

付湛然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種青黛的意思，他露出了一個親昵的笑，說：“我會的。”

“嗯。”種青黛這才問道，“找我什麽事？”

“你晚上有空嗎？”

“怎麽，要約我啊？”種青黛笑眯眯的看向了他。

付湛然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道：“想請你吃飯。”

“你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賄賂編劇啊。”

付湛然捧場道：“那青黛姐接受我的賄賂嗎？”

“那必須有空。”種青黛低笑出聲，撇開付蔚然弟弟的這層身份不說，她其實也挺喜歡付湛然的。畢竟長得好看，走路帶風，雙商又高，性子又好的少年郎，誰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