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花會(一)
花會這日早上,莊顏早起先吃了飯,在院子裏小跑了幾圈,還打了一套拳,出了身汗沐了浴,才換上幹淨的葉闊線形四季蘭缂絲褙子,配淡綠色的绉紗裙子,脖子上戴着荷葉露珠大小的瑪瑙一顆,邊上陪襯幾顆翡翠玉珠。
坐在五屏風式螺钿鑲嵌紅木鏡臺面前,莊顏取玄色眉黛勾出柳葉眉,用無名指指腹蘸了點朱紅色的口脂抹在唇上,又拿帕子抿去唇上的油光,方滿意笑了笑。
嘴裏銜着象牙梳篦,蓮兒捏着莊顏的幾蓅頭發,含糊不清問:“小姐不上點兒胭脂?”
纖纖玉指從璎珞、項圈、手镯、耳環、戒指、玉佩等琳琅滿目的飾品上滑過,莊顏輕聲道:“不了,今日雖沒有烈日,也悶熱的很,賞荷花是在室外,出汗花了妝太難看。”
蘭兒接過蓮兒手裏的頭發,過了一會兒便道:“小姐,好了。”一個漂亮的堕馬髻大功告成。
莊顏的手最終落在一支鑲紅寶石的純金镂空梅花簪上,插在頭發的左上方之後,又挑了支木蘭白玉簪子。
蓮兒從鏡中看着莊顏若秋水春雲的絕美容顏,賽寒鴉的鬓兒,彎彎柳葉眉,直隆隆懸膽玉鼻,豐盈微微上翹的紅唇,風神俨在畫中,愣了愣神道:“小姐只畫了唇、眉便貌美至此,要是略施脂粉不知道是什麽模樣呢。”
眼珠子轉了一圈,莊顏玩笑道:“這麽熱的天……許是猴兒樣吧。”
兩個丫鬟噗嗤笑出聲。蓮兒看了看,道:“小姐……這支寶石金釵是不是多餘了些?”
莊顏嗯了一聲,卻沒有取下來的打算,最後對着鏡子檢查一遍,覺得沒有差錯,帶着兩個丫鬟去了黃氏處打了聲招呼,便去了福喜堂。
因重視這次花會,莊靜費心盛裝打扮來的稍遲。莊顏淡淡掃了一眼身穿紫色牡丹攢枝缂絲褙子,淡紫色羅裙,梳了個牡丹髻,簪了滿頭金銀簪子的二姐,心道她為了出風頭也是受累了。
霍三娘看着比花嬌豔的女兒,笑道:“今日這身好看。”又轉頭打量了莊顏一眼,不得不衷心誇贊道:“倒也清麗。”
不蔓不枝,清麗出塵,美人傾城,是莊顏的寫照。
莊顏微微低頭,笑了笑,三人一齊從西南角門出去了。
好巧不巧,西南角門處,吳玉婷帶着身穿白色紅蕊攢枝梅花褙子,碎花長裙的莊佩就等在那兒,見了她們一行人,上前笑道:“我今日也無事,聽說你們要去平南侯家的花會,便一起去吧。”
莊佩和莊顏對視一眼,注意到對方頭上戴着的寶石金釵,有點緊張了。
吳玉婷就這麽擋在霍三娘的面前,一直笑着看她。
人都怼到面前來了,霍三娘絞着帕子半晌也沒想出個對付的話,咬了咬牙,不大樂意道:“那……就一起去吧!”
這帖子只有她一人花了錢,吳玉婷白占了便宜,霍三娘心裏如何痛快。
莊靜剜了莊佩一眼,聲音不大不小道:“就這身行頭也敢去侯爺府,不自量力。”
只當沒聽到,莊佩低頭往後縮了一步。
其實莊佩穿的不差,只是不能和莊靜比罷了。
各自上了馬車,往忠勇侯府去了。
忠勇侯府離皇城近,從禦道隔壁的街過去,只消半個時辰就能到。
馬車平穩地行駛到侯府,莊顏等人挨個下了馬車,遞了帖子在階下等候。霍三娘的心突突跳,真怕帖子是假的,被人當街趕走。
直到那人說了聲請,還客客氣氣将他們迎了進去,方松了口氣。
她們身後的來人烏壓壓一片,也是一張帖子帶了好多姑娘,看來想來這次花會的姑娘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被侯府下人引到盛荷園裏,霍三娘和吳玉婷帶着三個丫頭去拜見了忠勇侯夫人,本以為主人家随意敷衍兩句就會打發了她們,誰知道忠勇侯夫人竟然叫三個女孩并排站在她面前好好打量了一番,末了還說三個都是好姑娘。
霍三娘受寵若驚,只以為是自己的丈夫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
待莊府人去了別處後,忠勇侯夫人身邊的關媽媽道:“奴婢瞧着莊四小姐最出挑,恐怕今個兒來的小姐裏面,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忠勇侯夫人笑呵呵點着頭道:“是了,我瞧着這丫頭也不錯,嬌而不媚,端正柔和,是個有造化的人,平南侯的眼光不差。”
關媽媽眯着眼一笑,道:“侯爺只是提了個名字,也沒說是看上這丫頭了,咱們家小姐……”忠勇侯夫人伸手打斷了她的話,“這孩子的性格我知道的。”
知道忠勇侯夫人向來疼自己家的孩子,關媽媽又說了句:“咱們家小姐也不差。”
