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末世

任達被按在床榻上，身體根本發不了力。

小野慎二郎、棒子、暹羅人、印尼人四個壓在他的身上。

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越來越悶，呼吸越來越乏力。

甚至頭腦也因為缺氧而慢慢暈眩。

“莫非……我就要死在這裏……”

任達這樣想着。

“可是……唐宸怎麽辦？”

一絲靈光閃過任達的腦海。

他聽到了一聲的輕笑。

這個笑聲很輕，輕得無論小野慎二郎、棒子、暹羅人還是印尼人都沒有聽到，偏偏任達聽到了。

任達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唐宸剛才會反常地裝作不認識他，反而跟其他畏畏縮縮的華人混在一起了。

這是給他一個教訓。

讓他明白卧底的路并不好走，哪怕是睡覺，也要睜着一只眼睛。

并不能僅僅因為收伏了牢房中的幾個雜碎，就一下放下戒心。

可是唐宸卻遲遲沒有出手。

任達的呼吸越來越焦灼。

他的腦子飛快轉動着：

在之前的打鬥中，唐宸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連去醫院，也是被人推着輪椅送到那裏的。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唐宸其實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

這樣子的話，唐宸如何是這幾個異國人的對手？

哪怕他站出來，也會被人輕松打倒，甚至多死一個吧。

任達的腦海思緒紛亂。

可能人在臨死前，想的事情就會特別多一點吧。

任達心裏最後剩下的，卻只有一股不甘。

真不甘心啊！

做卧底的第一夜，就這樣子毫無價值地死在了這裏。

任達喘息着，慢慢地放棄了掙紮。

他的眼前，似乎也産生了幻覺，隐隐看到了一道粉紅色的光。

小野慎二郎咬着牙，面目猙獰，死死地用被子捂住眼前這個強壯男人的鼻子。

直到他不再掙紮，又過了許久，這才松開了手。

“我殺人了？”小野慎二郎望着自己的雙手發呆。

雖然他嘴上叫得兇，其實他真的沒有殺過人。

他身邊的那個棒子、暹羅人和印尼人卻不知道這些。

他們渾身冒汗，看着他，既畏懼，又有些興奮的樣子。

“終于把這個支那鬼幹掉了。”

“身手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死在了這裏。”

“殺！殺！殺！”棒子興奮的吼叫道，“我也要出頭，就像大韓社的黑先生和白先生一樣，成為星島權傾一方的大人物。”

“另一個支那鬼，好像跟這個小子也認識的，我們要不要一起幹掉？”棒子問道。

小野慎二郎卻覺得渾身發軟。

他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說道：“那個看起來不像是刺頭，留着以後慢慢收拾吧。”

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語，唐宸輕輕地睜開了眼，黑亮的眼珠卻看着天花板，身體沒有動彈。

“這具屍體應該怎麽處理？”

棒子喋喋不休地說道：“要不讓我去認罪吧，反正我金英雄還年輕，多坐幾年牢也不怕。”

“嗬嗬……”一聲笑聲響起。

“是誰？是誰在笑？”小野慎二郎暴躁道。

“嗬嗬……”笑聲仍在繼續。

暹羅人和印尼人卻面帶驚恐，指向任達屍體的方向。

“嗬嗬……”一聲笑聲響起。

“是誰？是誰在笑？”章歡尖叫道。

章喜則是疑惑地看向她，說道：“沒有人在笑啊。”

站在他們對面的陳楓寒和陳卡妮也一臉疑惑地看向他們。

“說……你們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她們？”陳楓寒嚴肅問道。

“你們退到二樓，我就把她們放了。”章喜說道。

“不行，我們退開了，萬一你們殺人滅口怎麽辦？”陳楓寒咬着牙說道。

“哼，到底是我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章喜的眼神兇狠，刀尖抵着唐章氏的咽喉，作勢要捅下。

“嗬嗬……”笑聲再次響起。

“明明有人在笑，為什麽你們說沒有？”章歡咬牙切齒說道，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

章喜側耳傾聽，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聽見。

“我死得好慘啊！”

一聲哀怨的女聲，在章歡的身邊響起。

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神驚疑不定地看向周圍。

她的身邊，除了躺在地上依然閉着雙眼的唐宛，并沒有任何人。

“還我命來……”女聲飄渺不定，再次響起。

這次，章喜也聽到了。

“是誰……是誰在搞鬼。”章喜怒喝道。

“我想起是誰了……”

章歡的臉上有些驚恐，回憶道：“你還記得三十年前，我們殺的那個富家小姐嗎？她死的時候，就穿的一身紅色的衣裳……她的聲音就是這個樣子的……”

