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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了大妮兒躺下休息,月梅從屋裏走了出來。

良明清和程大力也從竈房走了出來,他看見月梅,朝她點了點頭。

月梅便知道,這是程大力同意了。

程大力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大妮兒傷成那樣,在這鄉下,且不說沒有好大夫,也沒有良明清說的什麽上等藥膏,便是有,大妮兒本就長相普通,這再毀了容,以後也嫁不到什麽好人家。

除非,他能砸鍋賣鐵給置辦嫁妝,但若是看上嫁妝才娶的大妮兒,人品又未必好。何況他不只是大妮兒一個人的爹,他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小女兒。

倒不如跟着良明清和月梅去京城,瞧着剛才良明清說的不似假話,若是他家裏真的那麽有錢,而他又真能做到待大妮兒如親妹,那可比在鄉下強多了。

不說做大戶人家大少爺的義妹了,便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鬟,那出來都多的是體面的人家求娶。大妮兒若是能從京城的大戶人家出來,即便是長相上吃了虧,攢下幾年的私房錢,出來置辦上豐厚的嫁妝,也不愁不好嫁。

再不濟,有了那錢,就留在家裏做老姑娘,以後兒子和兒媳也不會嫌棄。

程大力心裏這樣想,但到底大妮兒是為了救月梅才變成如今這樣的。若是月梅也一樣毀了臉倒還能平衡一些,可月梅的臉一點事沒有,大妮兒卻完全毀了,他心裏怎麽能舒坦。

他知道這事也不該怪月梅,但就是給不出好臉色,因而只冷淡的瞟了月梅一眼,就快步的端着吃食往外面走了出去。

良明清這才走過來。

“你別太難過了,大力叔也只是一時心裏難以接受,他其實并沒有怪你的。”他輕拍着月梅的肩膀,安慰她道:“他已經答應叫大妮兒跟着咱們了,這也是對大妮兒好,回頭他轉過來彎了,就不會再這樣了。”

程大力只不過甩了點臉色,連罵都沒罵她一句,她有什麽接受不了的。就是程大力現在要打她一頓,她也二話不說任由他出氣。

月梅點點頭,道:“我想回村一趟。”

“現在嗎?”良明清道:“你一早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先吃了飯再去吧。”

不吃飽了飯,怎麽有力氣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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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點點頭,跟着良明清去了竈房,魏老大夫這兒平日裏倒沒什麽好吃的,可恰好今早良明清送了酒菜來,于是這頓午飯其實還算是豐盛。

但月梅哪裏有什麽心思去管這些,一頓飯她都按着面前的白飯吃,要不是良明清給她夾菜,她連菜都想不到要去夾。

吃過飯,良明清收拾好鍋碗,因着魏老大夫帶着他的童子去采藥去了,便去找程大力,說要和月梅回村裏一趟。

程大力臉色還是很不好看,望了眼月梅,才問良明清:“你們現在回村裏做什麽?”

月梅臉雖然沒事,但是手臂和腿聽說燒傷的也很嚴重。魏老大夫就是為了這才臨時出去采藥的,現在不等在這裏一會兒魏老大夫回來上藥,跑回村裏幹什麽。

良明清能猜到幾分月梅的心思,因而便答:“回去看一下,瞧瞧能不能找到點證據,好知道到底是誰放的火。”

他們都沒有夜裏點燈的習慣,所以不存在自己不小心。

程大力的臉色凝重起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張了張嘴,但最後卻沒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交待道:“那回頭你們去我家裏,和大妮兒的娘說一聲,叫她別擔心。”

良明清應了下來,轉身朝着月梅走去。

回去的一路上,月梅一句話也沒說。

良明清知道她心裏難受,因此也沒有安慰她,或者是說話岔開她的思緒。只給她足夠的空間,希望她自己能夠想明白,心裏別再那麽難受。

新婚第二日,按理正是蜜裏調油的最佳時候,可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僅是月梅,就連他心裏也沒有那旖旎的心思了。

這事情是要查清楚才行,就算不為大妮兒和月梅的傷,那新房以及新房裏的一切,都是他們為了這成親而一點點置辦起來的。

這個人,不管是誰,毀了他的新婚,他都不能随随便便的放過。

但,真的是吳氏嗎?

良明清卻不覺得是,虎毒不食子,吳氏雖然見錢眼開,重視兒子輕視女兒,但看她對待程月杏的态度,就能看得出她心底其實還是有女兒的。

可如果不是吳氏,那又是誰呢?

難道說,陸沖真的露了消息出去,京裏的那兩房人,知道他在這兒了?

倒是也不太像!

如果真的是他們,應該不僅僅只是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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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村,程大海家。

聽到門口傳來的沉重腳步聲,還躺在床上的程大海立刻喊道:“是童山和月荷回來了嗎?那邊情況怎麽樣了,月梅怎麽樣了?”

