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韓非剛動完手術從開刀房走出來,一位護士便匆匆迎過來報信。
「韓主任,不好了,大小姐剛剛昏倒被送進醫院來了!」
「大小姐?」韓非一凜,「你說楚楚?」
「是。」
她怎麽又昏倒了?
「什麽時候送過來的?」
「半小時前。」
韓非不再多言,連手術服也顧不得換,摘下手套和口罩後便趕往急診室。
方楚楚躺在最靠近角落的病床上,正吵着要出院,秦光皓在一旁勸她。
又是這男人!
韓非目光一冷,方才還焦慮着的神情此刻己漠然無痕,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妻子,凜凜的氣勢彷佛意欲興師問罪。
兩人都發現他了,秦光皓變了臉色,方楚楚用力咬唇。
「怎麽回事?」韓非質問,語氣不善。
「你怎麽又昏倒了?」
「我沒事。」她倔強地聲稱。
「剛剛醫生幫我檢查過了,我沒生病,血壓體溫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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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液檢測呢?做過了嗎?」
「放心,做過了,我沒貧血!」
「那怎麽會無緣無故昏倒?」他不相信。
「我想她可能是中暑了吧。」秦光皓解釋。
「我們下午去關渡拍照,她曬了好幾個小時的太陽。」
他們去關渡拍照?
秦光皓不開口還好,這一解釋更讓韓非升起滿腔無以名狀的惱怒。
當他在手術房為病人開刀的時候,他的妻子正和別的男人快樂出游!
他瞪秦光皓,「誰說你可以帶她去曬太陽的?你不曉得她身體不好嗎?」
「我身體沒有不好,我好得很!」方楚楚不滿地插嘴。
「我跟你說過了,我很健康,你別老是把我當病貓!」
「你不是病貓,為什麽曬一下太陽就昏倒?」他犀利地譏諷。
「這跟我曬太陽沒關系,我才不是因為那樣昏倒的!」
「那你說說看,你是為什麽昏倒?」
「我……」方楚楚啞口難言。
要她如何說明她走進學長的攝影暗房時,那驚悚可怕的感受?韓非若是知曉了,肯定以此為借口不許她再去當學長的助理。
「總之我現在沒事了。」她負氣地冷哼,「學長,我們走……」
話語未落,她的手臂己遭韓非擒住,幽暗的眸光凝定她。
「我正好也要準備回家了,我們一起走。」
她張唇,直覺想拒絕,眸光一轉,陡然驚覺周遭無數道視線好奇地盯着,就連學長好似也看出幾分異樣。
她悄悄深呼吸,強自展顏一笑。
「好吧,旣然你正好要下班,那我等你。學長,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秦光皓沒立刻回應,深深瞧她一眼,才笑着揚嗓。
「那我先走喽,你自己保重。」
「嗯,我會的。」
「要是明天還不舒服,就不用過來我工作室了。」
「我會準時上班的。」她強調。
秦光皓滿意地點頭,臨走時朝韓非丢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韓非冷笑,他當然明白對方這是示威的意思,每個做丈夫的得知自己老婆整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心裏都不會好受吧?
他固然不是個氣量狹窄的男人,但也不是那種無謂大方的傻蛋。
他望向方楚楚,她面容仍蒼白,他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她吓一跳,暗暗掙紮,他用力捏緊,不許她逃脫。
不願公然拉拉扯扯地難看,她只得順服,與他手牽手,心裏卻是暗自恚怒,淩銳的眸光如刃,狠狠砍向他。
他裝作看不見,嘴角揚起淡笑。
「走吧,楚楚,以後小心一點,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昏倒有多擔心?」
他言語溫和,舉止體貼,在人前扮演一個疼寵嬌妻的好丈夫,竟絲毫不顯矯揉造作。
她氣得想打人!
