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再次選擇

當時空分裂成無數個細小畫面，每個人或許都無法免于束縛掙紮，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的選擇，最終留下一條條，不一樣的痕跡。

柏明庭也做過很多選擇，眼下的不過只是其中之幾，他知道春時的新聞對他會産生影響，但在得與失之間，他認為是可以承受，甚至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柏老爺子是一個将面子看得極重的人，還會為此去做一些違背他本意的事，所以當柏明庭和春時一起上了新聞，之後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時候，柏老爺子的底線被觸碰，他不可能不付出行動。

他把原本在分公司的柏乾輝調了過來，那是柏老爺子弟弟的孫子，算是柏明庭的堂哥，他們那一系本就在光宇集團任職，只是之前一直在南邊的分公司，柏老爺子在這個時間點把人調回來，意圖似乎很值得深究。

很多人也确實在琢磨老爺子的這個舉動，但柏明庭倒是不用費那個心思。他爺爺的這個動作很明顯，就是在告訴他，盡管他是他唯一的親生孫子，但他并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除了在公司，很快柏明庭在家裏也能見到了柏乾輝。以前是過年節的時候會見面，在柏明庭的印象中柏乾輝是一個很謙虛謹慎的人，不多言不多餘，對柏老爺子的話幾乎言聽計從，所以柏老爺子對他一直都很照顧。

而這次再見到，柏乾輝和以前別無二致，一樣的謙遜，一樣的沉默，也一樣的尊重柏老爺子，也許這就是柏老爺子選擇他的原因吧，這一步把他提攜上來，總歸是讓柏乾輝在其他人的眼中多了那麽點特別。

很正常的打招呼并不算多的熟稔，畢竟平時走動的也不多，私下裏更是完全沒有其他交流，柏明庭表現的很正常，好像完全看不到那些暗湧，而柏乾輝也是一樣，從這一點柏明庭至少能判斷，這是一個聰明人。

這一次柏老爺子沒有再同他談些什麽，似乎說的已經足夠多，剩下的不過是要看柏明庭的選擇了，同時又輕而易舉否決掉柏明庭大力推行的新項目，反而另一個備選通過了半數的投票并且得到了柏老爺子的支持。

結束會議之後柏明庭面色平淡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兩個文件中選取了一個，毫不猶豫的扔進垃圾桶，臉上并沒有應該有的氣惱憤慨。

柏老爺子太急了，随着年歲漸高，越發的自私狹隘，漸漸已經演化到了剛愎自用的地步。

柏明庭回國有一段時間了，之前又在美國韬光隐晦多年，他不是什麽都沒做，只是按照現在的發展形勢，柏明庭覺得他原本的計劃可以變一變。

不過在一切開始之前，柏明庭在考慮一件事，那就是還要不要繼續和春時的合作。

在這個時間點終止他們的合同是适合的，他會把春時徹底的摘出去，而他的計劃也并不會受到太多影響，

是不太多，而不是完全沒有，柏明庭承認在這一點上他多少有點不夠理智，因為如果單從理性出發，繼續和春時合作會讓一切變得相對容易，要結束反而風險會提高一些，但依舊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到現在他依然記得那天柏老爺子突然出現在春時家之後，春時臉上帶着紅印茫然看向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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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個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哪怕是對方接受的付出與回報，依舊讓柏明庭不舒服，可心裏隐隐的也有一小部分，在因可能的結束而失落。

柏明庭覺得春時應該不會拒絕，這個提議對她而言明顯利大于弊，何況明哲保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春時給了他一個不是那麽正常的回答：“我當然是和你共同進退了老板，有困難就溜，那我成什麽人了。”

挺義正嚴辭的一句話被春時轉着調的語氣說得不倫不類，柏明庭下意識想反駁，但春時比他先開了口：“再說了，我現在退出你肯定不能給我結算全部尾款，再加上如果我表現的好，以後說不定還有獎金紅包之類的，你現在讓我退出，我怎麽辦。”

她翻臉比翻書快，不過霎那，就已經是可憐巴巴的受害者，如果是最開始柏明庭可能會信了她，但現在卻在不知不覺間做到了習慣成自然，直接就給出了回答：“你可以繼續做你的本職工作。”

現在春時已經基本擺脫了之前的□□，雖然不同的聲音還是有，但已經不能構成什麽太大的風浪，應該不愁接不到工作。

說起這個春時原本還戲精上身的做作模樣少了大半，她的眼睛垂了一下，嘴角邊的笑容沒多少味道，但到底是一個笑，這一次并非出自本意的語氣裏多了點唏噓：“那是現在，而且大多也都是看熱鬧的。”

