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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許心安醒過來的時候有些恍惚，腦袋沉得像灌了水。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發現自己四肢被铐住了。

許心安頓時吓了一跳，扭頭去看手腕，這時聽見旁邊有人說話：“她醒了。”

聲音很熟。許心安猛地轉過頭去，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走了過來。她的眼鏡沒了，她看不清。

但憑聲音和身形判斷，這人是陳百川。

“陳百川？”她問。

那人沒說話，走到床邊，低頭看她。

許心安的超級近視眼還是看不清，但比剛才清楚些。她肯定他就是陳百川。怎麽回事，自己怎麽又落他手裏了？那董姐呢，爸爸呢？

剛想開口問，又走過來一個人。許心安微眯着眼用力看，還是看不清長相，但似乎很像董溪。

“董姐？”

“是我。”董溪搬了張椅子坐到床邊。

這姿态，很悠閑自在啊。

許心安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半天才懂了，驚道：“你跟他是一夥的？”

陳百川靠過去，雙手搭在董溪的肩上，很是親昵。

許心安眯着眼睛卻只能看個模糊，秀恩愛也不讓人看清，真是要差評。她道：“我的眼鏡呢？我近視八百多度，沒眼鏡跟瞎子差不了多少，你們把眼鏡還給我，這樣你們擺pose給表情營造氣氛的才會有效。”

陳百川冷道：“你不問問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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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問題呢，一個一個來，你別着急啊。”

陳百川臉一板，到底誰該着急，被铐在床上的那個又不是他。

“所以我爸爸呢？”

“在另一個房間。他沒事。”董溪答。

“哦。”許心安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扯了扯，手铐撞在床柱上咣當作響，“你們打算要取我的魂嗎？”

陳百川道：“對。”

“嗯。”許心安表示明白了，“那能先把眼鏡給我嗎？”

陳百川：“……”

許心安繼續道：“還有，可以先上個廁所嗎？”

董溪：“……”

董溪與陳百川對視一眼。董溪微笑道：“心安，你倒是挺鎮定的。”

“那我哭着哀求你們大俠饒命啊，你們會放了我嗎？”

董溪：“……”

“所以我選擇保持住氣質。”

“……”陳百川臉色開始難看了。上次見她也沒覺得她這麽三八。

“你們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麽？可以談判一下嗎？”許心安問。

“不行。”陳百川沒好氣。

“聊聊嘛。不要走上絕路，殺了我會賠上你們的命。畢方不會放過你們的。還有我阿姨他們，一定會找你們算賬。後果很嚴重。所以這事還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不如這樣，說說看你們取了魂要做什麽，說不定不用取魂這麽麻煩，也許能找到替代品呢。現在科技發達，很多東西都能化學合成。”

“別費這心思，沒有替代方案，沒有談判，不想跟你聊天。還有，別動歪心思，你爸爸在我們手裏，畢方的靈羽我們已經封起來了，他找不到你。其他人也不知道你在哪兒。所以，你安分一點。”

許心安嘟囔着：“我挺安分的呀，這不是沒跑沒跳沒喊救命嘛。”

陳百川不理她。

許心安扭頭看看董溪，模糊的臉，看不清表情，這樣打心理戰真的太吃虧，她都不好入戲。

“董姐，你師父、大師兄他們也想要我的魂嗎？”

“這不好說。”董溪想了想，确實不好說。她弄不懂師父的心思。他似乎是幫着陳百川的，但似乎又有所保留。見過許心安之後，這種保留更明顯了。

“不好說是什麽意思？我去綠蔭巷的時候，你師父不是還跟我說了很多話嘛，你大師兄還打電話給我，提醒我陳百川不會放過我的，讓我小心。你看，他們不是挺誠懇的嘛。當然，你們師門裏對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但是現在你準備殺我。董姐，你們師門全都這樣表面上對人好，然後背後捅刀子嗎？”

“抱歉，心安。”董溪的聲音跟以往一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堅定，“要成就大事業就必須有所犧牲。你不會降魔，對降魔界沒貢獻，你的魂卻可以。我們會好好用它的。”

“你們師門教的東西果然很奇怪。教兩面三刀就算了，還灌輸錯誤的是非觀。為什麽你們會覺得可以不經別人同意就拿走別人的東西呢？你師父這樣，你也這樣。”

“這是取舍。有舍才會有得。”董溪道。

“舍棄了良心，得到了什麽呢？”