童山,程剛,以及眼睛紅腫的程月荷随着這話音落下,一一進了屋。看到程大海擔憂焦急的神色,程月荷忍不住又哭了,“大姐和大姐夫都還沒回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程大海眼裏的期待消失,深深嘆了口氣:“好端端的,明明是大喜事,怎麽就弄成這樣了!”

程剛低着頭沒說話。

童山開口道:“只是意外罷了,應該沒什麽事的。不是說早上有人瞧見大姐夫帶着大姐還有大妮兒回村了嗎,應該是和大力叔一起去看大夫了,說不定一會就回來了。”

程大海又嘆了口氣,問程剛道:“你大力叔家那邊,有沒有去問問看大妮兒她娘,知不知道是去哪裏看大夫了?”

先前月梅回來給他塞了銀子,後來吳氏又從良明清那扣來了十兩銀子。這成親裏裏外外的,應該也花了不少,現在一把火全部燒沒了,也不知道那倆孩子還有沒有錢看大夫。

提起這個,程剛就有些不高興,他說道:“他家的嬸子好像早上就吓暈過去了,現在是嬸子娘家的侄女兒在家裏,我一去,那女孩子就帶着小寶和二妮兒往我身上砸土疙瘩,根本沒法子問話。”

說起來,都怨月梅這丫頭,這是連親娘老子都不要了,惹着天怒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怎麽趕在成親第二日就走水的?

偏還傷到了無辜的大妮兒。

這以後,只怕大力叔一家都要和他們家生分了。

“人家好好一個姑娘,被月梅害成了那樣,生氣也是應該的。”劉氏從門口經過,聽見裏面程剛說的話,忍不住湊上來,“要我說啊,這準保是老天爺在懲罰月梅呢,不然早不走水,晚不走水,怎麽偏偏在昨日晚上那樣的時候走水?可見,是老天爺也瞧不下去她的所作所為了!”

不得不說,這對還真是夫妻。

雖然平常裏兩個人的為人處世方法很不相同,但是此時,卻奇異的想到了一處去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麽風涼話!

程大海看着兒子兒媳婦說完話後,二女兒居然贊同的點點頭,氣得臉色一變,往床裏摸了個枕頭出來就往程剛身上砸,“那是你親妹妹!出了這樣的事你不跟着擔心,居然還在這胡亂嚼舌!你哥混賬東西,給我滾出去!”

程剛不及躲開,就被狠狠砸中了面門。他一時間愣愣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程大海為什麽砸他。

程月荷吓了一跳,忙緊緊抓住了童山的衣袖。

劉氏是兒媳婦,又身懷有孕,見此狀況雖然心下讪讪,但知道程大海是不會對她動手的,于是輕聲哼了兩哼表示不平,轉身走了。

程大海看向程月荷。

程月荷哪裏還敢附和程剛和劉氏的話,忙不疊的道:“我,我去大力叔家瞧瞧去!”

程大海正要應,外面卻傳來吳氏不滿的喊聲,“去什麽去,也不看看什麽時辰了,吃飯吃飯,吃完飯再說!”

程大海一想也是,倒不急于這一刻的,于是便松了口,趕了程月荷去吃飯去。

吃過午飯,想到程剛說的話,童山不大放心程月荷一個人過去,照樣把小虎放到了吳氏跟前看着,陪着程月荷一起往程大力家去了。

路上,程月荷幾次嘴角翕翕,一副想要說什麽話的模樣。

童山想到程剛和劉氏說的話,臉色有些不好看,走到一處僻靜的屋後,停下腳看着程月荷,“你到底想說什麽,你說!”

他聲音冰冷,臉上也盡是不滿,程月荷本是不想說,可一想到月梅家那被燒後的滿院狼藉,還是忍不住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童山的腳邊。

童山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

“你幹什麽,好端端的,下跪做什麽,趕緊起來!”他若不是心軟又善良,程月荷一個婦道人家,其實根本拿不回那麽多東西和錢來貼補娘家。

程月荷見狀,這才敢說話,“山,山哥,大姐家這回,只怕是損失慘重。能,能不能把家裏準備春種的錢,暫時,暫時給……”

她也知道自己過份了。

可是,她不能看着大姐剛成親,日子就過不下去啊。

想到月梅和良明清家裏的慘狀,童山此時還真說不出拒絕的話。他嘆一口氣,把程月荷拉了起來,“回頭看,要是大姐那邊有難處,我去跟爹娘那邊借一下看看。”

但是春種的錢卻不能挪出來,他們是莊戶人家,一年之計在于春,若是連春種的錢都挪了出去,那來年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程月荷聽了這話,立刻猛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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