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螞蟻

最近光宇集團不太平，人事變動頻繁，老爺子準備重用柏乾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僅讓他參與決策，還把未來半年東南亞地區的開發交給了他。

風向變了，很多人都是跟着柏老爺子行事的，這使得柏明庭在公司的處境開始變得尴尬，但柏老爺子也并沒有真的對他有什麽實質性的動作，之前那些項目也依舊由他負責。

混亂只是表面，其實柏明庭心裏很清楚，柏老爺子在等他服軟，他希望他能做一個傀儡，按照他的想法和做法一步步走到早為他安排好的路上，再娶一個适合的妻子，生下孩子，越快越好，趁着他身體還硬朗的時候把那個孩子也交給他撫養。

這是最好的，但如果柏明庭繼續一意孤行的話，柏乾輝就是柏老爺子的備選，不是那麽完美，畢竟柏老爺子還是很在意血脈的，親生的孫子和旁系終究有差別，可一個聽話的和一個不聽話的，老爺子還是會選擇那個聽話的。

可這事情哪裏說得準呢，一個完全沒有野心只一味聽從別人的人，真的存在嗎？柏乾輝近乎完美的符合柏老爺子的要求，也就是因為他太完美，才讓柏明庭懷疑。

水至清則無魚，柏乾輝做的太好，好到不真實，柏明庭讓童齊雨找人幫他查，得到的結果比想象要精彩許多。

柏乾輝之前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件事，他在住處叫救護車把一個女同學緊急送到了醫院，當時的情況很危急，醫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書，幸好後來有驚無險，而醫生也在搶救的過程中發現那名女同學身上有很多被虐/待的痕跡。

最開始那名女同學還很恐懼的說自己是被/強/迫的，可後來不知怎麽就突然改了口，又說自己是自願的，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自己之前不過是在和柏乾輝鬧脾氣。

美國警方調查無果，事情最後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之後柏乾輝回了國，這個插曲更是無人知曉，但前不久童齊雨找到了那個女生，同時還意外的找到了她和柏乾輝的孩子，一個已經六歲的女孩，只是柏乾輝不認更不願意把她們母女帶回國，只每個月定期給他們撫養費，數額确實不小，對方似乎很滿意，也算是變相的你情我願。

這件事已經有點年頭了，但近幾年在國內柏乾輝也同樣沒閑着，他養了好幾個情婦，因興趣特殊所以都是花了高價錢的，有幾個甚至還留下了沒辦法恢複的後遺症，好在柏乾輝出手大方便始終相安無事，童齊雨的人在其中一個手裏買到了幾段視頻，柏明庭粗略看過，很快就皺起眉，心中對柏乾輝的鄙夷溢于言表。

然後就在幾天之前，柏明庭主動聯系柏乾輝，最開始柏乾輝并不願出來與柏明庭見面，直到他收到幾張從那些視頻中截取出來的照片後。

“我只是和一個女明星交往爺爺的反應你也看到了，如果被他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我認為他是沒辦法容忍的。”安會館是一個可以放心說話的地方，柏明庭不願意浪費時間，直接開誠布公說出自己的目的，他要柏乾輝為他所用。。

“當然了，你也可以不同意，不過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這些事被曝光之後，不僅你會失去現在的一切，作為給家族蒙羞的人，爺爺更不會放過你。”盡管有自己的立場，但柏明庭說的都是實話。

柏老爺子是一個極其要面子且家族榮譽感很強的人，光是之前柏明庭和春時傳出緋聞都讓他覺得是在丢柏家的人，更何況是柏乾輝做的這些事。

“到時候你要面對的是什麽，你自己最清楚。”面對柏乾輝的沉默柏明庭繼續把自己要說的說完，之後甚至沒等他回答就打算離開。

他可以有時間考慮清楚，但柏乾輝很爽快，或者說是識時務，這邊柏明庭才剛起身，那邊他就直接給出了回答：“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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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柏明庭其實聽清了，但他需要再一次确認，也讓柏乾輝再一次肯定自己的選擇。

“我說合作，我們合作。”沒有什麽猶豫，柏乾輝把話說的更清楚了一些：“我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棋子，光宇集團的好與壞我也并不是很關心，我需要的從頭到尾都是錢，很多錢，如果你能給我，我願意和你合作。”

那天之後柏乾輝在柏老爺子的提拔下依舊在一步步前進着，而柏明庭則在一點點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要做的事要鏟除的人也在按部就班正常的進行着，借柏乾輝的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光宇集團各處安插進自己的心腹。

同時也是通過柏乾輝，柏明庭得知了之前跟拍春時的狗仔，其實是柏老爺子派去的。

這倒是有些出乎柏明庭的意料，畢竟春時傳緋聞他也會被牽扯進去，随之而來的是柏家自然也沒辦法幸免，這是柏老爺子忌諱的，但柏明庭轉念一想，柏老爺子也正是用這樣的方式給了自己更多的立場和籌碼，讓其他人對柏明庭的好感和信任度降低，柏乾輝也就顯得更名正言順一些。

