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杜楠是到夜裏才知道裴奶奶出事的消息的。

裴媽媽把裴奶奶送到欽市的醫院，辦理完入住手續，做完檢查，才終于緩過神，給裴嘉悅打完電話，又給杜楠的媽媽發了消息。杜楠的媽媽聽說後，買好去欽市的車票，還給杜楠打了個電話，把裴奶奶的情況如實跟杜楠說了。

杜楠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也是一陣酸澀難過。前不久中秋前後回家，他還和裴嘉悅一起去看望過老人，哪曾想不過半月不到的時間，竟會傳來如此噩耗。

明明中秋那會兒，裴奶奶的精神頭還很好……

之後，很快的，杜楠就想到了裴嘉悅。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裴嘉悅必定已經知曉，杜楠立刻給裴母打電話問了，得知裴嘉悅已經買好今晚回欽市的機票。

杜楠挂掉電話後立刻查了機票，雖然還有晚上的航班，不過算上從家裏趕到機場的時間，卻已經趕不及了。他買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給上司打電話請了假，又向裴母确認裴奶奶目前的狀況，向自己學醫的朋友咨詢了一番。他在欽市沒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人脈，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知要如何做才好，只能盡自己所能多做準備。

在這樣的大事面前，兩人之前的誤會矛盾、以及裴嘉悅單方面的冷戰都被杜楠抛在腦後。

此刻，他只想陪在裴嘉悅身邊，給她溫暖、支持和依靠。

*** ***

裴嘉悅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睡過去的。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身下的床不如家中的柔軟，床單和被套的觸感也不算舒服，裴嘉悅從床上坐起來，四下打量，發現自己似乎是睡在賓館的房間裏。這是一間單人房，房間裏的桌子上還放着一個包和一些雜物，裴嘉悅認出那是杜楠的東西。

之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裴嘉悅慌忙掀開被子，趿着鞋就要往外跑。正當此時，房門口傳來“嘀”的一聲，杜楠提着東西開門進來，見她醒了，就笑着問：“你醒了。餓了嗎？我買了瘦肉粥回來——”

裴嘉悅抓住他的手，急匆匆問：“外婆怎麽樣了？！”

杜楠反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桌子前面：“手術很成功，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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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悅被杜楠按着坐在桌前，面前是熱騰騰的粥，杜楠把勺子塞到她手裏，緩聲跟她說着醫院裏的事：“幹媽他們在醫院裏陪着奶奶，我媽也來了，病房裏熱鬧得很，咱們不用急着過去。我特意找醫生問過，醫生說奶奶這個病雖然很難治，但也并非沒有治好的先例。現在手術很成功，奶奶的心态也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這樣慢慢養着，再過個三五年應該沒有問題……”

裴嘉悅咽下嘴裏的粥，問：“外婆知道了？”

“嗯。手術結束後，幹媽就跟奶奶說了。”杜楠回答，“奶奶還得在醫院裏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以後可能還要定期化療，總不能一直瞞下去。奶奶知道以後找醫生問了病情，她老人家心态很好，醫生也說奶奶的情況算是比較樂觀的了。”

“樂觀？”裴嘉悅眼睛一亮，想起杜楠之前說的話，眼中的光芒又黯下去。

杜楠見她情緒低落，就說：“雖然說是三五年，但畢竟以前也有成功治愈的例子……”

話雖這樣說，但兩人都知道，這種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裴嘉悅吃了半碗粥就沒了胃口，杜楠見她确實吃不下，也不勉強，看了看鐘，就問：“時間也差不多了，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外婆。正好跟幹媽他們換換，他們在那邊守一個上午了。”

裴嘉悅點頭，想要換身衣服，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并沒有帶換洗的衣物——她身上還穿着昨天那套衣服，一覺醒來，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

杜楠了然：“你先沖個澡吧，我從家裏拿了幾件你的衣服過來，你看看。”

裴嘉悅一愣，看杜楠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新買的毛巾，又掏出兩套秋裝以及一袋內衣內褲，忽然又想起自己昨晚還抱着這人嚎啕大哭，一張臉不禁漲得通紅。她慌忙從杜楠手中接過衣物和毛巾，沖進浴室，門被她猛地砸上，發出巨大的“砰”的聲響。

