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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姜湯,吃了酸辣面,周承朗已經出了一身汗。
月梅吩咐了秋蘭去熬藥,這邊則扶着周承朗去淨房,讓他趕緊泡個熱水澡。因為跪了太久,周承朗行動越發的不便,去淨房裏短短的幾步路,都是月梅扶着才走過去的。
足泡了三刻鐘,身子徹底緩了過來,月梅才扶了他出來。
藥早就熬好了,除了有大夫剛剛開的抵禦風寒的藥,還有從前魏老大夫給的藥,有內服有外敷,周承朗喝了內服的,月梅便蹲身将他的膝蓋按揉許久,把外敷的藥敷好,又拿白布綁上。
“你也趕緊去洗個澡吧!”周承朗伸手把月梅額上的汗珠擦了,輕聲說道。
自他從榮安堂回來,月梅就忙前忙後,到現在一刻也沒停下。看到她為了他哭,為了他忙碌,他之前跪在榮安堂時心底的憤懑與難過,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他不由十分慶幸,幸好他遇見了她。
也幸好,她不害怕,跟了他回家。
月梅撐着周承朗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他突然伸手把月梅抱在了懷裏,聲音低低的道:“月梅謝謝你,謝謝你陪着我,謝謝你在我身邊。”
月梅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也謝謝你,謝謝你護着我,謝謝你為我們的事情努力。”她輕聲說道:“我會一直都陪着你的,除非……”她頓了下,才繼續道:“除非有一日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周承朗心底震動,更是用力抱住了月梅。
“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的。”他說道,微微後仰了上半身,準确的找到月梅的唇,重重的吻了上去。
曹媽媽冒雨進到榮安堂的上房,對着一臉緊張關切的周老夫人搖了搖頭。
“沒事!”她說道:“大爺已經喝了姜湯吃了酸辣面了,還好生的泡了個澡,那大夫留了藥方,說應當沒事的,明兒一早再看,如果不發燒,對大爺的腿就沒有什麽影響。”
周老夫人忍不住說了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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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叫人給聚福堂小廚房看賞!”
曹媽媽面色有些古怪,忍了忍,還是開了口。
“老夫人,那姜湯是程姑娘囑咐熬的,酸辣面,更是程姑娘親手做的……”就連大爺泡澡,也是那程姑娘不假他人之手親自伺候的。
周老夫人面上一僵,半晌點頭“哦”了一聲,卻再沒提看賞的話了。
次日月梅早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了周承朗的額頭和身上,見沒有過燙,心才徹底的放下。大概是昨日傷了身體太累了,她的動作并沒有吵醒周承朗,看着他熟睡的模樣,月梅一時間心裏柔情萬千。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又去了小廚房。
她想起了在茫山腳下,他們兩個人雖然粗茶淡飯,但日子過的卻還算溫馨快樂。和現在周家的情況比起來,她甚至覺得在茫山腳下,即便要應付吳氏和程月杏等人,也算不得什麽了。
聚福堂是周承朗住的地方,一大早的各樣新鮮食材就送了進來,她淘了米,切了瘦肉,洗了小青菜,熬了從前周承朗“擅長”的肉菜粥。又親自和面擀皮,包了三十來個的肉菜馄饨,吩咐孫婆子一會把馄饨煮了,她才出了小廚房。
看着她出去了,孫婆子的兒媳婦才湊過來看了看馄饨,又揭鍋看了看肉菜粥。
“娘,咱們這大奶奶,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她說道。
孫婆子收回往外看的視線,點了點頭。
可不是麽,農村的姑娘會做飯不稀奇,家裏窮想着怎麽把飯菜做的好吃也不稀奇,可這進了高門大戶,都被長輩嫌棄出身了,還敢進廚房給男人做飯,這就稀奇了。
這程氏,到底是聰明呢,還是笨呢?
堂堂侯府的大奶奶,未來的侯夫人,可沒有就這麽荊釵布裙下廚房的道理。
但是她偏就下了,還這麽理所當然的。
不過,大爺若是知道她一早醒來就下廚房給他做吃的,應該會很感動吧?
月梅回房梳洗好周承朗才醒,到底年輕,一夜功夫過去,雖然腿還有些不舒服,但已經可以下床将就着走路了。
月梅扶他去淨房,“怎麽樣,頭難受嗎?沒有發燒吧?”
“沒有。”周承朗笑着搖頭,湊近她,聞了聞她身上的香氣,道:“你什麽時候起來的,我居然沒有感覺到,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月梅取了毛巾遞給他。
“睡不着就起了。你自己可以嗎?”她說道:“廚房裏包了馄饨,我去吩咐她們現在可以煮了,等你洗漱好出來正好吃。”
“可以!”周承朗點了點頭。
白米胖滾滾粘連在一起,小青菜綠油油,瘦肉絲細細長,上面還飄着打散的雞蛋花。周承朗端起來喝了一口,嘗到那熟悉的味道後,他才詫異的看向月梅,“你一早起來,去給我做早飯了?這肉菜粥是你做的,這馄饨不會也是你包的吧?”
