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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媽媽一路小跑着進了二房的院子,遠遠的瞧見王氏,她不由得就擡手抹了把額上的汗。

王氏的臉色鐵青,一面聽着屋裏兒子難耐的呻/吟粗喘,一面問曹媽媽:“怎麽樣,查清楚了嗎?事情和程氏有沒有關系?”

曹媽媽搖搖頭。

“先前二爺的确是撞到程氏了,不過當時除了程氏,還有長平侯府的謝大姑娘在,所以不該發生什麽事。倒是後來……”她喘着粗氣,有些遲疑的看着王氏,不知道該怎麽說。

王氏十分的不耐煩。

“有話你就說,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她喝道。

水嬷嬷猛低下頭,小聲道:“先前柳家的大姑娘落了水,大爺經過的時候沒有救,可二爺經過看見了……”

王氏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接着就緊緊咬住了牙齒。

“這個蠢貨!”她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他去救了?”

水嬷嬷低低“嗯”了一聲。

王氏因為氣憤,腿一軟,人就靠在了身後的門框上。水嬷嬷忙想扶她,她卻擺了擺手,聲音平靜無波的再次開了口,“柳芳如那個賤人呢?”

水嬷嬷從王氏的聲音裏聽出了絲絲寒意。

她是王氏的奶娘,後來一直跟在王氏身邊做事的,對王氏不僅像對主子,更像是對親人。而王氏的第一個兒子周承鴻,一出生因為當時局勢問題不被父母關心疼愛,更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周承鴻再怎麽好色,在她心裏也是好的。她想着柳芳如幹出這樣害了周承鴻的事,她就氣得心裏難以平靜。

“在榮安堂!”她說道,眼睛裏也閃過一絲狠意。

“你說她在哪兒?”王氏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柳芳如怎麽會在榮安堂,她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應該連柳氏那邊都待不下去的,怎麽會待在周老夫人那裏。

水嬷嬷有些心疼主子,更恨柳芳如和周老夫人,她輕聲卻铿锵有力的道:“是在榮安堂!那邊還傳來消息,老夫人叫人請了大夫,還一直在內室裏陪着柳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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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由得冷笑:“真是好笑,難不成柳芳如幹了這麽不要臉的事情,老夫人還想給她做主不成?這可是柳家的姑娘,不是他們方家的!”

水嬷嬷沒敢說,她打探來的消息,的确是說老夫人要給柳芳如做主的。現在太太已經這麽生氣了,要是說出來,她怕把太太給氣出個好歹來。

小丫鬟匆匆帶了大夫進來,王氏也沒心情再過問這個,忙領着大夫進了屋。

水嬷嬷叫那衣裳都跑濕了的小丫鬟先下去歇着,就有人來回禀說荷穗來了。曹媽媽腳不停歇的又迎了出去,“荷穗姑娘怎麽有空到這裏來,是老夫人有什麽吩咐嗎?”

荷穗将一個藥包遞給水嬷嬷,水嬷嬷忙伸手接了,不解的看着荷穗,等着她解釋。

荷穗道:“是老夫人叫奴婢送這個來給二爺的。”

水嬷嬷眼神閃了閃,皺着眉道:“這個是什麽?我聞着好像有藥味,可是我們二爺沒有生病呢。”

荷穗并不知道真相,她只是聽曹媽媽吩咐來辦事的,當即搖頭道:“我也不大清楚,曹媽媽給我的,說是直接給二爺就行了,二爺用得着的。”

水嬷嬷這下子就心裏有數了,感情老夫人是什麽都清清楚楚的了,可既然知道自己的親孫子被算計了,怎麽也沒有半點動靜呢?

還護着那柳芳如!可真是個老糊塗!

“麻煩姑娘了,姑娘慢走。”水嬷嬷的語氣就不大好了,也不想應付荷穗,直接下逐客令,荷穗還沒走,她就已經轉身往裏面去了。

王氏看到水嬷嬷手裏的藥包,氣得頭都發昏了,“煎藥得到什麽時辰的,大夫已經給鴻哥兒看了,就是被那不要臉皮的算計了,現在正渾身難受呢!你叫人去喊了他房中的人過來伺候他,你随我去榮安堂!”

水嬷嬷忙打發了人去找周承鴻的通房丫頭過來,但自己卻是攔住了王氏,“太太,現在不能去!”

“你也攔我?!”王氏怒瞪着她說道。

“不是。”水嬷嬷上前,壓低聲音道:“那柳芳如想設計的不是二爺,她想設計的是大爺!現在老夫人什麽都沒說,咱們就這麽冒冒失失的闖上去,要是那柳芳如不要臉,非鬧着要嫁給二爺怎麽辦?”

老夫人,那可是放話要給柳芳如做主的。

王氏愣了一瞬,停了腳步,但到底氣得狠了,仍然罵道:“她敢!就那下賤的小娼婦還想嫁給我鴻哥兒?我撕不死她!水嬷嬷!”她看向水嬷嬷,一字一頓的道:“我不去,那你去,去榮安堂,親自謝過老夫人!謝她疼愛孫子,特地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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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回到聚福堂,周承朗卻不在,她問守在門口的小丫鬟。

小丫鬟道:“大爺去林嬷嬷那了,去了許久,到現在還沒回來。”

月梅詫異,又問那小丫鬟:“林嬷嬷怎麽了嗎?”