回家路上,夫妻倆很沉默,這僵凝的冷戰己維持了很長一陣子,看來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一到家,兩人便有默契地分開,各做各的事,方楚楚先去洗澡,韓非等她洗罷後才進浴室。
待他沐浴完畢,方楚楚似己睡了。
他瞪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海起伏,呆了片刻仍是決定進書房看最新出版的醫學期刊。
心神不寧地看了半個多小時,正感到煩躁時,他忽地聽見門外傳來異響。
他走出書房,原來是方楚楚打翻了水杯,正拿抹布擦地。
「怎麽回事?」他問。
「沒事。」她冷淡地回應,擦過地,洗淨手,轉身與他擦肩而過,意欲回房。他倏然擒扣她手腕,不讓她走。
她懊惱地回眸,「你幹麽?」
他沒立刻回答,審視她過分蒼白的容顏,鬓邊隐隐潤着細汗。
「你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掙紮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落,她匆匆舉步,像逃離什麽似的。
他蹙眉,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尾随她回房,他試着扭轉門把,她并未落鎖,他立即推門進去。
房內幽暗,只開了一盞夜燈,方楚楚側躺在床上一身子蜷縮如蝦米,唇畔逸出細微的呻/吟。
察覺有人進來,她驀地咬唇,不許自己發出聲音。
可他己經聽見了。
他迅速走向她,而她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
「你不要過來!」
「楚楚,你到底怎麽了?」
「我說了我沒事,你出去!」
明明就有事,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迳自在床沿落坐,這才驚覺她正陣陣冷顫着。
他吓一跳,顧不得無禮,雙手攫住她肩膀,将她帶坐起來。
「我只是……頭痛而己。」她終于不得不坦白承認,嗓音細啞。
「我剛吃過止痛藥了,應該很快就好了。」
「為什麽不跟我說?」他責備。
「有什麽好說的?」她倔強地回避他眼神。
「你現在又不是我的主治醫生。」
「可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她聞言,一聲冷笑。
他也霎時惘然,話一出口他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這個婚姻的現況有多荒謬可笑,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咬牙,好片刻,言語才從齒縫間磨落。
「不管怎樣,你有哪裏不舒服,應該跟我說。」
她又是冷笑。
「我想睡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我不出去。」
什麽?!她駭然揚眸。
他微微扯唇,似笑非笑,「今天晚上我要睡在這裏。」
「你說什麽?」她慌了,直覺想推開他,「我們不是說好了分房睡嗎?你回你的書房去!」
「我不回去。」他抓住她不安分的玉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事,只是在這裏陪你而己。」
「我不要你陪!」
「你要的。」
「我不要。」
「你要。」
他究竟想幹麽?為何要在這裏與她進行毫無意義的争執?
方楚楚絕望地尋思,心亂如麻,說真的她很想狠狠打他、罵他,将他驅逐出境,但她累了,惡夢糾纏她,頭痛又如撕裂般劇烈。
為什麽他不饒了她?為何要這樣折磨她?
她刺痛地眨眨眼,胸臆橫梗一股難言的酸楚,她累了,真的好累。
「随便你吧。」
她沒力氣抗拒了,躺下來,合落眼睫。
她能感覺到他用掌心撫摸她額頭,确定她并未發燒,手指搭她脈搏,确認她心跳的韻律。
「就說了我只是頭痛而己。」她模糊地咕哝,依然緊閉雙眸。
「嗯。」他應聲同意,替她拭去前額汗珠。
「睡吧。」
他低語的聲調好溫柔,溫柔得令她想哭。
這份溫柔是給她的嗎?還是那個将心髒的記憶托付于她的女人?
她心酸地不欲再深思,這一刻只想放縱自己享受他的眷寵,他在她身邊躺下,與她共蓋一床被子,在床被下,右手悄悄握住她的左手。
說也奇怪,腦海裏那些斷斷續續掠過的畫面忽然消失了,她的頭不再感到疼痛,身子也不再發冷。
她感覺到慵懶,彷佛有道溫和的暧意流過全身。
她沉沉地睡着了。
自從蜜月假期過後,她還是初次睡得如此平靜、如此安心。
再醒來時,方楚楚發現自己蜷窩在一個炙熱的胸懷裏。
她的臉,偎貼着韓非堅實的胸膛,睡衣裙擺卷到了大腿上,與他穿着短褲的腿膚相觸,他一只手臂環抱着她肩頭,等于将她纖細的胴體摟在懷裏。
天哪!這是什麽睡姿啊?
她神智一醒,頓時感到驚慌,一口氣屏在胸腔,小心翼翼地往後挪動身子。
「別動。」沙啞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她惶然擡眸,這才驚覺他早就醒了,正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
他眼神迷蒙,她看不清他想些什麽。
但無論是什麽,他們這般緊密交纏的軀體都太令人尴尬。
「你什麽時候醒的?」她慌張地問。
「不知道。」他答得幹脆。
不知道?怎會不知道!
