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生化試驗體
黎環的雙手反關節曲向了身後,雙腳也各自持了一把軍刺,看上去就像一只有着四條利爪的蜘蛛,毫無表情地虎視着黑暗中的獵物。
依然是默契的配合。
金牙莽的纏繞控制住對方的行動,黎環則在旁邊給予致命一擊。
只不過他們的身體變異得不若人形之後,無論是力道,還是攻擊的淩厲程度,都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
元十三深吸了一口氣,瞄了一眼元寶病房的方向。
他記得,送進這間醫院治療的安南人,可足足有四個之多。
眼前的這兩個已經将他死死纏住。
另外兩個又會出現在哪裏。
重傷的元寶,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而就在離元十三直線距離不到十五米的病房內,瑪麗也悄無聲息地站住,眼神看向黑暗當中。
“出來吧!”瑪麗冷冷地說道。
一個黑瘦的禿頭老者,輕飄飄地從黑暗中飄了出來,卻正是火赤鏈。
只不過,此刻他的三角眼,竟看不到瞳孔。
眼睛一片的慘白中,又帶着一種詭異的暗黃。
“夜深了,給你們看看我的寶貝。”
火赤鏈吃吃地笑着,身上那件火紅的長袍居然掉落下來,露出他骨瘦如柴的身體。
而他的身體,卻是在燃燒。
燃燒的是一種綠色的幽火,無聲無息,炙熱而幽冥。
看起來不将沾惹到的一切焚燒至盡,便不會罷休。
瑪麗的眼神,卻看向那件火紅色的長袍。
華麗的長袍上卻沒有任何焚燒的痕跡,光潔如新。
瑪麗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她不得不跑。
這種火焰,瑪麗曾經在資料中看過,又被稱呼為幽冥鬼火。
使用科學的話語解釋,這是一種只會焚燒有機物的火焰。
所謂的有機物,也包括人體。
哪怕你只是一個指尖沾惹到了這種火焰,它便會瞬間在你的身體蔓延開來。
除非你當機立斷,将着火的部位立刻切斷。
瑪麗可不想毀容或者變成殘疾。
不過她也下意識地朝着元寶病房的反方向逃去。
出門之前,瑪麗還順手撩起了病床上的一張床單,奮力一甩,将火赤鏈包裹住。
火赤鏈卻甩掌為刀,輕而易舉地将那張床單切成了兩半。
看來……這種火焰還有鋒利的特性。
真是煩惱,要想困住這個老鬼可不容易……
元寶病房內,此刻卻已經關了燈,只有窗角的縫隙透進了幾絲月光,能夠勉強讓人看清房內的一切。
病房正中是一張病床,有一個身影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似乎已然入睡。
而在他的周圍,淩亂的擺放了許多器械。
不得不說,龍塘瑪利亞醫院高級病房的隔音還真的不錯。
雖然外面已經戰成了一團,但病房裏面寂靜得幾乎沒有什麽聲音,只有氧氣面罩時不時傳來一陣的排氣聲。
病房內側的排氣管遮蓋無聲無息地打開,一個精瘦的身影徐徐從排氣管滑了下來,赤着腳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
看着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軀體,這個精瘦身影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窗簾透進的一道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卻正是之前受傷的竹葉青。
他赤着上身,小腹上的刀傷還在,傷口卻已經變成泛青的顏色。
又或者說,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變成了這種有些泛青的顏色。
看上去,倒真的很符合他竹葉青的綽號。
竹葉青将排氣管的遮蓋板捏在手上。
金屬合金的材料,在他手裏卻像是泥捏的一般。
那塊遮蓋板被他捏成三角錐的形狀,鋒利的銳角毫不猶豫地朝着床上起伏的那個軀體刺去。
三角錐狠狠地刺穿了單薄的被子,甚至紮進了床板中,卻沒有竹葉青想要看到的鮮血。
床上只有一個被子卷着的假人,而剛才被子的起伏,也不過是有一條氧氣管放在裏面。
竹葉青還來不及驚詫,一個人影已經從一旁沖出,将一個沉重的氧氣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後腦。
“砰”地一聲巨響。
竹葉青的脖子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他的後腦也出現了一個傷口,卻沒有任何血液滲出。
“臭猴子,想動元大哥,問過我耶稣先。”耶稣怒喝道。
竹葉青耷拉着腦袋,扭頭看向持着氧氣罐的耶稣,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神中卻是一片的渾濁,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樣。
他雙手捧着頭,用力地扭了一下,将自己的腦袋扭回原來的位置。
脖子發出咔噠的一聲聲響,就像一個矯正姿勢的洋娃娃。
耶稣有些猶豫地捧着氧氣罐,再次砸了過去。
竹葉青卻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在了氧氣罐的罐體上。
“砰!”
