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姐,第幾個了。”
倪相平等姐夫出門買菜後,問倪依岚。
他躺在沙發上,舉着阮熙送來的資料,目光在上面晃來晃去,從房型到均價,沒有一個看進腦子。
過了一會,幹脆輕輕放進了垃圾桶。
倪依岚敷了一片面膜,含含糊糊地問:“你是說你姐夫?”
“不然呢。”倪相平望着垃圾桶裏的資料,“你換老公的速度我有點跟不上,我怎麽記得前幾個星期不是他。”
“你還沒習慣啊。我以為你習慣了。”倪依岚倚靠着軟沙發,難得的細聲細語,“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個年紀不大不小,挺難找到合适的,有時候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又總難長久相處,大家各有各的打算。”
倪相平聽着,沒說話。
各有各的打算麽……
“我最擔心你的你知道是什麽嗎?不是你離婚,而是你會像我這樣,可能一輩子也就在各種合适和比較中權衡過去了。”倪依岚順了順倪相平的頭發,“特別是你該帶着海海。會很辛苦。”
“不辛苦。”倪相平笑了笑,倪依岚還是看出來他臉上的艱難。
倪依岚端詳他一會,說:“想出去旅游嗎?我當年離婚了我也是出去游了大半年。”
倪相平搖搖頭:“海海不會喜歡的。”
倪依岚只好作罷,帶着海海似乎是很麻煩。
他看一眼手表,起了身,說:“我去接海海,姐夫要是買完菜回來你就先做先吃吧。”
“這才四點,海海不是五點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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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依岚撕下面膜,丢進垃圾桶,倪相平還沒來得及攔住她,面膜就已經附在了資料紙上,他只好裝着無視。
“早點去總是好的。”倪相平出門了。
他沒有直接去幼兒園,而是一個人随便開着車四處看看。
和秋嵩祺離婚,卻又甩不掉這個人。
說甩不掉最根本還是自己太執着了,離婚的時候一騎絕塵,離婚後心裏還是有所挂念。
開車時心不在焉,想着那個男孩,又想了想秋嵩祺叫他搬走,這些事情都讓他苦惱,提不起興致去招待姐姐和姐夫。
今晚并不想這麽早回去。
秋嵩祺坐在會議室裏,聽着秦紀南在遠程視頻端宣講他的方案和點子,空調聲音嗡嗡的。
秦紀南的話在秋嵩祺左耳進來了右耳又出去。或者反過來。
倪相平到底在想什麽……
阮熙和秋柏祺的話讓他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開會。
看來自己也不是什麽可以一心二用的人,這點小事小情緒都沒辦法處理。
一想這事就更焦慮,給倪相平去電好幾次,都是不在服務區內,他只好在桌下櫃子裏打開手機通話記錄。
倪相平昨天的未接來電記錄還在,卻沒有新的記錄。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
他打開微信,想看倪相平的朋友圈,可倪相平依舊屏蔽了他。
秋嵩祺在電話和微信頁面來回切換幾次。
最後他把倪相平的對話框标為了未讀。
又重新點開,也沒有新的消息。
怎麽可能會有。秋嵩祺被自己的行為愚蠢到了,明明是自己标的未讀。
他幹脆删掉全部聊天記錄,點擊确認時猶豫了半分鐘。
因為裏面有幾年的消息,所以系統删得很慢,上頭有個圈圈打轉,顯示着正在删除。
轉到一半他就後悔了,可是想取消也取消不了,瘋狂點着返回,屏幕還是亮在那,過幾秒後顯示“删除成功”。
他煩悶地把手機一丢丢進會議桌的櫃子裏。
發出了“哐當”一個的金屬撞擊木板的聲音。
會議室裏的人朝他看了看,秦紀南注意到了他全程沒看過一眼資料,于是問:“秋總,你覺得這個方案怎麽樣?”
“你說什麽都可以。”秋嵩祺擺擺手,“全部方案我都看過了,都可以,就按你說的做。今天就這樣,散會。”
“诶——诶诶!”秦紀南隔了半秒後看着秋嵩祺直接從會議室裏出去了,不在現場,他攔也攔不住。
會議室裏的員工都覺得秋嵩祺今日很反常,因為他居然沒有像高中老師上課一樣拖堂,還早退了。
秋嵩祺回到辦公室,看見秋柏祺在那等他,就更焦躁,對阮熙說:“你去叫司機帶他回我家,我有事出去。”
說着把鑰匙丢給秋柏祺。
“好的。”
“秋高祺你得早點回來給我做飯。”秋柏祺走之前囑咐他,秋嵩祺心想他自己都沒做過飯給自己吃,冷笑一聲:“做夢倒是可以。你自己解決。冰箱裏還有很多菜。”
都是倪相平之前買回來沒來得及做的。
他想到這又趕緊去開車。
他要去找倪相平。電話不接就算了,人用可以見到。
他告訴自己,不過就是去确認兩件事,确認完之後馬上走,并不是去求和。
他把車開到倪相平住宅下,轉正了手表,五點剛過,倪相平肯定不在家,接兒子去了,他只要在這等着就好。
慢慢天色就暗了,夏季天黑的晚,可當下天都黑透了,蟬鳴嘈雜,也沒見倪相平的身影。
莫不是這丁點大的小區還有其他入口,或者倪相平今天沒出門?