“你嘗嘗看好不好吃。”月梅沒有否認,笑着說道。
周承朗又吃了一個馄饨,也想起兩人之前在茫山腳下的生活了。他還記得,從定興來京城的路上,月梅曾說,當時她餓着肚子醒來,聞到他做的肉菜粥的香味,覺得一定是世間少有的美味。結果後來看到他做飯的步驟,吓的她簡直不想再吃他做的飯了。
“好吃!”他笑眯眯舀起了一個馄饨,吹了吹後送到月梅嘴邊,“來,你也嘗嘗。”
大妮兒坐在旁邊,舀起一個馄饨一口塞進了嘴裏。
“好吃!”她也笑嘻嘻的說道,盯着月梅,催促着,“月梅姐,你快吃呀!”
月梅臉色一紅,就着周承朗的手吃下了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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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頭昏腦脹的進了正房。
王氏正陪着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吃早飯,五姑娘昨日傷了手臂,正撒嬌不肯自己吃飯,王氏想到昨兒周承朗在榮安堂冒雨下跪許久的事兒,心裏快活,便由着女兒,竟真的端起碗喂她喝了粥。
五爺看着,不屑的扭了頭。
二爺卻把碗也往前推,湊趣的道:“娘,你可不能偏心五妹妹,鴻哥兒也要娘喂。”
王氏忍俊不禁,笑罵道:“你都幾歲了還要娘喂,在弟弟妹妹面前羞也不羞?”
二爺正想湊趣說玩笑話,卻在看到王氏身後的人時,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慌的連面前的粥碗都打翻了。王氏一轉頭,就看到面色難看,怒氣沖沖的二老爺了。
“老爺來了。”她朝丫鬟使眼色讓處理粥碗,起身讓了二老爺,“老爺這是打哪裏來,吃早飯了嗎?”
二老爺看了眼五姑娘,冷冷對王氏道:“昨兒你打芳姐兒了?為什麽打她?她做了什麽錯事了?芳姐兒今年已經十四了,眼看着就要訂親出閣了,你現在還動手打她?”
王氏昨日雖然沒有給四姑娘道歉,可讓人送她回屋的時候,卻特意賞了她一對價格不菲的珠釵。這便是因為她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所以才補償了四姑娘的。可沒想到,四姑娘回去照樣去告狀了,尤其是老爺都喝醉成那樣了,她還不忘記告狀。
她那對珠釵真是白給了!
“老爺是覺得我不堪做母親,還是不堪當家?”她絲毫不退讓的道:“若是老爺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做當家主母的,連庶女都教不得了,那老爺只管說,你說了,我日後保證再不管她的事。至于我為什麽會打她?”她冷笑一聲,道:“怎麽,老爺怒氣沖沖來興師問罪,竟然連事情原因都不打聽一下的嗎?這是認定就是我的錯了?我嫁入你們周家二十年,我是那種會無緣無故為難小輩的人嗎?”
二老爺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他一早醒來就瞧見喬姨娘哭得眼睛都腫了,問了又不肯說是什麽原因,等婆子不小心說漏嘴,知道是王氏打了四姑娘,他就氣呼呼的來正院了,哪裏有時間去查明原因?
“即便是她不對,你好好教她也就是了,頂多罰她禁閉什麽的,也用不着打臉吧?”他梗着脖子吼道:“她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這麽被打臉,你叫下人往後怎麽看她?而若是傳了出去,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呢,你有沒有為她的名聲考慮過?”
一個庶女,瞧給她能的,是不是她還得當祖宗給供起來啊?
王氏厭煩不已,實在不耐和二老爺撕扯這等事情,總之這人的心就是偏的,這麽些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老爺若真是閑得慌,還是去榮安堂和聚福堂看看吧,別該操的心不操,不該操的心在這兒操一大堆。”後宅是女人的事情,他一個大老爺們管這管那的,怪不得一輩子沒本事,只能窩在國子監做個副主事!
二老爺昨兒醉的不省人事,今日又一大早來了王氏這兒,還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
“娘和承朗?”他不解道:“他們怎麽了嗎?”
王氏懶洋洋的坐下,不鹹不淡的道:“老爺一大早起來都能知道我打了芳姐兒的事情,難道娘和承朗那邊的事情就打探不出來了嗎?”
“你——”兒子女兒都在,二老爺也不好對二太太太過分,只好氣呼呼的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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