那點認真是絕無僅有的，就會惹人注意，柏明庭沒說話，春時便立刻察覺，可以的轉了話題：“老板我到底有哪裏做的不好讓你不滿意了，你就直接說我改還不行麽，不要開除我我還要還房貸呢。”

這才是她最擅長也是最熟悉的方式，但張嘴就來的一番話到底有漏洞，還被柏明庭給抓到了：“上次你還說你的錢都用來買那套房子了，我記得。”

柏明庭的記性一向很好，但春時卻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在什麽時候說過什麽話了，沒法解釋，只能厚臉皮：“那些都不重要，不要在意細節，說起來，老板你今天忙不忙呀，要不要過來吃個飯？”

她是有些慌不擇路，沒柏明庭想也不想的答應下來：“好啊。”

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松，還有在春時拒絕之後就開始滋生的，愉悅，至于說那個要不要終止合同的話題，似乎已經淹沒在了一片你來我往的玩笑之間。

作為提出邀請的人，春時自然沒有把話往回收的可能，更何況她也不排斥和柏明庭相處，一起吃個晚飯是小事，家裏的東西也都是現成的。

牛肉炖起來比較慢，于是春時挂了電話就到廚房先把牛肉處理好放進鍋裏，看着一鍋牛肉在沸水裏翻滾，玻璃蓋子上映着春時的臉，不太清晰，卻依稀可見，春時覺得很應景，因為她現在就很像這鍋牛肉。

她剛剛和柏明庭說看熱鬧，現在有很多人就是在看她的熱鬧，經過這一落一起，不說死忠粉多了多少，至少看熱鬧的路人絕對不在少數，所以她現在的受關注程度确實不小，今天上午袁淼還在和她說，就應了那句話，工作邀約像紙片一樣飛來，亂七八糟什麽類型都有，誰都想蹭一波熱度，越是這樣她們就越要穩住，第一步千萬不能邁錯。

袁淼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勁頭，春時便交給她全權做主，她相信她，但也是不想自己動腦筋，她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冷眼旁觀，甚至是厭煩，不是對演員這個工作本身，而是對除了演員這個工作本身的所有一切。

春時說的是事實，這本就是一份朝不保夕的工作，可她拒絕柏明庭提出的終止合同也并不完全是為了錢，肯定是有一部分原因的，但也僅僅只是一部分。

她現在能從□□中脫身，說白了都是因為柏明庭，如果柏明庭沒有和她簽署這份合約，譚海譯說什麽也不可能幫忙，那時的春時對于譚海譯和繁星時代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

是柏明庭拉了她一把，甚至給了她一點方向，讓她不至于在泥濘中無望的虛度，所以春時拒絕了他，如果繼續下去是對他有幫助的。

晚上七點多柏明庭來了，老虎看到他進門就開始警惕起來，似乎上次的事讓它對柏明庭有所忌憚，那份不友善讓春時頭疼，但柏明庭很理解：“這只貓很有靈性。”

“就是主意太正了，有時候我也拿它沒辦法。”春時笑得無奈但手卻在老虎的頭上輕輕摸了摸，然後轉而對柏明庭說：“你先去餐廳坐，時間剛剛好，我把最後一道菜盛出來就可以開飯了。”

今天春時準備了四菜一湯，兩個人綽綽有餘，柏明庭也算是對春時的手藝早有體會，驚豔被一點熟悉替代，但也不得不承認确實很好吃。

“或許你應該開一家飯店。”柏明庭衷心提議。

“算了吧，就我這個經濟頭腦，肯定賠的啥都不剩。”但春時很有自知之明，做生意這個東西，她是真的不适合，根本不會算賬也不懂得所謂的收支平衡，興趣還是停留在興趣上比較合适。

聽聞的柏明庭沒有再勸，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他沒辦法用自己的思維去衡量別人，但好奇總是有的：“我感覺娛樂圈應該很賺錢，可為什麽你好像永遠很窮，還随時都可能沒工作的樣子。”

這是他的疑惑，用滿臉的認真說出來，春時噗嗤一笑：“我老是得罪人啊，別人看你不爽，自然也不想讓你爽。”

她沒打算說的太過細節，但柏明庭夠聰明，會自己聯想，再加上他還有一個春時的老板好朋友：“因為他們要潛/規/則你？”

一板一眼的說出這幾個字，春時微愣之下慢慢點了點頭，她沒喝酒，但還是多說了話：“我什麽都沒有，沒錢沒父母沒家人，我只有我自己，如果我連這個都丢了，那我就沒我了，換回來的東西還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