小丫鬟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好像是林嬷嬷喝了大爺賞的雞湯,喝壞了肚子,大夫都來了許久了。”

月梅覺得有些奇怪,奇怪于周承朗怎麽會賞林嬷嬷雞湯,更奇怪喝壞了肚子,大夫去就可以了,他過去幹什麽,難道湯裏有毒?想到這兒,她就坐不住了,叫馮嬷嬷先去歇着,帶着秋蘭一路趕去了林嬷嬷住的下人房。

林嬷嬷在聚福堂是有頭有臉的下人,住的地方是單獨的一個小院的上房,她到的時候小院門口有兩個婆子攔着,還有幾個也住在這裏的下人圍在一邊叽叽喳喳的說着什麽。

見她來了,那圍在一起閑話的下人立刻規規矩矩的站好跟她行禮,叫了“大奶奶”。

月梅點點頭,徑自走向小院的門口。

兩個婆子先還想攔,秋蘭上前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大奶奶你們也敢攔?”

兩個婆子被這一罵,立刻讓開了路,不過倒是有一個婆子急匆匆跑進去通傳了。

月梅和秋蘭疾步走到上房門口的時候,周承朗也走了出來。“你來了。”他說道,看一眼秋蘭,吩咐她:“你在外面守着。”

月梅跟他進屋,就看見林嬷嬷躺在床上,嘴裏被堵了一團布,面色不正常的泛紅,手和腳都被綁在床框上,而一個大夫正在她身上施針。床邊放着一個小爐子,裏面咕嘟咕嘟的正煮着藥。

她一下子想到了二爺。

“這是怎麽了?”她問道:“林嬷嬷也中了藥?”

周承朗立刻抓住她話裏的重點,“還有誰?”

月梅把回來路上看到二爺的事情說了。

周承朗冷笑道:“二弟之所以會那樣,應該與他跳入湖裏救柳芳如有關。至于林嬷嬷,這卻是因為我了……”他把有人冒充老夫人的名義送人參雞湯來的事情說了,他因為一向不愛喝這些,想到林嬷嬷年紀大了,幹脆就賞給了林嬷嬷,“沒想到卻是害了嬷嬷了。”

可不就是害了。林嬷嬷多大年紀的人了,又是丈夫早亡再不打算嫁人的,突然間因為喝了那種東西,現在心裏還不知道有多悲憤呢。

月梅實在是被這古代女子的大膽給震驚了,先有謝嬌上門要見暗暗喜歡的人,後有柳芳如直接大膽的設計。若是周承朗喝了那人參雞湯,再按着她的計劃跳水救了她,怕是在水裏都能成事了。

她就一點也不在乎名聲嗎?

“這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柳芳如這是搶男人也搶的太明目張膽了,這個男人現在是她的,她不能就這麽算了。

周承朗道:“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已經讓荷枝去榮安堂道謝了。”

“難道柳芳如現在在榮安堂?”月梅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周承朗點了點頭。

月梅只覺得周老夫人瘋了。

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她從前可不是這麽不講道理不問是非的人。柳芳如想要設計她最疼的孫子,結果卻設計到了林嬷嬷和二爺,林嬷嬷就不說了,周承朗和周承鴻可都是她的親孫子,難道在她心裏,親孫子還比不過柳芳如嗎?

再有,王氏可不是好相與的,柳芳如惹到了二爺,王氏是不會這麽輕輕揭過的。

“你在這邊看着林嬷嬷,等這藥性解了,如果我還沒回來,你再安撫安撫她,不要叫她做什麽傻事。”周承朗道:“我去見一下柳氏。”

柳芳如是柳氏的侄女,她做了這事,柳氏這個做長輩的,一樣有責任。

月梅不忍的看着屋裏的林嬷嬷,道:“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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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安堂裏,周老夫人面色十分難看。

“你說你代替誰來跟柳姑娘道謝的?”她問地下垂頭站着的荷枝。

荷枝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麽緊張。

“大爺讓奴婢代替林嬷嬷來謝謝柳姑娘。”她說道:“林嬷嬷喝了柳姑娘叫人送去的人參雞湯,感覺……很好!”

感覺……很好!

就在剛才,王氏身邊的水嬷嬷過來,鬧着一定要見自己。見到了,就态度恭敬,但語氣卻森冷的道謝,說謝她給二爺賜藥!

她為什麽會賜藥?當然是因為柳芳如說那香囊遇水起了作用,她被影響了,那鴻哥兒跳水救她,自然也被影響到了。

這還是王氏第一次這麽不顧身份和她叫板。

她氣惱不已,可這事确實怪柳芳如,她什麽話也說不出。

但現在,難不成林嬷嬷也……

“你先下去!”她說道,沖曹媽媽招手,“扶我進去,我要問柳芳如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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