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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幾個男人都不約而同地傳出幾聲沉重的嘆息。
氣氛很焦灼,秋嵩祺坐在長桌左邊第一個位置,手指轉動幾下,筆就跟着飛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桌面。
“這個方案不行,不論如何都要改!”坐在正中間的戴博對着遠程屏幕上的KT代表說。
戴博是秋嵩祺所在公司的董事會會長,行為方式在秋嵩祺看來,只有呆板和刻薄兩個詞可以形容。
硬要再加一個詞,那就是執拗。
不讓對方妥協就不會退步。
秋嵩祺一直在看手表,從四點鐘開始的會硬生生被開到八點,方案被改了無數次。
所有人頭都改暈了。
“可是這已經是對于雙方而言最優方案了。”KT代表隔了幾秒延遲後說,随後傳上來一份文件,“秦總說不能再改了,否則合作就難以進行。”
秋嵩祺知道這次合作利益最大方是KT集團,但他并不在意這一點。
所謂合作不過是各取所需,對方是老牌大集團,要的是坐收漁利,自己這邊要的不過是個曝光度。
聯名上新正好可以做到這點,所以秋嵩祺代表公司答應了對方的合作邀請,只是沒想到戴博這麽執着于利潤的分配。
“會長,”眼看這麽拖下去不是個辦法,終于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低下頭很戴博說了什麽,戴博幾分鐘後敲了敲桌子,“先散會,秋嵩祺你留一下。”
秋嵩祺心裏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如釋重負散去後,戴博開始怒罵:“我說過多少次第一方案一定要先給我過目,一定要!你為什麽擅自做了決定?”
“我組織過會議了,董事會的人半票以上通過了。并不是擅自決定。”秋嵩祺解釋,心裏也很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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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戴博這樣老一輩的企業家他實在是沒辦法理解。
錢很重要,但名更重要,有了名自然就有了錢,戴博怎麽就不懂呢。
“誰讓你擅自組織會議的?”
“不是擅自組織,我本身就負責和KT的業務鏈,屬職責範圍之內。”
秋嵩祺這話沒錯,戴博有點惱羞成怒,把手機丢在桌上:“回去!明天說!”
“會長再見。”秋嵩祺帶着愠怒出了去。
他哐得關上車門,關于接兒子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一路罵着那些穿來梭去的車,回了家。
回到去的時候是八點半,家裏燈亮着。
他也挺久沒這麽早回來過,換做平時,他現在應該還在和戴博唇槍舌戰,但今天他選擇接受“明天再說”。
畢竟倪相平在和他鬧着離婚。他多少還得順着他點。
秋嵩祺一打開門,房子裏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子,倪相平蹲在其中一個箱子後面,只能看到半個腦袋,像個兔子露出兩只耳朵。
他在收拾東西。
秋嵩祺進了來,倪相平也沒有擡頭看一眼。
秋嵩祺掃視一眼紙箱,拍了拍問:“買這麽多箱子幹什麽?家裏都堆不下了。”
倪相平把手裏的箱子封住口,溫溫吞吞地回答:“我要裝我的東西。你別擔心,明天就都收拾走了。占不了地兒。”
“收拾走了?為什麽?”秋嵩祺蹲在他旁邊,幫他把另一個紙箱封好,好奇道,“要賣掉嗎?好端端的賣掉這些東西幹嘛?”
“都還挺新的。”他又補充了句。
“不賣。”倪相平摞好它們,把行李箱從房間裏推出來,說,“是搬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輕輕地望着秋嵩祺,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還可以。沒有什麽別樣的情緒。
秋嵩祺愣了愣,昨天倪相平拿出離婚協議,他以為自己視力有問題,現在他以為自己聽力也出了問題。
“你說什麽?搬走?你?”秋嵩祺一骨碌站起來,疑慮地看着他,倪相平點了點頭。
“搬去哪?”秋嵩祺心裏的疑惑更深了,帶着驚訝,大聲問,“你能去哪?”