她心韻淩亂,「你……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不能放。」
「為、為什麽?」她差點嗆到。
「你感覺不到嗎?」
感覺什麽?她傻傻地望着他微勾的唇,似是噙着一抹苦笑。
怔愣片刻,她總算察覺到異樣,他的下半身有什麽東西硬挺翹起,暧昧地磨蹭她的小腹。
她驚駭地抽凜氣息。
他收臂攬緊她,下巴抵在她頭頂,「現在你懂了吧?」
懶洋洋的問話猶如細弦,勾得她心發癢,她臉頰躁熱,羞得不知所措,只能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我怎麽辦呢?楚楚。」這沙啞的低喃,宛如嘆息。
他怎麽可以這樣喊她的名字?怎能如此将她的心挑逗得不知方向?她完全暈了,肌膚燙得發燒。
空氣中蒸騰着情yu的迷霧,他與她,都失落了神魂……
盡情的縱欲後,殘留的不是滿足,只有更深的空虛。
方楚楚站在浴室的蓮蓬頭下,溫熱的水流沖刷過全身,她肌膚仍敏感着,腿間仍有隐約的酸疼。
生理上,她似乎是得到滿足了,高-潮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幾乎淹沒她,但心房卻是一片荒蕪,如寒冬的雪原。
她仰起臉,水滴直墜,如流星隕落,燒融着她,眼眸因此強烈刺痛,她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夠了。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段日子,她感覺自己像一尊金色塑像,表面金光璀燦,其實身上的金箔正一片片剝落,露出殘舊的青銅。
她正在消磨,一分一分地失去自己。
夠了!
方楚楚關緊水龍頭,穿上浴袍,拿吹風機吹幹發後,回房更衣。
她選了一件深藍色的洋裝,恰襯她憂郁的心情,接着對鏡理妝,将長發梳得透亮,紮成馬尾,戴上耳環。
來到客廳時,韓非己經坐在餐桌前了,桌上擺着簡單的培根蛋三明治,兩盅水果優格,顯然是他親手做的,空氣中朝着濃郁的咖啡香。
他看見她,舉起手中的咖啡杯。
「要來一杯嗎?」
她搖頭,倚在牆邊。
「我做了三明治跟優格。」他說。
「嗯。」她輕輕地應。
見她依然凝定原地不動,他警覺到不對勁,劍眉收攏。
「你有話跟我說嗎?」
她點頭。
「什麽話?你說吧。」
她深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從這個婚姻裏得到什麽?」
他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麽問,神色乍變,她注視着他,努力分辨他忽明忽滅的眸光意味着什麽。
可惜她參不透。
「你不回答我嗎?」她追問。
他凜然不語,繃着臉喝咖啡。
他果然不肯回答。
也罷!方楚楚幽幽嘆息。
「不管你到底想藉着這個婚姻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我只想跟你說,目前我還不想跟你離婚。」
他震了震,望向她。
「我不想讓我爸擔心。」她坦率地解釋。
「所以如果你打算在人前維持我們婚姻幸福的假象,就這麽做吧!可是……」
「可是什麽?」
她垂斂眸,羽睫如受驚的小鳥,輕顫不止。
「在我們私下獨處的時候,能不能請你放過我?我承認自己還愛着你,我也承認如果你要我,我很難抗拒,可是……我真的不要了。」
她嗓音低細,如泣如訴,如一首哀婉的悲歌。
他緩緩放下咖啡杯,忽地覺得喉間湧上苦澀的味道,全然失去了胄口。
他靜靜地聽她說。
「我不是田曉雲,你懂嗎?就算我身上裝着她的心,就算我這顆心殘留着她的部分記億,我也不是她,永遠都不會是她!」她愈說愈激動,聲調逐漸高亢。
他沉默地凝視她。
她容色雪白,明眸似是噙淚。
「所以請你不要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別讓我愈陷愈深,就到此為止吧!我會把對你的感情一點一滴地收回來,總有一天會全部收回來的……你饒過我吧!」
要他饒過她?
