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時薇醒來時，酒店送來了各式各樣的早餐。

于然手裏端着茶，美其名曰道歉餐。

時薇揉着眼睛，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腿上，“道什麽歉？”

她還在迷糊中，于然也不深究，給她擺好餐具和喜歡吃的飯食，任由她撒嬌打滾。

時薇吃到一半才想起來昨晚于然的一席話，屁股下還坐着他的大腿，時薇進退兩難，只能硬着頭皮吃完早餐。

陽歷新年第一天，她和于然已經進展到可以讨論床上的話題了。

可謂是質的飛躍。

她看着桌上的一縷初陽，忽然想起什麽，道：“你是不是要生日了？”

“是快了。”

于然的生日比較巧，因為距離陰歷新年近，甚至也撞過，所以家裏這邊一般跟過年一起過生日。

“那你還要開生日會麽？”

“不了。回歸家庭。”

時薇抿唇笑道：“回哪個家？”

“我們的家。”于然抵着她的小腦袋，“我媽那邊可能還是要一起過，但是真到了那天，你記得陪我。”

“于然。”時薇仰着頭看他，“你好粘人。”

“不讓？”

時薇給他的嘴裏放了一塊面包，“反正你也讓我粘。”

她現在還坐在他腿上，應該沒有比她再粘人的妻子。

因為是正式的晚會，于然排練起來不好松懈。今年的年早一些，時薇提前在機場等他，于然在新年鐘聲之後的第一場，所以訂的淩晨一點半的飛機，趕回去吃一頓餃子。

時薇昏昏欲睡，檢票口開啓，錢寧把她叫醒，“老板，開始登機了。”

頭等艙的vip候機室也人滿為患，時薇帶着整齊的裝備也有被認出的危險。

“他來了麽？”

“李哥發消息說在路上。”

時薇剛在手機上看了春晚的直播，打了個哈欠，“錢寧，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守着我，還不回家過年？”

“老板都沒過年，我們幾個送完再說。”

時薇看着坐在一起，小心圍着她的小團隊，劃開手機，給每個人都發了兩萬元的年終獎。

錢寧看到手機進賬，吓得手抖，“老板不是給過了嗎？”

“加班費，大家都辛苦了。”時薇背上小包，拿出機票，“新年快樂。”

“老板新年快樂！”三個人齊齊感謝，時薇還是覺得有些愧疚，擁抱了他們，“謝謝。”

其實聖娛也會給他們開工資的，時薇完全必要給他們打錢。

錢寧望着時薇遠去的背影，聽着小徐道：“錢哥，那我也走了。”他們仨都在北市這邊生活，年也在這邊過。

錢寧點頭，正好看到李黎護着于然路過，于然瞧見他們，還道了一句辛苦了。

時薇和于然的座位不挨着。

她靠近艙門，能看到于然走進來，坐到了她後面。

林源則坐在她旁邊。

“時小姐，于先生說讓您先睡會兒，到家就好了。”

他們兩個人回家過年，飛行路程需要一個半小時。

時薇點頭，她剛想睡覺，就聽到有幾個要簽名的人過來，言語中帶着興奮。

她還沒火到那個份上，要是沒有李黎擋着，有粉絲撲到他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時薇沒回頭，戴上耳機，有些擔憂地看向林源。

林源搖搖頭，時薇只好繼續睡覺。

三點鐘，時薇到家，趙蓉起來給她熱了餃子，哈欠不斷。

她好久都沒回來過了。家還是看樣子，門口拐角處，爸爸的高爾夫球杆還是幹幹淨淨的，毫無灰塵。

好像什麽都沒變。

可是家裏已經少了一個人了。

所以她不想回來。

家裏沒人，趙蓉一直守着這個空城。

“于然送你回來的？”

“嗯，說怕打擾你們休息，就先不進來了。”

趙蓉坐在她身邊，滿臉倦容，“你先吃吧，有事明天再講，媽回去睡覺了。”

這邊很注重傳統，不然他們也不會連夜趕回來。

時薇點點頭，她扒着餃子，是她最喜歡吃的香菜羊肉餡的，旁邊是切好的臘八蒜，醋中帶着辣。

時薇把餃子塞了滿嘴，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到盤子裏。

她不常跟趙蓉吵架，趙蓉罵她的時候，她多數都聽着，實在聽不過去才反駁。趙蓉是因為丈夫離開才這麽偏執的，時薇小時候，她還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她愛趙蓉，她也知道趙蓉心裏有她，但是就是，處處不滿，水火不容。

時薇吃好後，走到一樓走廊處，她父親的小神堂，上面放着他的骨灰盒，時薇鄭重跪在軟墊上，說了聲：爸，我回來了。

她的房間大，暫借照顧孩子的大嫂，時薇走到三樓，客房也收拾的幹淨，被褥是她上中學時就喜歡的花樣。她窩到被子裏，都是清新的洗潔劑的味道。

門響了一下，時薇開門，是已經成家的大哥時苌。

“剛回來？”

“啊。”時薇好久沒見過這位大哥，幹巴巴道，“你還沒睡？”

時苌和時芫這對雙胞胎基本繼承時父的長相，端正大氣型，不茍言笑，又長得高壯，不像生意人，反倒像軍官。

“起來上廁所，看到樓上燈亮了。”時苌道，“阿柔借了你的屋子，對不住了。”