這次的撞擊聲更大。
耶稣手中的氧氣罐脫手,被打到了一旁,甚至他的虎口也被震擊出血。
竹葉青卻似乎沒有任何的痛感,輕輕掰着自己的手指,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響。
耶稣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氧氣罐,精鋼打造的罐體上,赫然多了一個拳印。
眼前的竹葉青,戰鬥力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
而竹葉青身上泛青的皮膚,也讓耶稣想到了什麽。
他的眼珠一轉,抄起了床邊的盆栽,甩手朝着竹葉青扔去。
竹葉青輕巧地一把抓住。
盆栽是星島常見的發財樹。
此刻握在竹葉青手中那顆發財樹的枝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甚至冒出了少許青煙。
竹葉青的身上真的有毒,而且是劇毒。
面對着一個力大無窮又渾身劇毒的對手,耶稣完全沒有別的選擇。
他轉身就往外逃去。
竹葉青卻沒有急着追出去,而是困惑地在病房中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任何的異樣,這才追着耶稣的身影奔了出去。
他沒有注意到,剛剛被他三角錐洞穿的那張病床,長長的床單直垂到了地面。
在床單的遮掩下,卻有一個人,靜靜地躺在了床底,輕輕地睜開了眼睛,注視着那個穿透床板的尖角。
“是……小鬼子的生化試驗體吧?”
元寶思索着,皺起眉頭,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他身上的傷很重,身子不能動彈絲毫,可是他的腦海卻飛快地運轉着。
“也許……可以試試這個辦法,只不過怎麽樣才能告訴他們呢?”
在他們的樓上不遠處,陳卡妮輕輕敲響了唐章氏所在病房的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衣着樸素的老婦人,陳卡妮見過幾次。
因此她很有禮貌地鞠了一個躬,問道:“歡姨好,我想找唐宛,請問她在麽?”
章歡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笑意,雙眼微微眯着。
她瞄了一眼陳卡妮的身後。
走廊內空空蕩蕩的,卻沒有別的人在。
“唐宛啊,她今天有些倦,已經睡了。”章歡回答道。
“啊!”陳卡妮雙手合十,有些遺憾地樣子,說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她睡這麽早,沒有吵到你們休息吧。”
有禮貌的小姑娘,誰都喜歡。
因此章歡也微笑着回應道:“沒事,我們還炖了燕窩,要不要吃碗燕窩再走呢?”
這時候,從樓下傳來了噼裏啪啦的聲響。
“好奇怪,為什麽這個時候,還有人放鞭炮呢?”
陳卡妮抱怨道,扭頭往樓道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會吵到病人休息的麽?”
章歡聽着那熟悉的間奏,卻很容易就辨認出了這個是槍聲。
她微笑着,臉上的皺紋也堆成了一朵花:“可能今天是好日子吧。來,燕窩我盛了一碗在這裏了,快點進來吧,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哎,這怎麽好意思呢。”
陳卡妮毫無戒心地一只腳踏進房門,卻在門口的位置停住,似乎在思索什麽。
她猶豫道:“我認識唐宛這麽久,還沒見她這麽早睡過,今天怎麽了?”
章歡若無其事地說道:“剛剛小姐被太太訓斥,還哭了一場,結果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可能這兩天真的太累了。”
“嗯,看來真的是累了,居然連認床這個壞毛病也治好了。”
陳卡妮嫣然一笑,說道:“我記得她有一次在我家過夜,居然一晚上都睡不着,就因為不是她自己的床。”
章歡臉色有些驚疑不定,看向門背。
門的背後,章喜一身黑色的勁裝,卻已經在那裏守候了好久。
他面色陰冷,伸手就朝着陳卡妮的脖子捏去。
“喜叔,這麽巧啊,原來你也在這裏。”
陳卡妮卻剛好在這個時候轉身,退後兩步。
恰到好處地避開了章喜的手。
“小心!”章歡驚叫道。
一道黑影從門外閃現,狠狠一腳踢在了房門上。
那道結實的木板門,狠狠地撞向章喜。
章喜毫無防備,雖然本能地用雙肘架了一下,還是被門重重地撞在了胸膛上,噴出了一口鮮血。
章歡右手袖口一揚,三柄飛刀已經呈品字狀射向那個黑影。
黑影手中卻揚起了一柄六寸的短劍,輕而易舉地将三柄飛刀擊飛。
章歡左手再揮,三柄飛刀射向的卻是陳卡妮的方向。
黑影這才有所顧忌,擋在了陳卡妮的身前。
這個黑影,卻正是持劍在手的陳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