倪相平把地址報給他,然後說:“有空的話就來看看海海,當然了,我相信你沒這個時間。”
提到秋海海,秋嵩祺這才想起來今天說過要接他,但沒成功。
倪相平莫不是為了這件事要搬家,就像昨天為了同樣的事要離婚一樣——一樣不可理喻得讓他煩悶。
倪相平這氣也該歇歇了。
秋嵩祺深吸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按耐住心裏的不滿:“你到底要怎樣?”
倪相平被他這麽個反問給聽蒙了些:“你說我?我要和你離婚。就這樣。”
“适可而止好不好我的姑奶奶——?”秋嵩祺拖長了最後幾個字,“我從昨天回來你就要鬧離婚,今天又要搞離家出走,你不是小孩了吧?鬧脾氣也得有個限度吧。”
“你覺得我在和你鬧脾氣?那你得再上一次語文理解課。”倪相平心裏沉沉地落下去,秋嵩祺這個人,永遠沒有危機感,好像什麽事都該美美好好的,他到底怎樣才能相信自己是真的要離婚。
秋嵩祺心裏通通地跳着,倪相平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半點都沒有。
他目不轉睛地看了倪相平一會,突然就問:“離婚協議書在哪?”
“收起來了。”
“給我。”他伸出手。
倪相平站在原地,沒有去拿,也不說話。
“我說拿來給我。”秋嵩祺這才有點着急。
“明天就能見到了。”倪相平懶得再去翻找資料,他揉揉肩膀,往海海的房間走。
秋嵩祺跟上來:“你要是現在不給我,我就不會再要回來了。”
秋嵩祺想着威脅威脅他,指不定倪相平就後悔了。
果然倪相平停住了腳,秋嵩祺就咬了咬牙繼續說:“你想清楚,我可以原諒你鬧這麽一出,但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不會留你的。”
倪相平怔了半晌,感覺心裏好像住進了一萬只小蟲子,一點一點地咬噬着,特別疼。
這種話是從秋嵩祺口中說出來的。
倪相平扯着嘴角笑了,嗤嗤笑着肩膀抖了抖,他吸了吸鼻子轉過身,不溫不火地問:“你餓不餓?”
“有……點。”秋嵩祺小心地回答他。
“想吃什麽?”倪相平沒去海海的房,他徑直走向廚房,秋嵩祺說:“都……可以,随便什麽吧。”
秋嵩祺很久沒吃過倪相平做的東西,主要原因還是他很久沒回來吃過晚飯。
可現在倪相平突然這樣,他也不明白倪相平在幹什麽。
等了十幾分鐘,倪相平端出一碗湯河粉,白花花的,把筷子遞給他:“吃。”
秋嵩祺看到吃的,心裏踏實了,接過筷子幾下就吃完了,倪相平看着他,鼻子酸了點,沉默地替他收拾了碗筷,洗碗的時候,秋嵩祺站在他旁邊。
倪相平持續保持着安靜,秋嵩祺也不敢說什麽,最後倪相平拉着秋嵩祺衣角去睡了。
秋嵩祺側卧着,摟着倪相平,低聲地說:“你呢,就不該整天地把離婚搬家放在嘴邊,這樣只會徒增我的煩惱,沒有意義。”
他覺得公司的事已經夠惱人了,倪相平該體諒一下。
“你明知道我不會和你離婚。所以別再鬧了,聽話。”
“嗯。睡吧。晚安。”倪相平翻了個身,背了過去。
第二日,秋嵩祺的鬧鐘意外地沒響起來,他醒過來已經是九點多,他難得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
他轉了個身,伸個懶腰,右半邊的床空了。
秋嵩祺恍然坐起來,立刻下床去客廳看,昨晚的箱子都沒有了,再去海海的房間,也是幹淨如洗。
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掐自己大腿一把,疼得跳了起來。
他找出手機要給倪相平打電話問清楚,就看到了倪相平發來的短信:我在民政局門口的小長椅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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