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楚書和寧楊回去的時候,大夥兒都已經回來了。
李淩和他帶來的女伴正在院中坐着對喂提子,看到他們回來,李淩先打了聲招呼。那女伴便回頭來看他們,見每人手上都抱着一推的布娃娃,不由得笑道:“這是要擺攤做生意麽?”
楚書左右手都抱着大狗熊,把臉都給擋住了,只聽到她的聲音從那只大狗熊裏鑽出來說:“這是外面小攤上贏回來的。”
李淩搖頭晃腦地說:“又不是小孩子了,要那麽多玩具做什麽?看上去做工又不好,不如留下一個,其餘的都丢了。”
楚書聽到,把臉從玩具熊中擠出來,“一個都不能丢,這是好不容易才贏回來的。你再說這話,我就把你給丢出去。”
李淩掩住口,假裝自己被吓到了,“我再不敢說了,只求大妹子饒過我這次過好。”
楚書不再看他一眼,徑直走開。李淩攔住随後進來的寧楊,說:“唉,她這樣皮,你也不管管她。”
寧楊待要說話,李淩的女伴早已過來拉走他,“好哥哥,他心疼楚妹妹都來不及的,又怎會管她。你可是提子吃多了,糊塗了?”說着,一雙妙目不轉瞬地打量着寧楊,見他那麽魁梧健壯的一大男人,懷裏卻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布娃娃,不由得掩口大笑。
寧楊面色就有點不好看了,李淩怕他生氣,怕上前來幫忙拿,他女伴看他幫忙,自然也跟着來幫忙,一人拿幾個,送到了楚書房中,滿滿地堆在床上。
李淩本來想說幾句俏皮話,說床上都滿了,睡不得人,楚書妹子今晚得到寧楊房裏睡了。幸好及時收住了口,不然說出來,不單楚書羞惱,就連寧楊也會生他的氣,到時可就沒意思了。
因着生病初愈,寧楊總勸着楚書保養為重,為此,大夥兒或爬山,或是游湖等稍有點激烈運動,楚書總不參加,只在度假村附近走走逛逛罷了。寧楊以照顧她為由,也跟着留了下來。
楚書眼裏看着寧楊對她的呵護,心裏又怎會不猜得着他的幾分心思?無奈人各有喜惡。如果是做朋友的話,寧楊自然是萬裏挑一的,但如果關系更加親密,她就不喜歡像他那樣的大塊頭身材。因此,平添了煩惱。
好不容易休息了幾天,眼看着假期結束就要離開度假村了。大家夥兒決定這天去野炊,度假村三裏外有片樹林,穿過那片樹林,可以看到一條小溪,那裏風景又美,野炊地點定在那裏最好不過了。
楚書也興奮地加入了。
一路上小道兩旁都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楚書時不時地停下自行車去采花。
寧楊本來跟在她後面,李淩勸他說:“她一會走一會停的,跟只烏龜似的慢慢吞吞,要多早晚才能到達目的地?況且樹林裏有路牌,你還怕她迷路?不如咱們先痛痛快快地騎一回這自行車,到了小溪邊上,把吃食都收拾好,等她來了,一切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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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楊笑了笑,不再堅持,腳下動作加快,一溜煙先走了。
“唉呀,等等我!”李淩在後面叫,腳下加快蹬着腳踏,嘴裏哼着小曲兒,“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寧楊進了樹林,腳下動作放慢,自行車慢悠悠地往前走。不一會兒李淩超過了他,自己先走了。出來的人,都已經趕往前面去了。落在後面的,除了他,就只有一個楚書了。忽然背後有人嬌聲叫他:“寧大哥。”跟着那人踩着自行車跟上來了。他聽着聲音并不像楚書的,心下詫異,微微側臉去看人,卻是那天在度假村餐館見到的薛芷蘭。
原來那晚薛芷蘭也看到了他們,只是見楚書在旁,才沒有上前打招呼。她暗中打聽着寧楊的事,得知那一行人會騎自行車出來野飲,便請了假,租了自行車,早早地等在了這裏,瞅着有沒有機會。
可巧寧楊過來時,身邊沒有人,她就故意湊上來,假裝偶遇。
“你怎麽會在這裏?”寧楊問。
“我是出來玩的,可巧在這裏碰到你。”薛芷蘭甜甜地笑着說,“你也是出來玩的嗎,不如一起吧。”
寧楊一邊踩着自行車,一邊拿眼瞅了她一眼,眼見她頭臉服飾,明顯是精心裝扮過的,便知她對自己還未死心。這個女人,怎麽像塊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他心上不喜,嘴上也沒客氣地說:“我看你還是回去找尤一龍吧,或許還能求得他原諒你。”
一句話,薛芷蘭便知自己以前的事已經敗露了。兩年前,她為了學費到夜總會兼職。夜總會環境複雜,她也怕被同學看到,整天提心吊膽的,想要不做,金錢又不會白白地跑到自己手上。也是前生的冤孽,尤一龍到夜總會來玩的時候,看上了她,百般糾纏,甜言蜜語,送東送西。她一時沒忍住,就跟他同居了。尤一龍并不是那種良善之輩,竟然在兩人情濃時偷拍下那些照片,還在玩厭她之後将照片公之于學校的公布欄裏。
只這事雖然鬧得全校皆知,但寧楊又不是校中人,又怎麽會知道?自然是楚書跟他講的了。本來寧楊這樣說,已經讓她羞得沒地縫鑽,尤如自己身上沒穿片縷衣物被人看光于大白天之下,但料想到是楚書将她的事情抖漏出來,又轉羞為恨,竟将怒火發洩到楚書身上。
她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你喜歡楚書。只是你別看她外表冰清玉潔,其實不過跟我一樣。到了這步田地,我也沒必要撒謊騙你,我曾經見到她跟一個張姓的有錢公子哥在一起,你去打聽打聽,就知道我這話是真是假。”
寧楊不由得将自行車停下來,薛芷蘭見他停下來,手上也剎車停下來,口中還說:“我是不會騙你的,你不要被她的外表騙了。”
寧楊低低地笑了笑,只是不說話。
薛芷蘭急道:“難道你以為我騙你?”
