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鹿死誰手

一大早,‘沁園春色’又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全等着上閣樓。

晚來的離歌和宮雲夙等人壓根兒就擠不進去,每每這種天氣又熱、人又多的時刻,離歌便忍不住打退堂鼓,覺得什麽都沒意思,只想躺在大床上踏踏實實地睡個好覺。

她就不明白了,幹嘛非要來看,沒意思。

正當離歌內心抱怨不休之際,腰間突然纏上一股力道。

“啊”一個不注意,她就被抱着飛起來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離歌趕緊抱住宮雲夙的腰。

底下衆人只看見一片殘影閃過,宮雲夙已經帶着離歌穩穩地站在東樓上了。

待看清剛才踏空飛過的人,瞬時響起一片驚呼聲,實在是方才的那一瞬間太突然,飛的人又太俊美絕倫。

驚呼聲還未消停,緊接着又有幾道身影劃空而過,是青翎和墨語帶着安沫兒效仿宮雲夙。

不少輕功不錯的人都效仿前面的人,騰空越飛。

底下的人呆呆地看着這若幹人集體騰飛的場景,忘了前行。

這,絕對是史上第一次,這麽多人集體不用走,改用飛的。

實在是,畫風太美,不敢直視。

很快,該來的人都到齊了,第二日的比武正式開始。

今日的比試明顯比昨日的要精彩得多,畢竟,今日差不多都是高手。

也會在今日決定最後勝出的人,在明日與邀月公主指定的人一決高下。

只是,她會指定誰,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雲夙哥哥,你知道邀月公主會請誰與最後的勝出者決戰嗎?”離歌悄悄靠近宮雲夙,輕扯了下他的衣袖,小聲道。

“我如何會知道?”宮雲夙反問。

“你們那麽熟,難道她沒有跟你講過嗎?”話裏不經意間透露出幾絲醋意,酸酸的。

話裏的酸味兒很濃,但是宮雲夙卻裝作視而不見,語氣淡淡道:“為什麽要跟我講?”

沒講就沒講嘛,幹嘛語氣這麽淡,真傷人,離歌暗自不爽道。

“下一場,百榮玖枚公子對戰瑞王殿下”

兩個代表權勢的比拼,比的不僅是武功,還代表了身後的榮耀。

百榮氏是大歧最大的百年世家,地位僅僅次于當年的玉家,是大歧皇朝的另一支點,既為皇室重用,同時又為皇室所忌憚。

百榮玖枚是百榮家同一輩人中最傑出的青年才俊,年僅雙十便位及右相之位。

這個世上,集容貌與才智為一體的人本就少,百榮玖枚不但文武雙全,其俊美亦可媲美慕容遠,溫和儒雅,如沐春風。

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骨子裏也還是好打好鬥,只是這樣的人屈居文臣也着實可惜了。

瑞王征戰沙場數載,是新一代戰神枭雄,武功能與他不相上下的人,也一定是戰場之神,如果身居血染沙場,必定威震四方。

兩個同樣優秀的人過招,絕對是極致精彩的,觀看的人幾乎都忘記了躁動,忘記了讨論,一門心思落在了風姿卓絕的兩個人身上。

一場勝負難分的枭雄之戰,究竟會是誰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場下的人都在為兩個人緊張,為他們捏汗。

百榮玖枚一襲月牙白長袍,随着他的動作不停揮舞,溫和的俊臉上始終保持着一抹處變不驚的笑。

溫文爾雅絕對是他的代名詞。

右腳一個橫掃,百榮玖枚斜身踢出一腳,直擊慕容沐溪的胸口。

後者迅速側身,彎腰,左腳斜飛,正中百榮玖枚的腰際。

兩人不避不讓,卻同時在距離對方僅剩一寸的地方收住勢。

“好”

閣樓上響起陣陣歡呼,為他們收發自如的武功喝彩。

随着時間的推移,天氣的炎熱,不但沒有消磨掉他們的心力,反而将他們的熱情拔到了頂端,即使他們動作很快,大多數人都不太看得清他們的招數。

百榮玖枚手上的長劍往前使力刺出,對準慕容沐溪的咽喉,半分不手軟。

後者迅速推力至腿腰際,後仰側翻,落地到另一側,躲開致命一擊,手上的劍瞬時舞成劍花,劍氣流轉,将百榮玖枚團團困住,兩人一內一外,激戰不休。

一滴小小的水珠往往都會被人忽略,殊不知,千裏之堤毀于蟻穴,就是一滴小水珠從某個不知名的方向強勢飛來,正好打中百榮玖枚的腰。

與此同時,慕容沐溪飛身一腳踹向他,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筝落下了比武擂臺。

“啊,贏了贏了”

“瑞王贏了”

“真的”

“……”