“不可能的，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她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們？”章喜搖頭否定道。

“這裏是醫院啊，一向是冤魂聚集的地方。”

章歡自己找到了解釋，“你還記得她的眼睛麽，充滿了恨意……她說做鬼都不會放過我們。”

“我不信！我這一輩子殺人放火，什麽事情沒見過，怎麽可能會怕……一只厲鬼……”章喜念叨道。

窗外一道雷聲響過。

章喜莫名地打了個冷戰。

“嗬嗬……”笑聲再次響起。

“原來是你在搞鬼！”章喜暴怒放開手中的唐章氏，一刀朝着地上的唐宛砍去。

站在他對面的陳楓寒卻早有防備，出劍接住了他的一刀。

章歡失神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一個披散着長發的身影，卻措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簾，向她伸出了雙手。

“我死得好慘啊……你過來陪我吧！”

“啊！！！”章歡尖叫一聲，放開手中的林婉容，奪門而出。

“歡妹……”章喜的心神失守，顧不得房內的其他人，一刀架開陳楓寒的短劍，追着章歡的背影沖了出去。

“我好慘啊……”那個披着長發的身影，又朝陳卡妮伸出了手。

“是啊，你好慘啊，臉都被劃花了。”陳卡妮無動于衷地看着她。

“啊，不會吧。”

唐宛慌忙找鏡子看自己的臉，看到臉上的指甲刮痕，她氣得臉都青了：“這老巫婆，下手這麽狠，太可恨了。”

“你是怎麽醒過來的？她們沒事吧？”

陳卡妮和唐宛一起扶起地上的唐章氏和林婉容，問道。

“燕窩裏下了迷藥，你也知道了……我一向不太喜歡吃燕窩，所以只吃了兩口。”唐宛回答。

“你的腹語練得不錯啊。”

陳卡妮說道：“要不是你唬住他們，我們還真的拿他們沒辦法呢。”

“我一醒來就聽到鬼鬼怪怪的。”唐宛得意地說道，“明知道他們怕這個，不吓他們吓誰呢。”

她剛才一直躺在地上，沒有看到從走廊過去的火赤鏈和竹葉青，見陳卡妮的臉色有異，奇怪問道：“怎麽了？你們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不過他們一個個看起來都不像正常人。” 陳卡妮說道。

“怎麽個不正常法？”唐宛問。

“有個像蜘蛛一樣爬，有個渾身冒暗火，還有一個身體綠得像青蛙一樣。”陳卡妮描述道，“要不是我拉着，我那個不着調的哥哥就跑出去找他們了。”

“那你哥哥呢？”唐宛好奇地看向陳卡妮的身後。

在她們的身旁，空空如也。

陳楓寒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楓寒這個時候，卻已經走到了一樓。

整間醫院，都空空蕩蕩的，沒有其他的人影。

各種醫療器械，到處淩亂的擺放着。

看得出來，很多人走得異常的匆忙。

“奇怪了，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

陳楓寒和陳卡妮剛剛一直呆在病房中，所在的位置又有些偏僻。

可能是昨晚剛入院，檔案還沒有完善，以至于大家撤離的時候，甚至忘了通知他們。

當然，陳楓寒不是這樣想的。

“一定有大事發生了！”

陳楓寒看了看周圍，異常肯定地自言自語道。

“會是什麽呢？”他猜測着。

回想起剛才穿過走廊的那幾個奇形怪狀的身影，陳楓寒似乎得到了答案：“一定是某種可怕的病毒，能夠讓人産生變異……變成喪屍，或者怪獸……”

“這個世界，就這麽完蛋了。”陳楓寒抱怨着，“想想還真是可惜呢，我還有這麽多東西沒有享受過。”

他一邊唠唠叨叨，一邊四處搜索着。

當然，也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讓他看得上眼。

雖然很多書上說了，醫療用品是處在末世的必備物品。

可是陳楓寒自己明白自己是什麽水平：

哪怕給他一支針，他也不知道紮在哪裏。

哪怕給他一瓶藥，他又看得懂英文，估計他還是理解不了這瓶藥有什麽用。

還是繼續逛逛先吧。

看看有什麽喪屍之類的，打打怪也不錯。

沒錯了，陳楓寒的短劍已經饑渴難耐。

他踱着步，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林三、林四喪命的走廊。

“是被怪物攻擊了麽？”

陳楓寒看着林三、林四身上的傷口，覺得林三被扭斷的脖子有點像。

他撿起林四手中的槍，卻發現彈夾已經被打空了，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在旁邊的地上還扔了另一把槍，槍口指向的卻是天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