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高虐慎入!)

天已經完全黑了,好像冬天永遠不會過去,太陽永遠不會升起。

急急匆匆的醫護人員從我身邊擦過,有送藥的,有去采血的。還有人不停地在解釋‘抱歉,現在急救室不夠了,如果情況允許,請去臨近的醫院!’

光我知道的,我們就占了兩間。

邵丘揚下來的時候,我還抱着梁希哲的衣物。木然站在手術室門前,血腥氣夾着悲哀,我一句話也不想說。

他向我走來,停在咫尺的距離裏,我似乎能聽到他全身血液都在燃燒的聲音。

“希哲還沒脫離危險。”我說。

“齊楚也是。”他回答。

“阿珍下落還不明。”

“看好淺淺。”

“恩,胡廳長安排了兩個女警在照顧她。”

心照不宣的對話裏,簡單明了地展開我們兩人赤誠的決心。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前所未有地拉近。

而這時,我是要去樓上看看齊楚的,他是要過來跟守在梁希哲這裏的梁兆坤說話的。

所以我們錯身而過,影子斜斜地拉在尚未擦幹血跡的地磚上。

他突然就伸出手臂攔住我的胸膛,這個擁抱真奇怪,像對兄弟一樣。

“七月,跟我并肩作戰吧。”

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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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楚還在重症監護室裏,程風雨和他的助手都在,胡廳長和齊楚的媽媽也在。

胡蝶紅着雙眼,靠牆頹然地流着淚。我去安慰了幾句。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麽有湯有藥的話。

唐律說,大夫的意見并不樂觀。

心髒移植手術十年是個大關,沒有那麽多奇跡,也沒有那麽多紀錄。

他的肝肺功能都在衰竭,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了。

我在陽臺站了一會兒,程風雨突然進來找我。

“我上回給你的東西,你都查過了是麽?”

“我……不想再查了。”我說。

自從桃姐口中爆出紅長廊的那一刻起,我才越來越相信,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會好一些。

“當年,性侵陶藝琳的人,是她的父親。因為他父親發現自己的妻子在外與人有染,生下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親骨肉。憤恨之下——”

“不要說!”我抱住耳朵,痛苦地彎下身子:“程先生我求你不要說了……”

“你們連敵人的過去都不敢去正視,又憑什麽去打敗她們?”

我說我求求你,讓我靜一靜,讓我想一想。我要用什麽樣的心态去承接那樣毀三觀的真相,我要用什麽樣的身份去對抗那個魔鬼一樣的女人。

“你至少。讓我把身上的血洗洗幹淨不行麽…….”

“她的動作太快了,你沒有時間去頹廢。”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她恨我的原因,我知道她現在最想弄死的人是我!

我爸爸無情地抛棄了她,卻撿回我這樣一個女兒,盡心盡力地培養疼愛。她這些年所受的苦,恨不能一刀一刀從我的肉裏剜出來!

“林夕珍還在她手裏。胡廳長說,在她真正失聯之前,曾提交過一份不是特別清晰的音頻證據。她說她會想辦法從曹賀庭那裏拿到一份原本。那裏面可能會飽含整個3.23大案,一切幕前幕後人物的證據。”

我說我知道,阿珍還生死未蔔,我去換行麽?

用我去換吧!

這是一場只有我和邵丘揚兩個人才能參加的戰鬥!

我,是陶藝琳恨意與不安的本源。邵丘揚,是她唯一的善念和希望。

而我卻陰差陽錯地奪走了邵丘揚,所以陶藝琳瘋了。

那一刻,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我父親杜民修那張淡然無争的臉。他常常會在靈感斷絕的時候,一個人站在舊鋼琴面前發着呆。說些在我聽來,像死過一次的話。

我真的很痛苦很壓抑,恨不能把他片片散散的靈魂一把把抓到面前聚集成像。

但憤怒沒有資本。心疼又不甘願。

所以我只想問問他——爸你怎麽這麽傻?像我一樣,都不懂的怎麽保護自己。

出來賣……都不戴套的麽……

我到隔壁的休息室去看淺淺,女孩睡了幾個小時,這會兒到了天黑反而精神了。

兩個女警換班出去吃點宵夜,我陪在不聲不響的女孩身邊,卻不知該跟她說點什麽。

因為她問我,梁叔叔呢?

