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梁叢薇的家和桂碩的家隔着十幾分鐘的車程，梁叢薇本來的意思是讓司機先把桂碩送回家，畢竟他已經困得要命了——可桂碩在快要到家的時候模模糊糊醒來，眉頭還皺着，頭發亂糟糟的，還沒睡醒的樣子，偏偏還嘀咕着：“先送她回去。我又不是女孩子，先送她回去。”

梁叢薇清楚桂碩倔起來的脾氣，于是也沒有跟他多争，直接讓司機往自己小區的路上開。

陳哥嘀咕了一聲：“臭小子，這時候紳士風度來了，平時怎麽看不出來。”

梁叢薇在一邊笑。很快下了車，桂碩又醒了，他又不敢走出去，車窗只開了一個小口，他趴在窗口跟梁叢薇不停地揮爪子，一雙眼睛像倉鼠，在那條縫裏亮閃閃的。

梁叢薇哼着歌一路上了電梯，手機一聲郵件的叮咚聲——

梁叢薇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一聽到郵件的聲音就煩躁，因為有郵件多半意味着事兒又來了，不管梁叢薇算是身在何處，在做什麽事情；不過後來，每天幾十封郵件，她也就習慣了，對于郵件特有的叮咚聲已經免疫。

今天她很奇特，她感到了這封郵件的不同尋常。

郵件是于申明發過來的，擡頭是，關于梁叢薇升職的說明。

梁叢薇感覺這些天漂浮在自己頭頂上的霧氣漸漸地散去，開始凝聚成雨滴，清楚而又緩慢地落下，慢慢地把季節拉入冬天。

郵件中細數了梁叢薇近年來的豐功偉績，洋洋灑灑，梁叢薇看着，除了心虛，也有一絲回憶的意味；很多事情她自己都不記得了，難為于申明這麽一個大忙人還能一筆筆地寫出來。

最後一錘定音，梁叢薇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是時候該提升了，分管副總，分管綜合後勤片區。

梁叢薇看着就笑了。星益娛樂除了董事會，經營層有一個老總三個副總經理，然後就是八個副總。八個副總有握着實權的，也有虛職的，名頭看上去都一樣，實際上差距天壤之別。

給梁叢薇這個分管副總，就是個不痛不癢的虛職，管管行政綜合，就是簽費用報銷單也還有總經理最後一道簽字呢，除了名頭好聽，什麽權利都沒有；這也就算了，星益娛樂八個副總之間明争暗鬥得厲害，虛職常常在幾個實權副總的争權奪利裏被炮灰。

于申明給梁叢薇簡單地來了一手“明提暗降”，反正梁叢薇願意在星益待下去也行，只要他于申明在一天，梁叢薇還能混口飯吃；如果梁叢薇願意走人，于申明想來雖然有遺憾，但也是樂意的。

梁叢薇把手機往口袋裏一塞，扭開門口，後腳一勾摔上了門，然後拿出電腦啪啪啪開始敲辭職報告。

她花了五分鐘就把辭職報告敲完了，發到了于申明郵箱。然後翻出冰激淩，抱着，開着電視，拿着遙控器一個個按過來，漫不經心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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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綜藝，一夥人嬉嬉鬧鬧地出着洋相，梁叢薇看着看着，一會兒覺得這裏不對，這個藝人這樣說話會被黑；一會兒覺得那裏不對，這兩個藝人距離太近，有心人抓住會說這兩人關系暧昧……

看着看着梁叢薇就有些難過，香草冰激淩在初冬的季節有些冷，凍得她整顆心都有些涼。她其實還是有點想不通的，為什麽于申明這麽武斷，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他是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還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值得留的，反正替代品有的是呢；還是說有沒有那麽一點可能，自己是錯看了，于申明只是想讓自己休息一下，或者給自己過渡的一個閑職分管副總……

想了想，梁叢薇又笑了——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自己這是幹嘛呢，跟失戀了一樣。

第二天是周末，梁叢薇像個蝸牛一樣窩在被子裏，睡到自然醒才懶洋洋地起床。拉開窗簾後，她深吸了口氣，心情好了很多——直到電話響起，梁叢薇走了過去，看了眼，是沒有備注的號碼，不過數字挺吉利的也蠻眼熟。梁叢薇接起了電話：“您好，我是梁叢薇。”

那邊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沉穩：“梁小姐，好久沒有聯系了。”

是陸極北。

梁叢薇皺了皺眉，好久沒有聯系？說得好像之前有聯系一樣，這個掃把星。梁叢薇反正也要辭職了，也不慌他了：“陸先生啊，你好啊。”

陸極北聲音在微涼的初冬像是從暖和的壁爐裏飄出來，自然地帶着一種溫熱：“聽聞了梁小姐升職的消息，我是來恭喜你的。”

梁叢薇懶洋洋地肩膀夾着手機把頭發挽了起來，咬牙切齒：“那不都是托陸先生的福麽，陸先生的這份大恩大德我是記住了。”

陸極北一副沒有聽出梁叢薇畫外之音的感覺，理直氣壯地“嗯”了一聲收下了她的“謝意”，然後慢悠悠地說道：“梁小姐，我就是來提醒一下，我們貝恩娛樂這邊的大門，依舊是為梁小姐打開的。”頓了頓，陸極北那邊似乎笑了一下，然後又道，“當然，我本人心靈的大門，也是向梁小姐打開的。”

梁叢薇被他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多披了件外套：“陸老板你能饒了我麽？你現在目的也達到了，不過陸老板的消息真是靈通啊，這份升職信才剛在星益高層傳出來，陸老板現在就知道了？”

陸極北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我也只是留有後手而已。不過梁小姐的感謝我接下了，畢竟我稍微一試探就讓梁小姐看清自己效忠的上司薄情寡義的真面目，梁小姐難道不該感謝我嗎？不妨請我喝杯下午茶吧。”

梁叢薇冷笑了一下：“薄情寡義？我覺得陸先生言重了，你太聰明了，于申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好聲好氣地給我臺階讓我在高位離職，算對得起我了。我倒是很好奇，星益娛樂那麽多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高層，一線十八線的明星，你怎麽就挑中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來下這個手呢？”

陸極北大言不慚：“梁小姐這般誤會我的心思真是讓我傷心。我未婚你未嫁，光明正大的追求，怎麽能用下手來形容？在梁小姐的眼中，鄙人的一見鐘情就那麽不堪？”

“……”陸極北說得如此有道理竟然讓梁叢薇無言以對，梁叢薇沉默了一會兒，道，“謝謝陸先生擡愛了，不過你的欣賞我實在享受不起，我就算離開了星益娛樂，也沒有什麽出賣他們的意思，你想通過我這邊下手，怕是找錯了人。”

陸極北嘆了口氣：“梁小姐總是把我預設在一個壞人的角度。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梁小姐不妨再等等看。”

梁叢薇一愣：“等什麽？”

陸極北笑了笑：“我想，我能等到你邀請我喝的那杯茶的。”然後陸極北便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