秋嵩祺疲憊地伏在方向盤上,打了個哈欠,眼皮吊在那,盯着入口都要盯出重影了。
等了兩個多小時,沒等到。
他目光轉向樓上,數到第七樓第三扇門,門上貼了個倒福,半天也沒見人出來或者進去。
正盯着,門就開了,把秋嵩祺吓了個正着,以為自己眼睛花了,或者說自己會什麽超能力,盯啥啥開,眼盯門開。
但是裏面走出來的不是倪相平,而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男人。是男人。
看上去是beta,隔着挺遠,秋嵩祺也沒辦法去判斷他,只知道看着就不像是omega。
他穿得很休閑,應該三十多。
秋嵩祺本來還犯着困,當下登時睡意全無,坐直了酸痛的腰板,目光死死追緊他。
阮熙說的那個新對象是他麽。他感到脈搏突突地跳。
接着秋嵩祺就在小區門口看到了一直沒出現的倪相平,他像往常一樣右手抱着海海。
秋嵩祺幾天沒見海海和相平,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左手還提着一袋不知道什麽東西。
秋嵩祺心跳快得他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猝死。這個情況他一下子處理不過來——看來自己連單純的一件事都處理不來了。
這個男人接倪相平回家,特地下樓接他。
更讓秋嵩祺感到緊張的,是倪相平看到這個男人時笑了起來,縱使夜色很濃,秋嵩祺隔着這麽遠,也能借着路燈看見倪相平眼睛淺淺地彎了一下。
倪相平在和他離婚沒幾天就對另一個男人笑了。
那個男人抱起海海,倪相平捏了捏手臂,好像有點累。
男人還替他拿了那一袋子東西。
“這些誰還不會啊……就知道獻殷勤。”秋嵩祺咬了咬牙,目光沒放松過,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在跟蹤。
的确是,沒啥好否認的。
秋嵩祺沒有怎麽糾結這件事,承認了自己就是在跟蹤,跟蹤自己前妻再正常不過了。
秋嵩祺一邊給自己找說辭一邊緊張地看着他們。
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倪相平細長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短袖短褲,走起路來帶着飄一樣。他們進了屋。
秋嵩祺目光就停在了那扇關上的門上。他幾乎想象了一番這兩個人在屋子裏會幹什麽……不行,他根本不敢想。
他又把冷氣扭到最強檔,将扇葉方向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呼呼的風吹着。
倪相平和他朝夕相處八年,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倪相平和他離婚,又為什麽離婚了還真的這麽淡然,房子不要,多餘的錢也不要,還過起來新日子。
秋嵩祺這才開始感到惶恐,這婚他本來是不想離的,離婚也只是以為倪相平就是鬧着情緒,過一陣子就好了。
可現在看來,不太像是這樣。
過了一陣,他倪相平倒自己逍遙自在了起來。
倪相平對着別的男人笑,還笑得梨花滿堂的,像他第一次見到秋嵩祺一樣。
秋嵩祺第一次見他,不是在飯堂,而是一次演講比賽。
秋嵩祺在臺上演講,臺下的觀衆很多,他掃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倪相平。
當時他穿得很花哨,衣服是反光的,倪相平那會就是這麽嚣張。簡直要把臺上秋嵩祺的眼睛給閃瞎了。
不過他再看幾眼,發現這個穿反光衣服的omega真心好看。
就沒有吐槽他那一身誇張的打扮。
秋嵩祺講得很順利,最後看到倪相平很高興地鼓了掌。
笑得花枝招展,眼睛裏好像有一壺酒。
梨園春光這個詞如果是褒義的話,用在倪相平身上真的很合适——秋嵩祺想,倪相平笑的時候,那雙本來就微微勾起的眼角更加上挑。
再加上他身上總發散着玫瑰氣息,和自己在床上雲雨之際,在秋嵩祺眼裏這就是個妖精。
可是這個人這麽久沒對自己擺好臉色了,秋嵩祺以為他要進入更年期,所以才這樣寡淡。
可他忘了omega哪來的更年期,倪相平還是會笑得很開心,對別人。
“為什麽。”秋嵩祺心裏嫉妒得緊,拿出手機給倪相平撥過去電話,嘟嘟響兩聲,非得被挂斷了。
再打一次,接到電話的人不是倪相平,而且一個陌生的聲音,男人的:“喂?”
秋嵩祺感到自己吞了根針,當即慌張地挂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個什麽,有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打電話找前妻再正常不過。
于是他又打了過去,電話被挂斷了不說,還發了條短信:對不起,本人正有事。
有事?有個什麽事!還“本人”?好好說話不行嗎。
這明顯就是挂了電話後選擇的自動回複。
“好你個倪相平!不接電話是吧,又找了新人是吧?”秋嵩祺一氣之下打開一個微信群,快速敲上幾個字:DOGE酒吧見,我包場。
誰還不會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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