寧楊冷笑着看她道:“她跟張姓公子哥的事,我是再清楚不過的,關系雖然親密,卻不是你想的那麽龌龊。這世上的人啊,自己做的事肮髒,未免也将別人看得肮髒。”說完,再不看她一眼,自己徑直走了。
留下薛芷蘭呆呆地在原地,白白的臉兒憋得通紅,不知是愧是恨。過了不知多久,她“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在地,罵道:“你被楚書那狐貍精騙了,還拿話來羞辱我,不就是欺負我沒錢沒勢沒背景,幾時我得勢,叫你落到我手裏,那時才知道我的厲害。”心裏恨恨發恨一回。
寧楊即然出言嘲諷了她,她就是再厚臉皮也不敢再跟過去了。只得掉轉自行車,恨恨地往回走。走過一個拐彎處,遠遠的就見楚書慢慢地騎着自己車向這邊而來。她心裏受到了氣正無處發洩,見到了楚書,又是自己向來所恨之人,少不得将氣撒到了楚書身上。心裏尋思着計謀,忽然瞥到前面右邊岔道上的那塊指路牌,計上心頭。
她丢下自行車,走過去伸手将那塊指路牌換了個方向,将路牌箭頭指向了岔道,才匆匆地回來,推着自行車進入了林中的僻靜處,自己身子也藏在草叢中,只悄悄地露出個腦袋。等親眼見到楚書踩着自行車拐進那條岔道時,她才拉着自行車回到道上,嘴上不住地冷笑。
越過了路牌處,又笑了笑,一腳踩上腳踏上車,才行了幾米,又掉頭回來,把那路牌掰回來了,這才離開了。
楚書騎着自行車,在樹林中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只見道路上落葉越積越多,林中草木越發幽深古怪,不時有飛鳥振翅驚飛,倒顯得林中更加的安靜,心裏害怕起來了,便停下車來,看看四周。
那些生長得古怪的樹木像是一只只林中猛獸,沖着她張牙舞爪。
“我才不怕呢。”她對自己說。
但是自行車卻掉轉了頭往回走了。
哪知這一路行來,岔路上又有岔路,也不知轉過了多少條岔道,又未留心記路,此時待要回頭,也不知自己是在哪一條岔路上了。
她在一條岔路上又停下車來,左看看右看看,頗為躊躇。
“別是迷路了吧。”她心裏想着,嘴上不知不覺說了出來。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倒把她吓了一跳,她從車籃中拿出手機一看,是寧楊的來電。
“你現在到哪裏了?”對方問。
她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迷路了。不過你放心,我能找到路回來。”
寧楊還想說我過去找你吧,她已經把電話給挂了。
楚書把電話扔回車籃中,又從車籃中拿出一小束花,放到路旁的枝葉上做記號,每過一條岔道便放一小束花作記號,發現走錯了又掉轉回來,如是兩次,才從密林中出來了,回到了路牌那裏。
那路牌指的卻是另外的方向。
“奇怪,剛剛怎麽看眯了眼,明明是指向那邊的,我卻走了這邊。”楚書想了想,忽然間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一定是林中的神靈在捉弄我。”
想到這,把自行車靠邊停了,自己走到路牌那裏雙手合十禱告:“林中的神靈,一定是我采了路邊的花兒,得罪了你。如果對我有氣,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于我才好。”
話音未落,身後一個聲音道:“你在這裏嘀嘀咕咕些什麽呢?”
楚書回頭一看,見是寧楊,便對他笑了笑,“我在禱告呢,這裏的神靈太頑皮了。”
寧楊說:“什麽神靈,大夥都在等你呢,還不快跟我一起過去。”
楚書應了一聲,回頭騎了自行車跟上了他。
寧楊和她并肩騎着自行車,看她的車籃上空空如也,便問她:“你的花呢?”
楚書看了看四周,輕輕一笑,一手掌控自行車,一手伸到唇邊,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是個秘密。”她采的那些花兒,全部都還給了密林中的神靈了,這下子神靈就不會再怪罪她了。
她哪裏想到之所以迷路是有人在捉弄她,只以為是冥冥中的神怪和她玩的一個游戲,倒也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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