忠勇侯夫人笑了笑,再沒說話了。
忠勇侯夫人本名叫吳心慈,再過一年便滿六十了。算一算,她嫁給忠勇侯方長勇也有三十四年了。記得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方長勇還沒有承襲忠勇侯位。
方長勇為人和善,任誰見他都總是慈眉善目,笑眯眯的樣子。雖他一生無戰功,政績上也無突出的地方,但他很滿足富足又悠閑的生活。吳心慈祖父曾是帝師,父親曾經是閣老,頗具慧眼,看準了即使方家日漸式微,忠勇侯日後也無大作為,但好歹是世家大族,以獨女吳心慈那麽驕縱的性子,低嫁過來定會一生自在幸福,才成了這麽一樁婚事。
事實證明,帝師和閣老的眼光果然不差,忠勇侯夫人年輕時候那樣張揚,甚至有些跋扈的性子,在方家竟沒受過多少氣,從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就是到了這個年紀,偶爾還會驕縱一把。
吳心慈和太後年輕時是好友,那時太後還是太子妃,因憐惜好友低嫁,又怕她在方家受欺負,便把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關慧送給了她,也就是現在的關媽媽。關媽媽因雙親過世,看穿紅塵俗愛,一生未嫁,留在侯府幫了忠勇侯夫人很多,因此種種,她在吳心慈面前頗為得臉,侯府嫡長子方顯文也得給她幾分薄面。
莊家一行人在盛荷園裏溜達了小半圈,霍三娘找到了幾個眼熟的婦人,随意打了招呼便暫時離去了,找了個僻靜處對吳玉婷道:“如今你也進來了,等花會結束之後咱們在門口見就是了,或是你呆夠了,帶佩姐兒先走也行。”
吳玉婷此行目的明确,也懶得跟着霍三娘一道到處浪費時間,答了聲“好啊”。
走之前,霍三娘看都沒看一眼莊顏,頗有卸磨殺驢的意思。
吳玉婷“好心”問莊顏:“你要不要跟三嬸一塊兒?”帶着個漂亮的姑娘才惹眼,能以此認識更多有女待嫁的人家才好。
莊顏笑了笑,這個三嬸打着什麽算盤她豈能不知道?委婉謝絕了她的好意,目送吳玉婷走開了。
吳玉婷圓滑世故,表面大方,即使在這裏舉目無相識之人,很快也能融入其中。
不一會兒,莊佩不知停下來同吳玉婷說了什麽,倏忽地朝莊顏跑過來,笑嘻嘻道:“母親放我自由了。”
“你如何說的?”
吐了吐舌頭,莊佩道:“我說要去方便——反正母親跟別人聊起來也記不得我了。”
莊顏伸手刮了刮她白白的鼻尖,微扭頭,從頭上把寶石金簪取下來簪在她頭上,捏着莊佩的下巴仔細端詳道:“更好看了。”
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摸着這支寶石金簪,莊佩眼珠子斜向上看,道:“是……替我準備的?”
當然了,不然莊顏何必打扮地不倫不類。
“四姐姐,回去我便還你。”莊佩言語之間帶着激動和感激。
莊顏也不是腰纏萬貫的人,因此沒有故作大方說送給她,只是笑了笑。
姐妹兩個攜手在盛荷園裏走,莊顏時不時會往周圍看一眼,保證霍三娘和吳玉婷之間至少有一個在她視線範圍內,畢竟都是莊家人,要出了意外,這兩位長輩不會不管她們倆。
盛荷園占了侯府總面積的四分之一,常年搭着戲臺子,今日邀了衆人來,戲臺上早已唱上了,看臺上人的扮相應該是《紫釵記》,再走近些,便聽得臺上唱的是第二十七出《女俠輕財》。
見莊顏看得出神,莊佩問:“四姐姐,這是唱的什麽戲?”
莊顏把故事梗概說了一遍,又道:“這是從南直隸傳過來的。”
兩人轉到飛虹橋上,看着滿池塘的荷花含苞待放,遠遠看去,像一朵朵迎風的團子飄絮。莊佩在莊顏身邊待久了漸漸不那麽緊張了,勾着身子笑指荷花道:“四姐姐,看那一朵,已經開滿了。”
現在還不是開花的時候,再過半個月,這滿池的荷花更要驚人。莊顏幼時有幸和外祖父一起坐商船去過杭州,那裏成片的荷花烙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觀了這一池荷花,小時候的時光好像又回來了。
盛荷園一分為二,大的這半邊用來種荷花,或請客人來游玩,另一邊因為依着一處小山,便封了起來,但站在山上,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盛荷園裏的每一處景色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