“力量，心安，我們會得到最強大的降魔力量。我們也沒有舍棄良心，這力量會用來維護正義，斬妖除魔。”

“董姐，你答應我，哪本書教你這種歪理的，燒了它吧。”

董溪：“……”

“正義裏沒有善良，那還叫正義嗎？你們用那力量對付妖魔，都不用打，告訴它你們殺了很多無辜的人，拿到了這維護正義的力量，妖魔肯定直接笑死過去。”

陳百川忍不住了，指着許心安道：“你閉嘴，不然我會讓你說不出話來。”

董溪拍拍他的胳膊，讓他少安毋躁。她對許心安說道：“心安，我知道你現在害怕。但是說這些沒用的。為這事我們準備了好幾年，做了很多事。許多事是我們之前沒做過的，殺死無辜的人對我們來說确實很艱難，可為了實現目标，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很抱歉，我們必須這樣做。”

“你就跟被邪教洗腦了一樣。”許心安很難過，是真的難過，“看看心理醫生會有幫助嗎？”

陳百川氣得踏前一步，董溪将他拉住。她看着許心安，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她道：“心安，我說真的，我們必須得做，一會兒時間到了，就要取你的魂。”

“那我爸爸呢？”

“如果事情順利，等我們走了之後，會通知你阿姨過來接他。”董溪耐心道，“所以希望你不要鬧，确保我們順利。”

“我阿姨知道你這樣嗎？”

“現在應該知道了。”

“那畢方呢？”

“你的靈羽被我拿走了，用我師父的封印符咒封了起來。上次在綠蔭巷，他用封印符咒封了屋子，對你使用幻境攻擊時，畢方完全沒有感應到。”

許心安不說話。原來他們以為她是靠靈羽才能與畢方聯絡，所以上次用封印符咒不是她說的确保施術時不受幹擾，而是為了測試畢方能不能在靈羽被封印的情況下感應到她啊。

幸好她沒告訴任何人他們之間可以意念溝通，所以，這是她的機會，就讓他們這麽以為，然後她可以多為自己争取一些時間。

只是不知道他們之間那莫名其妙的感應還能不能用，而且畢方在很遠的地方，能趕得回來嗎？

“心安。”

許心安看向叫她的董溪。

董溪問：“你在想什麽？”

“我覺得，現在真的是求救無門，只有等死的份了。董姐，看在這幾天我們相處得還不錯的分上，你能讓我見一見我爸爸嗎？你知道的，我爸爸出遠門很久了，我們這麽長時間沒見，今天才見上，還沒說幾句話，我就要永遠離開他了。能讓我們父女倆見個面，說說話嗎？”

董溪看了許心安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她對陳百川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許心安一看他們居然走了，忙大聲叫：“或者讓我爸爸見見我也行啊。爸，爸，你能聽到嗎？我在這兒啊，你別害怕。”

“砰”的一聲，董溪将房門關上了，許心安的聲音被掩在了屋內。

“怎麽了？”陳百川問。

董溪有些不安：“會不會有什麽我們還不知道的事？她這麽鎮定。”

“她是強魂，有異于常人的勇氣也是可以理解。當初失魂水都對她無效，空境界她也不怕。”

董溪皺皺眉：“師父說她不止滿格。”

“反正我第一次遇到滿格的。”陳百川道。

董溪抱着胳膊在走廊上來回走了兩圈：“她确實是不懂法術的，這兩天抱着基礎法術書在啃，好多不懂的，還讓我教她。這不像裝的。”

“就算她會法術也不用怕，床上貼了符咒，她的法術使不出來。你在擔心什麽？”

“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些事情我們不清楚，有不好的直覺。”

陳百川抱住她：“你太緊張了。這次肯定沒問題。取到她的魂，我們就成功了。”除非高建堯騙了他。但他拿到封印符咒後查過了，确實是作封隔靈物之用。

其實讓高建堯見許心安很冒險，因為高建堯對尋死店主這個身份有偏執的景仰和崇拜之心。而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成功見到了高建堯，也成功讓高建堯對他欣賞贊揚。許心安也是尋死店主，所以他有些擔心。

但他取不到許心安的魂，當時的情形只有他和董溪知道，就算畢方沒有趕來，他們成功将許心安轉入下一個地點，他們也沒有把握能成功取到。

這讓他焦慮，仿佛通天大盜看到了奇世珍寶卻破不了安保防衛那一關。所以他不得不求助高建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