“梁叔叔他執行任——”

“他犧牲了麽?”淺淺眨着大眼睛看着我,悲傷隐藏的很好。

我剛剛去了樓下,梁希哲的手術已經結束,現在還在觀察室等待48小時的危險期。

我進去看他的時候,在耳邊輕輕說了謊言。我說你一定要沒事,我會答應跟你結婚的。邵丘揚就留給你哥好了。

剛才路過外面,我看到梁兆坤在陽臺一支接一支地吸煙。邵丘揚過去的時候,他随手就把煙蒂遞了過去。

那個從不溫柔又很有潔癖的死男人,破天荒地接過來,大概是沒忍心拒絕吧!

唉……情債你等着肉償吧。

“杜老師,梁叔叔告訴我說,他是警察,就算犧牲也是很光榮的。就像我爸爸一樣。”淺淺扁着小嘴,眼淚卻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求求你杜老師,如果梁叔叔也也犧牲,你千萬別告訴我好麽?

這樣我會以為,他像我媽媽一樣,去做很重要的任務,他一定會在很遠的地方一直看着我的,是不是?”

“淺淺,你說的對,”我抱着女孩的小腦袋,眼淚滴在她柔軟的頭發上:“他們不會犧牲的,一定不會的。”

淺淺哭着哭着就累了,趴在我身上沉沉地睡着了。女警回來,我囑咐了幾句就把孩子交還給她們。出了休息室,就看到了邵丘揚。

“我以為這孩子早熟的程度,可以承擔……這些事呢。原來還是不行。”

男人靠在走廊牆壁上,重重嘆了口氣。

我漠然擡頭看看他:“那你呢,你已經這麽大了。不是一樣被……被保護的很好麽?”

隐瞞是不分年齡的,只要足夠疼愛。

“七月,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邵丘揚叫住了我。

肩膀凜然一抖,我不敢說話。

“我又不是傻子。前段時間,偷查了齊楚的血。”

決堤的淚意肆虐,我說邵丘揚你是怎麽忍得住的啊?你不難受麽?不想哭麽?

“他會死麽?”

我點點頭,咬住哽泣。

“很好。”他仰起頭,靠在牆壁上閉住雙眼:“等我什麽親人都沒有了,就可以陪那個魔鬼下地獄了。”

“邵丘揚!”攔腰抱住他轉身黯然而去的腰,我咬住他西裝的背襟:“我才是魔鬼的誘餌,她恨的人是我!是我杜七月,是杜民修的女兒!”

“七月,沒有人應該為另一個人的心态和仇恨來買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個成年人自己的選擇。

你沒有任何錯,就算有錯,也只是因為你一不小心就好得讓我情不自禁愛上了你。愛到抛棄承諾,愛到無法自拔。

從這一刻起,我要把你帶在身邊。我會迎着她的子彈去。讓她明白,我就是要用對你的愛,打敗對她的恨。

為我們的未來,也為那些無辜的朋友們。”

我就這樣靜靜地抱着他,在這個充滿死亡的威脅和脫險的希望交織起來的冬夜。

我們抱了很久很久,連心跳都快形成共振了。

“七月!丘揚!”聽到何許匆匆過來,我警惕而焦灼。

這種時候,誰願意看到醫生慌慌張張的樣子啊!

“他們怎麽樣了!沒事吧!”

“他們暫時還沒事,我…..”何許擺擺手:“我聽程先生說了阿珍的事。”

我點點頭。回饋彼此大段大段的沉默。

“操,我就知道我看上的女人一定不一般。”何許一拳砸在牆壁上,白求恩像都跟着晃動。

“何許,你知道阿珍是怎麽暴露的麽?”我咬住下唇,猶豫了一會兒。

“程先生說,是因為那天的情報。你可還記得出庭日的前兩天,何姐被陶霏霏弄到倉庫裏的事麽?

我們按照阿珍給的線索,輕而易舉地救了她。當時我們都被這緊張的節奏弄得不知所措了,所以完全沒有多想——

那麽輕而易舉的套。根本就是陶藝琳在投石問路。她故意放出的風聲,就是想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何姐。找到了,卧底也就浮出水了。”

“這樣啊……”

我說你還不明白麽?阿珍為了這個案子,隐姓埋名忍辱負重了整整五年。她有自己的任務,有自己的紀律。她跑出來通風報信的行為,從本質上看就是違規的。

只因為何棠……是你最重要的親人。

“她為了案子,連淺淺都不敢相認。卻為了你铤而走險。”我說我雖然沒有真的認識過阿珍,但我相信這樣執着而堅強的女人,她做的每一個決定一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有沒有對你動過心。何許,我們只能祈禱今生今世還有機會從她口中聽到。”

何許沉默了好久,目光漸漸拉長到休息室裏正倚在女警身邊睡得香甜的女孩身上:“七月,無論阿珍能不能全身而退,淺淺我要定了。”