兩人到醫院時，裴父裴母和杜媽媽都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見他們來，裴父起身，裴母也勉強一笑：“楠楠也來啦！”

杜楠點點頭，跟三位長輩一一到了招呼，杜媽媽說：“正好，既然你們過來了，進去陪老人家聊會兒天吧，我們出去吃午餐。”

裴嘉悅應下，推門進去，就見裴奶奶正靠坐在床上。

裴嘉悅走過去，輕輕喊了聲：“外婆。”

裴奶奶轉過頭，看到他們就露出笑臉：“喲，楠楠也回來啦！”

杜楠聞言一笑：“奶奶。”

裴奶奶又問：“什麽時候到的？”

杜楠回答：“就今早到的。”

裴奶奶就忍不住埋怨：“糯糯媽媽也是，把你們都叫回來做什麽？！我老太婆這病也不是什麽大事，告訴你們也是瞎擔心，還白白耽誤工作……”

“怎麽會？”裴嘉悅開口，“您身體不舒服，我們當然要回來看看您才放心！我這兩天正好也不用上班，耽誤不了什麽工作。”

杜楠也附和：“對啊奶奶，我們倆最近工作都不忙，來看看您是應該的，等您好了我們就回去了，也不會耽誤正事。”

“嗨，你們倆這是合夥來哄我老太婆呢！”裴奶奶笑罵，“我這病，我自己也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你們呀，也不必說什麽來寬我的心。這人老了，很多事也都看淡了，生老病死，本就是誰都無法避開的，佛家說人生四大苦，輪到了，就連佛祖也有沒辦法——”

“外婆！！！”裴嘉悅聽不下去，猛地出聲打斷了裴奶奶的話。她瞪大了眼，像是在生氣，啞着嗓子開口：“您胡說什麽呢？！連醫生都說，您現在的情況挺樂觀，而且以前也有得了這病的人治療後就好了……”

“糯糯啊……”裴奶奶拉過裴嘉悅的手，輕輕拍着她的手背，“你還記得你外公嗎？”

裴嘉悅忙點點頭：“媽媽說小時候外公常抱我，還會哄我睡覺……”

裴奶奶微微颔首：“從你外公過世到現在，又過去二十多年了……外婆已經多活了這麽久，早已知足，這病吶，能治當然好，要實在不能治，也沒什麽。這麽多年，我也該下去陪陪你外公，看望看望老朋友啦……”

裴嘉悅哪裏肯聽，只閉着眼不停搖頭：“不，外婆，您別說了……”

裴奶奶握緊她的手，又拉過杜楠的手：“外婆這輩子已經沒什麽遺憾了，只希望啊，你和楠楠能好好的，能每天開開心心，就足夠了。”

杜楠反手将裴奶奶的手和裴嘉悅的手一并握住，沉聲承諾：“奶奶，您放心，我們會的。”

兩人陪着裴奶奶聊了小半個小時，老人就有些精神不濟，想睡午覺。裴嘉悅和杜楠扶着老人躺下，給她掖好被子，才輕手輕腳出了門。裴嘉悅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想起裴奶奶那些話心中難過，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下來。短短一天不到，她流的淚似乎比過往的一年還要多。

杜楠從口袋裏拿出紙巾給她擦淚，眼淚卻越擦越多，眼看着她哭成一個淚人，杜楠心中劇痛，伸手摟過她的肩膀，低下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嘉悅，沒事的，沒事的……”

裴嘉悅被他這般溫柔對待，心裏的難過和害怕全都一齊爆發出來，不禁痛哭出聲。因為害怕被病房內的外婆聽到，她用牙齒咬着下唇，哭聲全都被壓抑在嗓子裏，聽得杜楠更加心疼。

嘆口氣，杜楠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摟着她慢慢挪到不遠處大廳裏的一個角落，一邊用手輕輕撫着她緊繃的背，一邊低聲哄：“想哭就哭吧，這邊外婆聽不到的，哭出來吧，沒事的……”

裴嘉悅的嗚咽聲停了一瞬，然後終于放開嗓子，靠在杜楠懷中失聲痛哭。杜楠将她摟緊，低下頭親吻她的發頂：“哭吧，有我在呢，沒事的……沒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一整天的課，碼好已經過零點了QAQ

開學了感覺還是得改個更新時間，以後就改到早上七點好了，希望大家別介意，麽麽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