「算我求你,韓非,我方楚楚這輩子沒求過什麽人,就當……我求你。」
她哭了嗎?肯定是哭了吧,否則這聲音不會帶着哽咽。
可她即便如此哀傷地求着一個人,面上的表情還是倔強的,背脊不服輸地挺直,絲毫不示弱。
「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她輕輕地問。
「聽懂了。」他收凜下颔。
她微微一笑,慘澹的、自嘲的微笑。
「那你肯答應我嗎?」
他咬牙不吭聲。
她的心沉下,眼神空洞。
「你答不答應我,我都會這樣做的,我會把對你的愛收回來。」
語落,她盈盈舉步。
「你去哪兒?」他追問。
「去上班。」
她頭也不回,就那樣朝然離去,如一縷游魂。
而他的胸口倏地被某種陰暗的藤蔓纏住,差點不能呼吸。
他恍惚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拇指,那裏,細細地切開一道口,塗抹了液态OK繃。很奇怪,每當他想為她做點什麽時,總會笨拙地做不好,那次趁夜偷偷削蘋果給她時也是這樣。
想着,韓非不禁澀澀地苦笑。
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好像會失去她。
朦胧卻又清晰的預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你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不好。」
一小時後,方楚楚來到秦光皓的工作室,他将她迎進屋裏,仔細端詳她,面露關懷。
「幹麽不在家裏多休息幾天?」
「沒關系,我己經好多了,整天躺在家裏也不好,動一動才有精神。」她笑笑,故作輕快地揚嗓。
「學長,我口渴了,給我一杯飲料吧!」
「想喝咖啡還是茶?」
「咖啡。」
「好,我煮給你喝。」
方楚楚看着秦光皓煮咖啡,思緒朦胧,他察覺到了,奇怪地瞥她一眼。
「怎麽了?發什麽呆?」
她急忙凜神,「沒事。」
「該不會跟你老公吵架了吧?」他問得犀利。
她一震,強自展顏微笑。
「才沒有呢!他只是不希望我這麽早就出門上班,念了我幾句而己。對了,學長,你不是說要我幫你整理幾個箱子嗎?要不我現在開始弄?」
「不用了,先喝咖啡再說。」秦光皓頓了頓,念頭閃過。
「對了,我暗房裏有昨天洗好的照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暗房……」她莫名地打個冷顫。
他注意到了。
「該不會是昨天在裏面暈倒,讓你心裏有陰影了吧?」
他意在開玩笑,卻無巧不巧地直擊她的痛點。
她呼吸變得細碎。
他愕然挑眉。
「楚楚,你該不會真的在害怕吧?那只是一間暗房,裏面沒有鬼。」
「我知道沒有,只是……」方楚楚張望暗房虛掩的門扉,手心沁汗。
「學長,我覺得怪怪的。」
「哪裏怪?」
「這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可是自從我動過換心手術後,就常發生一些怪事。」
「什麽怪事?」秦光皓好奇地追問,一面提起咖啡壺,将過濾後的咖啡注入馬克杯。
「就是我常作惡夢,夢見自己出車禍,還有我以前不喜歡吃甜的,現在卻很愛吃,尤其是豆沙包……」
「豆沙包?」
「對,還有巧克力伯朗尼,我每隔幾天就會忽然很想吃。」
「豆沙包跟巧克力伯朗尼……」秦光皓沉吟,目光閃爍。
「昨天在你的暗房,我腦海裏忽然閃過片段的記憶,有個男人罵我不該亂動他的東西,要我滾出去……」方楚楚嗓音輕顫,至今無法忘懷當時的驚懼。
「我覺得心好痛,不曉得那人為什麽要那樣責備我?」
秦光皓蹙眉,半晌,意味深長地揚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那樣罵你?」
她搖頭,「沒有誰罵我,那人罵的不是我。」
「那他罵的是誰?」
「是……捐給我這顆心髒的女人。」
「什麽?!」秦光皓駭然,「楚楚,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以為她瘋了嗎?有段時間,她也以為自己快瘋了。
方楚楚黯然苦笑,「學長,你聽過心髒記憶嗎?」
「那是什麽?」
她向他說明自己從書上看來的故事,關于那個法國名伶,以及那個愛着她的心的男人。
秦光皓不可思議地聽着,端起馬克杯啜了幾口咖啡,試圖藉此鎮定動搖的心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心髒殘留着那個女人的記憶?」
「嗯。」方楚楚颔首。
「那女人是誰?你知道嗎?」
「嗯,我纏着我爸問,終于讓我問出來了。」
「是……誰?」秦光皓感覺自己的聲音奇異地梗在喉嚨。
「學長你還記得有次你來醫院,我跟一個女人同時滾落跌倒嗎?」
「……我記得。」
「就是她。」方楚楚澀澀地低語,「我身上的這顆心就是屬于她的。」
「那女人……叫什麽名字?」
「田曉雲。」
馬克杯由秦光皓手間滑落,哐啷墜地。
方楚楚吓了一跳,「學長,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手?」
「沒有,我沒燙到,老天!我真是太粗心了,沒吓到你吧?楚楚……唉,我倒希望自己被燙到就好了。」
「為什麽?」
「這樣你就會很溫柔地幫我搽藥啊!」他嘻嘻笑。
「學長,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我看看,真的沒燙傷嗎?」
她專注地檢視他手臂,絲毫沒發現他平素總閃爍着幽默光采的眼眸,此刻正浮掠着深沉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