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火赤鏈
“支那豬,你求饒的話,說不定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在旁邊忍不住叫出聲的卻是綠皮成,他冷冷地說道:“我們老大說過,他當年是部隊的王牌,摸魚(捉俘虜)從來沒有失過手。”
“怪不得你們打輸了。”
唐宸淡笑道,他的右手已經與金牙莽的手搭在了一起,用的居然也是擒拿技。
兩人的手交錯抖動着,滑溜得像泥鳅一樣。
他們都在試圖鎖住對方的關節,卻又不讓對方控制。
而唐宸居然還有閑暇說了一句:
“記得你們安南還有個所謂的絕招,名字有點搞笑,叫什麽來着……”
他嘴裏還在說着話,一個不留神被金牙莽握住了手腕。
“老大,幹得漂亮!”綠皮成喝彩道。
“人家怎麽說也是一個幫會的老大,血海裏殺出來的,就你弟弟一個小白臉,還想跟人家比擒拿,太自不量力了。”章麗芬扭頭對唐宰說道。
“等下幫我弟弟求求情,就算斷手斷腳,活着也比什麽都好啊。”唐宰嘆息道。
“哼,也不看看你那三弟什麽态度,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章麗芬不滿地說道,“如果他低頭求我,我怎麽可能不幫他說話呢?”
兩個人說話間,金牙莽的臉上露出了獰笑,指尖發力,準備扭斷唐宸的手腕。
唐宸的身體卻已經淩空飛起,跨到金牙莽上方,雙腿夾住他的脖子,麻利的一個翻滾。
金牙莽龐大的身體,居然一下子被掀翻。
“我想起來了,叫奪命剪刀腳。”
唐宸哈哈笑着,雙腿發力,金牙莽悶哼一聲,翻起了白眼。
“老大,小心!”綠皮成驚叫道。
“三哥,這個人很壞,你幫我出出氣!”這時候在旁邊大聲歡呼的,卻是已經恢複了自由的唐宛。
黎環上前,雙手軍刺揚起,朝着還躺在地上的唐宸刺去。
唐宸雙腿夾住金牙莽,連續翻滾了幾下,躲開了黎環的刺擊。
等他翻身放開金牙莽站起的時候,金牙莽已經四肢攤開成大字形,軟軟地仰在地上,四肢的關節都已經被折斷。
唐宸這才舉起左手的軍刺,遙遙指向黎環:“猴子,讓我教教你真正的刺刀術吧。”
黎環大怒上前。
唐宸同樣快步迎向他。
兩強相争勇者勝。
刺刀見血,關鍵還在一個快字。
黎環一向對自己的速度充滿了自信,雙手揮舞着,軍刺在空中舞出陣陣殘影,讓人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真正致命的一擊。
又或者,他的哪一招都不是虛招,只要你露出漏洞,每一擊都是致命的。
唐宸卻沒有這麽多招式,看上去甚至像沒有出手。
只有一直在觀察他動作的陳卡妮,才隐隐注意到他的手腕微微晃動了兩下。
兩人錯身而過。
唐宸上臂的衣服被劃破了。
黎環的雙手卻一軟,那對軍刺郎當落地。
在他的手腕上,有兩個淺淺的傷口。
黎環的眼睛露出陰毒,從腰間抽出手槍,轉身就打算朝着唐宸射去。
“不要。”唐宛再次發出尖叫,今天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了這個少女的想象。
她的心髒顫抖着,卻仍咬着牙站得挺直,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地上的那把勃朗寧手槍。
她想撿起槍,阻止黎環的射擊。
可是她身體的反應,根本跟不上思維的速度。
唐宸卻未蔔先知地将手中的軍刺向後甩出,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軍刺準确地刺穿黎環的手腕。
黎環捂住手腕,手槍當啷落地。
唐宸撿起黎環剛才落在地上的那對軍刺。
“饒命!”黎環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哀求道。
唐宸卻根本沒有猶豫。
他一個高踢,踢在黎環的面門,将黎環整個人都踢得向後飛出。
“你們剛才想對我的家人做什麽?”
唐宸冷冷地說道,一躍而起,将手中的一對軍刺重重地刺入黎環的琵琶骨,将他狠狠地釘在地上。
唐宸沒有注意到,在他說出這句話以後,在他的側後方,一個穿綠裙子的少女突然紅了臉。
陳卡妮的心砰砰跳着,眼神完全被這個年輕的身影占據。
甚至那句“我的家人”的口誤,也讓她的心中充滿了甜蜜。
“唐宸,你闖大禍了!”