“沒事，嫂子睡好就行。”

“那你好好休息。”時苌丢下這一句話，轉頭走開。

時薇這才窩回床上。

早晨一直睡到十一點，一樓很是熱鬧，時薇換好居家的衣服，洗漱好才下樓。

這所宅子坐落在常市稍微遠離市區的一處寶地，背靠高山，周圍也安靜，足有三層，是傳統中式別墅的設計，趙蓉平時住在這裏，沒什麽事也不會離開。

兩個兄長外加兩位嫂嫂都在，時薇下樓，二哥時芫的兒子就繞着她腿跟跑，完全不認生。

時薇把他抱起來，這小子已經有四歲，小名時寶，滿手剛吃完大蝦的醬汁，就要往時薇臉上抹。

二嫂馮君顏趕緊把他抓過來，“再鬧你小姑，我讓你爸敲掉你的手指頭。”

威懾很管用，小時寶對親爹時芫心有畏懼，立刻安靜如雞，還道：“小姑新年快樂！”

時薇答應一聲，從包裏拿出兩個紅包，分給還在吃奶的大哥的小女兒和小時寶。

時寶打開紅包，哎呀叫道：“謝謝小姑！富婆真的好多錢！”

“怎麽說話呢？”時芫皺眉。

“沒事。”時薇不讨厭小孩，兩個孩子都想抱在懷裏，可惜都沒如願。

小閨女不願意離開母親陳柔柔，時寶根本坐不住。

陳柔柔人如其名，溫柔可親，看時薇和看自己女兒用的眼神都一樣，“薇薇，最近累壞了吧？”

“二嫂還在電視上看到你來着。”

“還看到了于然。”

妹夫于然比她們還大上一兩歲，她們倆雖然沒見過，但是都聽過他。

時薇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到一邊，道：“過年還能休到二月底。”

二月底王導的電影，由小說《骨》改編的《盛世》就要開機了。

“那得好好休息。”馮君顏打量她，“你們是不是都得節食，瘦成這樣。”

時薇剛想夾肉，手指一頓，“我沒怎麽節食。”

趙蓉這才開口，“她胃不好，消化也不行，再不多吃點就得瘦成皮包骨。”

兩個嫂子點頭稱是。

“晚上于家讓咱們過去吃，你哥去走親戚，咱們兩個去就行。”

可能是因為過年，趙蓉沒有提起什麽不太愉快的話題。

時薇也乖巧地答應。

電視裏正好放着晚會，時薇邊看邊吃，看到于然那裏，還是忍不住笑了。

陳柔柔打趣她，“我們都羨慕死了，原來都聽過于然的歌，誰也沒想到能成親戚。”

時苌望她一眼，眼神幽怨。

馮君顏繼續補刀，“于然真的比你二哥帥多了，還會唱歌，你二哥唱歌你聽過沒，他...”

時芫及時把時寶丢過去，止住話頭。

時薇嚼着粉坨，看向趙蓉，見她沒有發作，這才道：“于然确實很好。”

“他是好。好到你只叫他哥。”時苌沒由頭酸了一句。

于然和他平歲，小妹出生的時候，兩個人不會看孩子，但是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時薇可好，因為大哥二哥分不清，就不叫哥了，追在別人家的男人後面哥哥哥哥的叫。

想想就來氣。

時薇莫名地望向大哥，又看看二哥，小聲道，“那我叫你一聲大哥。”

這句話時苌沒搭理，但把陳柔柔逗笑了。

時薇是在他們結婚之後才能完全分清兩個人的。

畢竟老婆不一樣。

時薇是他們家最漂亮的。小時候淘氣些，但也不妨礙時薇成長為美人。就這樣低着頭吃飯，仍舊漂亮的不像凡人。

長兄如父，時父走後，他們也是盡力照顧好自家小妹。

然後她就被拱走了。

時苌至今還記得于然在她出國之前說的話，早生兩個月的于然對他說：“大哥，薇薇的學費我出，以後她需要錢，我管。”

時薇除了學費就再也沒要過錢，于然想再出，時苌拒絕了。他們時家即使是女兒也不會嬌慣，成年之後的生活自己照料，時苌也只是給了不多的生活費以防時薇餓死他鄉。

即使于然态度誠懇，但時苌着實有些看不上。

于然的皮美，也溫柔，可彼此都是男人，誰不知道他那點壞水，看時薇嫩就動了心思，別當他做親哥的傻。

趙蓉時苌也難以理解，明明他們時家最讨厭依靠別人，趙蓉把時薇跟個包袱一樣往于家扔。

時薇他更難理解，喜歡于然喜歡到骨頭裏，惦念到變成心病。時苌聽說兩個人還是結婚了，長籲短嘆了一天。

陳柔柔握着丈夫的手，溫聲道：“老公，怎麽都沒吃多少？”

女兒也往他懷裏爬。

時苌确實沒有那麽多心思去關心時薇了。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他現在也有家，至于這個特立獨行的妹妹，就這樣放任自由吧。

時薇啃着雞腿，完全不知道親哥的諸多心理活動，眼睛幾乎貼在了電視裏的于然的身上。

他穿着大紅的改良中山裝，還有些水墨的游龍設計，穿在旁人身上就容易俗，可于然不但撐起來，還難得顯得一身正氣。

真帥啊。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