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你才是我的勇氣

“唉——”

“你又嘆什麽氣？”

我轉頭看了眼滿臉疑惑的高子敏，天天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哪能體會我的苦楚。

“你別嘆氣啊，有什麽困難我幫你一起想想辦法。”高子敏一拍桌子這樣說道，簡直是把周圍的人都吓個半死的節奏。

我抹掉了額角的冷汗，把還站着的她拉回了座位上。

“你就不能低調點嗎！”

“……你說你說。”高子敏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激動了，看了眼四周，坐了下來。

我将聲音壓到只能讓我們兩個聽見的程度才開口：“還不是因為嚴複。”

“他怎麽了？”聽到我提起嚴複，高子敏說話小心了很多。

“他這兩天都不太理我，是不是讨厭我了啊。”雖然這樣說，其實我心裏的想法比這個還要悲觀的多。

自從聽到嚴複他爸說“嚴複一直讨厭我”這件事後，我就在想……是不是他一直覺得我很煩，只是因為和我互換了身體，才被迫給我好臉色看，而不是像我想的那樣……

我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你想什麽呢？”高子敏輕輕推了我一下，“要讨厭你早讨厭你了，怎麽會現在讨厭你。”

聽完高子敏的話，我感覺更無力了：“你說的對，他肯定是一直讨厭我，憋到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所以不想理我了。”

“……你先別這樣想。”

“嗯？”我轉頭看着高子敏，想聽她的下文。

“你——你看！要是他讨厭你的話，怎麽還會費勁心思給你做筆記呢？”高子敏拿着我的筆記本，“他肯定不讨厭你。”

“沒準只是他不想讓我考太差，害他前途都沒了呢？”

說出這句話後，我只想給自己來一巴掌，我明明知道嚴複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現在很難過，也對自己沒什麽信心。

總是在想，他曾對我的好是不是都是我自己的妄想呢？也許他對我和別人也沒差，畢竟他實際上就是個溫柔的人。

可能是讓高子敏講嚴複的好話實在太難為她，她果斷給我換了個話題。

高子敏的表情很正經：“沈心，你有想過你之後該怎麽辦嗎？”

“什麽怎麽辦？”我聽不懂她的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和嚴複的身體換不回來的話，你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我一直不想考慮，可是……我知道這是遲早要面對的，就是時間的早晚問題。

“我不知道。”我的注意力果然從少女的憂思中轉移了出來。

“你必須得考慮。”高子敏的語氣中帶着堅定，“你要一直為了嚴複活着嗎？”

“僞裝成嚴複，考上他想要考的大學，讀他想讀的專業，過着他想過的生活？”高子敏的語氣裏帶着幾分咄咄逼人，讓我不得不去思考這個嚴重的問題。

“沈心，你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嗎？”

是啊，我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嗎？

我知道的啊，我其實并不是嚴複，我是沈心。

“可是，如果換回來了呢？”我感覺此時的我無比的冷靜，“如果我們換回來了呢？如果我按照我的想法去過這段人生，可是要是有一天換回來了呢？”

“……”高子敏沉默了。

“嚴複要面對的就是他完全陌生的人生。”

我能做到這種事情嗎？

“算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高子敏嘆了口氣，“和嚴複商量一下吧。”

“不說別的，等到以後分科就是個大選擇。”說完這句話，高子敏就轉過了身開始準備下節課要用的東西。

獨留我一個人心情沉重。

高子敏的提醒，讓我陷入了焦躁之中。

有時候走神回來，我會發現我又拿着筆在紙上随手塗鴉，這個習慣我一直改不掉，倒不如說……是不想改。

好像這樣的習慣就代表着我從未放棄過。

“沈心，你的夢想是什麽？”

“沈心，你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嗎？”

“啧，怎麽一點追求也沒有？”

“我最讨厭的人就是像你這樣得過且過，嘴裏說的好聽是‘随遇而安’，實則沒什麽人生抱負的人了。”