這時候跑出來煞風景的,卻是一直站在旁邊目瞪口呆的章麗芬。
金牙莽被折斷了四肢,黎環也被刺穿琵琶骨,變成一個廢人。
此刻章麗芬的心中,卻滿是恐怖。
她首先想到的是,越青幫與唐家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恩怨。
這種仇恨,除非有哪一方被徹底擊垮才能消除。
此刻越青幫勢大,唐家卻只剩下一個空殼。
就像一間紙塗的房子,哪怕一陣微風,都會被刮倒。
她擔心仇恨牽連到唐宰,甚至自己身上。
沒有假惺惺地稱呼“三弟”,而是尖聲叫出唐宸的名字,大聲喊叫道:“唐宰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別指望我們會幫你。”
“章麗芬,你真的沒有變。”
唐宸也沒有再稱呼她為二嫂,而是掏出了一根煙,慢騰騰地點上,看向唐宰問道:“二哥,你怎麽說?”
“三弟,你闖大禍了。”
唐宰的嘴巴顫抖着,說道:“要不我們去求求章家,頂多把你交給越青幫發落,不會連累唐家。”
“別人跟我說,你入贅章家了,我本來是不信的。唐家沒有這麽窩囊的男人。”
唐宸靜靜地吐了一個煙圈,有些遺憾的樣子:“現在我信了!丢下一家老弱,什麽事情都不敢承擔。連區區一個越青幫,都能在你臉上拉撒。有你這樣的男人在,唐家才真的是敗了。”
“別以為你身手好就能夠為所欲為,別以為你打垮一個夜總會的看場,就不把越青幫放在眼裏。
越青幫上下幾千人,能打的也過千。何況背後還有菊花會的支持。”
章麗芬尖聲叫道:“我們唐宰,才不像你這麽沖動,沒腦子呢。”
“這位小姐說的沒錯。”
一個聲音響起,卻是一個有些黑矮的禿頭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金瓯夜總會的門口。
禿頭老者長得很瘦,有兩只陰冷的三角眼。
他拄着拐杖,穿着一身火紅的長袍。
綠皮成就跪在老者的腳邊,低着頭,瑟瑟發抖。
黑瘦老者看起來弱不禁風,卻讓綠皮成充滿了畏懼,因為這個人在安南,是一個傳奇。
越青幫的阮火,又被稱呼為火赤鏈,以人口販賣起家。
在安南,他不是最強的,卻是最危險的一個。
因為他的所有敵人,都已經死了,而且都死得很慘。
他就像一條陰冷的蛇,習慣隐匿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金蟒銀環火赤鏈,誰都知道,金蟒很蠻,銀環夠狠,可是火赤鏈才是絕頂的毒。
他才是越青幫真正的話事人。
衆人擡頭環視四方。
這才發現在他們的周圍,無聲無息地出現了無數的人影。
都是安南人黑瘦的模樣,手裏還持着打鬥的器械,看人數已然上千。
“你能打幾十個,有沒有打過一百個?我就不信,一個人能夠打得動我越青幫的上千精英。”
火赤鏈指着唐宸的胸口,張狂地說道:“你怎麽動我的人,我就怎麽動你們唐家的人,一個不漏。我要你們唐家,全家富貴!”
唐宸看着他,平靜不語。
火赤鏈卻感覺他已經怕了,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罵道:“支那豬,死賤種,跟我鬥。我火赤鏈縱橫江湖幾十年,從死屍堆裏爬出來,什麽沒見過。”
上千名越青幫的黑瘦青年,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
只待領頭的火赤鏈一聲令下,便一湧而上,見眼前的所有華人全部分屍。
火赤鏈說得沒錯,在團體的力量面前,個人的武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一個人再能打又有什麽用,他能打十個,難道能打一百個?
能打一百個,難道能打一千個?
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的千人斬,他也沒辦法保護住所有人。
特別是在場的人中,唐宸身邊還有唐宛和陳卡妮這兩個毫無戰鬥力的小姑娘。
更不用說,火赤鏈在周圍還埋伏了二十名越青幫的槍手,随時可以躲在一旁打黑槍。
“我們是章家的人,我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章麗芬驚慌地大聲叫喊着,扯着唐宰,遠遠地和唐宸三人隔開。“你們殺了我們的話,菊花會的太君會不高興。”
聽到菊花會的名字,火赤鏈高高舉着的手頓了一下,止住揮下的動作。
“滴滴滴……”
一陣清脆的喇叭聲響起,兩道車燈的光芒在街道轉角掃射而來。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從街角駛出。
看到車頭懸挂着的太陽旗,越青幫的幫衆們潮水一樣退散到兩邊。
黑色的轎車不緊不慢地停到了金瓯夜總會的門口。
後排的車門打開,一個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下了車。
他衣冠楚楚,架勢十足。
給人風度翩翩的感覺,初看與真正的倭國人沒什麽兩樣。
只是在場有好幾個人認得他,知道他其實并不是什麽倭人,而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