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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致休假的十日過得很快,最後的那兩天,莊顏小日子進了,第二天都沒起來床,吃喝都是龐致伺候着來的。

至于原因嘛……不消問得,在外伺候的丫鬟比誰都清楚。

接着,就是莊靜的生日了。莊靜和崔博文的事很不光彩,莊守仁請的客人不多,莊顏作為莊家大房的侄女,顧着長輩的面子,也須得去走一遭,只是她沒想到,去的時候看了那麽大的一場戲。

莊顏早打發下人送了添箱禮過去,莊靜成親的那日早上,她算起得早的了,回莊家的時候,賓客都還沒來許多。

莊顏去向長輩打了招呼,便去了黃氏的院子。莊守義生怕黃氏肚子裏的孩子出了差錯,都不許黃氏出來見客,偶有幾個女眷結伴進來瞧她,也都是待一小會兒就走了。

莊顏進了次間裏,黃氏滿面春風,忙下榻迎女兒。

黃氏的臉又圓潤了一圈,雙下巴已經顯現出來,肚子也愈發大了。莊顏小心地扶着扶着母親上榻,囑咐道:“母親你身子都這麽重了,輕易不要走動。”

黃氏笑了笑,吃了顆青梅,道:“只是你來我才迎,別的人來我只裝模作樣的站站,才不費力氣走動一下子。”自宜月的事情過去後,她已經改變了許多,若是換做以前,只怕是要為了禮數周全,忍着腰板酸痛去迎接客人,現在便不會了,黃氏覺得自己的身子更要緊。

藍煙上了茶來,笑看着莊顏道:“小……夫人,是您愛的女兒茶。”她叫慣了莊顏小姐,又許久未見,一下子倒是沒改過口來。

莊顏感激藍煙對黃氏的恩情,說了聲“無礙”,又問她最近如何,有沒有回家黃家走動走動。

藍煙笑道:“夫人待我很好,半月就放我回去一次,不過我在黃府也無親戚,只去看看主子,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黃氏也誇贊藍煙,“這丫頭懂事,又是個喜靜的性子,我很喜歡。”

藍煙點頭致謝,随後便退了出去。她走後,黃氏揮手趕了幾個丫鬟出去,跟莊顏道:“我跟你說一件事,藍煙這丫頭最近好像格外開心。”

莊顏梳着婦人髻,和黃氏坐在一塊兒,已經漸漸有相似的婦人氣質露出來。

莊顏擡眼望着黃氏,道:“莫非是動了春心?”

黃氏點了點頭,道:“我瞧着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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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顏便把在黃府的那一遭講給了黃氏聽,黃衣聽了恍然大悟道:“我說她怎麽平白無故肯來伺候我。”

莊顏道:“我雖沒明着許她什麽,但總歸是虧欠她的,如今她自己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母親您幫着相看相看,若是合适,便同舅母商量一番,咱們出一份厚嫁妝,把她嫁了。”

藍煙原先單方面喜歡黃不羁,隔了這些個月,感情總會淡些,心另有所屬也是正常的。這也是好事一樁,省得莊顏還擔心補償不了她。

黃氏依了莊顏,還道:“她在我身邊也算是盡心盡力,我必不會虧待她,只不過凡事得等我生了再說,現在卻是沒工夫的。”

莊顏稍稍凝眉:“不過我怕她在男女之事上性子淺,母親你偶爾也提點她兩句,別叫她被人騙了,反而做出糊塗事來,害了自己。”

嘆了口氣,黃氏道:“前有孟淩雲,後有莊靜,這種事猛于虎,我自然會提防,不會讓我院子裏的人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說着說着,黃氏和趙遠眉一樣關心起莊顏和龐致的床笫之私來,她隐晦地問女兒:“你們兩個……相處的還好吧?”

黃氏見女兒面色紅潤,雙頰略顯婦人之态,夫妻生活分明很和諧,證明之前對平南侯的言論都是謠傳。

莊顏的食指扣着桌面,害羞起來,怎麽都愛問這個。能有什麽不好的,有時候第二日都下不來床,若按這個法子來相處,還不曉得她這細腰能不能挨過三月。

莊府外面鑼鼓喧天,黃氏問她:“等下你去不去送送你堂姐?”

想了想,莊顏道:“還是送吧,我找佩姐兒一塊兒去,靜姐兒母親沒能親自來,到底是一家人,我去給她撐撐臺面吧。”可惜有些人的臺面真是撐都撐不起來。

“那你去吧,不過人多手雜的,你小心些,多帶兩個丫鬟在身邊。”

“侯爺也是這麽擔心我,叫我把侯府的兩個丫鬟帶來了,都有二十上下的年紀,很堪得用。”

黃氏低聲問她:“侯府的下人你壓制得住麽?我聽說還有從宮裏出來的人,不會恃寵而驕吧?”