“何許,我記得剛從西陵島回來的那天,”邵丘揚上前拍了下他的肩:“你因為阿珍的事要跟我絕交來着。我就答應過你,将來一定幫你物色個——”

“滾你大爺的,管好你自己吧!”何許打掉他的手。轉過泛紅的眼圈:“過幾天,我姐和白書平要帶着淘淘去K國手術,我想把淺淺也帶着。一方面為了安全,另一方面,同齡的小朋友在一塊也會好一些。”

“淘淘怎麽了?”想起何棠的那個兒子,我心裏一下子揪緊。

“上回不是被割傷了臉麽,孩子還這麽小,趕緊聯系了一間很有水準的整形醫院,說什麽也不能留下疤啊。”

我說你的提議倒是不錯。不過現在淺淺的監護人畢竟是梁希哲,還是得問問他的意見。

“恩,剛才那邊的主治醫生說,梁警官的情況在趨于穩定。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可以樂觀着點。你們兩個也折騰這麽久了,都回去休息吧。”何許說。

我看了一眼邵丘揚,他沒說話。

搖搖頭,我說我們不能走,還有齊楚呢。

何許的表情沉了下來:“齊楚哥……可能……你們要去看看他麽?”

“醒了?”我驚道。

“恩,剛醒。”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邵丘揚已經不見了。

我看着何許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更是難受了。

我問他什麽情況,他搖搖頭說:“儀器全都撤了,就呼吸沒拔。我們主任說,他這是心事未了,咽不下氣,再這麽下去也是徒增痛苦。

不如讓家屬商量簽個字,拔了算了。再撐……也撐不了兩天了。”

我捂着嘴。向後跌靠在牆上:“這麽……快?”

“恩,他……大概還有話想對你說吧,你也上去吧。”

我還沒走到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就聽到胡蝶撕心裂肺的哭叫聲:“不!我不簽!我不要我兒子死啊!他是我的命,我不要他走!”

我是怎麽強迫自己一定要走過來的呢?這段日子以來,悲歡離合還不夠多麽?

“我要帶他回家,我要帶他出國去治病。他是我救回來的,哪怕把我的心髒拿去換給他!我只要他活着啊!”

“我簽。”醫生手裏的确認書一下子就被邵丘揚奪去了,胡蝶瘋了一樣撲上去,抱着他的手臂又抓又咬。

我受不了了,轉身沖進病房。

那一刻,我想我可以理解邵丘揚的決定——這個男人,曾帶着他的目标一路領跑在前方。

他和他一樣,都不願意看到這樣質量下的生命,依然殘存。

“七月……”他醒着,眼神裏迷離着淺淺的笑意。我太熟悉他這樣的眼神了——在我缺愛的那些悲慘的境遇裏,只要這樣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我願意相信這世上還有愛可以期待:“不是答應我。不告訴他麽……

我,走以後,唐律會把我的東西……交給他……”

“齊楚,你用盡心力交瘁着守護的人,難道你真的希望他是個傻瓜麽?!”我不敢哭出聲,我怕我聽不清他說的每一個微弱的字。

“以後,萬一小夢醒了,不要告訴她我愛過她。讓她永遠把我當成一個……守不了承諾的表哥。讓她以為,我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會的。”我捂着嘴。不停地點頭。淚水滴答着,打濕他毫無血色的臉頰。

“七月,不要為了我,而無限度地遷就那個混蛋。你和他……對我來說,是同樣重要的。”

“我知道,我會好好的。齊楚,無論我将來在哪裏,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活着。”

“可惜,一直想給你辦一場獨舞……想看你。飛的很高的樣子……”

我說你等我好麽,我去換衣服,我給你跳《怨湖》。我給你一個人表演,讓你永遠記得我最美的模樣。

“沒關系,我能想象得出。七月,叫他進來,我還有話囑咐……”

我放下齊楚的手,回身往外的時候,邵丘揚已然進來了。

門外胡蝶已經哭得昏了過去。這會兒唐律将她扶走了。

“你還有軟肋,贏不了陶藝琳。”齊楚說。

“我知道,不管是軟肋還是毒瘤,我都會拔掉。”

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欣慰了,原來邵丘揚不止是對我不溫柔,對齊楚也一樣呢。

此時他站定在病床前,曾經盤根錯節的儀器表大部分已經消失不見了。空蕩蕩的陳設,好比給禿鹫準備的絕望。

“你錯了,發狠是沒有辦法贏的。想想陶峰船上的那四百公斤木漿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突破。”

“我會做的,我會……找到真正的盟友,對抗真正的敵人。”