百姓們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歡呼聲、鼓掌聲聲聲不絕。

“最後一戰,瑞王勝”擂鼓咚咚,裁判員朗聲宣布道。

“承讓”瑞王伸手拉起百榮玖枚,拱手道,其俊朗不凡的眉眼中一派淡然,既沒有屬于勝利者的驕傲,也承包了對對手的敬重,即使,是對方輸了。

“瑞王的身手本就在玖枚之上,何來承讓之說?玖枚甘拜下風”溫潤的臉上仍然保留着他待人做事的和氣,既有文者之儒賢,又含武者的灑脫。

兩個同樣優秀豁達的人,不是知己,便只能是敵人。

“哈哈哈,溪兒你做的很好”慕容皇大笑着起身親自迎上上閣樓的慕容沐溪,威嚴的臉上盡是傲然的笑意。

“謝父皇”慕容沐溪恭敬拜謝,剛毅的臉上只一味地微笑,看不出其真正的感受。

“恭喜三弟”慕容遠一手搭在慕容沐溪的肩上,冷漠道。

“謝二哥”他只是笑,不管對方有多冷漠。

“恭喜…”

“多謝…”

所有人都在恭喜賀喜,不管是真情實意,還是阿谀奉承,慕容沐溪都微笑回謝。

而此時此刻,正好是離歌的裝睡時機。

一頭倒在宮雲夙肩上,任憑聲音如何嘈雜,都醒不過來。

“瑞王殿下獲勝,可喜可賀”宮雲夙不予理會離歌的小心思,對剛好走到自己面前的慕容沐溪道。

“多謝雲少主”

即使他常年征戰在外,受宮廷的毒害較淺,但,生育帝王家,有些東西似乎是天生的。

比如,掩藏。

離歌總算如願以償,被宮雲夙橫抱在懷裏一路離開了‘沁園春色’,一路上,嘴角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

只是,天總是不随人願,剛出了‘沁園春色’。

便聽宮雲夙道:“青翎、墨語,你們先帶少夫人回去,本少主還有要事處理。”

說着便将離歌交到了墨語手上。

笑意一僵,離歌心裏的歡樂霎時被抽空,怎麽突然就有事了?

離歌立馬睜開眼睛,只看見宮雲夙的一個殘影,見他如此刻不容緩的模樣,離歌忍不住想是什麽事情這麽急?

“墨語,放我下來”

“啊,是”

墨語根本還沒反應過來,離歌為什麽醒了,手上便已經做出了動作,迅速将離歌放下。

二話不說,離歌沿着宮雲夙離開的路奮力追去。

“這,這是怎麽回事?少夫人不是睡着了嗎?”怎麽突然就醒了,還一臉亢奮,墨語一臉莫名其妙。

“少夫人本就是裝睡的,這都看不出來,真是”青翎無語扼腕,跟在離歌身邊這麽久了,還沒摸清她的性格,她真擔心墨語的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墨語:“……”

可憐的墨語再次無辜躺槍。

為了不被宮雲夙發現,離歌這次刻意跟的遠了些,在街上左拐右拐,結果把人給跟丢了,她只能望天長嘆。

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晃,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

“這兒怎麽這麽熟悉?”天色已經是灰蒙蒙的了,巷子看起來有些幽靜陰森。

但還是被離歌的利眼看出來了,這不就是自己第一次跑去楊花苑玩時經過的地方嗎?

楊花苑是曾經的玉家,自從玉家覆滅,原本一片小小的楊花林競滋長成了一大片,皇家封拆了原來的別院,也封了京城通往那裏的道路,在迄京城外新開了一條道,并給它賜名‘楊花苑’。

離歌沿着巷子一路往內,越走越幽深。

當初這巷子還是她無意間發現的,一般人都不會到這裏,人煙稀少,再加上天色漸晚,天邊烏雲籠罩,似有大雨要來,這巷子看起來更加死寂。

恍然記起,七年前遇到宮雲夙也是今日,他會不會,是去了哪裏?

想到這個可能,離歌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從一個圍牆翻越而下,便步入了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

楊花已經開始凋落,片片降落紛飛,在夜裏似乎更加夢幻了些。

但是現在離歌可沒有心情欣賞美景。

“地方這麽大,要怎麽找啊?”何況人還不一定在這兒。

漫無目的在樹下穿梭,離歌差不多要将樹林走出盡頭了還沒看見半個鬼影子。

“說不定人家都已經回去了,我還在這兒找”自言自語是最适合這種場合的,既增加了人氣,也壯膽子。

離歌正打算打道回府,剛走了一段距離,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令她止步,屏住呼吸聆聽。

“雲夙,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不讓我嫁給慕容遠?他才是你最大的對手,而不是慕容沐溪”

這個聲音

是錦月。

那她說的雲夙應該就是雲夙哥哥,他們倆大晚上的跑這兒來幹什麽?

離歌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聲音的來來源處靠近。

“慕容遠心思缜密,又極為敏銳,你接近他,早晚會被揭穿身份”

宮雲夙特有的聲音,清冷淡然。

只是為什麽,現在聽起來卻充滿了擔憂,是為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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