寵她們的是李婉,如今長公主長伴青燈,哪還有功夫管她們?

“母親你放心,再不濟還有侯爺,不敢欺負到我頭上的。”

“哎,不敢明着欺負你,就怕背地裏給你使絆子。你不曉得,我如今開始和你三嬸交接幾房事物,可煩死我了,大帳沒有問題,小毛病不斷,放在我身上沒什麽,底下的人不肯依,一文錢一炷香都要争個明明白白,今天這個來找我告狀,明天那個來說情。只盼着快些搬出去吧,財産都分清楚了,什麽也不需争得,都由我說了算!”

“為了這些小事那些人還來煩您?我瞧着是看您好說話吧!原先我院子裏的蘇媽媽是個潑辣的,她現在在何處?母親若是身邊缺個能下狠心的,暫且用一用她,以後若是不想帶出去,再給她個好安排就是了。”

黃氏考慮了一下,又與莊顏說了別的事。

莊顏喝完了一杯茶,便先去西府找了莊佩。如今霍三娘被關在偏院,莊靜的婚事全由吳玉婷一人主持,莊佩反倒落得個清淨。

莊顏見到莊佩的時候,她正要偷着去看姨娘。

莊佩向莊顏行了禮,被扶起來才道:“早聽說夫人今日要來,就想着去哪兒見您的。”

到底是做了侯爺夫人,有了诰命在身,莊佩也不敢胡來,下人面前該全的禮節都全了,也不會落人口實。

莊顏道:“既要去看你姨娘,就去吧,我多等你一會兒,待會一道去見見靜姐兒。”

莊佩去了很快就回來了,是姨娘催她回來的,說不能讓侯夫人久等了。

兩人一起去了莊佩的秋涼苑,因新婚,院子裏布置的特別喜慶,大紅燈籠高高挂,喜字貼滿了院子,來來往往的下人穿的衣裳顏色也都很鮮豔。

莊佩着盛妝坐在內室裏,對着銅鏡雙目無神。

莊顏要進來,都沒有人敢攔,甚至連通報也不通報了,直接放了她進去。

進了內室,問道一股子脂粉香氣,莊靜從銅鏡裏看到來人,眼珠子動了動,坐等她們過來。

莊顏走到莊靜身邊,輕聲道:“今日出嫁,恭喜了。”

莊靜手上還握着簪子,冷哼道:“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嫁了我想嫁的人,可得意?”

她想嫁的人,未必肯娶她,況且在大婚之日說這種話,豈不是給自己找難受麽。

其實莊靜這個語氣莊顏已經很意外了,若是換做以前,不站起來指着她鼻子罵才怪,看來人還是要沒了依靠才會學乖。

今日莊靜大喜,莊顏也不想跟她鬥氣,按了按她的肩膀便走了。莊佩道喜一聲便也跟着走了。

莊靜渾身發軟,不曉得是因為餓的緣故,還是因為怨恨。不過自小嬌養慣了,她即便是想反抗,也沒有反抗的能力,縱使遇到天大委屈,也只能承受着。

……

莊府外面,崔博文已經穿着一身紅裳來迎親了,派頭自然沒有平南侯府娶親大,而且,新郎官貌似面色不太好的樣子。

崔博文确實心情不好,他實在不想娶莊靜,這個未婚妻的德行他早就聽說過了,容貌和莊顏也是沒得比,若不是劉采春以死相逼,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怪只怪他太怯懦,除了順從,沒有別的法子。

莊守仁聽說崔博文來了,不緊不慢地從莊府出來,面色只能說不悲,完全談不上高興。

崔博文把禮給了莊守仁,莊靜剛剛被人攙扶出來,低着頭小碎步地走着。

崔博文正要把莊靜請上馬車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裏闖出來一個挽着婦人髻,穿着極為樸素的年輕婦人,她懷抱一個小娃娃,大聲喊道:“崔生,你好狠心!”

這一喊,衆人便都看過去了,崔博文愣愣地轉過身去尋找喊他的人,崔生這兩個字已經許久沒有人叫過了。

林姑娘雙目含淚,她曾信誓旦旦要嫁的人,今天正要娶別的女人。

崔博文慌張了,看着林姑娘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話,喘了口氣問:“你……你是誰?”

不肯相認?林姑娘早想到了會這樣,祖父死了,她無依無靠,獨留一個沒爹的孩子,已經做好了血濺當場的打算,既然世上容不下她們母子倆,那就只要讓閻王收了!

林姑娘抱着孩子忍着淚道:“崔博文,你認我便罷了,你若連你孩子都不認,我就帶着你的骨肉去見你祖宗,讓你崔家的先人都看看,崔家的子孫後代都做了些什麽好事!”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兩年前,林姑娘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如今卻已經有了婦人之态,性子也烈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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