柏明庭預料到了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就結束，柏老爺子肯定還有其他安排，可悲哀的是柏明庭就算想到了也沒辦法阻止，他只能提前和春時打好招呼，而春時的回答是輕飄飄的一句：讓要來的來吧。

她的話猶在耳邊，要來的就來了，原本談好的電影資方臨時變卦，無論如何都要将春時替換下來，這麽一來之前的準備都打了水漂不說，春時接下來的空檔期更是無可避免。

得到消息的柏明庭第一時間就聯系了譚海譯：“我也聽到一點口風，你家老爺子傳了話出來。”

不是針對這一次而是以後的每一次，在選擇春時的時候都會多出一個顧慮，怕惹麻煩一般人也就不會再選擇她了。

柏明庭沒說話，通話出現短暫的空白，譚海譯嘆了口氣：“這也是一早我們就考慮到的情況之一，不算意外吧，當初和春時說清楚了她也答應了，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站在理性的角度他們并不虧錢春時任何，合同裏寫的很清楚還有具體的補償金額，但柏明庭想的更多。

他知道春時已經開始為下面那部戲做準備了，去她家時總會看到那本已經被寫滿備注的劇本，就放在春時經常坐的那個沙發上，或許別的她是真的無所謂，但演戲這件事她其實是喜歡的，盡管她從沒有對柏明庭說過什麽。

想到這裏的柏明庭猝不及防的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劃過，快狠準，讓他蹙眉，連聲音都沉下來了：“你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這部戲不行就再看看其他的，你們公司不也投資片子嗎？”

“話是這麽說，但事情沒那麽簡單，我盡力而為吧。”迎難而上并不明智，這一點柏明庭和譚海譯都懂，所以柏明庭也不會過分強求。

挂斷電話之後柏明庭在辦公室裏空坐了好一會兒，手機看了好幾次，但最後他還是決定自己去春時家找她，有些話他想當面說。

春時的狀态很好，能說能笑還能做飯，柏明庭對于眼前看到的并不感到意外，卻也并不完全相信，可他什麽都沒問，因為他知道春時什麽都不會說，她會繼續微笑，擺出一副沒心沒肺，什麽都不在意也根本不需要別人關心的樣子，如果你說給她經濟補償她會樂呵呵的收下，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好處和安慰，僅此而已。

做飯的時候柏明庭在旁邊幫忙，他把排骨從鍋裏撈出來，春時正在旁邊切菜，目光所及能看到一雙手指修長的手動作幹淨利落，和她這個人有點像。

柏明庭斂了一下目光，再去看時與春時的目光湊到了一起，很平淡還有點笑意，好像原本就知道柏明庭在看她一樣，大大方方接受他的目光，沒有一星半點的破綻，從容的風情夾帶着一點狡黠，好看到讓人驚訝，一遍一遍沖擊着視覺和感官，在餘波回蕩中柏明庭不打算再等下去。

“我們家最近發生了點事情，在某種程度上我正在被淘汰，我爺爺會在這時候做這些事就是想讓我知道，我沒能力保護任何人任何事。”廚房裏還咕嘟咕嘟炖着湯，一片煙火氣削減了冰冷與惡意，春時停下手裏的動作，有點意外，可轉瞬也能釋然。

她沒想到柏明庭會在現在說起這個，可意外之後，她又很快恢複了平靜，看向柏明庭的眼睛裏漾着一汪湖水：“那他做到了麽。”

柏明庭被浸在了裏面，他來不及思考，只依靠本能：“永遠都不可能。”

春時笑了笑，她在柏明庭臉上看到了一些類似孩子氣的偏執，但同時也有承擔一切的毅力和勇氣。

“你爺爺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娛樂圈原本就習慣了捧高踩低，就算沒有你爺爺可能也會有別的事，這不是一個你努力就會得到回報的地方，要想紅，只賣掉尊嚴是不夠的，他們需要的是你的一切。”

春時這樣說不單單只是安慰柏明庭，更多的是現實。

她對這一切厭倦，所以才能簡單的點頭輕易的接受，甚至在之前柏明庭給她脫身機會的時候直接拒絕，順其自然随遇而安不合時宜也完全不是娛樂圈的生存之道，可她想這樣做。

有戲拍就拍，沒有那就沒有，反正她還吃得上飯，和柏明庭的合作得到的酬勞應該夠她花很久很久，這也挺好。

可柏明庭和她不一樣，吃飯的時候顯得很沉默，春時找了兩個話題都沒怎麽得到回應，她也沒生氣，反而無聲的笑了笑。

春時的飯量不大，一小碗兒飯吃完了之後給自己添了點湯，正喝着，對面的柏明庭突然來了一句：“出去玩吧。”

“啊？”春時愣了，思維沒能跟上柏明庭的步伐。

“出去玩。”擡起眼睛看向春時的柏明庭重複了一次。

“出去玩？我們？我們倆出去？”伸出手，還滿臉疑惑的春時在自己和柏明庭之間比劃了一下。

“嗯。”柏明庭簡單回應：“想一想去哪裏好，我大概有一周的時間。”

這回春時聽懂了，她盯着柏明庭看了半響突然燦然一笑，答道：“您是老板，我當然是聽老板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