“他們,也是你的家人,總比心懷叵測的外人靠得住……還有,你過來,我還有最後一個心願。”

我沒聽見,我覺得齊楚是故意不讓我聽的吧。

他讓邵丘揚沉下腰,在他耳邊微微動了動唇。我讀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邵丘揚的臉色明顯有誇張的變化。

“答應我行麽?你一直說,希望我這輩子不要事事強過于你,也可以求你一次。行麽?”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的。”我看到邵丘揚咬着唇角,輕聲腹語。雪白的齒痕下,似有血滲出……

“那,沒事了……”齊楚慢慢擡起手,輕輕落在呼吸機的按鍵上。

我無法想象一個人在如此坦然地面對生命結束之時,到底會想些什麽。

可是眼前的齊楚。平靜得就像一張不會滲透半點情緒的白紙。

就像睡前要去關燈一樣自然,就像熱了在開空調一樣随意。

“等下!”邵丘揚突然失控喊道,一把按住了齊楚的手:“等下……等一下……”

“哦,十八歲的生日快樂,我……還欠你沒有說。那天,我連禮物都買好了,後來媽出事……就……丢在路上了。”

“哥,讓我……再聽聽咱媽的心跳。”

我想我這一生,永遠也無法忘記這樣動容的一幕——

曾在我身上用盡驕傲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只迷失了所有親人的小羊。慢慢跪下單膝,将側臉貼在一處單薄的胸膛上。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有沒有眼淚。他的右手自然垂在地板上,手指一秒一跳地敲擊,一直數了十八下。然後用左手,不再猶豫地按下了呼吸器的開關。

屏幕上漸漸拉直的一條線。一端把什麽牽走了,一端把什麽留下了。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我還沒等換下鞋,邵丘揚就一頭紮進浴室裏。跟尿急似的。

三嬸抱着貓,看了看我紅腫的雙眼。欲言又止地啓了下唇。我搖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

三嬸把貓扔一邊去了,捂着嘴就拎着肥碩的大屁股跑上樓。後來她跟我說,她不是害怕在我面前失控難受。她躲到樓上去,是為了讓她的二少爺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我沒有聽到邵丘揚的哭聲,浴室裏只有近乎瘋狂的籠頭水聲。

我等了半個多小時,推進去的時候——他站在花灑下面,渾身都濕透了。

水滴洗着碎發和五官,什麽都分不清。

“抱歉,我在洗澡……”邵丘揚看了看我,然後又說:“忘了脫衣服了。”

我說哦,下次別忘了,西裝很貴的。

齊楚的葬禮定在三天後的一上午。梁希哲是在前一天晚上蘇醒的,這總算讓我們略略感嘆了一下蒼天不絕望的心境。

何許說下午的飛機,他和他姐會在參加完葬禮後就帶着兩個孩子去K國。梁希哲也同意了。但起初,他甚至比我的驚訝程度還要高——

他說他真的沒有想到我的姐妹阿珍,會是整了容後潛伏五年的師姐。

邵丘揚讓我幫他選領帶的時候,我問他:“最後,那天齊楚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

他對着鏡子扣好袖口,然後修飾了一下精短的胡須。

“哦。”他不說,我也不多問。将一條灰色銀白紋的領帶抽給他,我轉身去挑我的黑衣服。

“真沒什麽,他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說實話,我不信。

男人與男人之間最深刻的對話,就是在信任的羅盤下托付自己的苦衷和意願——所以齊楚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對邵丘揚囑咐任何兒女情長,畢竟他就連赴死都霸道得就跟說‘我走了。再見’一樣。

可是邵丘揚不說,我從來不習慣逼問。只能自己牛角尖裏鑽着些許難受,越憋越鬧心,越憋越反胃——

這馬上出門了,我卻回身沖進洗手間裏吐了。

“七月!你怎麽了?”邵丘揚過來拍拍我的背,一臉擔心的樣子倒是很難得。

我說沒事,可能這幾天沒正經吃飯,胃病犯了。

“回來帶你去醫院看看吧,胃病也不能總這麽對付。”邵丘揚說着。仰起頭沖樓上喊:“三嬸!你好了沒?”

“馬上!哎呦,這胖的,以前的衣服每一樣能傳了。”三嬸擠着碩大的身體從樓梯間下來。她裹了一件深黑色的大衣,看起來很像哈利波特裏的烏姆裏奇。

我回過神,不由地又開始犯嘔。

“七月,你?”三嬸驚訝地看着我,我抿着唇搖搖頭。看了一眼已經出門去按電梯的邵丘揚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低聲告訴三嬸,并囑咐她先別跟邵丘揚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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