回顧四周。

高子敏正專心地背着書，因為她已經決定要參加藝考，所以她準備提前學習文化課。

魏奇思正在看天文雜志，看起來不是那樣輕浮随便，而是帶着渴望的認真。

而嚴複則是做着他最愛的數學題，從過去到現在從未懈怠過。

大家都好像有要做的事情，為了或大或小的目标，一步步朝着自己期待的未來走去。

只有我，什麽都看不見……

想象着光輝的未來，卻駐足在此刻，畏懼着向前跨。

我明明……有想要做的事啊。

看着紙上的塗鴉，我再次意識到我有真正不想放棄的東西。

可是，嚴複呢？

我能放棄他嗎？

我感覺自己陷入了兩難的選擇中，沒人告訴我正确的答案是什麽。

也許該找嚴複談的，可是我又害怕得出結論。

“我真是太糟糕了。”

只是，我沒想到……

一直好像在躲着我的嚴複終于在一個風平浪靜的下午直面了我。

他對我說：“跟我來。”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我在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他。

從教室走出去，走過右側的樓梯，一直沿着樓梯向上走，直到走到樓梯的末端。

有一道陳舊的木門，帶着點灰塵，充滿着歲月的氣息。

門上挂着一道已經有些生鏽的鎖，不過在嚴複拿出一把鑰匙後，那把鎖就被取下了。

在木門推開的“嘎吱——”一聲後，我沒有見過的場景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日暮西山，殘陽如血。

狹窄的木門後面是綿延成海的火燒雲，落日在雲層中時隐時現，赤紅的雲朵将天空染得格外瑰麗，夕陽的餘晖将教學樓的天臺照耀的無比聖潔，好像能将心中的雜念灼燒殆盡。

“嚴複。”我看着背對着我的身影，一時間說不出什麽，只能念着他的姓名。

他轉過了身，看着我：“沈心，你到底在想什麽？”

很認真的在問。

這是他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而我卻不想像上次那樣回答。

“那你呢？”我大概是魔怔了，“你在想什麽呢？”

我可以很明顯感受到嚴複的遲疑，他好像是想開口，卻又不曾吐出半個字。

我突然就不想聽到他回答了，我開口打斷了他：“嚴複，如果換不回來怎麽辦？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個一直橫在我們之間的問題，直到現在才被攤開。

“我根本成不了你。”我望着他的時候，感覺視線一片模糊，“我可以很好的适應這具身體，但是卻沒辦法成為你，沒辦法實現你想象中的未來，沒辦法完成你的……”

我還沒說完，嚴複開口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讓你成為我。”他向前走了幾步，靜靜看着我，“我一直是我自己，而你也一直是你，沒有誰能替代的了誰。”

“你是有多蠢才會想要替代我？”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有些刻薄，“如果你有想要做的事情，那就去做，而不是停留在現在，開始糾結未來的問題。”

我被數落的忘記了難過：“那……你怎麽辦？”

嚴複白了我一眼：“你是笨蛋嗎？我的事情當然是我自己來解決。”

“說起來還是你賺了，你爸媽還白撿一個有出息的女兒。”嚴複邊說邊還嘆了口氣，看的我直牙癢癢。

“那我要去學畫畫。”

“随便你。”

“我以後要成為一個漫畫家！”

“随便你。”

“那我不想讀書了。”

“這個不行。”

“就知道……”

“你廢話，你對得起我以前的努力嗎？”

“好啦，我是開玩笑的！我會好好讀書，不敗壞你的名聲的！”

聽到我的這句話，嚴複笑了，他的眼裏滿是笑意。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直接，卻并不讓我感覺有侵略性，那是一種帶着包容和理解的溫柔。

這樣的嚴複怎麽會是讨厭着我的呢？所有的不安和疑惑都不翼而飛。

真的好奇怪，只是看着他，我好像就充滿了勇氣。

我和嚴複的關系又恢複到了從前。

嗯，還是有一點小改變的。

那就是……我好像更喜歡他了，這一點真是讓我倍感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我結束了十八年的單身狗生涯！

……開始了第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